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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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娘子-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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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封号奉上。绝不食言。”
“谢王爷示下了。”袁螭有礼有节的躬身拱手。
“怎么,袁世子成竹在胸了?”李成器和蔼的淡笑打趣着。
“回王爷的话,暂未……”袁螭四顾的表情很是感慨,“属下一直想为王爷效命,对这一军之兵权更是垂涎已久,此事如果属下有了进展,一定来向王爷讨赏。”他的声音很轻,还带浓郁的效忠靠拢的献媚。
“孤明白世子的心意了,这厢敬候佳音了。”李成器如今权倾朝野,自然很是适应如此的攀附举动,当下垂了垂眼眸,轻轻的挥手宣退了。
袁螭退后,李成器又迎向了其他围拢而来的权贵重臣。
令月履行着一个侍卫的职责,警觉的注视着这些贵人的身手,可她的脑海里,却都是翻搅着袁螭那举重若轻的几句闲话。
——袁螭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吧,不过他现在还不想说,或是现在说出来的时机还不成熟。
此番向李成器漏了口风,不光是宣誓效忠吧,袁螭一定还有别的意图吧……
她想的出,却猜不透。
这些权欲之端的男人们,都心思九曲,百炼成精了。
众臣入场完毕,司礼监客印大太监郑宝恭敬的递上了戏单——请摄政王定戏。
李成器瞥了一眼,见礼部已经在上面预圈好了几出戏。令月见他的目光一顿,旋即又在嘴角扯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礼部选的不错,孤看过了,就这么定了。”他竟随手将戏单递给了令月,“待会儿呈给皇上和太后,加两出戏后,就给戏班子送去。”
“是。”令月赶紧接过了那沉沉的戏单。这本是太监该干的活儿,干嘛让她去?难道李成器怀疑她是太后的人?试探她?
她心下很是惶恐……
吉时一到,司礼监唱诺,皇帝和太后驾到。
众臣叩拜,山呼万岁。
摄政王李成器皇命在身,可站立拱手致礼。
升座之前,令月赶紧将戏单跪呈了上去。“摄政王请皇上、太后点戏。”
帷幕之后,新帝在尚宫局女官的侍奉下换上了轻便的龙袍,当下面无表情的接过令月的戏单,扫拂片刻。
“撤去此出。”李俊彦的口气很是不快。
令月一愣,赶紧抬头来看,只见扔回的戏单里,那出圈点的《华岳赐环记》被人使劲的划了一道。
“回皇上的话……”她终于明白李成器为什么让她来了,她不得不斗胆提示了,“这是……摄政王定的。摄政王说……”她赔笑解释着。
“怎么,朕的话,比不过摄政王的话?”李俊彦冷冷的开了口,这位年轻皇帝,脸色不太好看了。
“臣不敢。”令月在心底狠狠的咒骂李成器,那边都定死了,这边断然没有改的权力……李成器的本意,就是想压这新帝一头!她只能一个头磕下去,再不说话了。
“皇上。”一旁的太后开口了。
令月伏在地上松了口气,皇帝年轻气盛,这太后总知道韬光养晦、躲避锋芒的吧……
“万寿节的事,都是摄政王这几日没白没黑,一手安排的,”徐太后的声音很轻,“你就随便点两出,外面都还等着呢。别让臣子们笑话。”
“母后,”李俊彦恻恻的笑了,“‘政由宁氏,祭则寡人’。摄政王这是想在朕的万寿节上,用这出戏来提醒朕,要安心的待在后宫,看清时局吗?”
皇帝的话如此直接,令月哪里敢抬头。幸好尚未升座,这母子俩的对话都在帷幕之后,若是公之于众……
“皇帝。”太后依旧慢条斯理的劝慰着,“理朝是件辛苦的活儿,如今摄政王替你分忧,不辞劳累的辅助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令栋梁之臣伤心呢。傅大人,哀家点一出《常棣同根》。”
“是,太后。”令月很是感激青鸾的救场。
小皇帝沉默了半晌,终还是屈服了,“既然是摄政王的心意,朕断然没有拂了的道理,”他的声音很轻,但也能令人听出其中浓重的不悦之意,“傅爱卿,”他转口竟召唤起了令月。
“臣在。”令月心惊肉跳的抬起了头,她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夹在摄政王和皇帝之间有什么好作用……
“那朕加一出。”李俊彦冷冷的瞥来了一眼,“这总可以吧。”
瞧这话说的……感情把气都撒她身上了,令月赶紧赔笑听旨,“请皇上示下。”
李俊彦手向旁一举,立即有机灵的太监捧上了笔墨。
“这出先唱。”皇帝大笔一挥,戏单上又多了一个红圈,“唱第三折。”他将御笔扔到了一边。
次序的事,李成器可没事先敲定。皇帝都开了口,总不能连这事儿都说不算吧。
令月赶紧领旨,快步垂头退出,
待退出了后宫的范围,她悄悄的瞄了一眼戏单。
——《冤报冤赵氏孤儿》!
小皇帝李俊彦勾的是一出《赵氏孤儿》?!在自己的万寿节上唱这出戏?
令月很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瞪眼再瞧。确实是。
这曲目被端正的画了红圈,且旁边并无牵连,李俊彦连折数都点了出来。
第三折。
这《赵氏孤儿》乃是元代纪君祥的一出杂剧,改编了春秋时期的一段搜孤 救孤的史实。
讲了晋灵公(应为景公)武将屠岸贾仅因与忠臣赵盾不和及嫉妒赵盾之子赵朔身为驸马,竟杀灭赵盾家三百人。赵家仅剩一遗孤被程婴所救出,二十年后,孤儿长成终报前仇的故事。
在万寿节上唱这个赵氏孤儿?
令月盯着戏单,有些百思不解。皇帝拿这个遭灭门后报仇雪恨的故事来影射什么?第三折又是讲的什么?
还有,这样的插曲,该不该报给李成器听呢?
她向亭台方向一瞧,李成器正淹没在珠顶朝冠的人海中。他说皇帝太后点过了就给戏班子送去……皇帝也没做什么,就是调了下戏单的顺序,自己贸然为这小事去狗腿,别弄巧成拙……
令月定了定心思,小步向畅音楼后台跑去。
班主接了戏,也有些吃惊。
令月趁机偷偷问明了第三折的内容——这第三折,正是偷梁换柱、子代而亡之折。
全戏大悲催泪之折。
先唱这一折?令月苦笑不已,难道新帝是为了国丧考虑,想让座下的众人都先留下点泪水?
时辰一到,帝后升座,锣鼓开场。
果然。
这开场戏一亮相,就震惊了所有的人。
李成器拧着眉头向后转着。
“王爷,是皇上点的,让安排第一个唱……”令月赶紧小声递过话去。
李成器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旋即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的转回了头去。
这戏文一开场,就把全场的吵杂喜庆声全部给消灭殆尽了。
能上皇宫大内献艺的戏班子,都是名家名角,唱功演技一流。
台上是悲悲切切,撕心裂肺。台下是鸦雀无声,沉闷压抑。
尤其是唱到最后《收江南》程婴掩泪科,“心似热油浇,泪珠儿不敢对人抛。背地里揾了,没来由割舍的亲生骨肉吃三刀。”
堂下所有的人,都掩袖唏嘘了。
大悲之剧啊。正值国丧之日,先哀后喜,人臣之礼啊。
当下,众位臣子充分理解了上面的意图,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各自的表演天赋,一个个皆感伤悲泣,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令月是护卫的侍官,自然不能听戏,更不能哭。她郁闷的扫了前场一眼——竟没有一个不做哭科的……
这群人啊……她不住的感慨。
哎?那袁螭居然也哭了。
不过,他没有旁边袁虤、袁猋那夸张动情擦泪的举动,只是别过了头,用衣袖轻轻沾了沾眼角。再无举动。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令月心内冷丁一颤。
她竟被他这份表演出的悲伤所动容。她怎么瞧他这么顺眼了呢?举手投足,都看着比其他人更合情、更真实了呢……
唉。一日夫妻百日恩吗?令月暗暗骂自己花痴。
环视全场,席中坐 者,唯一未动容的两人,就是皇帝和蓁王了。
李俊彦那张稚嫩的脸不怀好意的冷笑着,“历史上这赵氏孤儿也不过如此,程婴如此待他,最后也不过是放任恩人自戕……”他这话,不高不低,正好能传到令月的耳里。
李成器端坐的身形还是纹丝不动,但令月可以感受的出,他生气了。
赵氏孤儿?令月突然有丝理解了。这一出戏,是李俊彦回敬李成器的《华岳赐环记》吧——你让朕不舒服,朕也不让你舒服……不唱开头,不唱结尾,专捡着大悲的第三折来唱。
这个赵氏孤儿,恐怕映射的是李成器幼年被掉包的真实身份吧……
********
新帝登基的第一个万寿节,就在宫内听个堂会,放个焰火,一切从简的过去了。
十月中旬,李成器突然下了摄政王令。
命中军府和左军府督造行宫。
——明年开春,皇上要到翼河南巡。
皇上要南巡?令月闻言着实震惊。
虽然翼河离京城不远,但南方的流寇刚刚消停,这又不是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搞什么南巡啊?
况且,督造行宫……在冬季来临前开工?怎么感觉怎么有些劳民伤财……
第二日,具体执行细则的谕令由户部和工部协同下发了。
——有条件的地方可以沿用旧有行宫,重新装饰粉刷即可。
但是,一路上的东西可以搬来用,但人,总得现找吧。
中军府和左军府接到任务,立即马不停蹄的忙活开来了。
选美女、选小厮……
可皇上才刚满十四岁啊!令月瞧着全力督建的李成器,满眼都是鄙视。
居心叵测啊……居心叵测。
冬月刚到,中军、左军都督府就来报,已顺利修葺了一处行宫,请摄政王派人验收。
李成器接到奏报后淡淡弯了嘴角,“走,一起去瞧瞧。”
京郊的麒麟县、王阳县分别有一处行宫。之间距离快马不到两个时辰即到,若是算大队脚程,正合适夜间于此处落脚休憩。
麒麟、王阳两处行宫分由中军、左军府世子督造。所经之处,借王驾威风,将尤物网罗殆尽。
“孤怀中乃一颗忠君之心,”一路上李成器仿佛看懂了令月的腹诽,“无畏宵小妄言。”
“可王爷……”令月着实是想插话了,“听闻中军、左军府在沿途四处搜罗美女……”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李成器很不以为然,“那些庸脂俗粉能得见天颜,是所在人家几世修来的福分。”
令月见话不投机,索性也闭口不语了。
上午,他们看过了中军府的麒麟行宫。
驸马爷方光宗为朝廷办事是不遗余力啊,不知从哪 里划拉了一些娇滴滴的美艳少女。
令月进去通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驸马爷被一群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围在中间,一个小美人正在古井边洗衣槽旁伸着那水葱般的柔荑对方光宗娇嗔着,“驸马爷,这衣裳尘土太多,令人手皮俱脱呢……”
这一句娇声婉转,嗔的令月好一个毛骨悚然。
方光宗见被人撞见,也窘成了一个大红脸。
令月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云梦公主的蛮横像……她讪讪的朝方驸马作揖,“摄政王驾到……”
李成器巡视了整座麒麟别院后,只有点头的份了。
这些四处征集来的美人儿们,掠鬓用的是郁金油,傅面用的是龙消粉,染衣用的沈香水……方光宗娶了云梦公主,为皇家办事,自然是大方的很。
金玉在前,就看这王阳行宫,袁螭做的如何了。
吃过了午饭,稍事休息。令月便跟随着李成器打马离去,她惦记着袁螭的表现,心下不免有些担忧……
摄政王驾到达王阳县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李成器照例不用当地通传,直接打马王阳行宫。
令月仍是前头唱诺之人,她存心想给袁螭多留出应付时间,策马加快了些。
下了宫门,她将马鞭扔给门口小厮,便急急的冲了进去。
袁螭正在行宫内殿指挥着下人来往,一切井然有序,远胜于麒麟行宫的散漫吵杂。
“袁世子,摄政王驾到。”令月的一颗心,放下了。
待李成器入殿,殿内烛火通明时。令月突然惊呆了……
适才光线太暗,她没瞧清楚这些“美人儿”的脸……
这些听话的“美人儿”——竟是,竟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村姑!
根本就不用她们张嘴说话,单看那黑黑脸蛋、看那怯怯的眼神、看见了王爷那幅举止无措的神情……
天啊,令月差点没想晕过去……弄些不开眼的村妞来,这袁螭想干什么!
李成器一时也怔住了。但他毕竟是王爷,还是有涵养有担当的,他当即客气的吩咐大家平身,私下里,不得不拧眉小声唤来了袁螭。
“这行吗?”李成器担忧的扫了殿下黑压压的庸脂俗粉们一眼,“麒麟那边,可都是……”
“请王爷放心。”袁螭胸有成竹的笑言着,“那驸马爷方光宗大小在道观长大,哪里懂女人……”他指点着堂下这群唯唯诺诺的村姑,“他去挑,自然专去挑那些皮肉好的,但这些,您看吧,虽然现在一个个又土又黑,但底子都很好,等养过了这个冬天,明年一开春,就是细皮嫩肉的水灵儿,还听话,能吃苦……”
“噗嗤,”李成器忍不住笑了,“你小子……”他的笑意越来越浓,“行!有两下子!”
是夜,左军府在王阳县府设宴,迎接摄政王大驾光临。
李成器席间开心的很,说这酒摄政王府包了,以答谢左军都督府及王阳县的倾力协作。
令月这才反应过来,这一路上在后面小心跟着的车队拉的是什么东西。
李成器居然自己带酒?
“这可是孤特令窖藏的曲水酿,”李成器笑眯眯的开了口,“你们每人都尝尝。”
现场的护卫有锦衣卫也有衙役。
王府的侍卫也被吩咐带头入席饮酒。令月无奈,端起了酒杯。
她酒量尚可,倒是不怕饮酒,只是,这喝完水后麻烦事儿多……
席间左邻右舍都频频举杯,她泼也泼不得,洒也洒不出去。
且王府的薛总管就提着酒壶站在后面,不喝,也太不给面子了……
一杯酒灌入喉中,令月突然怔住了!
她呆呆的握着酒盅,突然回味到了这烈酒的滋味。
春 药……
她不动声色的咳了一声,余光扫到了上席李成器的身上。
“你们都多喝点,”李成器正在笑容满面的朝这边瞧着,“薛亮,傅大人刚从左军府来,别让人家笑话摄政王府的酒量。你陪好了。”
王爷一发话,当下王府的侍卫都动了起来,一个个在管家旁举着杯子,就要跟令月拼酒。
令月疲于应付,心下有些发慌,这李成器就算是晚上想和她上床,也没必要在给她的酒里下春药啊?
薛亮的酒壶,一看就是王府制式,看来,今晚的题目,李成器是蓄谋已久了……
百雀临天
薛亮殷勤的将怀中的曲水酿给她继续满上。
“傅大人,给王爷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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