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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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 第3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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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心头一颤,抬头望着赵黼,轻轻说道:“顾氏?”

第409章

云鬟果然是不大记得这件事。故而先前季陶然跟她说起来,也并没什么格外的印象。

但是此事对赵黼来说自不一样,——就算是前世,赵黼领受的也是京内的官职,而柳纵厚在金吾卫当差,也算是赵黼的下属。

尤其是这种在新婚之后不多久便被杀死的惊悚异事,赵黼当然记忆鲜明。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瞪着你,赵黼道:“你怎么知道?”

云鬟摇了摇头,前世此案发生的时候,正是季陶然出了事,而她浑浑噩噩,半生半死的时候。

那会子,也再无心思管别的了……且因是新发生的,江夏王府藏书阁里自然也并无记载。

只是因为赵黼的提醒,让她无意中回想起前世王府内,曾无意中听见底下侍女们的只言片语而已,毕竟此案甚是诡奇莫名,故而众人都当作奇事暗中谈论。

云鬟想不到赵黼果然是有正经要事来寻,因也转移了注意力,喃喃道:“这件事……有些古怪。”

赵黼问道:“怎么古怪?”

云鬟先看了看左右并无别人,季陶然贴在马车边上,观天望地,甚是识趣地并未来扰他们两人。

云鬟小声道:“尚书跟顾夫人甚是亲厚,这位顾小姐……我虽不曾见过,但想来必然也是品貌皆佳的人物,又怎么会做出那种谋杀亲夫的行径?”

赵黼也说道:“可不是么?这柳纵厚也是个不错的人,当时上下人等都甚是骇异不信,觉着死的委实太过冤枉,偏偏这顾氏杀人后又当众自戕,竟叫人无从探查真相。”

赵黼道:“先前他们请我去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这姻缘却是孽缘,只是今日看他们花团锦簇的,却又怎么样?只好跑来跟你说了。”

云鬟也叹了口气,两人默默地都低了头。

这顾小姐既然也算是有白家血脉的女儿,又跟白樘亲近,自然不会是个浪蕊浮花品行不端的人物,而柳纵厚又是众口一词称赞的男子,满城都说是郎才女貌,本该是天作之合的一宗姻缘,结局为何竟会如此惨烈?

季陶然因“刻意回避”,在旁甚是无聊,见她两人此刻都默然不语,才大着胆子道:“时候不早了,可该回府吃晚饭去了?”

当下乘车返回,谢府之中,晓晴见来了两位贵客,忙叫人去准备些精致菜色。

三个人到厅内落座,便先吃茶。

季陶然见他们两个窃窃私语,虽然好奇,却又不敢贸然相问,只是闲话。

因提起宣平侯的事来,季陶然道:“你们说,侯爷可是因为蓝泰的事,所以想远去云州的?然而清辉明明给他善后了呢?而且天底下那么多地方,为何独独要去云州?”

赵黼笑道:“季呆子,你仿佛瞧不起云州?”

季陶然道:“毕竟是个苦寒偏僻之地。然而我却并不是瞧不起的意思,只觉着以侯爷的性情,本是该去个享福的温柔乡才是,且还带着夫人跟泰儿呢,这般路远辛苦,如何经受得。”

云鬟早也知道了此事,这两日想起来时常不受用。便默默问道:“如今已经定了么?”

赵黼道:“尚未。”凑近说道:“你是不是不舍得?只消我跟皇爷爷说声,他便走不了的。”

云鬟摇头:“不,六爷不必插手此事。”

赵黼笑笑,打量着云鬟,忽地说道:“不过,宣平侯若是去云州,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云鬟跟季陶然都看他,不甚明白。赵黼意味深长道:“你们忘了云州是谁的地盘儿么?邪魔外道毕竟跳的少……”

季陶然似懂非懂,云鬟深看他一眼,若有所思。

三人说了片刻,酒菜陆续上来。

赵黼其实不饿,只是听闻季陶然要来,势必不能退缩而已。

此刻绰着筷子,只顾在几样菜上点来点去,实则瞥着云鬟。

殊不知云鬟先前正是怕他缠着,又似先前那场似的无法解脱,因此故意地要留季陶然“做个伴”而已。

见他甚是不老实,云鬟便道:“世子若不饿,且请退。”

赵黼道:“我如何不饿,饿了十几年了。”

季陶然起初不解这意,才要笑,忽地看见赵黼望着云鬟的眼神,心中猛地抽搐了一下,略有些隐痛,口中的菜就有些嚼咽不下了。

云鬟瞟一眼赵黼,只顾垂头自己吃饭。

赵黼闲着无趣,便又叫晓晴来,挑拣起来:“这种酒如何入喉?我要那最好的,你们主子爱喝的。”

晓晴虽不敢违背,又不知云鬟的意思,便偷看云鬟。

云鬟见赵黼这般,便想起昔日她未曾死遁之前,在崔侯府里他也甚是挑拣茶叶,叹道:“若要好的,如何不回东宫?”

赵黼笑道:“我就要你这儿的。”

云鬟恐他又说出跟好听的来,便对晓晴一点头。

晓晴这才抽身而去,顷刻却抱了一坛子的桂花酒来。

云鬟虽有些意外,却也不由一笑,原来这桂花酒虽是她在南边儿的时候最爱的,但是对赵黼而言,自然是太过甜腻不够劲儿的,想他未必喜欢。

季陶然却是得意,忙也要了一盅喝。

云鬟嗅到那甜香,因思量好久不曾饮酒,便也让晓晴倒了一杯,放在跟前儿。

季陶然方才已经喝了两杯惠山泉酒,又饮了半杯桂花酒,一时有些飘飘然,又看云鬟安然在跟前儿,眉眼里无惧无忧,他便更加喜不自禁,索性把剩下半杯也饮了。

晓晴见他兴致高,立刻又给斟满。

云鬟劝道:“留神不要喝醉。”

只是季陶然一来量浅,二来心里欢喜,一时放开心怀,三分酒力也涌做六分,便道:“不会喝醉,纵然醉了,也是喜欢的。”

赵黼是见过他撒酒疯的模样的,见状便笑道:“季呆子半醉了……又有热闹可看。”

季陶然本只看着云鬟,早把他忽略了,如今听了,便道:“六爷,你说什么热闹?”

赵黼道:“没什么。”

季陶然道:“你不要打量我们不知道,你不怀好意。”

赵黼挑眉:“怎地不怀好意?”

季陶然哼道:“我近来听闻,皇太孙……收了一个新的侍妾,还生得跟……”看一眼云鬟,便道:“一模一样,你难道是想享齐人之福?”

赵黼虽嗤之以鼻,却怕云鬟听了不悦,道:“不要理会他,醉里言语,当不得真。”

季陶然道:“明明有人说……”赵黼夹了一筷子酥肉,准确无误地塞在季陶然口中,令他一时无法出声。

云鬟正端着酒盅,慢慢地吃了半盏,并不言语。

赵黼唯恐她真的放在心上,便亲自给她又斟满了一杯,笑吟吟劝饮。

晓晴也生怕季陶然酒醉多话,惹了赵黼不快又该如何?便在旁低声劝慰。

赵黼不睬他们,便对云鬟说道:“我知道父王私底下跟你说了些话,你倒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已经把我们之间的事儿,跟父王说明白了……他也并没有格外说什么。”

云鬟听到这里,皱眉抿了半杯酒。

赵黼知道她的酒量也甚差,有些担忧她喝多了,却见她喜喝,又不忍心拂她的兴,于是又给她斟了半盏。

季陶然因吃的高兴,不胜酒力,云鬟便叫晓晴扶着他,令去罗汉榻上歪着,吃茶休息。

眼见季陶然退了,赵黼便也吃了两杯酒,给云鬟布了些菜,因怕她在私情上用心不悦,就故意又说起顾小姐的事来。

因思量道:“你说顾家跟保宁侯家这件事儿该怎么是好?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成亲后再自相残杀?”

云鬟正举着杯子,似喝非喝,猛然间听见这句,琢磨“自相残杀”这个词,竟是用的绝妙,忍不住看向赵黼。

赵黼察觉她的眼神有异,便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云鬟眼神有些微微晃乱:“没什么。”

赵黼道:“其实我是好意,你难道不放在心上么?今儿我可是看见清辉跟白……白尚书了,唉,两个人平日里看着冷冷地,今儿白樘竟罕见地笑了呢。”

云鬟不由问道:“清辉呢?”

赵黼道:“想必也笑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嘛,白樘都笑了,小白自然也……”

云鬟凝眸想了会儿,道:“既然已经说了,总不能就眼睁睁地看着,倒是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清辉或者……”皱皱眉,说不出来。

赵黼琢磨道:“你若是跟清辉说,倒也使得,我看他向来的行事,真真的是个极通情达理的人,这点儿却跟他老子不同。”

云鬟低头出神。

赵黼因见她握着杯子,默然不语,然而因吃了酒,脸上便显出来了,润润微红。

此刻夜色沉沉,桌上灯光闪烁,明灭如星光灿灿。

有道是: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

然而此刻灯前影下,在赵黼的眼中所见的,自然也是“另有一番情景”跟“滋味”了。

赵黼眼睛望着,忍不住便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本来并不吃菜,如今看着这般颜色,酒力缠绵秀色,却胜过世上所有最美味的酒肴。

极快之间,竟连饮三杯。

禁不住又心跳起来,却把先前的话都抛在脑后,赵黼不由说道:“阿鬟,要不然……咱们就把那两年之约抛开,你这会子、这会子就嫁了我,可好?”

云鬟抬眸看他,赵黼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口,又舍不得松开:“可好?”见云鬟星眸璀璨,秀色越发可餐,便歪头过来,向着那唇上吻落。

正在此刻,晓晴送了季陶然回来,蓦地看见这幕,一时失神。

云鬟酒力发作,心思懵懂起来,见灯火一晃,略有些回神,便推开赵黼。

赵黼求而不得,不由迁怒旁人,便喝道:“出去!”

晓晴吓得一颤,正欲退下,忽听云鬟冷道:“六爷若要使唤人,自回东宫,有大把的人听任调遣,何必在这里对人使脸子。”

赵黼道:“我不过是……”

云鬟起身道:“六爷若已经吃过了,且请回,我不送了。”

赵黼举手拉住,云鬟正有些醉意,猝不及防便跌往后,晓晴欲上前来扶,却早给赵黼抱了过去。

云鬟滚在他怀中,蓦地又想起先前马车内那情形,顿时挣了开去。

赵黼见她脚步踉跄,便又将她扶着抱紧。

晓晴见赵黼如此,甚是不放心,便过来道:“殿下,让我来扶着主子……”

一句话未曾说完,赵黼信手一推:“走开。”晓晴踉跄倒退出去,竟跌在地上。

云鬟抬头看见,一时怒道:“你做什么?”

赵黼虽非有心,但他从来不在意这些底下人,何况此人是晓晴?便冷哼道:“她自找的。”

云鬟一则愠怒,二则酒力发了,竟指着门口喝道:“你、你走!”

赵黼虽对她从来最是好性儿,可是此刻还当着晓晴的面,略略有些难堪,便道:“崔云鬟,你不要……”

云鬟却不等他说完,便笑道:“我如何?再给我吃忘忧散就是了!”

赵黼眼神立变,直直地瞪着她。

云鬟冷笑一声,转身往内,赵黼双拳握紧,一把将她拽住:“你说什么?你如何知道……”

云鬟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黼道:“那你可知道,我如何没给你服下?”

云鬟对上他又浮现几许锐利的眼神,苦笑叹息:“你现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黼道:“我对你是真是假,你难道不知?”

云鬟眼中潋滟,也不知是泪,亦或者是火光:“顾小姐跟柳公子天作之合,人人称赞,还会‘自相残杀’呢,何况你我?”

赵黼尚未言语,云鬟已尽全力将他挥开,赵黼见她脸上渐渐通红,明白她酒力发作,加心情激荡之故,又见乱动的厉害,索性将她双臂也困住,道:“崔云鬟!”

她挣不得,气喘吁吁,垂着头,心神混乱,终于哑声道:“我忘不了,忘不了……”

赵黼道:“既然忘不了,那就不必忘。”

云鬟想哭,却又忍住:“我心里难过。”

赵黼将她抱紧:“这辈子,我陪着你。”

静默良久,云鬟道:“那你、到底为什么没给我吃忘忧散?是……还没来得及?还是……”

赵黼道:“是不舍得。”

把人紧紧地搂在胸口,赵黼道:“我也曾想过,然而,吃了药之后的崔云鬟,是不是还仍是你?若只得到了一具身子,又跟千万人有什么不一样?那东西……早被我给扔了,我要的是你,只是你而已,难道你还不明白?”

第410章

只因外甥女儿订亲,这日白樘甚是兴高,破例饮了十数杯酒,返回刑部的时候,面上已经微红,虽有些微醺,尚能自持。

入了内房,一时还有些不定心,也办不得公事,暂且就在里间儿的罗汉榻上略微歇息片刻。

浮生送了解酒汤进来,见他假寐,不敢打扰,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

白樘静卧了片刻,心绪未曾得安,却反而越发浮躁起来,举手在领口上轻轻地一拨,虽合着双眸,心底却泛出些异样的情形来。

白樘察觉不对,便陡然起身,呆坐了片刻,隐约听得外间有窃窃低语的声响,因格外小声,只觉嗡嗡嘈嘈,一时听不明白。

虽不明白,却也听出是浮生跟阿泽两个。

白樘也不做声,想到先前浮生送了醒酒汤进来,自忖心里这般烦搅,只怕是酒力发作之故,倒正好喝上一碗。如此默默地起身,踱步往外。

踱步到门口的时候,那声音也清了几分,是浮生说道:“四爷今儿怎地这般喜欢?”

阿泽道:“顾夫人虽然是庶出,然而府里头,四爷这一支也只她一个妹子,且又是个极懂事的,故而四爷也待她不同。从来多有照料,如今见外甥女有了着落,自然也是打心里喜欢。”

浮生道:“今日只见过保宁侯家里的人,那小侯爷看着倒也是个不错的,怪道四爷也高兴。”

阿泽道:“说的是。”忽然又道:“我倒是又想起一件事,说起来,咱们小公子还比小姐大两岁呢,如今且还不知要怎地,只是看如今这个情势,却也有些像四爷的风范,只是终身上,可别像是四爷才好。”

浮生道:“你又说鬼话。”却也惆怅道:“可惜了四爷,倒不知天底下有什么出色的女子能配得上,四爷虽不在意,只我眼睁睁看着,心里却未免有些空落落地。”

阿泽笑道:“你空落什么,只怕你也年纪大了,想找归宿了?”

浮生啐了口,想起那醒酒汤放在桌上,白樘迟迟不醒的话未免凉了,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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