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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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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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馨将自己与江文瀚的事匆匆带过,横竖冯籍让沈维过来,大约也是说过一两句这件事的,她自然含糊过去了。而将张氏为自己寻亲一事连着自己身世详略得当地说了一番,这才又屈膝一礼,低声道:“原也是妾身小人肚肠,生怕、生怕忽而间人情翻覆,再无安生清白之日,方动了那样的心思。妾虽无才干,却也能凭着针黹女红度日,并不想真的、真的就……”

“原是情理之中。”沈维自然也听得明白,晓得李馨担心的地方,他看着眼前站着的单薄女子,花树之下,灯火之侧,沉静温柔,恍若江家的欺凌与算计都是一阵清风。心底由不得生出些许异样心思,只觉得看着这位女郎移不开眼,半晌,他才是道:“这件事,子集必定会应下。女郎莫要担心,只是你身在内宅之中,可有信任之人?又如何通信?”

“以今日为记,每五日为期,我总请先前过去通信的多儿,着青衣,在后面裕圆楼对面的大榕树下等着来信。”李馨低声说着,又是问了他们大约什么时辰合宜过来,半晌才是定了下来。

两人说完这话,却是再无旁的话可说,相互对视半晌,沈维便低声道:“女郎善自珍重,前路未定,犹有可期。某先请告辞了。”

李馨听得这话,嘴角微微一抽,觉得这人先前说话还平平实实的,干净明白,怎么这一会子的功夫就拽起文来。当下有时有些囧,又是觉得自己这会子还想着这些东西,也着实有些……

脑中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她面上却是不显,依旧是安静温和,只垂下眼深深屈膝,福了福身,低声道:“多谢郎君。”沈维见着,也是回以一礼,而后便转身离去,心底却有些纳闷,自己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念头?怎么就忽而觉得心底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流年卷 第十五章 夜深落水 激荡之始

或许,是看着这么一个弱智女流,如此境地,仍旧是不怨不怒,虽是孤注一掷,却也还是想着两厢安宁,并不愿争执的缘故吧。沈维暗自想着,只觉得仿佛不是如此,却又想不出是什么别的缘故,当下琢磨一通后,也是想不大分明,在隐隐的复杂情绪中,他暂时弹压下心底的情绪。

而另外一边的李馨,虽然这件事有些出乎意料指出,但也算是大致上合了自己的心意,当下自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只微微笑着目送沈维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自己才是转过身,慢慢地沿着原路返回。

此番能够了结这一桩心事,暂且让自己有了一个存身的希望,李馨心底自然也是欢喜的。一面又是有些许惭愧,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有些厚颜无耻,一面又是想着自己后头应该怎么做,筹算了半晌,倒是觉得自己后头只怕更要无耻些才行,否则,日后可真是说不准会怎么样了。

心里纠结着了一会,又是欢喜了一阵,李馨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听着耳畔清风徐徐,林间草叶嗦嗦作响,又间杂着些幽咽清灵的水声,不免起先前独自站在杏树之下的怅然,以及那沈维所说的物是人非之言,心头一动,忽而记起当初曾是极喜欢的一句诗,当即低低道:“似此星辰非昨日,为谁风露立中霄?大约,也是如此了。”

她原就是汉语言文学类古代文学的硕士生,又是颇为勤奋好学的,这些诗词歌赋略略出名的自然都是熟读于心。又是有些伤春悲秋的女孩子心性,经了穿越这一回事,忽而父母家人,社会背景都是成了幻影,此时见了这等四下孤寂的情景,由不得触动心肠,倒是站着那桥边儿,有些走不动了。

风声如故,水声依旧,李馨站了半晌的功夫,也渐渐收拾了心绪,正是拭去些不知何时落下来的泪珠,低头提起裙子,预备紧着些回去的时候,却不防耳边忽而听到一声巨响。这等偏僻寂静的院落,又是水边儿,在心神不宁的时刻忽而如此,李馨登时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往边上连退了几步,连脚下一空也是毫无察觉,直到冰冷的河水袭上身来,她才是缓过神来,忙就是挣扎着大声呼救起来。

“喂!你可不要太过分,我、我只是吓唬你一下,可不是推你下去的!”李馨虽是会游泳的人,可是这么个二三月的天,忽而落了水,又是这么一个单薄女孩儿的身体,脚下一冷一热,早就是抽筋起来,虽然忍着剧痛扑腾,她也是变了脸,一种死亡降临的窒息感登时从心底涌了起来。

偏生,就是这么一个时候,那个吓唬人落水的元凶,竟然还嚷嚷着不是故意什么的,李馨虽然只听了三两句话,朦朦胧胧的,登时也是气得半死,张口又是呛了两口河水,忙就是将水花拍得更大声了:“救命!救命!”

这边儿虽说是略略偏僻的地方,可也不是没人的,哪怕那吓唬人的不知道一个还是两三个的人都是大声嚷嚷,死活没拉一把,但是略远处的仆妇听到了声响,自然也是赶着过来。她们打着灯笼过来,抬头看着桥上站着自家的小娘子江文柔并夫人娘家侄女绮玉小娘子,另外还有三个丫鬟站在那里,都是对着那河里的人说话,也有扶着两个小娘子的,都没人下来帮衬一把的,登时也是愣住了。

“小娘子……”三个走过来的仆妇步子有些缓了,又是相互对视一眼,讪讪着道:“您,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只是吓唬了这李杏一下,她落了水,也是她自己的事!什么是我怎么回事!”那江文柔脸色苍白,心底却是大为慌乱,听得那仆妇说话,一发得恐慌与气恼,直截了当着发作起来。仆妇听得这话,又听得落水的是李馨,想起先前大郎说的那些话,也是变了脸,可当着气势汹汹的江文柔,又是不敢擅自做主,竟没理会声响越发得小了的李馨,只讪讪着道:“老奴……”

“当真不知所谓!这落水的女郎,你们竟是不顾了?一条人命,竟是如此轻忽,着实可恨!”却在这个时候,有两人忽而从林中走了出来,一人呵斥道:“还不快将那位女郎救起来,人命关天,若是当真因此而殒命,你们也得偿命!”

这忽如起来的一番话,才是让江文柔并仆妇一干人等回过神来,当下都是脸色青白。三个仆妇再也不敢说什么,忙就是扔下灯笼往水下扑去,江文柔并张绮玉却是从把人吓得落了水这个情况中挣脱出来,落入会不会死什么的……

张绮玉固然是脸色大变,惧怕不已,江文柔原就是个胆气不足的,当下越发得唬得脸色苍白,竟是倒退两步,浑身颤动着跌坐在地上:“不、不是我!我、我只是想吓吓她,不是、不是有意的!”

“柔娘,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边上的张绮玉虽然吓得不轻,却也比一丝事儿也没经过的江文柔有些胆气的,又是见着李馨被婆子拖上岸了,越发得松了一口气,忙就是安慰道。

“表姐……”江文柔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那两个说话的进士原是一时走错了路,听得李馨那一句似此星辰非昨日,为谁风露立中霄的诗句,有些感叹而略略留步。只道遇见江家的女郎,虽然对这诗句十分赞赏,却也不愿有损人家女郎的名声,便是不欲出声,只暗暗感叹一番,就是预备离去的。谁想着情况忽而便是急转而下,也不知道是吓唬还是推了人落水,他们由不得站住了,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并名声名节之类的想法,刚开始只在略远处观望。谁想着后头听着看着这情景越发的不堪,竟是要让那落水的女郎性命一般,他们方是走了出来呵斥,也是想着能让这一干人等顾忌,好救起那落水的女郎。

此时江文柔并张绮玉如此一番说法,边上的丫鬟也尽是推脱安慰之词,他们由不得生出几分厌憎来,又是想着先前那女郎的诗句,凄清哀婉,只怕处境也是极艰难的,当下相互对视一眼,一个人呵斥:“今朝才算明白,何谓心肠恶毒,面目可憎!”

另外一人,则是大步向前,只往那人潮喧闹处走去——此间他们并非主人家,又是男子,深夜在院中,那边还有一个落了水衣衫尽湿的女郎,自然连着回头也是不能。却也只能去寻江文瀚过来,将这件事安置妥当。这等时节落了水,如是没有经心照应,请医延药,如何能支撑得住!

江文柔何曾听到这般斥责,登时面皮涨得通红,一时又是气急,又是害怕,也不敢看李馨如何,就是尖声斥骂道:“这与你何干!你忽而闯了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贱人勾搭上了!”

这话说得,就是一侧的张绮玉也是嘴角抽搐。她看着岸边被仆妇衣衫遮掩住的李馨,虽然灯光下看得不大分明,但也是能咳嗽动弹的,心下松了一口气,想着先前那离去的一个举子般的人,忙就是伸出手堵住江文柔的嘴,一面忙忙吩咐道:“赶紧将杏娘送到屋子里去,再将事儿报与姑母。”

不想,这话才是说完,那边冯籍便是领着几个婆子丫鬟快步走了进来,抬眼看到这里的情况,脸色不由得铁青:“赶紧将馨娘送回屋子里去,再请大夫来好生诊治,文柔、表姐,你们……”他说到这里,却有些说不下去,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半晌,才是勉强压下心里的话,看着右侧正是看着自己的史可源,不由得苦笑道:“却是让史兄见笑了。”

“贤弟,这等事着实有些骇人听闻。还请令慈好生整顿一番,不然若真是除了人命大事,可是了不得的。”那史可源这会子脸色也不见着好,他算是江文瀚近来颇为交好的同科,虽然时日不长,但也算得颇为融洽,不免多劝了两句。又是将张绮玉与江文柔的话说了一通,看着江文瀚的脸色铁青,显然是动了怒的,自觉也不好再多插手人家家事,便说了几句话,就是告辞而去。

剩下的江文瀚看着那边披着仆妇衣衫,咳嗽都是轻微之极的李馨,再看看这边惴惴不安神色慌乱的表姐并亲妹,只觉得一阵烦躁,又是想起方才上官斌过来直言相诉,引起渲染大波的情景,一面是气恼,一面也是有些惊恐。

停顿了半晌后,他挥了挥手,只令人赶紧将李馨抬回屋子里去,又是吩咐丫鬟唤张氏过来,自己就是大步走到江文柔张绮玉的那边,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哥!”江文柔哪里见过自己大哥江文瀚如此厉色,先前又是吓得不轻,胆气弱的她立时就是哭泣出声,一面哽咽,一面吞吞吐吐地说着事情经过。只是这一番话说的前言不对后语,江文瀚听了后眉头越发得紧皱,神色也是越发得不耐与厌烦起来。

张绮玉见着,忙就是上前两步,低声道:“士荣,这里到底是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柔娘也是吓着了,咱们还是到了屋子里再说话,好不好?”

流年卷 第十六章 错综之间 微露锋芒

第十六章错综之间微露锋芒

江文瀚的脸色越发得阴沉,他盯着张绮玉与江文柔半晌,张口想要斥骂,又是瞧见边上的仆妇丫鬟正是频频看向这里,思及名声两字,由不得将那些话都暂且压下来,只咬了咬牙,恨恨道:“回屋子说话?你倒是说一说,还能说什么话!”

声音阴沉,又是透着些恼怒。

江文柔这会子也是渐渐缓过神来了,又是听得表姐绮玉所说之话十分中意,却是被自己大哥驳了回来,虽然心底仍旧害怕,却也不服气,嘟囔着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这么样么。”

“你……”江文瀚未曾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登时气得唇角发颤,正是要斥骂,那边张绮玉见势不妙,忙就是出口拦下话来:“士荣,柔娘,都少说一句话吧。自家人,何必顶真儿?再说,将事儿好生处置了,才是正理,在这里说来说去,也是没什么用处的,是不是?”

“哼!”江文瀚偏过头去,脸色依旧阴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氏匆匆扶着丫鬟走了过来,抬头看着自家儿女并侄女都是站在桥上,瞧着气氛也不大好的,她忙就是开口道:“好好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大郎,你那边的同科之类的可是怠慢不得,赶紧过去照应才是正经。旁的什么事,难道比这个还紧要?”

江文瀚三人见着,忙是转身迎了上去,一面行礼,一面低声唤了一句母亲、姑母。张氏看着他们的神色都是郁郁的,便皱了皱眉头,看向江文瀚。江文瀚此时已是在心底筹算了一番,见着张氏的目光转向自己,便是将事情说了一通,然后才是道:“忽而上官斌过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倒是上孩儿心下着实难堪。再者,这事儿若是处置得不妥当,妹妹并表姐两人的名声……也是很不合宜的。”

“你们!”张氏狠狠瞪了江文柔并张绮玉两人一眼,才是沉着脸看向江文瀚,强自压下心头羞恼,只与他道:“你说的极是,只是这会子你可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了,不然,那些进士举子见着了,心底指不定会怎么想的,越发的不堪了。你妹妹并表姐的事儿,我自会好生处置。”

“杏娘那里,母亲您多多经心,万不能出什么事。若是真的出了差池,可是大事!”江文瀚听得张氏这么说,虽然心底仍旧是烦躁不已,却还是开口应了下来,只是补了一句话,又看了江文柔与张绮玉两人一眼,就是挥袖而去。

张氏看着自己嫡亲的女儿并侄女半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看着四下里的境况,也是同自己儿子江文瀚一样将话咽了下去,只转过脸看着一侧弓着身的仆妇,道:“杏娘送到哪里去了?”

“大郎不曾分说,老奴们也不敢开口,只将杏儿小娘子送到她的屋子里去了。”那仆妇知道这会说话要仔细谨慎,听得张氏这么问,立时就是恭恭敬敬地回话,那眼角还是微微斜着偷偷瞟了两眼,见着张氏等人神色并无变化,才是暗暗在心底擦了一把汗。

张氏也没理会这仆妇如何,只思量半晌,就是道:“使人请好大夫过来诊治,银钱上面不必十分计较,紧着些,莫要耽误了时辰。”说完这话,她又是嘱咐四下的仆妇丫鬟好些话,才是抬头与江文柔张绮玉两人道:“你们两个随我一并去看看杏娘。”

两人心底大为不乐,只是一个是始作俑者,不敢露出分毫,一个是心有成算,不愿露出分毫,只是相互对视一眼,又是打了几个眼色,暗暗叹了一口气,就是随着张氏往李馨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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