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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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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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沉舟跟小唐听了这话,均都暗中皱眉,林沉舟呵呵笑了两声,便道:“大人如此热衷,倒是好事,不过小民还要先看看枣子如何,才能定夺。”

应兰风见他不言语,隐隐地有些失望,听他如此说,才又笑道:“是是,那先生就多费心了,如果要看枣子如何,我可以派人领两位去,不知两位原先打算要多少?”

林沉舟见他市侩之气四溢,并不像是个英明的清官模样,心中已经不悦,面上却还是笑微微地,只是这笑却已有三分冷意。

小唐在旁做玩笑般问道:“林大人对这买卖好似十分心切……莫非是急等银子用么?”

应兰风居然一口答道:“可不是着急么?简直是火烧眉毛……”

窗外假山后,应怀真竖起耳朵,听到应兰风说起绑匪之事,以及两只狐狸越来越莫测高深的眼神,感觉抽抽的已经不仅是嘴角,而且连她的心也吊在半天里晃动。

一直到听到后面,应怀真默默地举起两只小手捂住脸,心里叫苦不迭:“爹啊爹,你这是把自个儿往老虎嘴里送呀。”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听有人笑说:“小怀真,躲在这里是做什么?”

应怀真吓得抖了抖,回头却见唐毅不知何时踱步靠近,负手浅笑。

应怀真定了定神,叫:“唐叔叔……”

正当黄昏,夕照洒满庭院,一道刺目的光芒直射过来,唐毅脚步微动,竟正站在那道光芒中,他脸色有些暗淡不清,应怀真眯起眼睛,耳畔依稀听到他的笑声,而这略带三分熟悉的笑声,就像是一道极寒坚冰,从她头顶插下。

连这一刻的时光都好像被寒冰狠狠冻住,应怀真手足僵硬,无法动弹,甚至呼吸都梗住。

她以为自己记起了小唐的身份,那就已经是所有。

可并不是。

事实上,她跟唐毅的缘分,并不仅仅是权臣之女跟朝中大臣偶尔惊鸿一瞥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更有一层极为亲近而直接的关联。

元嘉七年,有双绝之称的凌绝高中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拜在礼部唐尚书门下。

——唐毅,是凌绝的恩师。

第302章

且说那人敛着大氅,走到近前儿,俯身瞅了一眼,不由大惊:“白侍郎?”

白樘勉强看了一眼,依稀认得模样,此刻心里已经有些恍惚了,竟无法做声。

那人见他唇边带血,眼神微乱,纵然是夜色之中,脸色雪里泛着醺红,更是诧异了,忙叫了一个侍从,又自己上前,搀扶着白樘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

在侍从相助之下,好歹将白樘扶到了原先的轿子里,安置妥当。

这人却并不上轿,站着踌躇。

他旁边的侍从问道:“主人,如今要怎么样?是要前去,还是回府?”

这人原地想了会儿,方道:“前去。”

侍从忙让了一匹马出来,这人翻身上马,其他人仍旧抬着轿子,又牵着白樘那匹马,一路仍是往前。

走了不多时,就见前方露出一座门首,上头挂着两个灯笼,写着“谢”字。

早就有小侍上前,报说:“我们公子今来拜会谢大人,烦请通报。”说着,递上了名刺。

老门公接了过去,回身入内,递给阿喜,阿喜飞奔进去,到二门上给了丫头,又一路送到里头。

不多时,便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叫请。

门口上,那来人方快步进来,尚未进二门,就见云鬟从内迎了出来,两下相见,便对了一揖。

云鬟口称:“薛先生。”

原来这来人正是薛君生,来不及寒暄,上前低声说道:“外头还有个人,你可方便么?”

云鬟诧异问道:“是什么人?”

薛君生低低说了一句,云鬟陡然色变。

薛君生打量她神色,又道:“我因正要往你这里来,不想半途而废……且也离你这儿是最近的,你又是刑部的人,故而我近便而来,你若觉着不便,我便再多走几步,送去刑部……或者王府都使得,你且不必为难。”

云鬟道:“并不为难,救人要紧。”当下忙又唤阿喜,便跟薛君生出门。

薛君生那顶轿子,却正停在门口。

云鬟同他上前,薛君生将帘子亲自掀开,云鬟定睛看去,果然见白樘斜倚其中,昏迷不醒,唇边仍有血迹未干。

云鬟见状,不觉满心惊恐,她竟从未见白樘这般情态之时。

当下忙又叫阿喜进去,把个软轿抬出来,又小心扶了白樘出来,才抬了入内,也不叫往客房安置,就只扶到自己房中去。

正往内而行的时候,却有个老者,带着药童,背着药囊要去,云鬟一眼看见,忙上前拦住,道:“太医留步。”

这太医见她拦住,便道:“推府可还有事?”

原来,这太医正是赵黼传了来的,谁知云鬟只说无碍,并不想被他诊治。

这太医无法,就只“望闻问”了一番,开了个药方而已。

又因先前薛君生来到,云鬟竟起身亲自出迎。太医见状,十分识趣,正要收拾告辞。

云鬟拉着他道:“正有个人,要太医看一看。”

太医闻听,便也跟着入内,正薛君生站在外间,太医一看,越发诧异——原来君生这数年来奉承于静王府,京内一干权贵、有头脸的人等也都是认得的,太医自不陌生。

忙见礼了,口称:“薛老板。”正猜疑要看的人是不是薛君生,云鬟道:“请往里面。”

太医满腹纳罕,忙跟着进内,却见白樘人事不省,躺在那里。

太医震惊起来:“白侍郎怎会在此?”

薛君生在后说道:“是我前来此地的途中,正看见白侍郎坠马,因离此地最近,谢推府又是刑部的人,故而竟带了来了。烦请太医给看一看,到底是怎么样了?”

太医不敢怠慢,忙上前端详切脉,半晌,面上浮现烦恼忧重之色。

云鬟跟薛君生两个站在身后,面面厮觑,悬着心等候。

太医诊过了,回身看向两人,沉吟不语。

云鬟忙问道:“侍郎如何了?”

太医道:“有些古怪,不好说。”

薛君生道:“如何古怪?”

太医苦思片刻,说道:“侍郎好似服了些滋阳补壮之物,故而脉象浮乱,内热不宣。”

云鬟尚未反应过来这是何意,薛君生已经知道了,便轻轻咳嗽了声,见太医仍有忧色,便问:“可有排解法子?另外呢?”

太医自顾自说道:“这个只要捱压过去便使得,我再开一味凉药相助散一散,可是……怪就怪在,侍郎体内似另有一种热毒,故而跟着春药相合,才会导致气血乱行,内息不……”

云鬟听见“滋阳补壮”之时,虽觉着用词有些特殊,可毕竟心无旁骛,只当白樘是吃了些补品罢了。

正思忖为何如此会引得脉象浮乱,忽然听到“春药”二字,才蓦地反应过来。

然而却又不信,一时看看太医,又看看白樘,几乎以为太医是看错了,亦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正在惊怔意外,却听薛君生道:“这果然奇哉,又是什么热毒?”

太医摇头不解,只说道:“究竟如何我也不知,只是探着是有些凶险的。如今我只谨慎,先施针看看能不能让侍郎醒来说话。”

太医说罢,便从药箱里取了银针出来,轻轻地在风府等各处穴上轻轻刺过。

不多时,果然白樘眉睫一动,竟有些要醒来之意,几个人一起盯着瞧,谁知等了许久,他却终究不曾张开双眼。

太医摇头道:“有些难办。”

云鬟焦虑问:“太医,侍郎身子可有大碍么?”

太医道:“我自来没见过这样奇异的情形……”

云鬟心头掂掇,薛君生便低声道:“不如叫人传信去刑部,让他们派人过来瞧一瞧?”

云鬟先前太过震惊,几乎忘了,当下忙出门吩咐人快去刑部。

太医也不敢立刻离开,就守在跟前儿。

云鬟同薛君生彼此相看,都无言。其实君生这一番来,本有几分叙旧之意,不料偏遇到白樘,此刻倒是不便说别的了。

顷刻,薛君生低声说道:“听说今儿,是白老夫人的寿辰,看侍郎的样貌,似是在府里吃醉了酒。”

白樘是这般身份,以薛君生的为人,自然不会直说什么。

然而云鬟却已经听出来了,便把他往门口拉了一步,问道:“你的意思是……侍郎身上所中的那……那药,是在府里……”

薛君生道:“你也不信是侍郎自己服用的罢?”

云鬟摇头:“侍郎绝不会如此。”

薛君生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只问道:“你今夜可还好么?”

云鬟一怔,四目相对,知道他听说风声了,便道:“并不算很好。”

薛君生见她承认了,才说道:“我先前其实是在静王爷府里,因有人跟王爷报说……外头仿佛有什么饕餮又出现了,隐隐地还提到了你。我便有些不放心,从王府出来后,就想着来看一看,会不会是唐突了?毕竟又这样晚了,本不该来。”

云鬟道:“何必这样见外,先生惦记着我,我十分承情。何况若不是你,侍郎还不知会如何呢。”

薛君生回头看了一眼白樘,又说道:“这也是事有凑巧。对了,你果然见了那饕餮?详细如何?”

云鬟见问,便把路遇那猛兽之事略说了一番。

薛君生听罢,也捏了把汗:“惊险的很了……幸而你是个福大之人。”

感慨了几句,忽地又想起一件事,便问云鬟:“这位陈太医,我记得素来是在世子府的,如何却在此间?”

云鬟本掠过赵黼一节,见他问起,答道:“因世子先前送我回来,他不放心,便传了太医过来……先前世子府内王爷着急传唤,世子便回去了。”

薛君生不由苦笑:“原来是这样,倒是果然凑巧的很了,倘若世子在这里,只怕又要不快了。”

云鬟不答。薛君生踌躇了会儿,见里头仍是鸦雀无声,便又低低问道:“世子……对你……”想要问,却又不知如何相问。

正在此刻,忽然外间是晓晴的声音,才“啊”了声,就见门口人影一晃,有个人闪身入内。

人未到,冷风先卷了进来,云鬟跟薛君生齐齐停口,都看此人,却见来者竟是巽风,拧着眉心问道:“四爷呢……”尚未问完,一眼看见里头,便来不及说,忙又闯了入内。

太医见他来了,自也认得,忙起身见礼。巽风上前飞快探视了一番,又问太医是如何,太医自说了。

这会儿,云鬟跟君生两人就也入内,也把在路上无意见到的事儿说了一番。

云鬟也问:“巽风,太医说侍郎体内有一股热毒……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

巽风闻听,便蹙眉低了头。

云鬟见他不答,不便再追问。

此刻薛君生因见情势如此,便悄悄对云鬟道:“你既无碍,我自放心了,我又不便在此久留,就先去了。且记得保重就是。”向着云鬟点了点头,又叮嘱她不必相送,便自去了。

薛君生去后,巽风看看白樘仍昏迷不醒,便迈步出了外头。

云鬟会意,因跟了出来。果然巽风道:“并不是我不想跟你说,只不过,这件事四爷叮嘱过,不叫声张。”

云鬟仰头看他:“什么事?若实在为难,也不用说给我。”

巽风定了定神,道:“听闻你今夜又遇见饕餮了?”

云鬟道:“是,你也听说了?”

巽风虽见她好端端地,却仍握着肩膀,上下又扫了会儿,道:“没伤着就是万幸了。”

云鬟心中一动:“是怎么?”

巽风俯首,近她耳畔道:“你可知道四爷体内的那股热毒是怎么回事?我……只跟你说,上次遭遇饕餮,四爷因被那畜生弄伤了,伤口一直血流不止,幸而……请了早就隐居的八卫坤地回来,才总算是止住了血,但因坤地所用的药是有以毒攻毒的,所以……虽保住了性命,可对身子却难免有些损伤。”

第303章

且说云鬟听巽风说罢,受惊不小,只顾定定地看着他,竟一言不发。

巽风见她仿佛吓呆了,便抬手在肩头轻轻地一按,说道:“我今日同你说的,你且记得,不可透露给其他任何人。可明白么?”

云鬟怔怔地点头,巽风又道:“只盼能吉星高照罢了……好了,咱们再进去看看四爷。”

当下两人又走了进来,这会儿那药童早被晓晴带了去熬药,太医尚且守在跟前端量,巽风又问了几句,太医道:“只因侍郎体内气血不稳,他自己又似在运功抗衡,故而一时半会竟醒不来,此刻尚不宜移动,等煎好了药,吃过了再作计较。”

云鬟道:“劳烦太医多加留心了。”

太医道:“放心,我是万万不敢怠慢分毫的。”

巽风跟云鬟在里头站了半晌,云鬟便请他坐了,自己陪坐旁边儿。

此刻因天色越发晚了,巽风知道她今晚上也经历过一场惊魂,必然倦累,便体恤道:“我跟太医守在这里,你且去歇息罢。”

云鬟哪里能放心,便道:“不碍事,我陪着等一等。”

两人对座桌边儿,不知不觉熬过了子时。

晓晴见不睡,便奉了茶,又把药送上来,太医在巽风相助之下,好生喂给白樘喝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方听白樘低低咳嗽了声。

云鬟想到他先前曾吐了鲜血,不由越发惊心。忙跟巽风一块儿又上前查看,却见白樘面上的红略褪去了几分,却仍是不醒。

两人面面厮觑,各怀忧心。

因退了回来,巽风压着心里忧虑,又劝云鬟去睡,云鬟不知吉凶,更加无法撇开,只仍是陪他坐等。

四个人在室内,静静悄悄,烛影摇晃,显得外头风声越发清晰。

云鬟拄着腮,目光朦胧,仿佛出神。巽风见她眉宇之间透出些许倦意,只这般倔强,却叫人无法。

巽风想了会子,便对云鬟道:“是了,其实今夜还有一件事。”

云鬟低低问道:“是什么事?”

巽风便把邱府里的那些事同云鬟说了,道:“那府里都惊吓坏了,派了人去刑部请四爷。我因想着今日是白老夫人的寿,四爷好不容易得闲回去,竟不好在这个时候再去打扰,因此只我亲自去了一趟。”

听说白樘出事之时,巽风其实是才从邱府回来,早知如此,就该不用顾忌那许多,该立刻去请了白樘出府,只怕就没有这些糟心之事了。

云鬟听着,不免又想到那诡异的药,想问,又不大好出口,就也垂头,心里只管七上八下,难以安稳。

忖度了半晌,便只忙去想那案子,免得心无着落处。

云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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