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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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 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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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且说太子虽然醒悟,却毕竟不明白,便苦笑道:“怪哉,这却又是有什么意思不成?”

李夫人死死地垂着头,不敢再跟白樘的目光相对。

白樘问道:“夫人或许知道……这是何意么?”

李夫人道:“着实不知。”

白樘道:“这两幅图,多少人看了,都只觉着是一样的,如何夫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这细微差异?”

李夫人无言以对,白樘道:“夫人不答?我便替夫人说如何,只因夫人是极熟悉这两幅图,故而一眼就能认出。”

李夫人紧闭双唇,终于又小声道:“侍郎,我只是……只是无意中认出来罢了。”

白樘并不反驳她这话,便对太子道:“殿下,我有个提议。”

太子赵正起身先行,宫女扶着李夫人在后。

正出了书房,就见赵峰匆匆而来,见状道:“这是要去哪里?”

白樘道:“正是去夫人的偏院。”

赵峰问道:“去哪里做什么?”白樘不答,赵峰不知如何,只得随行,众人来至李夫人所居别院,因白樘曾吩咐过,三日内不许叫动屋内的任何东西,故而一切仍旧保持原样。

进了卧室,见里头桌椅斜倒,地上血迹宛然。

李夫人脸色有些不大好,站在门口,不发一语。

白樘道:“通常在遇到无法破解的谜案之时,我会用这现场推演的法子,时常会有所得。”

赵峰道:“何为现场推演?”

白樘道:“便是将案发当日的情形,再重新演上一遍。”

赵峰皱了皱眉,白樘道:“请夫人回至榻上,就如案发那夜一般情形。”

李夫人依言,默默走到床边儿,宫女搀扶着坐在榻上。

白樘道:“太孙得罪了,你就当做是皇太孙妃罢。”

又叫那小丫头上来,按照那夜发生的顺序行事。

赵峰哭笑不得,却只得按照安排行事,那小丫头惶惶恐恐地,推开门,先跑到床边做报信状。

赵峰慢吞吞地也随之进了门来,便到了床边。

那小丫头起初甚是紧张,见如此情形,又觉有些怪异,紧张之心便褪去几分,站在床边道:“夫人!不好了,太孙妃不知怎地竟进来了。”

李夫人不答,却抬起头看着赵峰。

小丫头回头看着赵峰,做惊吓状跳起。

李夫人默默道:“你快去请太孙过来。”

丫头领命出门,剩下李夫人看着太孙,挪动着要下榻来,一动之下,便看着赵峰垂着的袖口,道:“我因下去不便,正想法子,谁知却看见她手中拿着匕首,竟向我刺来,欲要取我性命一般。”

赵峰无奈,举手做杀刺的动作,李夫人躲避了几次,起初还不当如何,渐渐地想起那夜的情形,便有些惊怕起来,一手捂着肚子,哀求地看着赵峰道:“别伤害我的孩子!”

赵峰见她十分辛苦,便停手回头道:“侍郎……可以了么?”

白樘道:“此刻,据夫人所说,是你忍无可忍推了太孙妃一把,将她推开,才得以下榻的。”

李夫人点头道:“是。”果然也在赵峰腰间一搡。

赵峰顺势后退一步,李夫人便欲下榻。

这时,白樘却道:“且停。”

两个人都停住,太子道:“是如何了?”

白樘看着赵峰住脚之处,目光一路斜滑过来,在地上血渍上转了转,道:“当时,皇妃是倒在这里的,对么?”

赵峰是第一个赶来的,看的清楚:“不错。”

白樘道:“据夫人所言,夫人自始至终并未还手,只推了那一次而已?而皇妃倒地之后,即刻举刀自戕?”

李夫人点头:“是。”

白樘把手一指,道:“既如此,便有些怪了,如何夫人在床边推了皇妃一把,皇妃竟会在这里倒地?”

李夫人的卧房虽则不大,但从床边到万氏血染之地,足也有三丈开外。

李夫人既然不曾跟万氏动手厮打,但从床边到万氏倒地之处,桌椅均都斜倒,既非厮斗所致,自是万氏撞翻的。

那么,如今的问题是……李夫人那一推之力,竟会有如此强悍?竟能把皇妃生生地推出三丈远?

休说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弱女子,就算是皇太孙赵峰,竭力而为的话,也不过只叫人倒出一丈左右罢了。

太子跟皇太孙起初仍旧不明,又叫了个丫头进来,亲自试了一下试,两人竭尽全力,才只把丫头推跌出一丈开外。

此刻李夫人靠在床畔,脸色灰败。

赵峰心中忐忑,道:“兴许是皇妃一时站不稳,被这些桌椅等绊倒了……”这里有毕竟勉强,尚未说完,便打住了。

白樘只看着李夫人,道:“夫人可有什么话说么?”

太子皱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些说来。”

李夫人道:“我并没什么可说,只不过想保住我的孩儿罢了。一时情急,才推了娘娘。”

白樘道:“既然夫人不肯招认,我便替你说了就是。”

白樘将手中那张符纸打开,道:“这个印记,原本是谢推府第一次来府内侦查之时,在夫人的窗下所见。推府觉着可疑,便暗中记下图形,回头绘了出来。”

太子道:“这个图形又是何意?”

白樘道:“这个符文图样,原本属于辽人信奉且常用的,起初我跟谢推府都错认为,这是有人欲对李夫人不利,谁知我们竟都猜反了。”

白樘将两张纸放在桌上,道:“谢推府发现的这张,正如夫人所说,中间两道纹路是向上的,可是这一张,纹路往下。我也是无意中才察觉不同。”

自从云鬟绘制了那图形之后,白樘便将其深藏在上了锁的柜子里,后来又听她说起《番辽记》那本书,打听得翰林院尚未编纂完成,然而好歹有许多珍藏资料已经齐备可查。

白樘一番查找,果然找到了记载辽人符印的数页,因都是些辛苦搜集来的原件,不敢外借,白樘心念一动,便照样抄画了下来。

因拿了回来,才把云鬟所绘那张拿出来,两下对比,却果然是一模一样。

若换了别人,只怕便会忽略此事,可白樘是个最机变微敏的,那一夜,灯下看这两张纸,忽然心动,便把两张纸叠在一起,对着灯影照了过去。

其他的笔画描绘,一丝不错,对着灯看,就如影中之影。

只是中间一处,一上一下的两道交叠,竟分别交成了一个叉。

白樘发现不同,忙又连夜请教礼部的番辽使,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图案,虽然只差这细微,含义却是正好相反,南辕北辙。

那向上的,代表着吉祥光明,可保大小平安;那向下的,却的确是个血咒,意在夺人之命。

而在李夫人窗外的这个,却是前者。

既然知道了这个,那有人欲害李夫人的推论自然不成立,相反,画下这符的人,是为了她好。

白樘说罢此情,问道:“不知夫人是否知道,这画下保命符的,是谁?”

李夫人道:“我怎会知道。”

白樘道:“可是死去的紫菱?这符本是辽人常用,紫菱又害了皇妃的孩子,只怕果然是辽人细作,在太子府中兴风作浪。只是她毕竟以夫人为主子,故而才有此举?”

李夫人道:“或许……如此。”

白樘道:“我原本以为是这般,所以皇妃使法杀了紫菱报仇。然而本部的季行验,在紫菱的头颅之中找出一根细若牛毛的针,试问皇妃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有这般能耐?”

李夫人道:“那、兴许是别的人。”

白樘道:“夫人所说的别人,是指的谁?首先不会是太子跟太孙的人,他们要处置紫菱,不至于用这般阴毒隐秘的手法。”

赵峰道:“会不会是翠儿!是了,翠儿是伺候皇妃的,若是想为皇妃报仇而下手,也是有之。”

白樘道:“翠儿是辽人细作在逃,若紫菱也是辽人细作,他们为何竟要自相残杀?”

赵峰语塞,白樘看向李夫人,道:“何况,被关押在房中的翠儿,竟然能光天化日之下不翼而飞。所以我想,杀死紫菱的,放走翠儿的,一定是这府中潜藏着的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高手。”

白樘停了一停,道:“比如,能够一掌把皇太孙妃拍飞三丈开外的……夫人你。”

李夫人摇头:“不,不是我。”又对赵峰道:“太孙,你要相信我。”

赵峰握了握拳,道:“侍郎……”要辨白,却不知如何分辩。

白樘道:“先前我拿出那诅咒符文的时候,夫人瑟缩了一下,你又一眼认出两个图案的不同……由此,我不由有另一种推测,譬如说,夫人你也是辽人?”

太子跟赵峰早就心惊,闻言更是双双色变。

白樘道:“这样说来,就好推断了。夫人不如听听我的说法对不对。”

卧室之中,众人屏息,白樘便将心中推断一一说来。

李夫人本是辽人,紫菱却并不是,毕竟紫菱行事轻浮,若是细作,不至于敢对皇太孙妃口出怨言,而李夫人不欲透露行迹,便呵斥紫菱一番。

谁知紫菱因此怀愤,更加恼恨万氏,暗中下药令万氏滑胎。

此事事发,李夫人知道她坏事,越发责怪,是以小丫头才说那几日紫菱闷闷不乐。

后来万氏得了夜游之症,被太医诊治后好转,却仍怒恨难平,日日前来窥视。李夫人有孕,担惊受怕,生恐有损,故而暗中画这保胎的符文。

紫菱因万氏常来侵扰,又想扶持主子上位,便故意以下毒的手法,引来太子妃的注意,她本意是想趁机让万氏失宠,自家主子上位……可这只怕并非李夫人所愿。

第343章

毕竟以李夫人的身手,倘若有心要暗害万氏,必定有一万种法子。

但是她隐忍不发,便是不想太子府生事,毕竟,只要她顺利诞下孩儿,不愁不能安稳上位。

偏偏紫菱所做的种种,却打破了这份平静。

李夫人暗斥紫菱自作主张,谁知紫菱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那一日,竟道:“夫人怕什么?如何只管抱怨我?先前她每夜来探的时候,夫人不也是提心吊胆的?偏偏太孙不肯理会,你也只顾无用。如今只要刑部的大人查出太孙妃的病症,太子太子妃知道了,必然容不得她,正好叫她彻底倒台,一举两得。”

李夫人见她如此无知,心中恼怒,却不敢多说。

上次云鬟前来查案,三言两语便从紫菱口中问出蹊跷,若非李夫人当时出面周全,只怕紫菱自己兜不住那下毒之事。

李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格外张扬,所以纵然知道万氏的异样举止,却只隐忍,一来不想生事,二来也是得太孙之心。

可紫菱却偏是个按不住的性情。

第二次崔云鬟来的时候,李夫人因察觉“谢推府”此人,非同一般,生怕紫菱自作聪明,更加坏事。

李夫人借故将紫菱叫进房中,训斥了几句,谁知紫菱皱眉,竟道:“先前这位大人来的时候,发现了窗户下的一个印记,我看他好似很上心似的,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李夫人惊心问道:“你说什么?”

紫菱道:“我是夫人的贴身丫头,夫人所做自然看的明白,那东西是夫人亲手画……”

李夫人听到这里,就知道紫菱是留不住了,外头又有云鬟在等,当下便假做笑容,叫紫菱停口。

又说道:“我其实哪里不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不过,我在京内无依无靠,到底比不上人家功勋之后,所以行事务必要收敛些……”

说话间,抬手在紫菱头上轻轻抚过,道:“实则我是知道你的心……的。”

说到“心”的时候,已经动了手。

只是那针细如牛毛,李夫人手法又巧妙,紫菱一时竟毫无察觉,只隐隐觉着似是头发丝被扯断了一根儿似的些许刺疼……

过了片刻,才发狂躁动起来。

李夫人索性放手,只作出被她制住之态,再加上紫菱临死之前,正且说万氏的“坏话”,自然无人疑心柔弱的李夫人。

然而紫菱虽死,李夫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因为这样一个不起眼似地小小丫头,却在太子府引出了一场难以预料的腥风血雨。

白樘竟会因此猜到有辽人细作潜伏在府中,竟又用了那样无比诡异精怪的法子来辨认刺客,刹那间,潜伏的细作纷纷落网,多年的经营几乎都在瞬间毁于一旦。

这倒也罢了,只得亏太子尚未疑心到她身上,倘若也叫她去看那魔神咒,岂不是连自身也难保?

然而万氏并不信翠儿是细作,她因滑胎,一向自责之余,又觉着府中太子太子妃等对待自己大不如从前,如今又见拿下了翠儿,便以为是有意针对。

万氏给翠儿求情未果,便去见过翠儿,以全主仆情义。

李夫人因此动手,趁机将翠儿救走,又把这一节嫁祸给了万氏。

谁知万氏因受了刺激,再也无法隐忍,是夜竟孤注一掷,意图谋杀,李夫人本只欲躲避周旋,见万氏十分凶狠,几乎伤到自己腹中孩儿,她情急之下,不及多想,奋力拍出一掌!

本来无人看见,自不会流露踪迹,谁又知道,白樘竟会根据室内所留的痕迹,推断出当时的情形?

白樘说罢,太子赵正只觉得一阵阵地晕眩,他虽然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赵正站立不稳,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两步,叫道:“来人……”

外间侍卫一拥而入,赵正指着李夫人,切齿怒恨道:“杀、杀了!”

李夫人听了这话,脸色越发惨白:“殿下!”

侍卫正欲上前动手,白樘道:“太子。”

赵正转头,低低道:“这件事……我担不起……就算是孤欠了侍郎一个情,你交给我来处置。”

这次白樘却并未后退,反道:“请太子恕罪,我要将此人带回刑部。”

赵正拧眉:“你……”

两人正相持之时,却听李夫人哽咽着分辩道:“太孙,你要信我,我真的并没有恶意,我也并未做些恶行,只是想好好地生下这个孩子而已!太孙你信我!”

赵峰咬牙切齿,双眼发红:“你、你真的是辽人?”

李夫人道:“你相信我,我、我不是……”

赵峰道:“那翠儿是不是你放走的?”

李夫人双眼闪烁,泪水扑簌簌落下来,道:“我放走她,只是怕她知道我的身份,把我供出来,可是我并没有为他们效力,我只想保护好这个孩子!”

赵黼大叫道:“你住口!你当我,当我会相信一个辽人细作的话么?”

太子深吸一口气,挥手道:“拿下!”

白樘举手挡住:“太子!”

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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