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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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药师-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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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烦躁,他的梦想是做一名勇敢的丹顿骑士,为书本上写的高尚的理由而战,而不是窝在小黑屋里做贝石雕,然后被人称“小白脸”。
  刀疤脸痞子一样抖着腿,突然一把抓起他的领子:“哟,小白脸还敢跟自由党人硬气了?”
  平心而论,欧文虽然举止像只无害的小羔羊,可是体格匀称,再加上容易冲动的青年性格,拳头颇有些实力。奈何一对二,肚子上挨了一拳,欧文扶着桌角慢慢蹲下,背上又被踹上一脚。
  “三枚金币都不能为自由党人贡献出来,不都说‘深蓝之爱’的乔老头子有的是钱吗?!”刀疤脸把叼着的烟卷吐出来:“听老头子说你还想做皇家骑士团的走狗,哈哈哈!”
  人们沉默的围观。
  欧文眼前发昏,差点要跪倒在地上,忽然肩膀被一只手稳稳扶住。他努力站稳,没有回头,只看到一缕漂亮黑色的卷发顺着自己肩膀落下。一只强有力的手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扶稳站直。他几乎紧紧的贴着背后扶他的人的胸膛。
  身后那个人轻笑,吹了声口哨:“自由党人?你们是自由党人?”
  “怎么了?怕了?!”踹他的那个人笑得狂妄:“艾叶镇没有人不知道扎克兄弟的,实相的就快把金币拿来。外地来的马戏班不知道本大爷也难怪……”
  欧文想起抱住他的人是谁,这是借住在他家的马戏班子的老板,叫莱恩……莱恩。布莱克。
  欧文推开他:“自由党人都是……一群欺强凌弱的暴民。你走开,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话还没说完,背后的人已经松手。游吟歌者已经挡在他前面。
  微微勾起嘴角:“这可不是你自己的事情。”
  迎面一拳,出拳速度快到刀疤脸还没反应过来左边脸就肿了起来,欧文确定自己听到牙齿破碎的声音。接下来几拳打在胃上,刀疤脸骂了一声,捂着肚子蹲下。
  另一个扎克兄弟抄起黄铜酒壶从背后扑上来。莱恩身手异常敏捷,手肘反撞到偷袭人的胸膛,那人踉跄几步捂住胸口,看上去就像是断了几根勒骨。
  围观的人开始起哄,有人甚至为莱恩叫了一杯酒。
  他笑眯眯的接过酒喝了,把手伸进腰间牛皮袋子里掏了会儿摸出一把匕首,灯光下刀尖明晃晃的。刀尖挑起刀疤脸的下巴,附在耳边的声音低不可闻:“自由,平等,勤劳——你加入的时候有人跟你说过自由党人的规矩吗?”
  没人听见莱恩说了什么,只见刀疤脸的脸色渐渐变白扭曲起来。莱恩又笑眯眯的回头:“哈罗,克洛德,把两位先生请出去。”
  酒吧角落里慢腾腾的蹭出来两个小丑,一人一个把两个混混拖出门,消失在渐渐浓重的雾气中。
  欧文看的目瞪口呆。
  游吟歌者这才转身,表演一般脱下旅行帽夸张的弯腰鞠了一躬:“尊敬的王子殿下,让您受惊了。”
  “常年丹顿各地跑,总得学点防身术。”莱恩拍拍他的肩膀,往小丑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早就听说艾叶镇这边有人冒充自由党人,哎呀就顺手帮国王陛下教训教训……”他压低声音:“现在出酒馆直接回家,你被跟踪一整天了。”
  莱恩直到天黑才回“深蓝之心”。
  一个月后人们才再次在酒馆见到扎克兄弟。刀疤脸少了一根手指,另一位脸上多了一个刀疤。至于还少了什么人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们在码头找了个搬运的活,老老实实赚自己蜂蜜酒的钱,不再敲诈勒索。
  如果有人问起那天被流浪马戏团收拾的事情,他们缄口不言。
  只有一次喝多了,其中一个人说了三个字:“审判者。”
  听到这三个字另一个扎克兄弟惊惶四看,酒猛然醒了一大半。
  为了感谢救了自己孙子,老乔特地在饭桌上给莱恩留了一整条薰三文鱼。有位戴黑面纱的夫人定了一串贝石雕手链,欧文出门把货送到她住的旅店。
  莱恩担心的看着外面。
  直到深夜欧文依然没有回来。银色头发的竖琴女郎站起来:“我去那个旅店里问问。”
  老乔不以为然:“这位夫人是我们的常客,他多半又去哪里疯了。”
  莱恩使了个眼色,一个小丑站起来关上作坊的门和窗户。
  “如果我没打听错,二十三年前有个婴儿从瓦尔特被卖到艾叶堡,卖主的名字就叫乔。卡斯特。”平时游手好闲的游吟歌者沉下脸,直直的盯着老人的眼睛:“你的孙子被人跟踪三天了,或许你能再跟我谈谈那位戴面纱的夫人的详细情况。”
  “——这样我们才能告诉你,我们怀疑你买的婴儿到底是谁。”
  莱恩为自己监护失职悔恨不已,他在自己的情报系统里跑了一整天倒在床上跟自己的马戏班子抱怨:“王子看丢了,安也不回我的信,最近运气差到家了。”
  小丑给他倒了杯酒。竖琴女人靠在墙边远远的瞟他一眼:“你要不跟其他女人鬼混,安德尔森肯定会回你信。”
  安德尔森当然不能回信。他既不在贝肯斯伯爵夫人的城堡瓦尔特,也不在柯尔。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艾叶堡最柔软的床上,盖着舒服的羊毛毯,醒来的时候夕阳总是正在从窗口坠落下去,一个十五岁的侍童会把盛着热气腾腾晚餐的托盘哐当一声放在床头。
  赛斯有时会过来,就坐在床边一张天鹅绒高背椅子上,叠起腿看文书。
  如果他拒绝喝放了精灵树叶的红茶,赛斯就会沉默的站起来,强迫他喝下。
  “只要你不想着从这里逃出去,你会过得很好。”他说。
  “一辈子都在床上睡过?”安德尔森冷笑:“侯爵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
  这种强行关人的做法,说他不是赛斯一时兴起养在床上的宠物都没人信。送饭的孩子很有意思,每次把盘子哐当一声放床头就走,目不斜视。被小屁孩鄙视,安德尔森很无奈,而且他现在的状况的确很难解释清楚。
  赛斯逼他喝迷幻药,可是每次他醒来检查自己身体,都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有一次平常送饭的孩子三天没来,晚餐是管家送来的,说孩子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了。安德尔森问了问病情,发现是这一带常有的感冒,发病不严重,拖久了会成肺炎。他写了一张药方请管家给男孩带去。他清楚艾叶堡的药材哪些便宜哪些贵,上面的药穷人也买得起。一周后房门开了条小缝,男孩把头伸进来,这次盘子放得很平稳,安德尔森扬了扬眉毛。
  “你竟然是医生。”小屁孩咕哝了一句:“谢谢。”
  “不,我是药师。”安德尔森淡淡的说。
  “我以为你是侯爵的……那个。”小屁孩咬了咬嘴唇:“侯爵大人经常带情人来,和你一样,都养在床上。”
  安德尔森突然感兴趣了:“现在城堡里有多少,恩,这样的人?”
  “你来以前有四五个备用的。你知道侯爵很少回来,一般住三五天就回温泉宫。这次不知为什么住得特别久。”小屁孩撇撇嘴:“你放心,那些人现在都送走了,侯爵只喜欢你一个。”
  安德尔森解释:“我们不是这种关系。侯爵只是……暂时把我拘禁在这里。”
  小屁孩不信:“我听人说侯爵每天晚上都来这边睡觉。”
  又过了几天,小屁孩送饭时突然说:“妈妈说男人就该出去工作,被人养在床上是窝囊废。”他补充了一句:“长得好看又不能永远当饭吃。”
  安德尔森失声笑了:“你妈妈的病治好了?”
  “按你的方法用了药,已经没事了。”
  小屁孩别扭了一会了:“我叫托尼,托尼。斯托,在这边打杂。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找。”
  安德尔森拜托他去城堡储药室找几支迷失香。他详细的解释了怎么顺着排水管道爬进储药室高高的窗户,然后踩着第三个柜子跳进去。小屁孩很惊讶他知道得这么详细,安德尔森想说我小时候经常这么干,忍住了。
  托尼不负所望弄来了迷失香,藏在餐盘里送过来。
  迷失香可以抵抗一部分精灵树叶的催眠效果,于是安德尔森准备出逃。
  那天晚上赛斯毫不知情。他照旧在安德尔森熟睡以后才过来。在床头坐了一会儿,他弯腰吻吻熟睡人的额头,把蜡烛放在床头。即使用了精灵树叶安德尔森睡得依然不安稳,似乎梦里似乎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眉头皱起来,睫毛不安稳的颤动。赛斯又吻了吻他的睫毛,脱掉风衣,靠着安德尔森侧躺下。
  伸手抱住安德尔森的腰,下巴搁在怀里人的肩窝上,闭上眼睛。
  越是觉得相像,越无法侵犯。
  只是这样抱着,就已经满足了。
  赛斯觉得自己可笑,竟然会沉溺于这种幻觉当中。
  安德尔森半夜醒来,一是因为精灵树叶的效力逐渐减弱,二是被什么东西勒得胸闷。一摸是人胳膊,再一回头看见赛斯熟睡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2狼;大黑爱你TVT
  大黑也爱你的封面TVT
  请大家注意鄙人的新封面,于是我也是有三个封面可以循环使用的人了吗
  


☆、出逃

  赛斯?
  小屁孩那句:“侯爵每天晚上都来这边睡觉”原来是真的。
  抱住腰部的胳膊很有力,安德尔森挣脱时很费了一番力气。赛斯睡觉的时候嘴唇抿起来,唇上血色有些不足,仿佛连日没休息好。
  强大如同赛斯,熟睡的时候仍然毫无防备。
  如果要杀他,这是个机会。
  没有刀,安德尔森慢慢伸出手,卡住赛斯的脖子。
  熟睡的人皱了皱眉头。
  月光照在轮廓分明的脸上,深陷的眼窝隐藏在阴影里,一小片树叶的阴影落在他左脸颊上,和过分完美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五年来以圣殿骑士的身份视察丹顿全境,脸上竟然一点疤痕都没有,安德尔森不理解,难道他没有被敌人的匕首划过脸颊,长剑击中鼻梁的时候?
  安德尔森不得不承认赛斯长相英俊,他想起五年前,甚至有漂亮的侯爵小姐在社交舞会上向他屈身求爱。那一段时间赛斯和那个女孩走得很近,安德尔森几乎以为他会向父亲请求祝婚。
  可是社交季节结束,他抱着一大堆书卷爬上城堡塔楼去找赛斯,推门就听见响亮的耳光。
  有着美丽波浪形长发的侯爵小姐手还高高扬在空中,赛斯穿着轻便黑色骑装,靠着窗站着,背挺得笔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看了看安德尔森,对伯爵小姐说:“我从来就没承诺过你什么。”
  “你难道打算一辈子在这里做下贱的……”女人咬着嘴唇考虑措辞:“下贱的仆人,赛斯。埃尔伯德?!”
  “骑士是一个崇高的职业。”温暖的春天中赛斯黑色眼眸显得有些薄凉:“莉滋,在兰开斯特勋爵面前你最好收敛点。”
  侯爵小姐瞪了安德尔森一眼,捂着脸跑出门,玫瑰花底色的裙踞掀起一阵旋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看到一双碧绿色充满泪水的眼睛,轻轻的怨毒的从他身上扫过。
  温暖的天气里莫名感到寒冷。
  下午她就坐四轮马车匆匆离开,从此再也没有来过艾叶堡。
  他真诚的认为赛斯错失了一段很好的婚姻,赛斯只是靠着冰凉的石头窗户沉默的听着,听了很久才问:“你希望我结婚?”
  安德尔森想了想:“你是一位优秀的丹顿骑士,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侯爵小姐的垂爱。”
  光影斑驳之间他觉得赛斯脸色不怎么好看。安德尔森翻到关于龙舌兰水配制方法的那页书,在旧橡木桌前坐下,赛斯照旧从背后俯身,越过他的肩膀用长长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每一步的配方。塔楼的石窗最远能望见平静的海面,阳光强烈的时候波纹的倒影在室内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赛斯突然说:“少爷是觉得我出身低贱,配不上侯爵小姐。”
  这么多年主仆的关系,安德尔森从未真正将赛斯当做仆人或者附属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孩童的本能就告诉他,这个人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眼睛深处都有着不可侵犯的地方。与其说是效忠自己的骑士,不如说是朋友,兄长,导师。
  少年时期的安德尔森过于孤僻,赛斯就像一道教堂穹顶玻璃窗上落下的阳光,构筑他与外界沟通的桥梁。他渐渐不再和城堡外的孩子们来往,学会如何向公爵夫人和两位兄长索要属于他的权益,学会舞会上基本的舞步和刀叉的正确使用方法,学会阅读和写漂亮的花体字。
  虽然是私生子,可是他血管里确确实实流淌着兰开斯特家族的血液,只要他愿意,有无数人可以向他献殷勤。
  直到赛斯来到他身边,安德尔森才觉得自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不是兄长厌恶的“野杂种”。
  最为重要的是赛斯发现了他药剂师的天赋,教会他辨别药草,配置药剂,帮城堡里的人治疗一些基本小病,从受帮助的人的笑脸中寻找安慰。
  “怎么可能?”安德尔森哑然失笑:“你是我的导师,当然配得上任何人。我只是想说你错过了一次很好的机会。”
  越过他肩膀写字的手突然停下,耳边气息很轻柔,赛斯的声音很轻,性感而几乎带有煽动性:“或许我的身份没有少爷想象中的低下。”
  安德尔森想,如果自己当时留心就会发现,丹顿贵族中的确有一个家族姓埃尔伯德,世袭侯爵,封地在遥远而寒冷的北方。
  这种时候,思维竟然被扯远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抱着自己睡觉?“防止逃跑”这个理由太过牵强。要是摇醒他倒可以问一问,可是这时候当然不能让他醒。
  安德尔森开始集中精力,加重手里的力道。
  要是勒到一半他醒了,自己有能力保证他不挣脱吗?
  如果挣脱了……会怎样?
  理智告诉他,会死。
  他会第二次死在赛斯手上。
  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安德尔森决定不冒这个险,他只要保证赛斯在他逃跑期间不醒就可以了。下午的精灵树皮红茶还有一点剩,安德尔森端过茶杯含了一口,贴上赛斯嘴唇。
  熟睡的人一动不动。
  安德尔森想起自己刚从棺材里被挖出来时,莱恩也曾这样给他喂过药——舌头轻轻撬开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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