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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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 第3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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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王妃见他嬉皮笑脸,点头叹道:“你只当母妃是内宅妇人,故而什么事也不跟我说,你父王的事瞒着我,废太子这般大事,竟也瞒着……”

赵黼皱皱眉,转头四看,却见阿郁站在王妃身后,仍是淡静之态。

晏王妃嗔怪道:“你看个什么?你不说给我知道,也不许别人说了不成?”

赵黼冷看了阿郁一眼,笑道:“哪里话,只是不知哪个嘴快的,这么着急想讨好母妃。”

晏王妃道:“是今日楚知府夫人来,跟我说起来的。你就不必乱猜了。”

赵黼却漏了这节,咳嗽了声道:“这楚夫人的消息倒也灵通的很。”

晏王妃回头看了眼,阿郁即刻会意,垂首行礼,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晏王妃才握着赵黼的手,低低说道:“你实话跟我说,你父王……这次会不会……”

赵黼敛了笑,轻声道:“母妃,最好别这样巴望。多少事端,都是从这一点儿巴望而起。”

晏王妃道:“你这孩子,不是巴望,只是做足准备罢了,如何楚夫人还跟我说,皇帝已经命人往云州这边儿来,听闻是带了旨意的……”

从晏王妃房中出来,赵黼回到书房内,出了会儿神,便又从抽屉里把云鬟的信拿出来。

他逐字逐句重看了一遍,云鬟这信中,满纸竟都是讲述京内的事,只在最后才多出一句,道:“……不知王妃是否安泰,祈望平安康健。另,边境苦寒,辽人性恶,还请世子务必珍重自恤。”

落款,却是“谢凤”两字。

赵黼的目光在这一行上来来回回,逡巡了十数次,竟每个字都能背出来一般。

又看她的落笔,那一个“凤”,飘逸俊秀,行云流水,那般翩然之态,竟让他眼前也渐渐浮现云鬟的影子,仿佛便在这玲珑的笔画之间,穿梭而行,低眉垂首,向他念出这一番看似平淡,实则暗寄深意的话。

赵黼长长地吁了口气,将信纸举起来贴在胸口,让她的手迹同他的心贴的更近些,似乎也能听见她的心跳跟温文叮咛之声。

一时之间,黯然销魂,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在信笺上亲了口,见字如面似的,喃喃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料理好此间的事,回京跟你相会。”

说到“相会”二字,更是意动神驰,正要再亲一口,却忽地察觉有些异样,抬头之时,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正不知要进要退。

第395章

自从上回周天水对云鬟说过,白樘属意的人是静王后,云鬟深信不疑。

谁知又过几日,才知道那一天宫内御前议事的时候,白樘所提的竟是晏王。

事后,周天水也还特意来找过云鬟,偷偷叮嘱道:“我曾跟你说的那话,你可万万别透露出去,是我一时失言了,不该妄自揣测四爷的心思……只不过这多年来,四爷明明跟静王爷……”疑惑了一句,却忙又捂着嘴:“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可否?”

云鬟笑笑:“你也太过小心了,难道我还会跟人多这种嘴么?值得你特意来叮嘱一句?”

周天水挽着胳膊,笑道:“我并不是为这个特来叮嘱的,只是为了另一件事我说中了,特意提前来给你道个喜而已。”

云鬟疑心不是好话:“又说什么?”

周天水果然附耳过来,在她耳畔低低嘀咕了一句。

云鬟闻听果然不是好话,咳嗽了声,冷脸才要推开她,却见阿泽跟任浮生从前方而来,浮生倒也罢了,阿泽却瞪着这边儿,目瞪口呆。

难为周天水还在咯咯地笑,全不当回事。

云鬟只得瞪她一眼,做若无其事状,转身自行走开。

这日,清辉忽地来至刑部寻云鬟,竟同她说起近来的一件棘手之事。

清辉道:“原本不想让你忧心,只不过此事隐隐地诡异,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不好瞒着你。”

云鬟见他说的郑重,忙问缘故。

清辉静了一静,才果然说出一番让云鬟惊心不已的话来。

数天之前,宣平侯府上出了一件怪异大事:原来竟是蓝泰不见了。

宣平侯中年得子,蓝泰又且聪明伶俐,竟是个人见人爱的。

事发的时候,正是乳母领着在花园内玩耍,蓝泰正是活泼爱动的时候,在花丛中不停地跑来跑去,跟丫头们躲猫儿。

正玩的兴高采烈,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灰衣蒙面人,不由分说地将蓝泰抱去,光天化日之下,飞快地掠出高墙,逃得无影无踪。

事情发生的甚快,丫头婆子们都惊呆了。

宣平侯府的侍卫们竟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加上因是在自家府内,也并未料到会有人这般胆大包天,而事发时候,蓝泰身边儿围绕的都是些乳母丫头等,侍卫们都不在跟前,所以要追竟也来不及了。

宣平侯府的人追出府外,却早不见了疑犯身影。

宣平侯担心贼人掳走蓝泰必有所图,因此竟也不敢大肆张扬四处找寻,只是忙来大理寺报了案。

白清辉接了之后,第一时间也去了宣平侯府查看,当时蓝夫人已经得了消息,已是哭的晕厥过去,不能会人。

清辉只得询问了蓝少绅几句话,又问了在场的丫头婆子、侍卫们。一时倒也并没有什么线索。

云鬟听闻是蓝泰不见了,早就魂不附体,颤声问:“我怎么一毫也不知道,现在有消息了不曾?”

清辉道:“你别急,蓝泰且并无事,你听我继续说。”

原来清辉问过宣平侯府的众人之后,发现那蒙面人从现身到掳走蓝泰,真可谓是一眨眼的功夫,快的连花园门口的侍卫们赶过来都来不及。

清辉根据众人所说,还原了那蒙面人从出现到离开的路线,他反复推论,发现这一条出入之路径,竟是最快且便捷的一条,且正好避开了外间的侍卫。

因此清辉便想,这蒙面人若不是曾常出入宣平侯府,至少,对侯府十分熟悉。

清辉便怀疑下手的,乃是侯府中的人,或许跟侯府有紧密联系者,一一排查之后,发现府上有一名侍卫甚是可疑。

那侍卫起初并不承认,清辉无法之下,几乎要大刑伺候,却在这时,蓝夫人求请要见此人一面,清辉见她形容憔悴,哀伤欲死,便答应了。

蓝夫人跟那侍卫相见,也并不痛斥责骂,只是哭的泣不成声,啜泣道:“你只要把泰儿还给我,你要什么,我跟侯爷都会答应,你的罪我们也不追究,只要泰儿好生回来,我们也会拼全力帮你洗脱罪名。”

蓝夫人竟又跪了下去,哭道:“泰儿就是我的命,若是他不回来,我也必然不能活。求你大发慈悲,把泰儿还给我,哪怕是要我死也使得。”连连磕头有声。

清辉在外间看着,心中甚是不忍。

旁边的蓝少绅更是按捺不住,冲进去抱住蓝夫人,一时也落下泪来。

蓝少绅对监牢内的侍卫道:“我自问……向来并没得罪你之处,你到底……将泰儿弄到哪里去了,且快说了吧。”

两夫妇哀伤之情,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那侍卫似也有所动,才供认道:“我、我将小侯爷……交给了一个往南去的客商,这会儿,只怕已经出京了。”

接着又交代了那客商行走的路线,蓝少绅忙派人,大理寺里的公差也随之而行,紧紧地追了两天,终于在冀州将人追到,果然小侯爷好端端地跟着那人,只不过换了一身布衣,看着却也并没受什么苦,见公差来到,还当是玩耍,仍是笑嘻嘻地。

当下蓝少绅才又将蓝泰抱了回去,蓝夫人见了,才仿佛捞回了一条命来似的,抱着孩儿放声大哭,却是因失而复得,喜极而泣。

清辉将此事从头到尾说罢,云鬟的心才也放回肚子里:“这么说,泰儿是无事了?”

清辉道:“救是救回来了。”

云鬟正欲松口气,闻听这话,又有些揪心:“还有他事么?”

清辉道:“虽然小公子无恙,此事也仿佛是皆大欢喜,可是我心里总觉着,有些怪异之处。”

云鬟问道:“哪里有什么怪异?”

清辉道:“比如那侍卫,无端端为何要掳劫小公子?他虽说是因睚眦小事怀恨了侯爷,但照我看来,话中竟似多有不实之处。且据那带走小公子的客商招供,说是这侍卫在送小公子给他的时候,百般叮嘱要好生照料,不可轻慢,还给了他百两银子,你说可怪不怪?”

云鬟果然也有些怔了:“既然是报复,最后大不至于这般殷殷嘱咐,若肯如此行事,又何至于凶狠到把泰儿掳走?”

清辉道:“这话我也只跟你说,那天在监牢里,宣平侯跟夫人问那侍卫话的时候,我在旁看着……心里终究觉着不大对。”

清辉当时在场看着,虽心里有些不自在,却也想不到症结所在,后来方慢慢地察觉些许异常。

两人才说到这里,便见季陶然满面含笑,摇摇摆摆地来了,还未进门,便笑道:“我听说清辉来了,也不知真假,果然你来了,又有什么要紧事?也跟我说说。”

两个人不便再说下去,云鬟定了定神,问道:“你先前不是去京兆府有事么,如何这样快回来了?”

季陶然笑道:“事情已经办完了,只是也听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我思忖着你不知道,便先回来跟你说一声,省得叫别人先跟你说了。”

云鬟跟清辉对视一眼,清辉问道:“是什么要紧事?”

季陶然自倒了一盏茶,吃了两口,才又笑说:“云州那边儿,辽人正求议和呢,听说辽国皇帝的国书都已经发了,先前圣上下旨让世子全权处置此事,料理妥当后,即刻回京。只怕这会儿……也该启程了。”

云州,晏王府。

且说赵黼正神不守舍,一眼看见那人,脸色就冷了下来。

当下便把信笺好生收了起来,淡声道:“那鬼鬼祟祟的是做什么?”

这来人却正是阿郁,垂首道:“王妃使我给世子送参汤,说世子这两日甚是劳神,让喝了汤水补一补气血。”

因方才正想得心思摇动,这会见了阿郁,赵黼冷眼相看,心中略觉叹恨。

小丫头来到门口站定,托盘高举。阿郁把参汤取了,轻轻送到里头桌上,道:“世子慢用。”

倒退数步,正要转身出门,赵黼道:“你且稍等。”

阿郁垂首站住:“世子有何吩咐?”

赵黼打量着她,道:“你会吹箫?”

阿郁道:“算不上会,只是胡乱吹两腔儿罢了。”

赵黼道:“哪里学的?”

阿郁道:“先前在南边,有个师傅教的。”

赵黼带一缕笑,轻声问道:“是风月场里的师傅?”

阿郁紧闭双唇,并不回答。赵黼笑道:“终不然呢?”

阿郁才道:“是昔日家里,请的一位老学究先生。”

赵黼“啊”了声,道:“那我倒是错怪你了。既如此,你便捡那拿手儿的,给我吹一曲。”

阿郁竟道:“王妃还等着我回去回话……”

赵黼道:“母妃不是宁肯你就留在我身边的么?难道还有不许的?”

阿郁闻听,回头对那小丫头吩咐了几句,丫头即去了,片刻回来,果然送上一支长箫,又道:“娘娘说了,不妨事,只别扫了世子的兴就是了。”

赵黼淡淡道:“我说什么来着?”

当即便在桌旁坐了,略一思忖,果然吹了一阕“钗头凤”,原来是“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竟也吹得腔调十足,幽沉低郁,情愁百转。

赵黼垂眸听着,不觉有些怅然。

偶抬眼看向前方,望着那半是熟悉的脸容,心底念想之余,竟也翻起许多隔世的段落,于那箫声之中飘荡起伏。

赵黼一时神思恍惚,没了言语。

且说赵黼在书房内听阿郁吹箫,那边儿内宅,王妃忙问那回来的丫头道:“如何了?”

丫头禀告道:“世子留了阿郁姑娘,在听她吹箫呢。像是甚是喜欢。”

王妃闻听,先念了一声“佛”,道:“若真个儿看好了,也不辜负我素来的一片苦心。”

原来王妃因知道赵黼的那点心事,知道他终究丢不下“崔云鬟”,偏那女娃子福薄死了,倒是没奈何……又见赵黼这多年也仍是不想男女之事,不由着急起来。

王妃竟“病急乱投医”,想出这个“李代桃僵”的计策来,便满城里搜寻跟云鬟长相略有相似的女孩子,本来只是试一试罢了,谁知那天,竟发现了阿郁,起初还以为是画师之力,当面相见,才见这女孩子的谈吐性情,甚至容貌,竟跟记忆里的云鬟差不许多。

当真似正瞌睡间有人塞了枕头过来,王妃一时之间,觉着如有神助般。

正赵黼回来了,王妃虽不便直接就把人送到房里,却也暗暗盼望赵黼能察觉阿郁的不同……今日听闻如此,竟是喜不自禁。

且近来又有辽人前来议和的消息,今日楚知府夫人来见,言语之中,比平素里越发显出恭谨之意。

想他们这些封疆大吏,消息自然是格外灵通的,若不是有些探听,怎会这般刻意示好亲近。

王妃面上虽不说,心里着实喜出望外,真真似双喜临门。

这一夜,赵黼竟不曾回房,只在书房之内过了一晚,而阿郁也一直都在书房中伺候着。

王妃探听了半夜,心满意足睡下,次日,又忙问消息。

底下便有丫头报说先前不多久,阿郁才从书房出来。

王妃忙叫传,顷刻阿郁走来,王妃略一打量,见她脸色微白,有些憔悴,又仿佛体力不支似的,袖底双手难以自制地发颤,唇也肿起。

王妃又惊又疑,又有些略喜,忙遣退左右,便问:“这是怎么了?”

阿郁面有难色,王妃又催问两句,只叫她莫要怕羞。

半晌,阿郁才终于说道:“世子,叫我在书房内,吹了一夜箫。”

第396章

晏王妃大惊失色,却又哭笑不得,怔了半晌,只得叫阿郁先回去歇息罢了。

接下来数日,赵黼多在军司厅内,点检查看云州本地的军务,又召集边境三州的将领,商议军务事体。

虽然京城内的旨意尚未到达,赵黼心中却隐隐地有些预测,因此连日来马不停蹄,进行了好些人员升降、将士操练,内务整治参漏补缺等事。

有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是日,接了京内的使者,宣读了圣旨。

赵黼领了,那传旨的内侍道:“殿下向来辛苦,圣上惦记的很呢,临行又叮嘱奴婢,叫让世子尽快料理妥当,同王妃一块儿快些上京相聚。”

赵黼道:“劳烦公公传信。”当下便叫人带了进内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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