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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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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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斡好像瞧出她心思,说道,“小姐,外头这些衣服只是卖给急需的客人,而我们铺子里多数客人是需要上门订做的。您请跟我来。”

采蘩跟他再走进一间屋子,就见七八人正忙着裁剪缝衣。

“隔壁还有绣房和量身试衣的花厅。”冯斡又道,“小姐是贵客。今日给您量身,明日就能送到府里去,绝不耽误过年。”

林川抢道,“那就好。冯大掌事,我跟你挑最好的制衣师傅去。”转头对雨清雪清说,“你俩和小姐去花厅稍待片刻。”

冯斡身后一个中年人走到采蘩前头领路,原来是这家铺子的掌事。

其实挑制衣师傅不花工夫,冯斡一点手指头的事。制衣师傅去了之后,冯斡和林川继续往里,走入掌事房。

“林管事,你今日恐怕不是为了陪那位姑娘买衣服来的吧?这么件小事何须你出马。”冯斡终于能一吐为快。

林川熟门熟路倒了两杯茶来,“冯大掌事眼利,既然瞧出来了,又何必多问这一句。”

“宝石花是童老夫人传给我家芷小姐的。芷小姐说过,见花如见人。凡能拿着它又从姬府里出来的人,我们须听其令。”冯斡想起以前那些吩咐。

“正如你所言。”林川点头,“而且,采蘩小姐是由我陪着来的,你就更不必怀疑了。”见花如见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宝石花让人偷了怎么办?

“不错。你对四爷忠心耿耿,鞍前马后,能亲自带这位姑娘前来,多半是小主子吩咐的。我不怀疑他的意思,不过——”冯斡都明白,但心中仍有疑惑。

“冯大掌事可是瞧采蘩小姐年轻不懂?”林川也有数。

“难道不是?我看她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芷小姐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看帐管家,但有几人能像小姐那么聪明的?而且以我看,那位姑娘根本不懂生意上的事。”冯斡是精明老鬼,很多事不用问,一看就通。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林川是理家高手,不是理财高手,“钥少爷吩咐我带她来巡铺,让你们认认脸,这儿是第一处。”

“巡铺认脸?”看到宝石花是一回事,真正听到主子的意思又是另一回事,冯斡面上惊讶,“这就是要让她主事了?”

林川再度点点头,“少爷就是这想法。”

“可是,她万一真是什么都不懂呢?”难道是他看走眼,这位姑娘深藏不露?

“少爷说了,他这位义姐聪明不凡,现在不懂,很快就懂了。当然,要请你们以后提带着。”林川原话转述。

“这……这不是……”胡闹一词说不出口,冯斡摇头叹息,“芷小姐人这么好,怎么遭遇如此不测呢?”

“什么都别说了,人已经不在了。”林川何尝不惋惜,“咱们如今就得向着少主人,凡事要替他们着想。”

“正是替少爷小小姐着想,我才觉着心里没底。义女说白了又没有血缘关系,除非姬氏给她冠上他们的姓,否则形同外人。外人,还是不知根底的,掌管这么大一份家业,万一欺幼骗财可如何是好?”亲生都有没良心的,更何况认得干亲。

“冯老哥,这里没外人,咱俩就说几句真心话。我虽然是姬府里的人,但自小服侍四爷,除了四房的,我也不认其他。如今他们没了,留下两根苗,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周全。这采蘩姑娘吧,我暗中看了些日子,性子清冷,不喜与人走动,但唯独对少爷和小小姐是真好。少爷几乎事事跟她商量,所以处理得有条有理。说到欺幼,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倒是府里别人还真说不准。就我所知,公中到年底该是最宽裕的时候,今年却艰难。”林川说出姬府里的实情。

“每年芷小姐往府里贴钱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一年比一年贴得多,她心慈人好,拿出嫁妆的大半来贴,别人还当她有的是钱,只想着从她那儿多得一些,有时候我真替她不值。”冯斡一心向着童家。

第49章试试鸭子能不能上架

林川就道,“可不是吗?过年就给公中五千两,刚开始老夫人贴还四房一些,后来四房开销用度都由四夫人自己出,公中那边就只进不出了。四夫人不觉着什么,我们底下人却觉得过份。你瞧,今年你们这边银子没送进去,那边就有些着急,估摸着一定会想辙的。”

冯斡重重哼一声,“今年凭什么送?老实说,账本都交在我这儿呢,银票也备着,可我只等钥少爷来取,决不送上门去。四房没个能说话掌事的,这票子进去定然让别人拿走了。以往芷小姐心里有数,换了别的房里人,哪个又会真心替小主子们打算?”

林川趁势再提采蘩,“就是这么说。四房人手少,平日夫人和她信任的丫头管着帐,她们都随夫人身遭不测,我和我手下那些人只会打理琐事,花钱请账房又怕正落到别人算计里。如此一来,采蘩小姐还就是独一无二的人选了。少爷相信她,我瞅着也不错,要不你就试试她吧?如果是真心为少爷的,那我们也就放心。如果不是,顶多亏了这年的。”

冯斡手指头上下点着林川摇,“林川啊林川,你让我试试她,敢情麻烦得罪人的事都叫我来干,你等着收现成的。”

林川憋着笑,“冯老哥,我要是像你这么懂营生买卖,自己还真就试了。对账本一看就脑袋大,做买卖的事一窍不通,我怎么去看别人有没有这本事,不靠你的慧眼,靠我,你也不怕把这些铺子都搭进去。”

“行了,我说不过你。试试可以,但她要是不行,我可会说实话。”冯斡明显不以为采蘩有多大的能耐。

“那是自然的。你说不行,我原话回了少爷,由他作主。”林川应得痛快,“不能因她是老爷夫人认的义女就睁眼说瞎话,这关系到小主子们的将来。”

“你明白就好。”冯斡起身往外走。

“这就试啊?”林川觉得有点突然,“等过了年吧,今日只来让你认个脸。”

“你以为试一次就知道深浅?得看上好一阵的。总之交给我的话,你别管了。”冯斡经商老道,做事稳重。

“是,是,随老哥你的心思来,我不管。”林川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从不管自己不能管的事。

两人正打算去见采蘩,门外来了冯斡的得力手下,也是这家铺子的掌事,问账本上几项不确定处。因冯大掌事平日不在这间铺子里坐,要请示的事还挺多,所以一时出不去。

采蘩那儿婆子量身却是信手拈来,三下两下了事,听说大年夜就要穿的,便急忙赶制去了。雪清雨清说要看看衣料子,可以早点为采蘩准备春装,非拉着她到前头大堂里去,一段段的绸啊丝的往她身上比划。

伙计们虽然不清楚采蘩的身份,但大掌事亲自迎进来,肯定是贵客,他们更加殷勤十足,几乎围着团团转了。

“这店里头的人都不长眼么?看不到我们等半天了,也没个喘气的来招待,想关门还是怎么?”很不耐烦又刺耳的女声响起。

采蘩回头一看,叉腰在前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头梳丫环髻,面色不悦的婢女,她身后还有三个婢女,四人中间是正主,一位眼若杏腮若桃眉若远山的美人,穿得是银红风袍,风帽上逢一圈雪狐毛,衬得肌肤凝脂如玉。婢女虽在发难,美人却眼儿上挑,好像对上方题匾非常有兴趣,唯嘴角微翘透出一丝傲慢。

原本她们是对伙计发难,采蘩并不打算出头。但雨清是老实丫头,觉得对方说得难听,就嘟囔了一句。

“一时疏忽,何至于骂人呢?”

那厉害的婢女眼睛一瞪,“骂人又不是骂你。”瞥过采蘩,冷笑又道,“怪不得没人来招待我们,魂都给狐狸妖精勾走了。”

雨清气得脸红,“你嘴巴放干净点,说谁勾魂!”

“当然不是说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土里土气像村姑似的,也好意思到这铺子里来买衣料,就算有钱买最贵的,穿到你身上就成泥疙瘩。”那婢女嘴不饶人。

这下,连雪清都来脾气了,但她懂得分寸,先看采蘩的脸色。

采蘩最讨厌之一:小孩。最讨厌之二:无缘无故说她的长相。不是她先惹的,但找上门来,她也不怕。

“听闻南陈才子佳人,我向往已久。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优雅的佳人没碰上,却碰上当着一屋子生人面就敢大放厥词的叉腰女,今日真晦气,污了耳朵还要费神掏干净。”要比又冷又艳,对面假淑实傲的女人不是采蘩的对手。采蘩说话,不在口才,而是语气,能让人骨子里发凉。“走吧,我们这几个妖精土块的,杵在穿金戴银的人面前找无趣。要知道,有些人不穿一身能看的,压根不能出门,总得让她们遮羞。”

雨清雪清顿觉出了口恶气,不由眉开眼笑,跟着采蘩往里走。

“站住!”音色变了,娇美得很。

采蘩冷冷回眸。

少妇也冷冷望着她半晌,在众人以为要有一场麻烦时,开口道,“天冷,又快年节,此时出门办事心情自然不好,我婢女言语有所冲撞,这位姑娘别恼,我代她赔个不是。”

倒不是采蘩有偏见,实在那少妇刚才的冷眼去得有些莫名其妙,让她无法相信话里真有诚意。

“怎么了?”有人跨进铺门。

那是一位翩翩美男子,眸如月,眸光如星光,明珠扣乌发,雪青鎏银丝花袍,腰间垂琳琅配饰,其中一枚镂金雕纹小香球敲细悦铃声。

少妇立刻走到他身边去,柔声道,“没什么,一点小误会,已经解开了。”

美男子目光扫过采蘩,又扫回来,却眉头微拢,“解开就好,大年下的别冲撞人,惹回自己一身是非。”

“我知道了。”少妇乖巧答应。

采蘩心里又犯火,什么叫惹回自己一身是非,难道还是她挑起是非不成?这些似模似样的人怎么一个个让她看着烦呢?

但身边的雪清雨清突然双双一福,齐声道,“三公子。”

圣诞节下雨,但香槟配香扒,美哉快哉。亲们,圣诞快乐。

第50章三哥三哥你好啊

姬府的婢女喊三公子,当然是姬三公子。

如果是别人采蘩还懒得看一眼,但这位让姬钥夸得与日月齐辉的向家五郎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当然满心好奇,以为自己刚才三观不正看走了眼,于是又细细打量起来。人长得嘛——确实美男,名门望族后裔身上该有的贵和傲他都有,星空一般的双眸不落尘埃,好像这铺子里大多数人都不屑得让他入眼。然而,他对那名美人有意无意捉捉小手,捏捏小腰,眉宇轻浮。再看回他那双眸子,不是星光,是让美人金灿的发饰映得反光,一旦分离开来,就迷瞪了。换句话说,姬三公子美在皮相,骨头很轻。

同比之下,向琚才是真正的贵傲,从里到外,一点不容侵犯。

姬三甚至远不及姬钥。采蘩淡淡收回目光,也没什么失望。皮相之美易迷人眼,姬钥年纪小,又是自家的三哥,自然往十全十美处说。不单是姬钥,世人多如此。但她这世对外表浮华已看得清清透透,只想学看人看心。

雪清雨清这么一福,姬三的视线才落到平地,“你们是府中婢女?”脸是不太认得,但衣裙是姬府统发的冬装。也还好,只是丫头而已。

雪清答道:“我们是四房里的。”

姬三听到四房出来的,不由再多看两眼,最后定在采蘩身上,“听说十郎多了一位义姐,祖父母当贵客一般招待着,莫非就是这位姑娘?”

雪清见采蘩神色平常,便点头道,“正是。”

姬三正要再说,身旁美人却道,“公子,妾身不能出来太久,早些挑好早些回去。”

“知道了。”姬三对她和颜悦色,神情十分亲昵,似乎突然忘了雪清雨清这号人,招伙计过去只说要最好的裘袍子,便带着美人和四婢进里面去了。

雪清雨清还有点面面相觑,倒是采蘩仍淡定,心中更肯定这姬三只是一副好看的花架子,想着回去臊姬钥那小子去,自得其乐,面上更一派闲情。

“那美人不知是谁,竟让三公子不顾自家人?”雨清说着却撇嘴,对美人毫无好感。

“不是他的妻妾么?”采蘩问道。

“不是的,否则也不至于吵起来。”雪清断定。

一个伙计小声告诉,“那是梦雨轩的新头牌璇香姑娘,都说她今年能得花魁。”

头牌,花魁,这些词一出来,三人便知这美人的来历。

“青楼女子的小婢这么嚣张?”雨清脱口而出。

雪清也有同样的想法,“还不是仗她家主子得三公子的宠。等三公子的新鲜劲过了,咱们再瞧吧。”

采蘩不知怎么心里又逆反,“别光瞧她,也瞧瞧你们三公子啊。男子若不好色,女子就不以色诱之。男子若不轻浮,女子当然自重。小婢嚣张,主子纵容,皆因三公子而起。”

雪清雨清张口结舌,半晌后各自低头。

采蘩懊恼自己直接了些,却不想再说好听话。

林川和冯斡走出来时就看到三人沉静,但没上心,“大掌事有些急事处理,让小姐久等了。”

采蘩轻摇头,“无妨。林管事既然出来,可是能走了?”

两人在那儿说话,另有伙计附着掌事的耳朵将刚才的事说一遍,再传到冯斡耳里。冯斡听闻,心中对采蘩多一分高看。做生意虽说客为重,可遇到刁蛮不讲理也不应一昧忍让,而且事后她没有对店里他人抱怨只字片语,足见其心之宽。

“今天好日子,不但招待了采蘩小姐,还能做三公子的生意。林管事,要不要随我去招呼一声?”冯斡却想正好当第一回合来试这个姑娘。

林川有点诧异,“三公子也在,那是巧了。他去了杭州近半年,昨天阮大管事跟我聊起,说他赶不及回来过年,想不到已经返家。不过今早我才去过二房,怎么没听人提呢?”

采蘩嘴上不说,心里很忙,暗自道,敢情是赶着回来和花魁过年。

在场的,人人表情都差不多,想法也差不多。风流是一回事,为风流而误孝道又是另一回事。再者如今正是齐府致哀时,姬三不着家就带青楼女子来绸缎庄买东西,这样的举动要是传到外面去,皇帝都得过问下责。

所以,冯斡沉声道,“三公子与采蘩小姐随行而来,和璇香姑娘不过巧遇,你们都听清了吗?”

伙计和掌事都说听清了。

采蘩一怔,这谎怎么把她也给编进去了?编姬三跟她一块儿来的,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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