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兀自瘦 by 苏城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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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兀自瘦 by 苏城书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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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出手碰了一下结界,被弹了回来。
  我看向郁白:“我觉得此行你会有危险。”
  郁白轻笑:“少乌鸦嘴,我若是遇到危险了,谁回去给你记账?”
  我分辩道:“我会记账的。”
  郁白笑道:“你会记错账。”
  我还要再开口,郁白却敛去笑意,淡淡道:“回去。”
  语气很淡,却强硬得不容辩驳。
  我站在原地不动,郁白随手招来一朵云,跃了上去,直往山顶。
  他没有回头。
  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我微微垂下眼帘,“出来吧。”
  书生苍白的脸上端肃严谨,声音也是呆板低沈的,“一切都已妥当。”
  我点了点头,在他转身离开时,我开口道:“他是谁?”
  书生的脚步一顿。
  他明白我口中的“他”。
  书生低垂下眉眼,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乞求的神色:“别杀他。”
  我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细长的瓷瓶,丢给他,他抬眼看我。
  我笑了笑,声音压低,透出一丝冷意:“让他喝了,少添乱。”
  书生握著瓷瓶的手一抖。
  “没了这个,还会下一个,你该明白。”我淡淡道。
  书生转身消失了。
  我看了看四下无人,就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在面前淡蓝色的结界上画出一道咒符。抬手聚起幽蓝色的火焰,我对著结界上咒符的地方扔了过去。
  结界破出一个洞来,我的五脏内腑狠狠揪在一起,一口血吐了出来。
  果然法力低微,身体连这点反噬都承受不住。也是郁白的结界足够强大,即便在他刚刚施展的时候动了手脚,也很难弄开。
  我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进了结界,又将漏洞补好,一步一步地踏著石阶向山顶走去。
  走了多少级台阶我都数不过来了,正午时分天色却渐暗,大概是要下雨了。
  我实在走不动了,身体越来越差,便是一个小小的散仙,却是连精怪都不如。
  我找了一块山石,靠坐下来。
  或许我真不应该上山来,即便郁白有什麽危险,他作为天界第一战神都应付不了,何况是我?根本就是来垫背的。其实无论千百年前还是千百年後,我们都没有改变,他依旧带著温柔的强硬,我依旧阴奉阳违。我看不透他,他也看不透我。走的明明是一条路,却是不同的归处。
  我苦笑了一下,这一次又该是什麽结果?两败俱伤吗?
  忽然,肩膀被一股力量攫住,我的思绪拉回,身体猛地一僵。
  “你想要知道什麽?”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我身後传来。
  我慢慢转过头去,没有人。
  “我就在这儿。”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慢慢站起身来,看著面前的山石,“你是妖精?”
  山石的苍老声音里含了一丝笑,“昆仑山顶有几个妖怪敢上?”
  “现在妖魔肆虐,昆仑山也不会太平。”我道。
  “错了,昆仑山只有此时才是最太平的。”声音里似乎有著淡淡的叹息。
  “为何?”我讶异道。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山石没有回答,却是有些奇怪地问我。
  我笑了笑,“你觉得我应该问什麽?”
  “前生今世。”他的声音低沈缓慢。
  我心中一颤,莫非……
  我伸出手在山石上摸了摸,摸到一处坑洼不平的地方,我拂袖,将尘埃除去,山石上显出一行字来──
  三生石,浮生记。
  我脱口而出道:“你是三生石?”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我恭敬道:“失敬了。”
  “年轻人,无妨。”
  我笑道:“既然是机缘碰上,我倒真是得劳烦您了。”
  苍老的声音笑了一下,“老夫三千年只醒来一个时辰,能让你遇上,确是缘分。你想问来生,还是前世?”
  “我不想问自己的。”我道。
  “那你想问何人?”
  我毫不犹豫道:“天界天命神君,郁白。”
  山石沈默了一会儿,道:“你想问他的什麽?”
  “今後……生死。”我缓缓道。
  
  
  山风盈满我的衣袖,凉意渐入骨髓。
  我向山脚下慢慢走著,在天色全暗之前回了楚州城。
  酒馆里一片幽暗,我找了灯点了起来,昏黄的光映满整间房。
  腰间一紧,温热的怀抱从身後靠了过来。
  “青沐,你还是这麽不听话。”轻轻的叹息落在耳边。
  我放松身体,靠进他的怀里,下颔突然被捏住,我被强迫著半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眸光沈静,却幽深暗黑,令我的心猛地揪紧。
  “你在山上看到了什麽?”他沈声道。
  我定了定心神,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眉梢微挑,“你说呢?”
  他微抿唇角,笑意微冷,“把不该看到的都忘了,别让我有做些什麽的借口。”
  我眉眼一勾,抿嘴轻笑,“你想做什麽?”
  他修长的十指轻轻抚上我的脖子,然後慢慢舒展手指扣住我的咽喉,慢慢缩紧。
  他微微低头含住我的耳垂,轻声道:“若是要你死,也要我来杀。”
  脖子上的手猛地向下,衣衫尽裂。
  我的双手被他幻化出的捆仙索捆住,我闭上眼,放软了身体,屋内刚刚点上的灯火瞬间熄灭。
  等喘息与低吟声平复,我被郁白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他坐在床边,披著一件月白色的衣衫,垂著眼看我,修长的手指缓缓滑过我脸颊,眼底情绪漠然。
  我想了想,道:“昆仑山上发生了什麽吗?”
  他的手指一顿,“你察觉到了?”
  我淡淡道:“正午的时候,妖气外泄出来了。”
  郁白的手指向下,按上我的腰,轻柔地揉著,“妖界内乱,昆仑山上有一场决战。”
  “内乱?”我有些惊讶。
  郁白微微点头,“是妖界大长老与三长老。本来决战是想看两人中谁能最先进入天界,将天兵天将杀个片甲不留。但是似乎发生了些意外,改成了两个人的内斗。”
  “谁赢了?”我问。
  郁白唇角轻勾,温润清冷的面容显出一丝邪气,“我赢了。”
  我微垂下眼帘,“你怎麽知道他们会在昆仑山上?他们身上有弑神剑的线索?”
  郁白笑意微敛,“他们沾有弑神剑的气息。今日上昆仑,我的目标本不在他们,谁知道他们愿意自己送上门来,给本神君一个便宜?”
  “仍是找不到弑神剑的一点线索?天帝该给了你时限吧。”我问道。
  郁白道:“不急,线索总会有的。”
  我抬眼,恰巧看见他唇角暗含的笑意。
  
  




☆、第四章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我从街上卖梨的王大娘家要来些梨花,从院子里的水井中打上一桶清水,搬了个板凳靠在柳树下,清洗梨花。
  一旁的石桌上,郁白铺开一张宣纸,变出一方砚台和一块墨,细致地研起来。看样子是要作画。
  我漫不经心道:“今天天气不错,你不出去查查线索?”
  郁白笑了笑,温和如春暖花开,让我有一瞬心神恍惚,他淡淡地笑道:“不急,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还有这样的美人,不适合出去,倒是挺适合泼墨作画的。”
  听出他话里的调笑,我哼了一声,继续清洗手里的梨花。
  他看了看我,拿起毛笔,在宣纸上落下一笔,笔尖滑动,他开口道:“你要酿梨花白?”
  我头也没抬,“不,我要酿梨花酿。”
  他挑眉轻笑,“一字之差,差别并不大吧。”
  我拈起手边一朵梨花,道:“梨花白比梨花酿多一份甘甜纯净,梨花酿其实是很烈的。”
  他笑著摇了摇头,“你的酒都不是寻常口味。别人家的梨花酿与梨花白可不是这般的。”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开口道:“我一直不知道你最喜欢喝什麽酒。”
  郁白的手似乎顿了一下,他放下毛笔,将桌上的揉成一团,丢了出去,一拂袖,又是一张干净的纸铺在了桌上。
  他再度拿起笔来,描画起来,语气很淡,“你可知道昆仑山巅的千年雪顶?”
  我点头,“听过,却从未见过。我上过昆仑山顶,却不见千年的雪顶,大概是传言吧。”
  郁白唇角轻笑,“这其实是真的。千年雪顶,千年不融。但是却有一样东西可以让它融化。”
  我抬眼看他,弯起唇角,“你该不会说能融化千年雪顶的是酒吧。”
  郁白轻笑道:“不是酒,酒有很多种。但是能融化千年雪顶的只有一种,青花酿。”
  我看著他道:“你到底想说什麽?”
  郁白满意地放下画笔,看了看桌上的画,对我道:“我若是说我只是想带你去试试呢?”
  “那就走吧。”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袖。
  他抬手,将那幅画好的画收进了袖子里,笑了笑道:“晚上再去,景色最好。”
  我挑了挑眉,看了眼他的袖子道:“画好了,不给我看看?”
  郁白拿起桌上的酒杯,垂下眼轻笑,“你不稀罕。”
  看著他淡淡的神情,我的心间没由来一阵疼痛,口中干涩得要命。
  我随手拿起一朵梨花放进了嘴里,清凉的暗香充斥著心脾,让我想起郁白身上清雅冷冽的香气。
  唇角一湿,我猛然回过神来,正对上郁白沈静的黑眸,似乎氤氲著淡淡的白雾。
  “甜吗?”他压低声音问道。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他逆光站著,浑身似乎笼上了金色的浅光,宛如天神一般。
  好似那些年,云端的他一样,强大,冰冷,可望而不可即。
  他轻舔了一下我的唇瓣,直接吻住我,强势地掠夺我口中的气息。
  退开时,他眉眼微弯,哑声道:“这味道……千年青花酿……也不过如此。”
  我靠著他的肩膀,闭了闭眼,道:“听说昆仑山顶……有一面观尘镜。”
  他的手揽住我的腰,“你想要?”
  我点头,默然不语。
  他低笑了两声,“若你今晚乖一些,为夫就替你取来,可好?”
  我伸手抱住他,温顺地答道:“好。”
  
  
  夜晚,乌云遮月。
  郁白与我驾云上了昆仑山顶。世人所见的昆仑山顶其实并非是真正的山顶,山外有山,昆仑山顶仙阶之上九十九级,才是真正的山顶,那里覆盖著千年冰雪。
  站在冰雪上,向下望,除了茫茫一片云雾,什麽也没有。
  郁白对我伸出手,“青花酿,带来了吗?”
  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青瓷酒壶,递给他。
  他握住我的手,拉著我走在厚实的冰雪上,我可以感觉得到有丝丝寒气从脚心窜了上来。
  他将青花酿随意洒在雪盖上,最後剩下一口,含在了自己嘴里,拉住我的腰,吻了过来,一口清凉的酒水在我们的唇舌间游荡,最後不知咽进了谁的喉咙。
  他的唇贴著我的面颊道:“冷吗?”
  我靠进他的怀里,不在乎被他像保护女子一样圈护著,轻声道:“你要等雪化?”
  郁白招来一朵素色的云,让我坐在上面,笑了笑道:“算是吧。”
  我看了看四周,道:“这地方真不好,向下什麽也看不到,向上也是漆黑一片,除了雪还是雪。”
  郁白漫不经心道:“这地方还算是好的了,我闭关的地方比这里更是……呵。”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轻笑一声,不再说下去,我也没问。
  郁白的真身是一条银龙,喜寒,这里的寒气奈何不了他,但是我隐隐约约记得郁白闭关的地方好像并不凉爽。
  郁白握住我冰凉的手,抬至唇边,吻了吻,将我搂进了怀里,低声道:“闭上眼,睡一会儿吧,等雪化了,我叫醒你。”
  我笑道:“若是永远也化不了呢?”
  郁白轻笑:“不会。”
  我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我似乎是真的睡著了,做了一个很模糊的梦,梦里山水如画,白衣如画。
  郁白叫醒我的时候,我看著周围有些怔愣。
  围绕著我们,凡是青花酿洒过的地方,都盛开出一朵朵青碧的莲花,雪色皑皑,碧莲如洗,原本漆黑的夜空现出繁星皓月,清透的光芒洒满我的全身,一缕悠然的冷香绕上鼻尖。
  我转头看郁白,有掩饰不住的惊愕:“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郁白浅笑:“我从来没想要找些什麽,这是赠与你的,喜欢吗?”
  我微微点头。
  郁白翻手,一把古琴出现在他的膝上。
  他按上琴弦,唇角含著笑意望向我。
  我恍然想起,千百年前,青山绿水,白衣胜雪,长剑素琴,语笑嫣然,两缕青丝,已结白头。
  琴音潺潺入耳,仿若冷香侵体,四周青莲随音律而动,摇曳生姿,花瓣轻展,素净如云。
  骨节分明的十指按压拨挑,琴声如飞花溅玉,盈落心头。
  天地苍茫,白雪成霜,只有这悠扬清冽的琴声破开苍穹深处,柔光乍现。
  柔亮的光芒中,碧色的莲花轻轻晃动,仿若翩然而舞,白衣的男子端坐在花间,面容俊美,温润如玉,清越的琴声从指间倾泻而出,迷醉人心。
  琴音渐低,一丝寒意从心底生出,青莲微微颤抖。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这一瞬,天地寂静无声。
  郁白抬眼看向我,我怔怔地对上他的视线。
  沈静的眼眸,只有大雾茫茫。
  他唇角轻勾,笑若春风,手指微动,一声华丽清扬的曼妙琴音流泻而出,一扫胸中凄郁,顿觉天地开阔,心思徜徉。
  琴声歇止。
  我走到他身边,道:“今日是何日子?”
  郁白轻笑:“为我送行之日。”
  我盘腿坐下,一仰头,倒在了莲花间,望著苍蓝的天空,“你要去哪儿?”
  郁白眉梢微挑:“想我?”
  我看了看他,道:“酒馆最近生意不太好。”
  郁白的笑容消失,“你想跟我走?”
  我闭上眼,没有答话。
  郁白淡淡开口,语气说不出的苍凉渺远:“当年你说下这个愿望,如今我替你圆满。今後,你我再不拖欠,过往随风吧。”
  我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大声道:“随风个头!你白白上了老子这麽多次,给老子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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