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的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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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的广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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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好的时间早已过去,还不见伊人身影,伫立于桥畔,有一种被展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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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身材姣小的女孩,手持一支茎儿长长的红玫瑰匆匆走过。他出神地望着女孩的背影,直到那乌黑跳跃的长发在人群中消失很久以后,眼前似乎还晃动着红玫瑰闪闪发光的苞蕾。

  华喜欢爱花的人。这些人崇尚自然,懂得生活,是善良和有勇气的一群。华喜欢看他们摆弄花草时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纯良与快活,更喜欢看见美丽的花草在这些善良的人们手中传来传去,递送语言无法表达的心情与幸福。     

  在大街上看见一个与鲜花同在的人,是件振奋的事情,你无法确定光芒来自哪里,但一朵花的确能够改变周围的亮度,使每一张面孔,都显得柔和而安静。

  海花曾立志要拥有一片”玫瑰田”,这想法让人炫目。“想想吧,上万朵玫瑰集合在一起,是不是世上最美的庄稼?!  ”海花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善梦幻的色彩,华跟着这幻想看到了一座由红玫瑰与黄玫瑰覆盖的山谷,山风吹来,满山遍野亿万株花枝歌唱舞蹈,将天地映照得分外灿烂。

  把玫瑰与庄稼等同起来的说法,很少听到,这让人联想起当年的“麦地歌手”——海子。

  “当我站在你面前

  麦地啊,你这永恒的质问者

  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每当想起这句诗,总要同情诗人的绝望与悲哀。海子的死,仿佛一道嘎止的弧线,有独特的美丽与雄壮。    

  也许大凡以生命谱写的诗篇,它的智慧里总还包含些冥冥的招唤?

  眼看麦子丰收的季节又要到了,以自己的身躯去亲吻了宿命的诗人,他的灵魂安在?

  我只知道他的悲痛是永恒的。

  欣穿过人群中向华走来,而后者还沉浸的缅怀,有一点点失魂落魄的样子,欣就停在他面前,歪着头,含笑打量他。娜姨跟在欣身后,警惕地瞪华一眼,华笑笑,克制住想拍拍欣的脸蛋儿的欲望,他想,娜姨眼睛是很美,只是太精明,让人生畏。

  前两日,欣的小姨赴京出差,恰恰娜姨在京,她们约好碰面的地点,于是两个约会凑在了一起,令华有了半个小时的“不自由”。

  小姨看起来是直爽又健谈的人,眼睛里还藏着几分精明与狡黠,她同时与娜姨和欣聊着天,对华又不失礼节的应答,这是华所一直熟悉的那一类人~自信而擅交际。然而置身于两位精明的长辈中间,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生怕几句言语间的流露,会引发她们的猜疑,导致麻烦的后果。

  他们走走谈谈,踱过桥边,随便地置身于滚滚人流中,象一只小小的松散的队伍。

  小姨左一句“想你”,右一句“念你”,无非是想叫欣取消逛书市的计划,同她们一起离开这里。欣故作不知,亲昵而又疏远地拉着小姨的手:“是吗?是吗?  ”地回答。娜姨求助似地望着华,华忍着笑,假装看看蓝天,伸鼻子闻闻空气中鬼才知道什么味儿的“香气”。“最终的决定是你女儿,看我有什么用?  ”他在心里想,脸上却分明地严肃着,显出一付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表情。他猜想,小姨此行来京恐怕还负有关心欣的婚事的任务。又是一篇长长的报告吗?或者再加进几个感人的小故事?没用的,欣一贯凭理智思考、凭感情行事,是属于想得到做不到,做完了不去想的人。你想教训她,她总有更多的理出来辩解和反驳,反驳的手段从侃侃而谈到耍赖撒娇,无所不用其极,令人防不胜防,难以招架(除非你的神经特别坚强;除非你咬紧牙关,不被她天真的笑引得跑了题)。

  人越聚越多,欣冒险地提议:  “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书市吧。”娜姨姨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们去好了,我陪小姨走走。下午两点去蓉姨家,你们早点到。”

  说完又看看做无邪状的欣:

  “小姨好不容易来看你一趟,早点回去,别忘了。”

  “嗯。”欣用力点头,象个态度坚决的小学生。

  这是个随时可以招来很多人的大都会,老百姓爱凑热闹是她的文化。书市里人山人海,想买书得到精神上的愉悦,就非得付出艰辛的劳动不可——

  “挤,他妈的给我用力挤!  ”

  这句书市里到处都能找到注脚的一句话,使华忆起当年在亚运村,那倒楣的门死活打不开,海花站在他身后手舞足蹈地为他鼓劲:“拉,往外拉,你倒是使劲地往外拉呀!”想着就好笑。

  欣象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在人群中拱来拱去。华跟在她身后,颇为那些挡道的绅士小姐担心。行进在别人脚背上成了这一天的默契,无论如何,总比被别人行进在脚背上要好,而且令人振奋。

  华看见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挑着别人的脚走,而自己的旅游鞋一会儿就黑了。心里有几分愤恨,猛然在鞋影交错中看见一物横亘,窃喜,用力踩下,脚心巨痛,凝神细望时,竟不过是一段朽木——应该带眼镜出来的!

  欣不理会华的古怪,一心挑书。左一本右一本的一路买将下去,负重全部交给身后,越买越轻快,华却越走越心惊(太沉,而且会越来越沉!),终于忍耐不住,央告着:

  “姑奶奶,我们省点儿钱好吗?书包带都快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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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笑起采,拉着他的胳膊:    

  “对不起.好哥哥。”    

  可没过几步路,又看中一套林语堂全集(!),一共好几十卷(!!),满满的一纸箱一纸箱(!!!)地堆在道边。欣指天划地地发誓要买,接着又认真地打量华的背脊,看得华直发毛,四下张望退路。好在不过是虚惊一场…欣没带够钱,总算逃过一劫。   

  路口上有一个冷饮摊,俩人停下来喝水。欣不知从哪儿得来一张书市的宣传卡,蛋形的,黄底儿,有个大大的红色“福”字。欣将之别在华的腰上,华伸手去摘,她不许,按着华的手,咯咯地笑。    

  树荫遮住了阳光,欣的侧面因而显得更加柔和,她的脸略带红潮,微风拂过时,鬓旁几根散开的头发也跟着向前边飘动。华情不自禁去搂她,她微微挺了挺腰,却没有真正避闪,有些慵懒地倚在华的手臂。

  当年的感觉恍若隔世,再没什么能够把握和拥有了。记得有人讲过:如果在这个世上我们己一无所有,就让我们保存回忆吧。可回忆也会随着岁月而淡失,这岂不是一神悲哀?

  转过一家不大起眼的摊位,迎面是个礼品店。两人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一枚小猪挂卡。不太精美,可画上的小猪倒也憨态可掬,依着欣的说法,是与属猪的华有些神似。    

  “只是它没有你那双一往情深的大眼睛!”欣戏谑着。这是她常同华开的几个玩笑之一。起因是华喜欢长久地凝视,据说眼神还蛮温柔的。欣一开始很不习惯,常要红着脸躲闪,可时间一长,才发现这个神态是华所贯有的。岂止对欣,就是对着路旁的一粒石子,他也常常这样温情而长久的凝望,不知心之所属。于是欣便把他的眼睛当成了取笑的对象,动不动就说: “你那一往情深的大眼睛!”每逢如此,华必定反口相讥:“你的眼睛风情万种!”接着,两人一起做呕吐状,又一起大笑不止。    

  那挂卡的正面,写着:天涯地角有穷处,相知相思无尽时。背面另有一行行小体的:情未了,情未了。。。。。。

  这些用词浅白而简单的卡片,让人回想起各自傻乎乎的童年,不知何时起,那些单纯和直接都已泯去,成年的心境似乎总难用一两个词来进行完整的表述。    

  不过还是蛮贴切的:欣的将远行、华的独自愁,多少沾些边。

  欣取过挂卡,反反复复地看,似乎在研究这些字迹。她买一张递给华,华一言不发地接过,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两人买了盒饭,在公园的一处茶园里坐下。茶园由密密的木条篱笆围起来,七八棵参天巨木,十来张轻便桌椅,一座茶亭,几许散客,令刚逃出人堆的用餐者大有耳目一清之感。    

  合坐一桌的,是一对操东北口音的年轻夫妇以及他们的小孩儿。那孩子见到生人,挺缅腆,胖胖的小脸上偷笑出两个酒窝。华侧身看去,才发现小姑娘屁股下面垫了尺余厚的书册,真是个名符其安的小不点,也就刚刚两岁多吧?她的爸爸妈妈侍弄着小公主,一家三口,有一种怡然的快乐,引得欣不住地与他们搭话,逗弄小孩,似乎想分享几许这样的乐趣。    

  在欣的一再鼓励下,小姑娘终于神气地站在椅子上,奶声奶气地为大家唱了首歌。华好不容易才听清(懂)一两句:  “妹妹——坐船头呀——岸上走——”也不理周围的气氛,一桌的四个大人,一起喝采、大声叫好,弄得小姑娘又惊慌、又得意地匆匆谢幕,到妈妈的怀里耍赖。    

  目送这一家三口离开,不知怎的,话题扯到零食上去了。    

  华的脑子里还留着那小女孩可爱的模样,嘴里只下意识地同欣讲笑:    

  “家乡的小吃蛮有名,下次回去,带些好吃的来!”    

  “好啊。”    

  “真的,别忘了,我等着呢——你什么时侯回去?”

  “很快。”    

  欣回答这两个字也很快,华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我走之前要回去一趟的。”欣平淡地解释着。    

  “是啊,该回去、该回去。”华木木地说,一下子摔回了现实,掉回他努力忘记的现实。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欢乐是有时限的,但欣的话还是一下子令他如梦方醒,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有转过头沉默着,心里是悲、是痛,有伤神、有落魄,还有无法排解的郁闷。但又不想说什么了,说也无益,倒叫欣看轻了自己。    

  这种由欢乐一下子落入沉寂苦恼的心情起伏,似乎巳成为一种生活的定势。华从不敢奢求欣对自己会是爱情,但他宁愿这么幻想着,幻想在她的小小的水晶的心灵里,也有一一份属于自己的天空。    

  与心中所爱的人在一起,是幸福还是不幸?这个简单的问题,在华,却难以回答。    

  回到家,华强打精神为婷写一篇作文。    

  “在干吗?”欣凑过头来问,华叼起笔杆冲她做个鬼脸,指指身边请她坐下。    

  欣挨着他坐下,半个身子倚在华的左臂上,向面前摊开的作文纸张望。这贴近的距离似乎是一种姿态,为刚才茶园里的一席话做一道安慰的注释。    

  这份温柔感动了华。他牵过欣的手,深情地吻,欣觉得痒痒,低声惊笑着,抽回手来.做势要打。    



  两人只是无声地嬉闹,回家时的一路沉寂顿时烟消云散,取代的,只剩下充盈的幸福和快乐。华陶醉于这种幸福,他感到欣在用温柔的神情注视自己,象慈母凝望自己的孩子。在欣面前,华是显得象个孩子,他的欢乐和忧伤都是单纯而任性的,再没有平时的伪装。是爱情还人以真实吧?一个人在爱情中的表现,该是最本质的自己了。    

  婷的作业实在太多,另有一篇英文卷子空着未填。于是变成了华写作文、欣答英语、婷自己做算数和物理的局面,大家都凝注于自己的题目,安静下来。这场面令华不由回想起当年,杰、军、阿四和亮,以及自己,坐在一间屋子里,埋头赶写假期作业的样子。多少年了?十年?有那么久了吗?那时候的婷,还只是个小不点呢。    

  母亲和娜姨她们在大屋里聊着家常,有欢笑声不时传来。她们是忆起了各自的童年吧?为什么小时侯的幼稚和淘气,甚至那些许苦恼,都成了今天闲谈中咀嚼起来带点清香的美好回忆?难道说人的情感经历只能维持那么一点点时间吗?难道说曾有的欢乐和痛苦都注定是即时的纷扰而难以维持一生吗?

  华的心游荡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迷惘的思绪带着对未来的恐惧,悄悄弥散。    

  小姨几次来到小屋,看得出,她有话要对欣讲。华知趣地退出来,到阳台,避开应酬的场面。    

  巴西木长得真好,已经一人多高,叶子油绿油绿的,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青光。华俯身去看花盆里的泥土,仔细地观察那些泥土的块状结构。这是一个自我放松的习惯,似乎二十年前,在长江边上就已养成:他迄今为止仍能清晰地回忆起,江边孤零零的小砖房,一大片地衣覆盖着的荒野,茫茫无际的江水和满天挥不散的流云。记忆里,常是一个人独自蹲在荒地上,仔细地观察泥土和地衣的状貌,全神贯注,直到忘却烦恼和孤独、忘却世间的一切,只剩下眼前一片暗褐和密布其上的碧绿。    

  那碧绿象是一张网,二十年来的心境就是被这么一张网罩着,挣也挣不脱!

  童年是一付

  折断的翅膀

  我从梦中听到她的哭泣

  她想重回蓝天下飞翔。。。。。。

  终于等到小姨起身告辞,华抓紧机会建议带欣去参观天月小区新居。

  “好啊,”欣说,“不过你先陪我去邮局取钱!  ”

  娜姨无可奈何地看着女儿:

  “早点回来!”

  欣吐吐舌头,乖巧地笑笑。    

  这一路上,两人心情都挺好,阳光挺好,马路上熙攘的人流车流也挺好。欣带上墨镜,装成盲人,要华搀着,嘴里告诉她哪儿要抬脚,哪儿该上台阶,哪儿得留心地滑。    

  据欣自己解释,《春琴抄》里的女主人公就是个盲人,那女孩儿,琴弹得好,可惜永远见不到光明。欣讲这些话的时侯,华趁机偷吻她的脖予,欣叫起来:    

  “好哇,你欺负残疾人!”    

  华得意地大笑,欣又问:    

  “干吗爱吻我脖子?”    

  “长得美呀!”华回答有些轻浮,但的确是真心话。他心想着,要能一辈子和欣这样高高兴兴建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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