《若以倾国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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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倾国聘-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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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沉焰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微微笑道:“相信永乐公主会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不过现在用不着了……”君连城悠悠的接下他的话,目光投向他的身后。

苏沉焰转身,顾清歌似有所感知似的,也抬起眸子朝这边望来。两人的目光倏然撞上,彼此都愣了愣。

顾清歌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形微微不稳。苏沉焰疾走上前抓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凉的渗人。

“清歌……”他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

顾清歌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身体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软倒在他的怀里。

苏沉焰的脸色青了青,抱起她,对君连城道了一句:“我先走一步,你的腰牌先借我一用。”

君连城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沉沉,身边有人来报:“启禀殿下,永乐公主有请。”

“知道了。”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轻声应答了一句。
·

苏沉焰带着顾清歌匆匆忙忙的出了宫。顾清歌昏昏沉沉的睡在他怀里,意识渐渐混沌。苏沉焰试着探了探她的脉象,脸色白的吓人。

“清歌……”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这样慌张的时候。

顾清歌在他的怀中悠悠的睁开眼睛,轻声嗯了一声,毫无聚焦的目光落在他精致的容颜上。苏沉焰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颤抖的厉害:“……生离。”

“嗯。”顾清歌的声音小如蚊吟。

“是皇后?”

“毒下在茶里,她将茶赐给我,杀手就埋伏在屏风后面,我没办法拒绝。”顾清歌这番话说的很艰难,额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我没办法救你,我没办法……”苏沉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野兽失去生命前绝望的低泣。

“听说禅恩寺前的树叶都红了,苏沉焰,你带我去看好不好?”顾清歌的唇微微动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看。”苏沉焰抱着她,运起轻功,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到达禅恩寺。

山上的树叶红的通透,远远望去宛若灿烂的云霞,比三月的桃花还要艳上几分。远远的就听到了钟声,顾清歌在苏沉焰的怀中沉沉的睡去,意识里却模糊的看到东凌王宫里的旧人。

宫女们托着宫灯穿过长长的回廊,母后倚在父王的怀里笑靥如花,穿着紫色华服的少年手把手教怀中女孩认字……

“王兄……”她轻轻唤了声,泪水从眼角滑出,“疼……”

“清歌。”苏沉焰顿住脚步,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眼眸深处藏着一抹深深的沉痛。

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声,顾清歌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他,伸出手想要去抚他的脸。

“清歌,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沉了几分,“你一定能熬过去的。”

生离无解。世上有生离死别之苦,宛如剜心,只有心性坚韧的人才能熬过此间的痛苦,否则,中毒者会将幻境中最痛苦的一幕无限的放大,在极致的绝望中由生离变作死别。

生死门中曾用生离来训练过门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毒的痛苦?

“苏……苏……”她的眼前渐渐模糊,似乎看到了赵慕紫站在千军万马中,只是不知道为何那张脸又变成了苏沉焰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盛世离火,一剑长安


——“就算清歌真的是妖孽转世,为兄也心甘情愿的被你这个妖孽吸去所有元气,万劫不复。”

——“师父,你说若是将小师妹全身的骨头一寸寸捏碎,小师妹会不会活活痛死?”

——“清歌,世人有一句话叫做由爱生恨,你如此恨我,是不是代表你爱煞我了?”

——“你若饮了我的血吃了我的肉,我们岂不是融在了一起,一生一世都不分离了。”

——“你要这天下,我给你便是!我许你一个盛世长安!”

恍惚中似乎看到男子模糊的侧脸,他柔软的唇瓣擦过她的脸颊,带起微微的凉意。月光下红衣翩飞,他亲手为她系上红绳,结下宿命中无法化解的劫,转瞬间那温柔的神情被冷酷替代,他握着她的手腕,冰冷的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温柔、邪恶、冷酷、绝情、热烈……每一个都是他,又不完全是他,他像一团火,将她烧的粉身碎骨。

前尘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顾清歌头痛如裂,只觉得那个红衣男子松开了她的手,只留下她一个人守着冷冰冰的世界。

泪水瞬间湿了脸颊,原来她的内心里是这样的脆弱,所有伪装的坚强在此刻支离破碎,她伸出手想抓住他,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凉的空气,只好不停的唤着他的名字:“苏苏,苏苏……”

“嗯,我在。”苏沉焰柔声应道,抱着她进入大雄宝殿。殿内古佛端坐莲台之上,慈悲的目光似乎在怜悯着世人的苦难。

“清歌,不要睡,看着我。”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呵着气。

顾清歌的身子微微一颤,目光瞬间清明了起来。苏沉焰微微的笑了:“对,看着我,你要敢闭眼的话,我就在这里直接占你的便宜。”

“你!”顾清歌脸色青了青。

“你知道的,我一向说得出做得到。”

顾清歌的眼睛湿润,极致的痛苦噬尽她脸上的血色,长长的指甲早已嵌入掌心,唇被咬的血迹斑驳。她大口喘息着,虚弱的看着苏沉焰,忽然有些妥协:“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苏沉焰低头吻上她的唇瓣,道:“到了佛祖面前,你可有什么要忏悔的?”

“我没什么要忏悔的,我永远也不会后悔。”她的目光里透出几分倔强,“身在人世,心堕地狱,顾清歌愿以自身血肉筑东凌不倒之城。”

他的身体僵了僵,抬头对上她清透的目光:“不必用顾清歌的血肉,苏沉焰愿倾尽平生为顾清歌筑一座这样的城。”

她痛苦的急喘了几声,他掰开她的掌心,将她的手紧握在掌中。

“苏苏,如果我死了,答应我一件事。”

“我不会答应的,所以你不准死。”他像个任性的孩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不许你死!”

“东凌覆灭后,无数百姓妻离子散,是赵氏无能,欠百姓一个盛世,倾城所求不多,愿我东凌子民皆有家可回,不再寄人篱下。慕容华,虽然你手段狠辣性情冷酷,但我相信,有朝一日你若继承大统,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赵倾城只求你能够一视同仁,善待我东凌百姓,让百姓成为真正的人,而不再是奴隶……”

“好,只要你赵倾城答应做我的皇后。”

顾清歌淡淡的笑了两声,眼睛明亮:“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

“清歌……”他悲怆的唤了一声,“只要你熬过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顾清歌的唇瓣早已被咬的血肉模糊,他心疼的为她擦去血痕,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帮不上她,他只能看着自己深爱的人陷入痛苦中,像脱水的鱼在濒临死亡的绝望中挣扎。狠狠一拳落在身下的地板上,顿时鲜血四溅,唯有此,才可减去他心中蚀骨般的痛楚。

“真像一个孩子……”顾清歌无奈的叹道,握住他染血的手掌,“你不会疼的吗?”

“我觉得我的心被剜走了一半……清歌,如果你死了,我的心就空了,你忍心看着我行尸走肉般的过完下辈子吗?”

“苏苏骗人。天下美人那么多,即使顾清歌不死,顾清歌也会变老变丑,到那时,苏苏会觉得这个老太婆非常讨厌。”

“傻瓜,那时候的苏沉焰也会变成一个老头子,谁也不愿意要了,到时候,我就天天缠着你这个老太婆,死也不放手。”

两人都微微的笑了起来,似乎真的已看到那一对老人携手在夕阳下共同面对生命的尽头。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低声道:“纵有三千绝色,皆是过眼浮华,苏沉焰此生只愿宠你顾清歌一人。”

顾清歌微微闭上眼睛。

“顾清歌,你还欠我一句话。”

顾清歌睁开眼睛。

苏沉焰抿着唇,唇畔擦过她的眼睛,浅浅的呼吸声在她的耳边拂过:“罢了,日后再讨。”

顾清歌再次闭上眼睛:“我好累,先睡一会。”

“不许睡。”苏沉焰在她耳边道。生离的毒已经开始在她的体内制造第二波幻觉,“清歌,我们来做一个游戏。”

“不要闹,我真的很累了。”

“这个游戏的内容就是猜对方的秘密。”他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脸颊,“我先来猜清歌的秘密。”怜惜的擦去她额间细密的汗珠,“东凌后宫曾盛行过养蛊,为了此事,东凌史上甚至陪葬了一个王后一个皇子,直到第三任的东凌王明令禁止,蛊才在东凌的后宫渐渐消失。其实,清歌对蛊很感兴趣对不对?为此,清歌曾查了很多资料,甚至学会了养蛊。”

顾清歌倏然睁开眼睛。

苏沉焰笑了笑:“世人都知清歌舞跳得好,却不知清歌蛊养的更好。”

顾清歌微微喘息着,又一波的痛苦重新席卷而来。苏沉焰握住她的手,以免她再伤了自己。

“清歌,你知道毁灭一座城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吗?”

顾清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其实清歌知道的,但是清歌心中不忍,偌大的一座盛安城,如果毁在瘟疫之下会怎样?清歌心里一定做过这样的设想,且轻而易举的想出了它的结局。清歌是公主,是百姓信奉的公主,怎么可能会下得了手?所以清歌用了一个最吃力的法子来摧毁南昭。”

“是,你猜的都不错。”顾清歌道:“百姓无罪,可是我做的事确实是在摧毁着他们的平静,你不必为我开脱,瘟疫带来的破坏远比战争大,我只是为未来天下的主人选了一个比较划算的法子。”

“到你了。”苏沉焰轻轻笑了一声。

顾清歌茫然看着他:“我、我猜不到。”

“那我来说好了,仔细听着,不许走神。”苏沉焰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叹息,“你可知为何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够一夜间血洗一个冷宫?”

“除了超乎常人的冷情,还要过人的本领。”

“嗯。我的武功是我三哥慕容书教我的,他偷偷潜入冷宫中,教了我三个月的武功。学会武功的一个月后,东凌就被灭国了。”

“他为什么只教你武功却不带你走?”

“是慕容羽,他要光明正大的将我从冷宫中接出去。”他毫不介意的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可惜一切都晚了,我恨他,这个结果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

“其实你也恨我的父王和母后,恨我和我的王兄,恨东凌。”顾清歌轻声喃喃,仰头望着他,“根本不是我们的错,所有后果却要我们承担,除了恨,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恨只是我们活下去的借口,我们需要这个借□下去。”

“不错,我们需要借□下去。”顾清歌的手轻轻拂过他的面颊,“如果一切能回到最初,一切是否又会不同呢?”

“回到最初……”回到哪个最初?苏沉焰有瞬间的茫然,他不知道这个最初开始于何处。

顾清歌也茫然了,根本无法回到最初,什么也回不去了。如果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他们或许会幸福。

“清歌可曾听过慕容书的名声?”

“听过,当年带领北川将士打进东凌的就是他和你们的老将军,他的名声曾和我的王兄不相上下。”

“他为了一个女人退出了储位之争,甚至退出了朝堂。曾几何时,慕容书和秋慈是天下人艳羡的一对璧人,只是天下人猜到了开头,却没猜中他们的结局。慕容书只愿与秋慈共老江湖,秋慈却志不在此,那一年,他们分道扬镳,秋慈死在战场上,慕容书落寞退隐,几年后生死门却传回来一个消息,秋慈只是假死,她顶替了南昭宰相之女上官慧儿的身份嫁给了南昭新立的太子南风川,慕容书乍闻此言心如死灰,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酒鬼。”

“秋慈想要做南昭的皇后?”

“不,她想要做天下的皇后。她和慕容书同样出身生死门,嫁入南昭就是为了套取南昭的机密。南昭一乱便不再为惧,区区一个西宛根本不在话下,更遑论其他小国,北川称霸大陆指日可待。那时候,她便是开国功臣,谁继承储位,她便做谁的皇后。她的身后有整个生死门,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力量。”

“秋慈……当真是志向远大。”顾清歌微微的叹了声,眼皮微微颤着,“苏沉焰,我好像……死不掉了。”

她摊开自己的掌心,看着上面的累累血痕:“原来,我的心志竟如此坚定,看来,我真的是怕死。”

苏沉焰紧绷的神情终于在此刻放松,身上早已汗湿重衣,犹如劫后余生。他紧紧的抱着顾清歌,像是末日最后的相守,卡在喉咙里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恐惧,当她躺在他怀中挣扎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那一刻的她是虚无缥缈的。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无力过,他不敢想,如果她就此离去,他的怒火会将怎样毁灭掉这个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




、盛世离火,一剑长安


深冬的第一场雪飘落在南昭的帝都,从宫内驶出一辆庄严华丽的马车,二十个大内侍卫护送,马车直奔禅恩寺。

寺前的树叶早已飘零殆尽,薄薄的一层雪覆盖在大地上,只有少数的地方露出斑驳的山岩。马车里的妇人被人搀扶着下车,侍卫隐匿在各处。

走进大雄宝殿,妇人回头吩咐身边的人:“在外头等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进来。”

寺内的闲杂人等早已清理,寺里的小和尚也得了吩咐守在自己的房里。偌大的殿里空无一人,朱红色的大门隔绝了外头的风雪,妇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低声道:“弟子心中迷惑,请佛祖指点迷津。”

脚步声忽然在这大殿中响起,一步一步,恍如敲击在人的心坎上。妇人呆了呆,转头看向来人:“你……”

那是个红衣男子,大红色衣袍像血一般艳丽,领口袖口皆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花纹,奇怪的是他在红衣外头披了一件袈裟。他在她面前站定,唇畔含着一丝嗜血的笑意,低声笑道:“我来替你解答疑惑好不好,皇后娘娘?”

“你、你究竟是谁?怎么进来的?”难道守在殿外的侍卫都是死人吗?她惊得一下子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看着缓缓朝自己逼进的男子,“你到底是谁?”

“我不喜欢杀女人,是你逼我的。”男子唇畔的笑意消失的很快,杀气外延,凛冽逼人,寒透心骨,“你不该动她,皇后。”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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