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辕扬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头,「妳这丫头还真是看得开,刚才她那样骂妳,妳还能安然若素。」
「宁淑容已经得到应得的教训了,我可不息事宁人?」将一向自视为至尊至贵的宁兰儿从高处打下来,就好比将她由天上打下地狱一样。
她总算为失去的孩子复仇了。剩下的,还有莲灵……
莲灵比宁兰儿更难应付,不过她绝不会退缩,亦不能退缩了。否则她的下场,会比宁兰儿更惨。
「回头朕多派几个宫卫看守着她,免得她到处发疯。」龙辕扬拉起凤琰的手,「走吧,陪朕到仁寿宫请安去。」
他终于将宁兰儿赶下圣后的宝座,没有比这个更让他痛快的了。虽然母亲难免感到痛心,至少他饶过了舅舅,没有对他“兴师问罪"。
朝中仍有不少依附舅舅的余党,万一他们联合起来,那就难以应付了。他要做的,就是分化他们,大大削减他们的权势与威望。
往后,他要朝野上下,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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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之相
龙辕扬带着凤琰来到仁寿宫,就看到圣皇母妃抱着小公主逗玩。坐在圣皇母妃右下方的,正是抱着小皇子的莲灵。
该请安的请安,该还礼的还礼后,便依着身份或坐或立。
坐在圣皇母妃身旁的龙辕扬笑道:「母亲看来心情可好呢!是不是遇到什么乐事了?」
「刚才小公主对着我笑呢!风嬷嬷告诉我,这可是小公主第一回笑哟!看来我这个当祖母的,比你们当爹娘的抢先一步了。」圣皇母妃仍在回味宝贝孙女儿的可爱笑容,整颗心都乐透了。
侍立在龙辕扬身旁的凤琰,谦卑一笑,「那是小公主知道,没人比圣皇母妃更疼她的了。往后,还求圣皇母妃好好教导她。」
圣皇母妃乐不可支,「我可没这个本领,还得请圣皇替小公主找个好师傅,好好栽培她成材。」
看到被冷落在旁,闪过一丝幽怨神色的莲灵,凤琰心里得意,嘴里却道:「不止小公主,还有小皇子呢!圣皇一定会好好用心栽培他们兄妹俩的。」
看着小皇子缺了一臂的小小身子,圣皇母妃怜疼之余,亦有掩不住的失望神色。
仁寿宫管事宫监走了进来,向圣皇母妃跪禀,「老主子,春山大师请来了。」
圣皇母妃喜色顿现,「快请进来!」她环视着众人,「春山大师是圣都有名的相士,出了名的灵验。他平日绝少露脸,我请隆王王妃出面四处打听请托,好不容易才请到他来的。」
管事宫监领着一个与龙辕扬年纪相仿的男子走进来,众人不禁面露诧异,只有龙辕扬仍是不动声色。
春山面对着诧异怀疑的目光,仍是神色自若,不卑不亢地走到龙辕扬跟前跪下,「小民春山,叩见圣皇万岁安康!」
然后又逐一向圣皇母妃与莲灵请安。
走到凤琰跟前时,春山却神色微变,然后才恭敬地请安。
「我怎样也想不到,大师竟是个年轻人……」圣皇母妃满眼惊奇。
「回圣皇母妃,小民今年已四十有八。看来仍是个小伙子,是因为每天勤于练功的原故。」春山低着头回禀。
圣皇母妃点点头,「原来大师是有功力之人,这也怪不得了。今天特意请大师来,就是希望请大师给小皇子和小公主看一下相,看他们的运势前程到底如何?」
春山也不多说什么,走近莲灵身前看了小皇子两眼,「元妃娘娘,小皇子是十月初十,于寅时三刻降生的吗?」
「是……是的。」除了宫里的人,不会有外人知晓皇亲的降诞日子及时辰的,莲灵免不得多看春山几眼。
春山点了点头后,就走到凤琰跟前去。他同样看了看正由她抱着的小公主,同样答对了降生的日子时辰后,便走到龙辕扬跟圣皇母妃跟前跪下。
「小民在此恭喜圣皇、圣皇母妃!依小民推测,小皇子日后必是一员猛将,能将圣阳帝国守卫得固若金汤。各国闻得小皇子名号,必会闻风丧胆。」
「真会如此吗?」莲灵激动道。
她的儿子,她先天残缺的儿子,将来会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猛将?那是不是能看成为,她的儿子能掌握兵权?
只要手握兵权,她娘儿俩的命运就能够改写了。说不定在圣皇千秋万岁以后,她能入主仁寿宫也未可知……
「那小公主又如何?」圣皇母妃催问。
春山又再叩了叩头,「依小民看过众多相格来看,没一个人比起小公主更尊贵的了,可以说是福命天生。小民在小公主身边,更看到一只紫色的凤凰盘踞着。」
圣皇母妃双眼一亮,「那是说,小公主有帝皇之相?」紫色凤凰是历代女圣皇的御用吉祥物。
「圣皇母妃圣明,不用小民多言。」春山仍是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来。
圣皇母妃大喜,马上命人将早已预备好的两锭金子赏给春山。
春山并未接过,只是跪下叩谢,「小民在此谢过圣皇母妃。如此厚重之礼,小民着实不敢下。小民本是深山闲居之人,钱财于小民来说,不过是一堆硬石子而已。」
「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勉强大师了。」圣皇母妃跟春山又寒暄了几句,才命人送春山走出仁寿宫去。
将近走到圣宫后门祺昌门,春山却停下了脚步。
护送他的小宫监奇怪地问,「大师怎么了?是不是欠了什么没带走?」
「不,有人正要找我。」春山气定神闲道。
小宫监一楞,却见兰卿急步走过来,「大师请留步,圣皇想请大师移步到圣宸殿。」
「我正在等着兰管事呢!有请管事引路。」
春山跟着兰卿的脚步,又往内宫走去。小宫监语带懊恼,「他还真灵啊!早知向他请教几句,瞧瞧我有没有当上管事的命才是!」
小宫监沉沉地叹了口气,却没有人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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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卿并不是领着春山往圣宸殿,而是往北面人迹罕至,没有名堂的院落里,龙辕扬早已在里头候着。
见了礼后,龙辕扬斩钉截铁道:「你还有话要对朕说的,是不是?关于凤德容的。」
「圣皇圣明!刚才有圣皇母妃和德容娘娘在,小民确实不便诉诸于口。」春山低头回禀。
「抬起头跟朕回话。」龙辕扬严正道:「刚才你看着凤德容时流露出来的神色,朕已猜到□分了。说吧,凤德容到底如何?能让你这么一个道行高深的大师,流露出讶异的神色?」
春山不慌不忙道:「回圣皇的话,那是因为,小民没看过像德容娘娘那样命格如此大富大贵之人,才会一时晃了神。德容娘娘必会后福无穷。」
龙辕扬挑高了眉头,眼神满是凌厉,「真的吗?」
春山直视着龙辕扬的目光,毫无畏色,「是的。」他是久经风霜的人,又怎会就此惊惧于圣皇凌厉的眼神?
龙辕扬挥挥手,「你回去吧!」交待了几句命春山不许将今天的事到处宣扬后,就有宫监领着春山退了出去。
关上门后,龙辕扬坐在老旧的木椅上,陷入沉思之中。
他知道春山肯定瞒着他什么,那丫头一定有着异于常人的身世,才会让春山露出那种神色。
但他不愿开口说明,难道要用刑迫他如实照来不成?这只会惹起内宫动荡不安,满佈是非罢了。他无端想起,顺大娘说过,她是在庵堂门前捡到那丫头的。看来,他得从那座庵堂开始着手调查。
「兰卿,传泽恩书房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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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儿跟如环在西暗间里,兴奋地点算着各宫赏赐或敬献给小公主的满月贺礼,凤琰忍不住在旁失笑。
「瞧你们高兴的,喜欢什么就拿去吧!搁在这儿也怪可惜的。」
如环赔笑着,「这些都是给娘娘和小公主的贺礼,奴才们哪敢僭越?」
苹儿趁机损了他几句,「我看你就直认了吧!在宫里哪有不偷的宫监?难道主子赏的不值钱,要用偷的才能在外头多卖几个钱?」
如环吓得双膝一跪,「娘娘明鉴!娘娘晓得,奴才是祺管事一手提□的,奴才又怎会丢他老人家的脸?奴才可以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娘娘的事……」
看到他哭丧着脸,苹儿掩口一笑。凤琰摇了摇头,没好气道:「苹儿,妳别戏弄他了。不止是你们俩,隆庆宫上下都有赏赐!」
升上主位,侍候她的宫监、宫侍也跟着多起来了。趁着这个机会笼络人心,何乐而不为?
俨如“掌事宫侍"的苹儿,跪下叩头道:「奴才在此代隆庆宫上下谢过小姐。」
「行了行了,起来吧!妳将黛贵妃赏给我的那幅百子图收好就行了。其余的,该留下就留下,要不就往下赏吧!」
「那幅百子图有那么值钱吗?」如环骚了骚头,「请恕奴才眼拙,奴才真的看不出来。」他还以为主子会钟情于珠宝玉石,想不到是对一幅画看上了眼。
苹儿白了他一眼,「小姐跟你这个凡夫俗子又怎会一样?小姐是想为圣皇开枝散叶,才看上那幅百子图的。说来还真有意思,人家是盼着自个儿添龙子龙女,黛贵妃娘娘倒是祝愿起小姐来了。」
苹儿的话倒让凤琰心中一动;平日相见,除了给黛贵妃叩头请安外,鲜少与她交谈;身份上的差距,也没什么话题可谈。这幅百子图,会是对她有着什么暗喻吗?
表面还是道:「妳别胡瞎猜了。这幅百子图是出自名家之手,可不是妳想要就可以得到的。」
苹儿吃吃一笑,「说起百子,奴才想小姐有了小公主,不就抵过拥有多个皇子了吗?那个什么山的大师都说了,小公主有帝皇之相!现在后位又悬着,要是小公主被封为储皇,那小姐不就可以成为圣后了吗?」
「胡说八道!」凤琰收起笑容,严正地开口,「那些个江湖术士的,专挑好的话来说,怎可以信以为真?传我的命令,隆庆宫上下不得再议论此事。别人说什么,也装作听不见,听清楚了吗?」
苹儿跟如环赶紧跪下,怯怯道:「奴才们听清楚了!绝不敢违抗娘娘的命令!」
他们的主子,越来越有“内宫主位"的威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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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贵妃
一辆簇新的轿车,在荒凉的庵堂前停了下来。
车伕掀开车帘,先步出轿车的是一身侍女装束的姑娘。她往轿里伸手,「夫人,当心点儿,这儿的路不太好走呢!」
一双白晢的手递向了她。这双手的主人,正是敏玉,「都安排好了吧?」
侍女扶着她走下轿车,「夫人放心,老爷前几天已派人来过,一切已打点好了。」
泽恩奉龙辕扬之命,查探有关凤琰身世的蛛丝马迹。这座庵堂,说不定会有缐索。但泽恩这么一个男人走进庵堂里查探,着实诸多不便。敏玉便义不容辞,代替夫君来一看究竟。
她也很想知道,凤琰真实身世到底如何?凤琰真的跟圣阳帝国的江山有着关连?
班驳破落的门被推了开来,一位年轻比丘尼走出来相迎,「二位施主请进里头,住持已恭候二位多时了。」
敏玉回以微笑,「有请小师父领路。」
比丘尼将主仆二人引领到一间略为破落的木屋前,隔门朝里头唤着,「师父,泽夫人来了。」
「请泽夫人进来。」嗓音相当洪宏有力。
比丘尼推开了木门,敏玉领着侍女走进去,朝在上位盘坐着的住持点头行礼,「见过住持师父。」
住持师父身型精瘦,反而显得精神;大而明亮的双眸,却无法让人看清眼神里透露着什么思绪。
「泽夫人有礼,请坐。」住持回以微笑。
「谢过住持师父。」敏玉在住持右下方的木椅上坐下,侍女则站在后方。刚才的比丘尼为她俩奉上热茶后,便关上门离开。
住持率先开口,「泽夫人是想问,有关于十八年前,被遗弃在敝庵门外,那个女娃儿的事吧?」
敏玉恳切道:「是的。她的身世,关乎到我家主子的命运,所以才想查出个究竟来。」
她口中的“主子",正是龙辕扬。
住持的眼神看着远方,仿若在回忆往事,「十八年前,老身还是上任住持师父座下的弟子。某一天夜里,老身正在院子里打扫,忽然听到断断续续的婴孩哭声。老身推开了门,就看见一个娃儿躺在一个提篮里头。老身赶紧将提篮拿进来,免得被附近的野犬发现,将娃儿吃掉。」
敏玉皱了皱眉,「既然将娃儿抱了进来,为何又会让别人给捡了去?」
住持缓缓细说:「老身的师父上前察看娃儿。在娃儿的襁褓里头,找到一块凤凰形状的玉佩。老身想不到,师父竟然开口,要老身天一亮。就将娃儿放回庵外。」
「不是说我佛慈悲吗?尊师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吧?」侍女忍不住埋怨道。
住持脸上仍是保持微笑,「当时老身也有着跟姑娘一样的疑惑。师父跟老身说,那娃儿并非池中物。不应待在这荒芜的庵堂里。师父铁令如山,老身亦只有唯命是从。」
敏玉脸上重拾了笑容,「令尊师还真有先见之明,知道这娃儿命运不凡。」
「泽夫人,那娃儿现在怎么了?」虽过了十多年,住持仍记得与娃儿临别前,小小的脸儿上流露的灿烂笑容。
「出家人面前不打妄语。我也不瞒住持师父,那个女娃儿,如今是最得圣皇宠爱的凤德容。」敏玉将有关春山的事,一一告诉住持。
住持唏嘘道:「师父还真是料事如神啊!天机不可泄漏,他怎么把玄机透露出来呢?」
看到住持的脸色,敏玉不禁猜测起来,「住持师父跟春山大师是旧识?」
住持的眼神再次飘向远方,「已是前尘往事了……泽夫人,关于那娃儿的事,老身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可惜先师已圆寂,她知道的,一定比老身知道的多。」
「请问师父知道有关令尊师的吗?好像她是哪里人?何时出家等等?」敏玉问道。
住持摇了摇头,「老身是在年轻时遇上先师的。先师从没在我跟前提起过,关于她的过去。先师不提,老身也不便多问。」
敏玉明白再问下去,也不会追查出更多缐索来。她站了起来,朝住持点点头,「谢过住持师父拨冗接见。我也不打扰师父静修了,先行告辞。」
「泽夫人慢走。」住持吩咐比丘尼送客。
回到轿车上后,侍女才开口,「依奴才看,那个住持一定知道些什么的,却偏瞒着不说。」
敏玉笑了笑,「既然她不肯说,咱们又怎么可以为难人家?回去跟老爷说说今天的事,让他去想去烦就行了。」
「奴才想不到,住持会跟那个春山大师是旧识。看住持的神色,他俩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