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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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天下- 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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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笑天举手轻抚剑锋,喃喃道:“姬浩明,大话多说无益,莫愁湖上见分晓罢!”

次日,唐雪驾临京师。

为提前筹备婚礼,唐门一行自蜀中乘船出发,沿江而下,直抵金陵。这一次唐门高手倾巢而出,连年逾八十的唐门老祖亦加入送亲行列,可谓是声势浩大。为了显示诚意,男方请出了李泽谦、陈天雷等掌门出面接待,规格同样隆重。消息传开,为争睹武林第一美女的风采,各方好事者蜂拥而至,一大早便把码头围得水泄不通。胡笑天简单易了容,不显山不露水地混在人群中,眺望水天相连处,感慨万千。

将近午时,三艘悬挂唐门旗号的巨船破浪而来,披红挂彩,颇为喜庆。翘首以盼的人们登时一阵骚动,若非有李泽谦等坐镇,只怕已是一片混乱。船队尚离岸数十丈,李泽谦等人抱拳齐声道:“受大宗师所托,特来恭迎唐老前辈!祝老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第一艘巨船的甲板上站满了唐门的头面人物,为首的唐门老祖须发银白,精神矍铄,闻言大笑道:“大宗师客气了。李掌门、陈掌门、邬掌门,有劳你们久候,实在是不好意思。待会你们谁都不许走,容老头子好好敬上一杯,聊表寸心。”李泽谦等道:“长者相召,敢不从命?那我等便厚颜打扰了。”唐门老祖哈哈笑道:“好,一言为定!”

待船靠岸停稳,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场面煞是热闹。双方相互寒暄致意,谈笑风生,犹如多年未见的老友。

忽然,左右均有人低呼道:“快看,唐雪出来了!”“啧啧,不愧是排名第一的美女啊!”胡笑天心中一颤,凝神望去。

只见白影轻闪,一位身材曼妙无双的白衣女子走出船舱,江风徐来,飘然若仙。她青丝如瀑,玉颈修长,面罩轻纱,仅露出了白皙高洁的额头和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一块绝世美玉熠熠生辉,令人无法挪开视线。唐雪俯瞰着岸上诸人,眼神有些飘忽,有些迷惘,浑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并无半分欣喜之意。尽管她未展露出绝色容颜,但举手投足,眼眸流转,每一个动作都美到了极处,散发着天然的诱惑。

众人心醉神迷,热血奔流,眼里再容不下他物。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两道目光在半空中骤然相撞,难分难舍。

唐雪娇躯剧震,眉毛扬起,不可思议地望向人群深处,眼角涌起一层晶莹的水雾——是他!他来了!胡笑天同样是情怀激荡,恨不能把这绝色佳人拥入怀中轻怜密爱,带上她远走高飞,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沉默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唐雪心领神会,不经意间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转首和同船的姐妹们轻声低语。胡笑天是又怜又痛,情知暂无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多留无益,毅然抽身退走。接下来,李泽谦等陪同唐门一行前往城外庄园,接风洗尘不提。

夜幕低垂,街道空阔,蹄音嗒嗒作响,京师的喧嚣渐行渐远。

胡笑天独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通过独孤宇的穿针引线,他今晚将拜会烟雨楼楼主朱焘,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第一次代表魔教和朝廷展开谈判。连玄宗都束手无策的事情,难度可想而知,他能不能解开死结,找到破局的一线契机?要想打动朱元璋,他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会不会动摇魔教的根本?而且朱焘此人能否真正代表朝廷说话?他所做出的承诺又有几分可信?无数疑问纷至沓来,弄得脑壳子一时胀痛。

马车缓缓停下,锦衣卫装束的车夫低声道:“胡公子,到了。”

胡笑天抛开诸般顾虑,振作精神走下车。只见眼前是一条幽静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一座二层高的小楼,色彩斑驳,年代久远,远看有着几分破败的味道,连普通商家的楼宇都不如。巷口两侧挂着灯笼,灯下站着一位黑衣老仆,相貌苍老,身材佝偻,时不时掩嘴低声咳嗽。胡笑天大步上前,抱拳道:“晚辈胡笑天,乃应朱楼主之邀而来,烦请前辈代为通报一声。”那黑衣老仆抬起浑浊的眼球,毫无感情地扫了他一眼。胡笑天顿觉后颈生凉,如被上古凶兽盯上,情不自禁地运起真气护身,严阵以待。那黑衣老仆微一皱眉,喃喃道:“又是魔崽子!”转身引路先行。胡笑天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短短数十步的距离竟被十余道杀气锁定,但他神态镇静,步履稳健,仿佛不知道自己正行走在死亡边缘。

那黑衣老仆走到小楼前,笃笃轻叩门扉。

“进!”

门板无声滑开,淡黄色的灯光流泻而出。正对大门的案几后头,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人高踞而坐,他双目细长,身材挺拔,虎视鹰瞵,一股生杀予夺的霸烈气息充斥房间。他冷眼打量着胡笑天,右手食中二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一言不发。

胡笑天深吸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草民胡笑天,拜见朱大人!”朱焘的另一个身份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从三品的高官。胡笑天以“草民”自称,实际是暗示对方承认大明皇权,自己也是大明子民。

朱焘略一挥手示意,那黑衣老仆默然退走,顺手将房门掩上。朱焘神色稍缓,淡淡道:“胡笑天,你胆子不小呀!难道你不怕我公事公办,让你来得走不得吗?”

胡笑天道:“胡某和烟雨楼之间的恩怨微不足道,我相信朱楼主分得清孰轻孰重。大明朝外有北元余孽、东海倭寇猖獗为患,内有青龙会、白莲教阴谋造反,当今天子明察秋毫,不会不知悉内情罢?胡某受神教教主玄宗嘱托,今后愿接受朝廷节制,率领教徒征讨逆贼,以求江山永固。唯一的期望,就是朝廷准许九夷族人迁往富饶之地,与汉人一般劳作生息,代代相传。”

朱焘道:“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迎难而上,玄宗没有看错人呀!”声音一顿,叹道:“若是陈天雷当年咬牙硬抗,不将你逐出门墙,今日的你应是汉人英杰,国之栋梁,绝不会为魔教异族效命。”

胡笑天心房一紧,朱焘果然查清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只是不知他会否派人去往建阳,扣押自己的父母为质?缓缓道:“当年胡某身中剧毒性命垂危,幸赖教主出手,方得以苟存人世。既然教主不因我是汉人而坐视不理,我又为何不能打破汉夷之防,竭力平息两族纷争?我乃炎黄子孙,华夏血脉,这一点永远不会更改!即使我代表神教谈判,也不会损害同族人的利益。”

朱焘忽然咧嘴一笑,意味深长道:“据我所知,玄宗目前并未指定继承人,究竟谁会担当下一任教主仍是谜团。你如何证明自己能够代表魔教呢?”

胡笑天沉声道:“本教十三长老中,苏泉、衣舞凤、独孤宇已明确表态支持我,这还不够吗?哪怕是我大师兄赤阎,其背后的势力都不如我强,更不要说战锋、成鹰了。一旦我战胜姬浩明,夺得‘天下第一’的头衔,那些中立的长老十有八九会立即倒向我。不出三年,我就可以荡平所有反对者,毫无争议地登上教主宝座!”

朱焘眼神变幻,半响后方悠悠说道:“我看你自信满满,胜券在握,难道姬浩明是不堪一击的草包吗?”

胡笑天正色道:“姬浩明乃大宗师悉心调教的高徒,纵横江湖未尝一败,岂会是名不符实的弱者?我曾和他交手两次,一负一平。”

朱焘奇道:“照你所言,你其实处于下风,为何却敢夸口取胜?”

胡笑天坦然道:“无他,骄兵必败尔!姬浩明太过自信,并没有把我当做可堪一战的劲敌,一旦战局陷入僵持阶段,他心境失衡的话,难免会露出破绽。届时,一剑便可决出胜负!”

朱焘摇摇头道:“幸亏姬浩明不在场,否则定会后悔答应了与你决战。假若他输了,不止颜面扫地,或许连未过门的妻子都得拱手相让。胡笑天,你好深沉的算计,这分明是一石数鸟!”啪的拍案而起,目光炯炯地瞪着他,“为了大宗师的名声,为了维护白道颜面,为了江湖大势不致于失控,我应该将你就地斩杀!”

胡笑天毫不示弱地迎向那锋利的目光,一字字道:“朱大人,你杀了我便意味着向神教宣战!万一边疆失控,兵火延绵,谁会承受天子之怒?”

四目相对,火星飞溅,气氛凝重而压抑。

第二十二章宗师现身

突然,两人同时哑然失笑,剑拔弩张的氛围登时消弭无形。胡笑天抱拳道:“朱大人,在下来此诚心正意,绝无半点与朝廷作对的想法,请大人明鉴。”朱焘和风细雨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天子圣明博爱,岂会没有容人雅量?只要九夷族肯归顺为臣民,大明朝来者不拒。”胡笑天暗吁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神教内部仍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两派互不相让。为免节外生枝,还望朱大人能暂时保守秘密,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完全掌控神教。”朱焘沉吟道:“给你五年如何?”胡笑天道:“五年足矣!”

朱焘负手来回走了几步,又道:“胡公子少年俊杰,有魄力有手腕,但缺乏让人信服的功绩,若想凭只言片语打动皇上远远不够。且皇上日理万机,未必会把此事记挂在心中。因此,你首先应该证明自己的诚意和能力,我才好推波助澜,摇旗呐喊。”

胡笑天苦笑道:“尊卑有别,我哪有机会向皇上表达诚意?”

朱焘微微一笑,道:“你只须交给我两样东西便好。”

胡笑天暗付不会是玄宗的人头或是魔教神功吧?心底暗自凛然,问道:“请大人明示,究竟是何奇珍异宝?”

朱焘竖起两根手指,肃容道:“第一,将雷家的火器总要交出,不得另授他人。第二,设法把宋元玉玺从北元余孽处完好无缺地夺回。这两件事若能办成,皇上龙颜大悦,一切均好商量。”

胡笑天道:“第一件事倒也不难,我亦从未想过要私铸火器,交便交了。至于宋元玉玺到底是怎么回事?愿闻其详。”

原来朱元璋派兵北伐,意图收复中原时,蒙古皇帝见麾下军马屡战屡败,不由心生恐惧,偷偷派遣心腹带着传国玉玺回到草原,交由族人保管。这玉玺自北宋太祖起流传至今,既象征着中州正统,亦象征天授皇权,在一国政治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一个皇帝若是无法掌控玉玺,则帝位不稳,国运不昌。朱元璋登基称帝后,没到手的传国玉玺便成为他最大的隐痛,所以他屡次派遣大军深入草原大漠,追杀蒙古王族。当年曹国公李文忠曾率军杀入草原腹心,踏破汗账,勇夺玉玺南还,被朱元璋大加赞赏。谁知经过高人鉴定,那玉玺竟是赝品!朱元璋勃然大怒,斥责李文忠欺君罔上,从此夺其兵权,闲置不用,直至其郁郁而终。如今朱元璋年已老迈,索回传国玉玺之心愈加强烈,谁能替他完成夙愿,所获封赏必然极其丰厚。

胡笑天听罢暗暗心惊,传国玉玺涉及国之气运、皇权更迭,意义何等重大,蒙古人岂会轻易放弃?北元复起之心未死,仍梦想着有朝一日恢复祖先的荣光,再次马踏中原,定会派遣高手死死看护。皱眉道:“昔日曹国公英雄盖世,带着千军万马陷阵冲杀尚且失败,我又何德何能敢奢谈成功?”

朱焘道:“玉玺轻巧,易于转移藏匿。何况草原广袤无疆,即使出动大军也很难将其拦截到手。唯有派奇兵千里突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一分成功的希望。你说是也不是?”蒙古人可不是傻子,明军大张旗鼓进攻的话,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携宝逃窜。

胡笑天不得不承认朱焘言之有理,自己身具易容奇术,混入蒙古人中易如反掌。一旦探出玉玺的下落,再联络魔教高手发动突袭,成败应是五五之数。当下慨然道:“好,我会尽力夺回玉玺!若是我侥幸成功了,只求大人兑现今日的诺言。”

朱焘精神一振,大笑道:“只要玉玺到手,天下各州县任你挑选!”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啪啪啪连击三掌,算是订立了约定。朱焘又温言勉励了几句,交代一些辨识玉玺真伪的细节,便端茶送客。待胡笑天的身影消失,朱焘唇角的笑意迅速收敛,沉声道:“出来吧!”

“是。”只听脚步声响,一人自角门后快步走出,噗通拜伏在地,毕恭毕敬地道:“小的叩见指挥使同知大人!”

朱焘目光微垂,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一丝得意,以及几分晦涩的冷酷,淡淡道:“胡笑天所说的话,你刚才可曾听清了?”

那人双肩微颤,咬牙道:“小的听得一清二楚!只要大人肯扶持我上位,小的甘效犬马之劳,永为大人驱使!”

朱焘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今日弃暗投明,来日必然鹏程万里,扶摇直上。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向圣上力荐,赏你爵位官身。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心里要有数。起来吧,别跪着了!”

“多谢大人恩赏。”那人扬起头来,面带谦卑之色,眼底深处埋藏着恶毒的火焰,赫然是成鹰!

离了巷口,又坐上马车,胡笑天终于放松下来,但觉背心一片冰凉。朱焘语含机锋,心意难测,可是极难应付的对手。纵使他努力揣摩,也吃不透朱焘的真实想法,总感觉有什么地方疏漏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无论对于蒙古或是大明,传国玉玺都极其重要!

蒙古远离中土数千里,气候寒冷,疆域广阔,各部族混杂难分,逐水草而居。蒙元虽败给大明,拱手让出中原的花花世界,但实力仍是塞外各族之冠,拥有控弦之士数十万。为之效命的各族高手,则是数不胜数。而且塞外武学流派纷杂,大异于中土武林,很难提前探知对手的杀招底细。要想突破重围夺走玉玺,非得过五关斩六将,付出惨重代价不可。

正推敲思量间,忽觉一团杀气从天而降,激得寒毛根根倒立。只听弩括轻响,数十支弩箭骤然破空射到,封死了前后左右的空间。胡笑天愕然色变,在全城戒备的关头,究竟是何方势力敢冒大不韪,在大街上展开狙杀?要知道弩弓被朝廷列为第一等违禁品,私藏者以谋逆论处,何况又是在京师重地使用!主使者要么是疯了,要么根本不晓得其中的厉害。另外,自己拜会朱焘一事属于绝密,暗杀者又如何知悉内情?是谁走漏了风声?莫不是朱焘暗中授意的?耳听冷风迫近,一掌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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