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江心秋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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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见江心秋月白-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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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却浑若未觉。

翔翼大急,踢向黑衣人的那一腿中途转向,把如心踢了下去。她踉跄落地,却也避开了那一掌。没想到那黑衣人变招奇快,似乎料到了这一招,双章重重地落在了翔翼后心。

翔翼只觉得一阵剧痛,左手一松,王英杰趁势进击,翔翼连忙侧身后仰,只觉得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痛。他知道自己不宜再缠战下去,连刺十五剑逼开三人,纵身跃下。趁王氏兄弟他们没追过来,下手毫不留情,从弓箭手中杀出一条血路。如心一声惊呼,随即掠到他身边。随着她一把一把暗器不断掷出,周围的人也不断倒下。

翔翼带着如心跑了一段,感觉后面并无追兵,才松了一口气,道道:“好了,应该是每人再追来了。”

“你伤得这么重,我扶你回去。”如心坚决地道。

“我自己会走。”翔翼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如心想要伸手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如心跺跺脚,跟在他后面。

回到他们落脚的流云客栈,若兰和素梅正在院中的凉亭等待,见状大吃一惊。素梅连忙迎上去问:“怎么会受伤?”

翔翼低声道:“王氏双枪不足为道,只是有一个神秘人,他的武功应该不在我之下。我……我中了暗算。”

见翔翼还要行礼,若兰一把扶住他道:“先别说了,先进屋去。”

翔翼躺在床上,望着若兰焦急而又心疼的眼神,感到自己好像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受人呵护的小孩子。当年宫里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自小跟从名家习武,差不多都比自己功夫好,又嫉妒自己一个外来的野小子,居然作了宫主的徒弟,就常常假借比武之名在自己身上试试新学的招数。自己就算是明知不敌也不肯轻易认输,常常会被打伤。夫人发现后总是像这样心疼地望着自己,一边敷药一边轻声安慰。后来自己把那些人统统教训了一遍,就再也没有人敢找麻烦了。虽然事后自己又被师傅教训了一顿,夫人却看着自己微微地笑,好像并不反对自己“寻仇”。随即一阵舒服的暖流从心口传遍全身,神志渐渐模糊……

素梅和如心站在外间焦急地等着。过了一会儿,才见若兰疲倦地出来。如心连忙问:“怎么样?要紧吗?”

若兰摇摇头,说没事了。如心正要进去看,若兰阻住她道:“慢着,这会儿他正睡着,你不用进去,素梅在房里照料,你过来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翔翼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睁眼一看,如心正守在床前。见他醒了,如心开心地叫道:“你醒了?

翔翼看了看周围,问道:“夫人呢?”

“我没见,听说姨娘一早就出去了,梅姨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她道让我在这儿照顾你。”如心脸上泛起一朵红云。

翔翼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喃喃道道:“夫人不在?怎么会?”

如心心下一阵难过,强笑着道:“药已经熬好了,一直在这儿用热水温着,你喝了吧。”

她取过一碗药,用勺子盛着药汁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递到翔翼嘴边。

翔翼头向里一转,不理她。

如心再往前送送,翔翼心下烦躁,一抬手把药碗打掉大吼:“我不想吃,你走开!”

如心的脸一下变得刷白。

听到声音素梅急匆匆地赶来,看到药撒了一地,碗碎得七零八落,如心涨红着脸手足无措,连忙劝道:“表小姐你别介意,翼少爷他从小就这样,最怕吃药,除了夫人,谁也没法子的。”

见翔翼还是一幅不理不睬的样子,素梅劝道:“翼少爷,表小姐好心好意的,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她摇摇头,“唉,真没办法。”附身收拾了碎片,正拉着如心要出去,迎头看见若兰,满身倦意地走进来,问道:“有什么事?”

素梅掩饰着道:“没什么事,翼少爷不肯吃药,我正想把药拿走,不小心摔了碗。”随即担忧地道:“夫人,你没事吧?”

若兰摆摆手,坐到翔翼床前,轻声安慰道:“又不肯吃药?还当自己是小孩子?”翔翼还是偏着头一语不发。

若兰拉过他的手诊脉后道:“好了点,应该没事了。”翔翼转头过来,看到若兰苍白的脸色和暗淡的眼睛,不禁有些担忧。

若兰起身道:“叫人再去熬药,我……”忽然一阵咳嗽,忍不住一口血吐在地上,染成了点点梅花,身子不由得软倒下去。

素梅惊呼,赶紧过来扶起若兰,匆匆回房了。

如心满怀幽怨地看了翔翼一眼,也走了。

翔翼呆呆地盯地上的斑斑血迹,不知如何是好。

夜幕又一次降临,华灯初上,人们的欢声笑语丝毫不低于白日。翔翼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心潮起伏。

“吱呀”一声,门开了。

翔翼忙问:“梅姨,夫人她……

素梅托着一碗药进来道:“你先吃了药,再说别的。”

翔翼皱着眉头,一口气把药喝完,推开碗就问:“夫人怎么样了?”

素梅叹道:“她怎么样?我只知道,昨晚你受伤回来,她先忙着帮你疗伤,又去问表小姐你们都出了什么事,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出去,说是召集人手,要我和表小姐在这里照顾你。到快晚上她才回来,什么事都没做先来看你,你还……”想要责备他几句,又有些不忍心,继续道:“你也看见了,她回来的时候累成什么样子,我替她运功调息,才发现她受了点儿内伤,不重,但也不轻。夫人才睡醒,就问你有没有吃药,又催着我去煎药,唉。”

望着翔翼失落的眼神,素梅忍不住数落他几句:“翼少爷,夫人对你,其实比对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好,只是也许你感觉不到。当年她对萧公子,也会怨恨,误解,生气的时候不理不睬;可是她对你,从来都只有宽容,理解,我从没见她生你的气,连对奇少爷也没有对你这么耐心,你是不是也应该理解她一点儿呢?”

见翔翼无语,素梅离开了房间。翔翼对若兰怀有的那种复杂而又深刻的感情,她是深有感觉的,但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毕竟,他们之间,有师徒之份,母子之情,尊卑之别。翼少爷也是大人了,不应该像小时候那样依赖夫人的。

夜深人静,只听见外面微风细细,竹叶敲窗,想必大家都进入梦乡了吧。翔翼悄悄起身,觉得每走动一步,胸口就像要裂开一样。昨天受的那两掌一枪真不好捱啊,幸好没刺中心脏。他一手捂胸,一手扶着回廊的柱子,心里告诉自己:昨天那么远的路都回来了,今天就这么一个小院子,还能走不过去吗?

走到若兰的房前,正犹豫着是敲门求见,还是偷偷地从门缝看一眼就走,忽然听见里面若兰沉声问道:“是谁?”

翔翼听出她中气不足,急切地问:“是我,夫人,你受伤了?我……我来看看。”

里面一阵沉默,若兰答道:“我没事。你伤得那么重,怎么起来了?回去歇着吧。”

翔翼一呆,道:“是。”站了片刻,觉得胸口一阵疼痛,身子不由得倚着门慢慢滑下。他依然咬着牙一声不出。

门轻轻的开了,一角白色的罗裙闪现出来。

他抬头一看,若兰出来了。她披着衣衫,头发也未理好,见翔翼颓然坐倒在地,不由得眉心打结,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

翔翼低下头,不知如何开口。

若兰把翔翼送回房间,替他掖好被角,忽然觉得一只无力的手握住她的手掌。若兰心中一凛,翔翼从小就不爱说话,每次他心里有事想跟她谈谈的时候,总是悄悄地拉住她的手。可是那只坚定的手这一次却是如此的无力,仿佛是在祈求,却又不敢奢望真的得到。

若兰在床边坐了下来,问道:“翔翼,你想跟我说什么?”

翔翼勉强撑起身子,唤道:“夫人,我……”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纱映着翔翼的眼睛,若兰惊呆了。她从翔翼的眼神里,读出了恐惧、不安、自责、愧疚和深深的痛苦。她从未见过翔翼流露出这样的感情。情不自禁地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感觉到他面部的肌肉在痛苦的抽搐,轻声问道:“翼儿,你在怕什么?”

翔翼浑身一震,多么亲切的称呼,夫人有许多年没有叫自己“翼儿”了。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环着她的纤腰有点儿软弱地道:“我怕夫人不要我了。”

若兰懂了。她把他抱紧了一点儿,仿佛他还是那个十一岁的孩子,轻轻地道:“不会的,不会的。”她感觉翔翼的手臂也把她抱得更紧了,仿佛是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

若兰不禁想到,刚刚收养翔翼的时候,在带他回宫的路上,每晚投店总是让翔翼住在她们夫妻的隔壁。可是她发现,每天晚上总是有个小小的身影会悄无声息地溜进来,看一看再走。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晚上要过来看看,他低着头道:“我怕你们会偷偷走掉。”当时她就很心疼这个孩子,把他搂在怀里,向他保证不会的。

后来素梅问他为什么毫不犹豫地就跟着师傅和夫人离家出走了,他淡淡地道:“因为在家里,没有人要我。”霎时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更加疼爱这个孩子。他的生母不要他,因为她早早撒手人寰;他的生父、兄姐不要他,从来没当他是亲人;他的奶娘、婆婆最后也不要他,因为她们都死了。再后来,他亲眼看着自己有如严父般的师傅被杀,心中的震惊,伤痛,更是难以弥补。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亲人就是自己了。

翔翼紧紧靠着若兰,感觉略微平静了一些,轻轻地道:“今天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夫人,甚至也没有看到梅姨,只有那个女人。我很惶恐,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所以你就发脾气?”若兰拍拍他的肩膀,翔翼还是像个任性的大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江湖上评价他“冷漠无情,狂傲无礼”,倒也不算冤枉,如果在他内心里根本不屑于跟那些人交往,那他自然也不屑于在那些人身上浪费感情,如果对方觉得他无礼想教训他一下,他又会毫不客气地给那人一个难以忘怀的教训,所以他的恶名到是越传越广。她能感觉到,在翔翼冰冷坚硬的外表下,埋藏着一座炙热的火山,也许会有一个人,能够融化表面的冰封,看到他火热的内心。

谁能想到,这个被认为是“用千年寒铁打造的”人,会在这样一个凄清的夜晚,如此无助而又满足地依靠一个女人的怀抱里?而这个温暖的怀抱,其实就是他想要的全部。

翔翼静静地倚着她,感觉她气息略弱,担心地问道:“夫人,你的伤怎么样了?”

若兰道:“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日间的一场恶斗她不想再提。一大早就带着奉命赶来的属下,趁着昨晚王氏兄弟已经跟翔翼交过手放松了戒备,闯进镖局处决了所有叛徒,还好王老局主并未遇害,只是被软禁起来,余下的工作就可以由他主持了。只是,那个翔翼说起的神秘人被擒后服毒自尽,这幕后的主使人又无从查起了。自己也是在那时大吃一惊急着去看他还有没有救,才一不小心中了来自后方的暗算。那两人是谁呢?若兰思索着,他们身手利落,配合得当,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得快,恐怕就不只是受点儿伤了。而那两人一击不中立即退走,也是老手所为,看来未可掉以轻心。

翔翼知道她不想提,也就不再问。只要她没事就好。他知道现在若兰给他的拥抱,就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慰他的孩子。但他不想去想太多,只是默默地享受着这一点温暖。望着若兰柔和的目光,他心里默默想着,夫人,什么时候,你才能像我爱你这样来爱我呢?

若兰轻轻地拉开他的手,扶他躺下,重新替他盖好被子,露出一抹春日晨曦般温暖的笑容。她知道翔翼已经心下释然,放心地走了。

翔翼仍在回味刚才若兰的柔声细语,不觉失神。

他们谁也不知道,暗处还有第三个人在注视着他们,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葬兰之毒

葬兰之毒

若兰并不急于赶回宫,她有意在杭州多逗留几天,一是帮着风雷镖局重振旗鼓,二是让翔翼可以多一点时间养伤。算算出来的日子也不少了,她准备叫素梅收拾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不过一早起来,素梅却不见了。奇怪的是,翔翼和如心都不见了。这座院子里,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等她再回到房中时,发现梳妆台上有张纸条,看过之后,她脸色一变,结束停当,飘然出门。

那张纸条是张浅红色的薛涛笺,却是用鲜红的胭脂写着几行字:欲知侍婢性命,须独赴幽兰谷一行。若有他人相随,则婢子性命不在。

下面没有署名,但字体娟秀,应当是女子手书。

会是谁呢?若兰心中惴惴不安。幽兰谷并不是个有名的地方,问路也不太好找。但既然名为“幽兰”,现在又时值兰花盛放,若兰对兰花的香气又很熟悉,循着香味很容易找到。但她却是越往里走越猜不透对手的用意何在。

自进谷以来,已经遇到三个人的劫杀,但这三个人武功都不是太高,无论是谁想杀方若兰,应该都不会请这种三脚猫的角色。想想这三个人用的兵器,第一个是九环大刀,第二个是齐眉棍,第三个居然是狼牙棒,女子遇上此类力大无比的对手的确要小心应付,可是对于方若兰这样的高手来说,这些极具杀伤力的重型武器也只能一时发威而已。

这里不愧叫做“幽兰谷”,应该是因为处于极端阴湿背风的谷底,这里的兰花虽然无人照管,也长得极好。但长得太多,又未免失去了兰花卓然独立我自孤芳的本意。若兰无心欣赏,疾步往里走,蓦然停住,抬头喝道:“出来!”

这里是幽谷,高耸的松树、柏树、梧桐等等纷纷舒展开枝叶,把整个山谷遮得严严实实。不过,树上要想藏几个人,也是再容易不过。

若兰声音一落,前面的两棵树上各自落下一个人。这两人身材类似,一身黑色劲装,右手握着把月牙弯刀,左手却有意无意的背在身后。

他们走过来的动作并不快,却很稳,就像是两只豹子,在瞄准猎物后慢慢潜伏前进,随时都可以发起致命的一击。若兰知道这才是劲敌。

“不愧是兰夫人,可否请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埋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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