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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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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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采蘩冷脸冷心。

“你……”朗声变得阴恻恻,“可是知道我的秘密了。”

采蘩望向他,美眸无波。

“你陪我吃这顿饭,我就算了。”花和尚会耍与身份不相符的无赖。

采蘩突然冷笑,刚一张口,花和尚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和尚说实话罢,那斋菜专供游人香客,不供和尚,我一个人坐在里头让人观赏,烦得很。”就是要找个人搭伙,偏巧遇到认识的她了。

“秘密呢?”采蘩眯眼。

“什么秘密啊,我想当和尚,全都城都知道的事。”忽悠她的。

“你请。”她发现银子有点不经花了。

花和尚笑着走前带路,“那还用说。别说采蘩姑娘是和尚的熟识,就是第一回见面的美人,我也不能让她掏银子会账啊。”

还真是个花和尚。采蘩走在他后头,不言语。

两人静静走了一会儿,花和尚的声音向后传。

“我从前烦两种女人。一种整天唠叨没完的,一种老是摆冷脸假清高的。”

采蘩挑挑眉,这是又要找茬么?

“以为姑娘是后一种,结果发现你不是装的,而是天生冷淡。这个好,不随便搭理别人,也不多嘴,稳妥得很。”

他说错了,不是天生冷淡,而是天生冷血。即便看中东葛的时候,好似意乱情迷,好似不可自拔,使出千娇百媚,柔情似水,其中九分是冲着他的富贵和俊美,两者缺一不可。至于喜欢他那个人有多少,如今想来薄如一张纸。那时她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只为她自己而已。

“事情过了好些年,久到很多人都不记得我出家的理由,只以为我发癫。”

他跟她一样,都想着从前?采蘩对他的故事不好奇,但他要说,她就听。

“我俩成亲的那年,她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女子,有的都当娘了,但她看上去特别小,就像个孩子。我比她大两年,对男女之情早就通晓,所以打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她。美人嘛,就得像采蘩姑娘你似的,身段曼妙,风情万种,举手投足皆娇媚。但她是个好女子,孝顺,温柔,家里的事不用我操心。等我发现她的好,一日比一日喜欢,打定主意要跟她好好过一辈子,她却走了。生我孩子的时候,一脚踏在黄泉路,没收回来。那时她十七岁,和采蘩姑娘你差不多大吧。”转头看一眼采蘩,花和尚指着她空白的表情,“你不信我!”

“不信。”采蘩承认。

“不说了,不说了。白费我用心良苦,以为你好歹要同情我一下。”花和尚憋完气哈哈大笑,“采蘩姑娘真是冷淡得可以。”

“花和尚不是以过去来博取同情的人吧?否则也不会看破俗世红尘,非要出家了。采蘩就好奇一件事,和尚不能开荤喝酒碰女色,你受得了吗?”真真假假都好,如果徒惹不痛快,还是不要固执坚持。

花和尚大叫,“采蘩姑娘口下留德,花和尚虽然眼睛花衣服花,心里可一点都不花,早戒了女色。之于酒肉嘛——”摸摸光头,“等我正式成为佛门弟子,戒起来简单得很。”

采蘩看他左瞄又望的心虚模样,恐怕没那么简单,但她又不说了。

可是,等到两人在泉亭里落座,采蘩发现上了花和尚的当。他说他一个人引观赏,她一起来却引更多观赏。一个和尚,一个姑娘,坐一桌吃饭,流言蜚语更快散播出去。好在花和尚皮厚,而她从不在乎他人眼光。

“有意思吗?”早在花和尚意料之中的事,他坏笑,自顾自喝茶。

“没意思。”采蘩重生后新练就的功夫,在人兴致头上泼冷水。她说着没意思,手上拎起茶壶倒一杯,悠悠送到花和尚嘴边,嘴上含着慑魂媚笑,眼中春波荡漾,“花大师,请接小女子亲斟的香茶,尝尝味道可不同一般?”

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是明明白白的调情啊。

噗一声,和尚喷茶洒水花。

爱耍着玩?奉陪。采蘩淡定侧身,唤小僧侣点菜。那餐饭,她吃得津津有味。

花和尚胃口全无,干瞪眼,要维持风度,还不能抽身就走,四面八方轻视的目光和细细索索的嚼舌令他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采蘩吃完站起,丢块银子,跟在她身后出了小楼。

“你——”太狠了点。

“公子,可找到您了。”冲过来几个仆人衣着的,“您坐向家船进城也不回府,老爷夫人等急了,派人满城找呢。”

“这不就回家了嘛。”赶紧离身旁的“祸水”远远的,天知道流言传到他老子耳里,自己非要捱一顿家法棍不可。

走几步,想起君子风度来,回头假笑,“采蘩姑娘,要不要我送你?”最好——

“心领。”饶了他,采蘩回以假笑。

花和尚的五彩衣像被大风吹动的云,飞快飘远了。

今天吃了一顿海鲜大餐,亲们,有酒肉伺候,真痛快。

嘻——

第40章再遇一把杀人的刀

采蘩从菩心寺做完法事出来,天空灰沉,空气冰冷。她仰头望天,见白星从乌云中落下来,瞬间下起雪。缩手在袖子里,她却不似行人匆匆,如雪片一样悠哉,向姬府走去。

雪势很快大了起来,漫天扬鹅毛,街道昏白。有人撑低了伞,不小心撞到采蘩一下,却一句歉意的话也没有,快步消失在雪中。

她朝那人去的方向无意望着,伸手去拍肩上的雪,眼角两道黑影一闪不见。

被人跟了!

看过两次的灰衣绑裤,让她立刻知道那是飞雪楼的杀手。但他们还没死心,连带她自己落入对方的眼,她却料不到。

采蘩状似没察觉,这条街太僻静,所以本来该直走的路,她转了个弯。那是大街,因为大雪,地摊都收得差不多了,可两边很多铺面还开着,客人们干脆避会儿雪再走,伙计们殷勤周到,趁机多做几笔生意,反显得比往日还热闹些。

不过,采蘩想不到的是,杀手不会避忌人群,尤其还是独自出门的女流之辈。很快她感觉自己身旁多了两人。

“姑娘只要张口喊,小命就没了。要是听话,我说不定饶你。”嗓中有浊物,说话嘶嘶杂音,五官普通到让人记不住,正是领头的那个。

采蘩迅速瞥过左右,雪太大了,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

“姑娘不用张望。相信我,别说没人救你,就算真有不怕死的过来,我的刀绝对比他们快。”他双手环抱,指缝间露森寒刀尖,对着采蘩脖子,“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姬明的儿子女儿是否活着?”

采蘩以为他们早就知道了,却不知是她保护得太好,先有蟒花,后有向家,躲开了飞雪楼的耳目,以至于杀手们不能确定。

“是。”她泼冷水的本事当然不可能放在这里,也不可能冒着自己没命的危险撒谎。

杀手低咒一声,“你和他们是何关系?”

“……”怎么回答?

“说!”杀手恶狠狠道。

“没什么关系。”采蘩贴着墙根走,再几步就有家铺子,在门前的伙计对她笑,多半要揽客。

她捏紧了袖子。

“胡说!没关系你一路护送?”杀手冷哼,“想清楚,若没关系,留你无用,否则就可以活下去。”

听到这儿,采蘩便隐隐猜到对方目的。要以她引出两个孩子来么?看来在姬府里还是安全的,不然为何要等她出来才打探。

“三位,本店刚到了新货,雪大难行,要不要进来看看,还有热茶点心,花三两银子就送油伞一把。不买也没关系,茶和点心是送的。”伙计无比机灵,待客花招新奇。

“好啊。”她不呼救,就往门里跨。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家店卖什么东西的。

杀手头目过于笃定,以为自己将她逼走墙根,自己的属下又在她身后,她怎么也不敢耍花样。谁知她竟突然转进一间铺子。

“头儿,书纸铺子,就两个伙计,没客人,随手可宰。”属下低语。

杀手头目眯起眼看得好不分明,目光中一抹厉狠,指间刀刃阴冷,分寸不收,“进去。”

伙计再机灵也瞧不出采蘩生命悬危,只觉大雪天还能有客进来,心满意足。

另一个伙计正在点货,回头见采蘩三人,便悄悄对揽客的伙计招手,附耳怨他,“掌柜说一视同仁,你也得看看人。这三个像是买咱们东西的人吗?”女的不是富贵千金,男的不是儒文才子。

“掌柜说了,看人不看衣。再说这会儿也没客,有人总比没人好。”揽客伙计却道。

“若是不买东西,还是没人的好。茶和点心难道不用花铺子里的钱?”点货伙计新来的,还没改了小家子气。

“做买卖单靠货好不行,还得看诚意,这回也许他们什么都不买,但在这儿受到好款待,下回也许就买了,或者帮咱们铺子宣扬。总之,别看着眼前那点小钱。你好好学着吧。”揽客伙计说罢,拎了一壶烫茶,端了一盘白云糕,放在案上。

那两个男子正好走到面前,伙计笑吟吟道,“客人衣肩上落一层雪,想来在雪地走了不少路,请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采蘩从满眼的书纸中抽回思绪,声音沉静,“这么点儿地方谁还能凭空消失不成?吃好喝好等落过这阵大雪,要么花三两银子拿柄油伞再走不迟。”

杀手头目立刻拍桌,茶壶碰瓷碟,手拿开,一块银子在上面,“伙计,拿伞。”杀人最简单,但他并非杀人狂,不到最后,不会出此下策。

“可是,客人还没选货呢。”揽三人进来,伙计抱着做不到生意的念头,却没想到得来方便。

“谁说我们不选?”采蘩轻挪脚步,翻着方柜里的纸,朝店铺另一边的门不经意靠近,“快过年了,想买红纸写春联做剪窗,可你们这儿好像没有。”

一般铺子后面都有小门,而这扇门的后面是什么,她完全不知道。逃出去的机会多大?采蘩手心盗汗,很没出息地想干脆乖乖跟杀手走,也许能多活几天。要是姬钥这小子有良心的话,获救也并非空想。

“当然有,姑娘稍等,我帮你拿来。”书纸铺,以书为主,以纸为辅,来客多是读书之人,但掌柜说打开门做生意不能挑客,银子就是银子,所以店里一向货色齐全。

伙计掀帘进去,采蘩趁势瞧见里面是一间敞亮屋子,家具不见得贵重,布置却颇雅致,应该是掌柜用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点货那个伙计往他这儿偷瞄,杀手冷笑着走到采蘩身旁,“要逃,那你就是找死,而且不怕牵连无辜,你只管想辙。”

采蘩无所谓牵连谁,她只是觉得到了这个地步做什么都多余。苦笑着,也不等伙计拿货出来,转身要跟杀手妥协。

“姑娘已经来了?抱歉,大东家临时叫我过去一趟,烦你久等。”

就在采蘩和杀手之间,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第41章你这铺子有后院么

半旧不新的青棉袍,片片雪花化了水往布里渗,留下灰色足迹。黑发也因沾湿的关系乌亮,一方青巾露角,尚在轻动。身材挺拔高大,肩阔臂长,往采蘩面前一站,全然挡去杀手的身影。

采蘩若不抬头,视线只能对着他的喉结。她并不娇小可人的女子,身姿亭亭玉立,在北方不高不矮,在南方略显挑,这男子却还高她一个半头。而且与她近日见到的南方男子不同,有她熟悉的,北方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乌剑眉,银刀眼,褐果瞳,却分外出色,唇线硬俊。她刚想到霸气二字来形容他,他却突然露出笑来,眼睛两弯月,顿时成了精明圆滑,就是个——

“掌柜。”去拿红纸的伙计从里面走出来,“您回来了?”

掌柜!采蘩心思急转,他刚才说话的意思好像知道她要来,但她第一次来,他这么说,莫非是认错了人?认错人,认错人……她目光一凝,干脆将错就错了!

掌柜的道,“是啊,四公子刚回城,找我过去问些铺子里的事。因为约了大客看货,我交上帐本就赶回来了,一会儿还要再去。铺子里还好么?”

“今日不知怎的,生意有些淡。”伙计将纸放在采蘩身旁,抓头笑。

“天气冷,又下了雪,难免的。”掌柜看一眼采蘩,“好在有大客来。向氏纸铺的生意多靠稳固的大客源,不用担心。”

她就是他以为的大客。采蘩紧张得空咽,说实话,不知道怎么装才不会有破绽,一时没注意他后面那句话。

“姑娘请往里走,侧理纸稀罕,是不会放在外头柜上的。”掌柜却不用她开口,已摆出请势。

这倒省心,采蘩一声不吭就张手打帘。

“姑娘,这二位——”掌柜的半侧身,但采蘩和两个杀手之间的制约力被打破了,“来搬货的?”

杀手头目死死盯紧采蘩,手中尖刃藏起了头。他原本已起杀人之念,但闻这是向氏的铺子,立刻改了主意。飞雪楼规矩,除非是生意,否则不随意招惹大士族。

“是……是啊。”采蘩抱定主意冒认他人,“麻烦掌柜的让人招待些茶水。”

“那是自然。”掌柜对丈二摸不着头脑的伙计吩咐过。

采蘩无视那两道杀人的目光,转身走进门里去,再回头看到帘子放下,一口气不敢歇忙找后门。左右两边倒各有布帘,就不知道通向哪里。

“姑娘请坐。”掌柜在一边剔茶沏水,端来两杯清香四溢的雪山银松。

采蘩又不能直接开口问后门在哪儿,坐下来边抿茶边想对策。不一会儿,手边出现一个梨木托盘,盘上放着薄薄数张纸,纹理各一。

掌柜道:“这几样虽然都是侧理纸,但产地不同,姑娘可以随便翻看,有什么要问的只管开口。”

“请问掌柜,你这铺子有后院么?”她最想问这个。

“……”剑眉挑起一山,“有。”

“我能瞧瞧吗?”只要一到后院,就跑。

“姑娘瞧院子之前,是不是该先瞧瞧纸?院子够大,装货的马车能进来,向氏的铺子小不了。”褐眸中闪微光,面上好整以暇。

“掌柜真是厉害,这么说你就能明白。”采蘩蹙眉而扯开笑容,表情僵硬,“正是如此,我担心买多了搬运起来麻烦。”

“姑娘尽管放心,若要用马车来装的话,不劳你的人,我定会送货到贵府里。只是我原本以为你家老爷这回想问侧理纸,却不知还要些什么?”需要马车?

“除了侧理纸外,还需要常用的藤纸一车。”采蘩全然不知“她家老爷”是哪位,但有姬钥这个“义弟”撑着,不怕付不出银子。

掌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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