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酒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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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酒辞-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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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乱世之中的燥热与凄凉同时上演,交织成水深火热之势。边境在厮杀,各国朝野上下皆笼罩着一片紧张的阴云,就连生活在战乱之外的平民百姓也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对战争的恐惧与焦虑。
晏溪已经连续多日早出晚归,酒如对此也无甚可言,偶然一次在朝堂之后听见赵王钦点将士派往边关,只觉得那金殿之上群臣站立,杀伐四溢,已非她所能涉足。
晏秋痕与瑾娘成亲,恰巧赶在了战事爆发的前一线,也算是完满。瑾娘虽然已经嫁人,但完全没有洗手作羹汤的意思,仍旧整日抱着停云阁不撒手,偶尔来陪酒如解解闷儿,晏秋痕本身是个闲散王爷,在赵国朝中并未供着什么要紧的职位,况且这二人性情本就随意不拘,因此虽说战事已起,但他们二人日子也仍过得逍遥,只是周遭的环境氛围有所变化,亦不如从前那般随行胡来。
酒如对于前线的战事具体情况了解的不太详细,只是偶尔通过晏溪的嘴巴和那些书案上堆得满满的奏折略知一二。尹千寻安插在紫竹轩中的细作被晏溪揪了出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战事一起,赵王的病情愈发加重,晏溪回紫竹轩待着的时间便更加不多,即便是早一些时辰回来了,也是坐在书房里批阅奏折,他虽然嘴上不说,对酒如的关怀亦是一如既往的无微不至,但酒如仍旧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已经将他累得狠了。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边境的战事已经发展得不可收拾,酒如再也未曾收到夏婴派人捎来的家信,反而偶尔收到尹千寻送来的只言片语,却总是没送进紫竹轩便被晏溪差人扔了。在如此的情境下,酒如身处宁静的赵王宫中,却偶尔会想到边关将士于战场厮杀血肉横飞的场面,夜间睡梦之中偶尔惊醒,便一身冷汗地抱着晏溪不愿撒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到姜国太尉葛云英向姜王夏婴上书,恳求派遣黑旗军前往边境浏州,夏婴首肯,边境始终胶着着的战情局势被打破,酒如才感觉到一股浓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听到消息的第二日便被证实了。
那一日晏溪回来得特别早,连厨房都没做好准备,只做了酒如一个人的饭菜,晏溪吩咐不必麻烦,他们简单地用了一顿晚膳,然后照常在书房里批阅文书,酒如坐在旁边用手撑着下巴,慢慢地搅着燕窝,一点一点地吃,明知道晏溪不喜甜,也偶尔给他喂一勺,后者倒是不反感,酒如给他喂什么就张嘴吃什么。
冬夜极冷,屋外寒风呼啸,房中点着暖炉,酒如在桌案边撑着下巴望着晏溪,唇角挂着一丝笑容,晏溪一开始被她这样望着还会有些分神,但习惯了之后也就自己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了。酒如就这样看着他也不闲得无聊,手中拿着汤匙,盛着一勺燕窝,想要等着他批阅完这一册折子再给他吃,结果一滴燕窝从汤匙上滴下来,落在了批好的奏章上。
晏溪从灯下抬起头来,无奈地摇摇头,让候在一边的宜欢过来将奏折擦干净,对酒如道:“你自己吃罢,夜里吃甜的,我不习惯。”
酒如皱了皱鼻子:“你这么晚还批奏折,我还不习惯呢。”
晏溪叹了一声,让宜欢退出去,将折子合上,揉了揉眉心,一把将酒如捞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背对着自己坐着,将脸埋进酒如颈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么晚还批奏折,我也不习惯。只是你五哥那边的调动有些棘手,我不得不防。”
酒如被他弄得有点儿痒,蹭了蹭他的脸,笑着道:“五哥若是没有本事,也坐不上我姜国的王位。不过我现在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虽然不希望哥哥输,但还是更希望你能赢。”
晏溪在她颈间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起头来,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贫嘴。”
酒如在他身上蹭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翻开桌上的奏折,随意地扫了几眼,晏溪朱红的批注很是醒目,字体俊逸而不潦草,有如山巅云松,颇具风骨,与他笔下的丹青如出一辙。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们姜国的黑旗军速度奇快,忠心为主,且作战策略变化多端,虽然人数仅有三万,但其中每一位士兵皆为百里挑一,即便不能以一敌百,但以一敌十而不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晏溪揽了揽她的身子,微微颔首,道:“八年前的黑旗军乃宋清全权统领,当时便已经给了我们赵国很大的苦头吃。八年之后,黑旗军的运作机制和练兵之术必然今非昔比,况且宋清之子宋城替父出征,虎父无犬子,这宋城恐怕要比其父更加难对付。”
“你已经将吕湛派去了前线,最近并无什么大的损失,反而捷报连连,可见吕氏虎将盛名不虚。”想到吕湛,酒如不由得莞尔,“吕老将军当真是好本事,我原以为吕家这一代能出一个吕濛这般靠谱的人已是足够,谁晓得连吕湛那样不工于心计的人也有这样好的本事,想来那吊儿郎当的吕渐也必然不俗。”
晏溪一笑,显然是对于吕湛在前线的表现比较满意,道:“上战场当将军只需要熟知兵法,懂得机变,便是最大的好处,并不像朝中文臣那般需要太深的城府。有时候,一些多嘴的文臣嚼一嚼舌根,我们倒并不会放在心上,而武将大多手握兵权,他们的一举一动,当权者必须皆放在眼里,能得重用的,都是最得信任的人。说到底,那种不太工于心计的人才好掌控。吕家几代忠良,这传统倒是保留得相当不错。”微微停顿一下,“只不过,吕湛第一次领兵,而且年纪太轻,要对付黑旗军,恐怕仍是力有未逮。”
酒如微微蹙眉,道:“可是,边关已经派去了宁晓、吕湛以及几位副将,此时战况尚未发展至白热化,若是再往战场派遣将领,恐怕会动摇民心。”
晏溪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道:“说得很对,这个时候只能放手让他们俩去做。吕湛年纪虽轻,但胆色谋略皆属上乘,有经验丰富的宁晓带着他历练历练,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姜国既然已经派出了黑旗军,齐国必然不会按兵不动,他们先发制人已经占了先机,我们若再不增加实力,前线恐怕要吃亏。”
酒如眉头一跳,回过头去望向晏溪:“那,你的打算是……?”
晏溪垂头在她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在明亮的烛灯下,漆黑的眼眸中蕴藏着绵长的情意和抚慰:“阿酒,过几日,我恐怕要出个远门。”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更新的时候都看不到你们的身影嘤嘤嘤,楚爷好桑心,抱大腿打滚求评论_(:з」∠)_

☆、那应金粉不兼香

那晚晏溪说自己要出远门的时候,酒如便已经知晓,这场仗恐怕并不那么好打。果然,当姜国三万黑旗军抵达边关之时,不出三日,便重创齐国先头部队,同时险些攻破赵国南汾城门。大捷次日,宋城便入主中军,与大将韩宁一同坐镇齐军。
这一仗,姜国打得实在漂亮。
齐国先头部队损失将近四千精锐,而赵国一役损失三千余人,成为三国开战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消息传来,赵王震怒。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一次的损失比预计的还要大,开战的头一次大战失利,这对于全军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士气不振,谈何再战。
赵王因此在朝堂上发了很大的脾气,虽然重病缠身,但震怒之时仍是满朝鸦雀无声,官员们一一低着脑袋挨训,晏溪的脸色也极不好看,当日下午便飞鹰传书给边关,下令重新部署军队。
这一日晏溪回来得很晚,当他踏入紫竹轩的大门,已是酉时末。
他踏着雪走进殿门,酒如替他解下披风时,看见他的目光,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酒如将披风递给走过来的宜宣,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口:“你……你是不是……”
晏溪并不作答,脸上重新浮起一如既往的笑意,摸了摸酒如的发顶,望着饭桌上那满满一桌的菜,道:“还没吃?”
酒如点了点头,道:“等你一起吃。”
晏溪皱了皱眉:“这么晚还不吃饭,对身体不好。你最近头疼犯得厉害,再要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可别怪我不客气。”
酒如皱了皱鼻子,道:“你不也是还没吃么。”
晏溪敲了她一下:“我和你怎么一样。下次不准了。”然后挥挥手让宜欢宜宣在一旁侍候,牵着酒如在桌边坐下用膳。
殿中点着明亮的烛火,桌上的饭菜方才被下人热过,此时用膳也是恰好。
晏溪给酒如夹了菜,道:“时间太晚了,现在用膳,待会儿又要睡不着。”
酒如道:“横竖你待会儿还要批折子,我晚点儿睡也不打紧。”
晏溪虽然关心酒如的身体,但也希望有她在自己的身边陪着,因此也并不反驳,道:“前线战事吃紧,吕湛果然还是太年轻,我虽然很看好他,但头一回领军打仗便碰上黑旗军,委实有些为难他。”
“那你……”酒如咬了咬唇,心中有些涩涩的,“你是不是要去帮他?”
晏溪看着她微微颔首:“后日启程。”
酒如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有宁晓带着他历练么?”
晏溪道:“宁晓年纪只比父王年轻少许,沙场经验颇为丰富,从前跟在吕梁身后做副将,对黑旗军也算得上是熟悉,但此番夏婴派兵雷厉风行,这三万精兵来得太快,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顿了一顿,“这个时候需要靠吕湛去稳定军心,但他还是气魄不足,我暗中去前线,能帮他一把。”
酒如闷闷地应了一声:“你若是去了前线,宁晓和吕湛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岂不是让他们二人皆不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本事么?”
晏溪一笑:“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只是暗中入营,也并不长住军营之中,并非事事经手,主要的事情还是他们两个人来做。宁晓不可能忍气吞声,必然会迅速整顿发起反击,此战大败也未必是绝对的坏事,至少让现在这一批年轻将士们晓得这场仗不是那么好打,想要活命,就必得拿出看家的本事来。”
“可是,越是这样,死的人就越多。”酒如握紧了筷子,“开战以来不足一月,单单是我们赵国就已经没了将近六千名士兵,将近六千个家庭就这样毁了,我现在坐在这里锦衣玉食,却完全体会不到那些驻守边关的将士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去和别人打仗的。明明都曾是大宇的臣民,各国割据之后竟然要兵戎相见自相残杀。”
晏溪吃饭的动作顿了一顿:“阿酒,你是在同情他们么?”
“不。”酒如看着晏溪那直视着自己的漆黑眼眸,沉默了半晌,道:“我只是在为你们这些人的野心感到悲哀。”
房中陡然寂静一片。
宜欢和宜宣小心翼翼地对视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
天,她们世子虽然脾气是出了奇的好,但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同他讲话。
二女望了一眼晏溪那辨不清神色的沉沉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小半步。
晏溪慢慢地放下了筷子,唇角仍旧衔着淡淡的笑意,而那素来都平易近人的神色却仿佛渐渐地变得与往日有所不同,语速渐缓:“阿酒,我竟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看我的。”
“不是我这样看你,而是你们根本就没有为阻止这场战争做出任何努力,没有谈判,没有合约,就这样开打。你们将百姓置于何地?”
“这场战事原本便是尹千寻全盘策划的,即便我们做出再多的努力去阻止,他也会设法从各个角落挑起三国之战。”
“不错,尹千寻确实策划了这一场战事,但这都是在你们的默许之下。”酒如也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走到小榻边上又回过身,紧紧地注视着晏溪,“你敢说,如果尹千寻未曾有如此之大的野心,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不会去挑起战争么?”
晏溪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你这是在怪我背弃子民?”
“只是觉得你和尹千寻没有什么太多的差别。他会做的事情,你也会去做。既然如此又何必口口声声将此战之责归罪于他,其实你们的野心都是一样的。”
晏溪站起身,手边的茶盏滑落,啪的一声摔得粉碎,茶水溅了一地。
一旁的宜欢和宜宣被吓得抖了一抖,赶紧上前去准备收拾残片。
“出去。”晏溪寒声道。
宜欢和宜宣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晏溪是对她们说的,抬头望见晏溪那望着夫人的冷硬神色,不由得抖了一抖,连地下的碎瓷片也不再收拾,大气不敢出一声,飞快地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晏溪捂了捂额头:“阿酒,我今日不想和你吵。”
酒如坐在软榻上,侧过脸,不看他。
晏溪踏出一步,玄色的一角拂过地上的碎瓷片:“你以前不会这样闹脾气的。”说着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身边,掰过她的脸,“阿酒……”微微怔住。
酒如被他把脸掰过去,泪水还没来得及擦干,也不抬头看他,伸出手去抹眼睛,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晏溪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一手去帮她擦泪,声音缓了下来:“你怎么了?”
酒如眼泪不住地流,抱住晏溪的腰,用他的衣裳抹眼泪,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也不知道……就是听见你要走就很烦躁,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了什么,就说了那些话……对不起。”
晏溪在她身边坐下,搂着她:“我知道。”
酒如抱紧他,抽着鼻子:“你这一回要去多久?”
晏溪沉默了片刻,道:“我也说不准。若是快的话,可能一两个月就能回来,若是慢一些……也许要等到战争结束。”
酒如抱着他不说话。
晏溪抚摸着酒如的发顶,注视着她,却瞧不见她的神色:“阿酒,我想……”
酒如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眸,轻声问道:“怎么?”然后搂住他的脖颈,微微仰起头,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晏溪微怔。
酒如一触即离,望见他陡然瞧过来的目光,心下微窘,再一次贴上他的嘴唇,趁着晏溪尚未回神,伸出小巧的舌头,撬开他的唇齿,钻入他的口中。
从未得过酒如如此的主动,晏溪愣怔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待得唇舌相触的那一刻,晏溪即便是再惊愕也回过了神来,立即反客为主侵入她口中,掌握了主动权。
二人紧紧相拥,旖旎的水声于唇齿之间打着旋儿响起,这一日的酒如比以往要主动很多,不再是一味的接受,舌尖燃着火,交缠之中不断地刺激着晏溪的神经,男子唇齿之间的动作也愈发贪婪了起来,酒如的唇舌被吮得发麻,腰身被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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