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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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谍回忆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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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戈又道:“那我问你‘知道’的。今天乔罔来吗?”
  “来。”乔德言简意赅。
  “真不愧是姓乔的。”姚戈瞪他一眼,“和乔罔一个德行。”
  “贺副官也这样说。”
  姚戈哭笑不得,笑骂:“贺楼喜欢你这样,跑贺楼面前面瘫去啊,小爷,小爷,曾经沧海难为水知道不?前有大面瘫乔罔,后有小面摊乔德,小爷免疫了!”
  乔德还是个二十岁的大男孩,也不是生性这般严肃而是职业要求,闻言憋不住一笑,立刻露出几分稚气。
  贺楼虽有严令却也没禁止他笑,偶尔逗逗乔德就成了姚戈困居小楼的日子里少有的娱乐。
  其实乔罔从未苛待过姚戈,甚至待遇比以前还好几分。
  且不说姚戈在天桥小楼住了三个月,乔罔每星期安排士兵把城里排得上号的店铺里的好东西都搜罗来,在姚戈面前走马灯似的过一遍,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再给人送回去。
  光瞧反抗军兵临城下之际,乔罔将军居然一有空闲就往姚戈这儿跑,便令许多将领乍舌不已。
  “我啊,只喜欢玩人。”
  姚戈常常这样感叹着。
  在台上演戏时,台下有人为他痴狂;在台下骗人时,亦有人深信不疑。
  不同的是,在台上的骗局骗了一回又一回,明知是假也无人愿看破这拙劣的戏。可在台下,骗局戳破了就是戳破了,把他关在这里,再不信任。
  不过有个傻子,傻傻的信他,信他只不过是一时冲动,任性妄为。
  这个傻子姓乔名罔,是个了不起的带兵将领,长得够帅,对他也足够宠溺。
  姚戈有时候也会想,好好跟乔罔过日子算了。管他反抗军还是寇军,好人还是坏人,大头兵和小戏子就随风飘呗。以前一个人飘,现在跟着乔罔飘也是一样。
  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
  刚想到这儿,姚戈又忍不住皱眉冷笑,恨恨道:“可惜这棵乔木长在了寇国的土里。”
  乔德闻言脸色一僵。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不识好歹?”姚戈问道。
  他不待乔德回答,紧接着笑道:“我也这样觉得。有爱的时候想要钱,有钱的时候想要爱,现在都有了,可小爷TMD又统统不想要了!就是这么混蛋!”
  说着,他仰首唱道:“只落得冷清独自回宫去也!”
  乔德看着他,第一次发现这人也是个傻子,又疯又傻。
  姚戈都不想要了。
  他对乔罔不再若即若离,对漂亮的衣服首饰不再爱不释手,连脾气,也好得让人害怕。
  最先发觉的是乔罔。
  他不认识这个会为他洗手调羹,会对他嘘寒问暖,会时不时温柔微笑的姚戈。
  他问姚戈。
  姚戈笑着回答:“这是最后一段日子了,无论你风光大胜还是战败回国,我们都得有个结果。”
  “我会胜利带着你回寇国。然后我就退伍,这样就没有反抗者和侵略者,我们好好过一辈子。”
  乔罔盯着姚戈的眼睛认真的承诺。
  姚戈咧嘴想笑,勾起嘴角才发现不知不觉又露出冷笑来。
  所以他只好踮起脚搂住乔罔,把脸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好。”
  好好过一辈子。
  这或许是个永远做不到的梦想,但是这一刻他们可以暂时丢弃理性,好好爱,好好过。
  姚戈终于软化了,被乔罔感动了,而留给他们温存的时日也已经不多。
  咸京的战况并不理想。乔罔哪怕每天紧赶慢赶在小楼里停留的时间也不超过三个小时。
  反抗军装备简陋经验缺乏,可他们有一腔热血。在“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反抗军面前,寇军彰显作战的缺点明显显露出来——根基不稳,人数不足。
  “守城时还要留心城里有人在身后捅刀子!”
  贺楼看上去更老了,但是他特别精神。乱糟糟的白发遮不住充血的眼睛。他现在习惯于死死的盯住每一个人,恨不得挖出心肝看看到底写着寇还是咸!
  姚戈以为贺楼在警告他,淡淡道:“我很惜命。乔罔出事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贺楼身体前倾,瞪着姚戈嘶声道:“你当然不会让将军死,你只要把消息传出去,或者在关键时刻把将军留住,就是为反抗军立了一大功。”
  姚戈被他血红的眼睛照着,连眼里的影儿都是一片红。
  姚戈避开他疯狂的视线,低声道:“寇国,已经不稳了吧。”
  “放屁!”
  贺楼就像被峰子蜇了一下,猛地跳起来,腿撞在茶几上发出“嘭”的一声。
  姚戈只是猜测之语,但他这样的反应已经给出答案。
  贺楼也马上意识到这点。他尝试补救,干笑道:“我承认最近自己日夜都在忧心国内形式,但是姚老板放心,鹰派依然是寇国的主政派。”
  姚戈眼波流转,瞅着他,用胜者的姿态无声微笑。
  谁能想到,令组织的人闻风丧胆的老黑狗会落到如此地步——连表面上的平静都演不出来。
  可贺楼仍在笑,扯起嘴角,露出牙齿,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响。就像一只垂死的野兽在呜咽哀嚎:“是的,执政党,那群墙头草,贱狗!”
  姚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贺楼。这个爱国主义疯子居然会在自己这个咸京人面前咒骂自己国家的领导人?
  在寇国人中,若说姚戈最了解的是乔罔,那么他第二了解的就是贺楼。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是敌人。这是条黑狗,也是条忠犬。他偏执的认定寇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无论是气候、文化、女人、酒水;甚至是地上的一棵草,只要长在寇国的土地上,那它也一定比其他地方的草高贵些。
  今天贺黑狗不知是不是此生第一次骂起了自己的国家。
  他骂着,笑着,哭一样的笑。
  “每次将军问我,反抗军的细作怎么还没清理完?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我要告诉他,那不是反抗者,是寇国来的审查员,只等战争一结束就要把我们都押送上军事法庭?用我们的尸体,我们这些为寇国开疆扩土的勇士的尸体去向他国摇尾乞怜!我不怕死,可我不想死得这么窝囊。”
  被自己挚爱的祖国所背叛。姚戈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儿,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贺黑狗的绝望。
  他正听得开心,以为黑狗要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出来。
  忽然见贺楼扭曲的老脸平静下来。他好像已忘了对国家的愤埋,看着姚戈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就如看自己的子侄一样饱含期待。
  他微笑着说:“我把这些告诉你真是疯了。”
  “我也这样认为。”姚戈点头表示认同。
  “可是我还有点理智。至少现在还有点。”贺楼喝一口水,道,“我只是很累,想和一个聪明人谈谈自己的感受。”
  “聪明人有很多。”
  “你是唯一能理解我的聪明人。”
  姚戈疑惑的看着他。
  “我早就发现了,你是个天生的细作。”贺楼把空杯在茶几上敲击两下,道,“比如现在,你会很好奇的想,我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什么样的原因促使我敲桌子。”
  姚戈眯起眼睛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贺楼用一种老年人才有的语调说:“因为我是一个细作,一个身经百战的细作。没有人能逃过我的长期观察,就算一时看走眼我也能及时发现,然后在脑子里剖出他的心。”
  他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赞叹道:“喔,你眯起眼睛的动作真是聪明极了。掩饰的时候低头是最浅显愚蠢的举动,眯起眼睛,直视对方,你那长长的睫毛足以遮住一切。”
  姚戈笑容一顿,很快便漾开来:“所以你是作为一个前辈来提携后辈?”
  “不,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贺楼给自己倒一杯水,然后把水喝出白酒的味道。
  “没有人喜欢我,也没人愿意听我说话,他们害怕听完我就把他们关进大牢里去,更害怕我听他们说话挖出他们的小秘密。以前将军愿意,因为我们爱国的心是一样的。我们都问心无愧。可是你出现后他就不愿再和我谈心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诚挚的热爱国家,他有了一个‘小妻子’,他是这样形容你的,他说你知道肯定要生气,严令我不要对你说。现在当然都不重要了。而后我又成了个孤家寡人,每个细胞都藏着秘密,每个毛孔都发出阴谋的味道。”
  “偏偏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我又惊又喜的发现,我唯一的好友的‘小妻子’和我一样,是一条满腹秘密的毒蛇!”贺楼的语气是欢欣的,笑盈盈的看着姚戈,“你以为我关注你只是因为乔罔?错了。你给我建造了一个迷宫,一个我所走过的最复杂的迷宫,每一条岔路和陷阱都令我更加喜欢你。谁能想到金银是反抗者?谁能想到‘重情重义’的你会拿师傅弃车保帅?谁能想到,混沌度日的小戏子是咸京反抗者的细作头头?你的天赋是天赐的,狠辣,孤独,虚伪,薄情,你要是寇国人我一定让你传承我的衣钵。”
  姚戈沉声道:“可惜我不是。”
  “你不是,所以我可以坐在这里和你说那些蛆虫的背叛!”贺楼平静道,“我和将军已经完了,无论胜败都永无翻身之日。侵略在寇国判我和将军有罪的那一刻就已结束,我们不再是敌人。所以我可以恳求你,哪怕为着将军的痴情,别再利用他。”
  老黑狗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住姚戈,情深意切。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姚戈撇撇嘴:“我没心思欺负两条丧家犬。”
  为主人所弃之忠犬,是为丧家犬。
  听见这句话,贺楼整个人轻松下来,笑道:“不是,刚开始我是真的想找个人说话,后来说得太高兴,有些东西就脱口而出。不管怎样,多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OR结局

  姚戈在贺楼离开的第三天才见到乔罔。
  那是凌晨一点,高大的男人穿着满是尘土的军装,下巴胡子拉碴,还有一双和贺楼一样通红的眼睛。
  姚戈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乔罔一个拥抱。
  雪白的脸颊蹭上军装马上多出一片棕灰。乔罔却觉得他的小戏子从未像今天这样美丽。
  “我烧了反抗军的补给。”他带着点自豪对小戏子说,“他们很穷,不得不退走。然后我就申请退伍,带你去我的故乡。”
  “好。”姚戈的笑容从未如此灿烂,好像一切都在阳光下找不到半点阴霾。
  他拉着乔罔的手把他推进卧室:“快洗澡,换好衣服来吃饭!全是我亲手做的,一粒米都不许剩。”
  刚把乔罔推进门,姚戈又改主意了:“我来帮你换!穿那件蓝色军礼服。”
  乔罔随他摆弄。
  直到半个小时后镜子里英俊彪悍的军官让姚戈满意了,乔罔才问道:“你怎么了?”
  在家吃一顿晚饭穿军礼服?
  姚戈围着他转一圈,得意的欣赏自己的作品,笑道:“这样就算你死在战场上我也会记得你现在的样子。”
  乔罔看着他欢欣鼓舞的样子,叹息一声,将这颗永远和常人不同的小脑袋按进怀里:“你说什么傻话,战争就要结束了啊!”
  “结束了?”姚戈的声音闷在乔罔怀里,小孩一样任性,“结束了我也不管。这件事我想了三天,必须要做。”
  “好。”
  乔罔总不会拒绝姚戈的要求。
  “傻瓜!你真是天字第一号傻瓜!”姚戈从乔罔怀里仰起头,笑骂。骂着骂着,眼泪就出来了,“你怎么不死在战场上呢?回来干什么?赚我眼泪啊!”
  乔罔只当他是这几天担惊受怕一下子爆发出来,心疼的同时,还有些昏呼呼的幸福感。
  他手指沾上姚戈湿漉漉的脸颊,低叹道:“原来你也会为我流泪,值了。”
  “对啊,你该值了。”
  姚戈侧头避开乔罔的手指,目光正好对上穿衣镜。
  镜中戏子,目中含泪,却笑得好生妖娆。
  
  XXXX年XX月XX日,反抗军补给被烧,即将败退之际,寇军在咸京城的主将乔罔意外死亡,寇军群龙无首,反抗军趁机反攻,一举解放咸京。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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