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回来过[米花]- 第59部分

还有那个他根本不了解的金俊秀。这是昌珉最大的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疏忽了，害有天为自己伤心，他又怎么会选了那个杀人犯当爱人，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正是因为带着这种无人计较的罪恶感，沈昌珉才会每半年一次，从韩国飞往美国，呆上一个星期，看着有天对他惊恐的躲避到缓慢的接近，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再过一年，那样的过程再次轮回。每年如是，已经过去了两年……　

这样的日子会过多久，沈昌珉不知道，他知道的是，他的出现对于陪在有天身边的金在中说不上如芒在背，也绝不会那么融洽。金在中不是金贤重，可以由着他冷嘲热讽，因为面对金在中，面对单纯着快乐的有天，沈昌珉自问，他没讽刺金在中的资格。所以，他的目的，也只是看看吧……　

看到有天，看到他那样自顾自的快乐，大概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飞机平稳的在云中穿梭，夕阳西下的景色在飞机上欣赏，另有一种美丽的感觉，不知是由机舱的封闭玻璃折射的，还是光线在平流层中特有的反射，一层层如同彩虹的颜色摞在被太阳阴影染成乌云的上面，黑，紫，蓝，绿，黄，橙，红……分外夺目，又柔和的艳丽着。　

沈昌珉终于微笑起来，曾经预想的激动早化作平静的温暖，就要见到了，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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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3楼

习惯了没有人接机的机场，坐上计程车，说出熟烂于心的地址，放眼望着高速公路两边美丽的风景，直至进入小镇，周围的装饰色彩逐渐浓郁，生意上的繁重让来美国的日期一拖再拖，居然就拖到了圣诞节，看着小镇屋顶上绿色的枞树枝，门口的圣诞花环装饰，更有人家已经着急的把圣诞树架起来了，欢迎圣诞老人的到来。昌珉打开车窗，若有如无的烤饼香味儿钻入鼻息，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感觉全身的疲累都消除了。　

金在中的公寓在小镇街道的尽头，车开过去，昌珉看到金在中正打开们，碰到门旁圣诞树上挂着的彩球，marry　christmas的彩条带子拉满了院子，满眼的艳丽的红绿分外好看，在中已经看见昌珉了，示意的招招手，昌珉付了TAXI的车费，拿着行李走进小院。　

“来了啊？”金在中招呼他。　

“嗯，正好赶上圣诞节了。”昌珉随着在中走进屋里，空调的热风蒸的昌珉身上暖融融的，放下行李又脱掉大衣，眼睛一直没停的四处找寻：“有天呢？”　

“楼上睡觉，最近都有些累了。”在中接过昌珉的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橱里，手臂伸着拿衣架，正露着脖子上一块儿深红色的痕迹……　

“你……”昌珉指着在中的脖子。　

在中茫然的摸摸昌珉盯的地方，反应过来了，坦然的笑笑：“是啊，很幸运，我们还能做爱……”　

两人在客厅坐下，在中给昌珉倒茶，抬头看看他的表情，清淡的笑了：“怎么？你不会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吧？”　

“啊？哦，没什么……”昌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又问：“你们……什么时候……不是，这样做对他身体没影响吗？”　

“来美国没多久就做过了，说真的，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问过医生，医生说只要他不排斥就可以，相反，还有助于增进我和他的感情。”在中无所谓的笑笑，坐在昌珉对面，两只手捧着杯子，取暖似的来回磨蹭，没话找话的问候昌珉：“你家里人都好吗？生意不错？”　

“生意还不是那样，尽量打理吗。小妹妹嫁人了，三天两头儿出国旅游，大妹妹在公司里帮我做事，前几天又让她去相亲，她怎么也不肯去，我就不明白那个金贤重怎么这么好，让她怎么也忘不掉。”昌珉的目光没放过在中眼中的一缕黯然，神经质的手指一直敲打着桌面：“有天呢？你都能和他做爱了，他应该不错吧？”　

“他吗……”在中沉吟着，被水杯捂热的手掌抵着冰凉的脸颊，向上扶着的肌肉让嘴角勾出一个类似笑容的弧度：“他身体很好，几乎不感冒，平时也很好，就没有不好的时候，除了……”　

“在中！你在哪里？在中！”卧室的方向又传来失控一样的尖叫，能叫到连客厅都听到的程度证明有天一定找了自己很久了。　

在中弹簧一样从座位上起来，几步跨过客厅的距离，刚一拉开卧室的门，就被有天扑住，接住有天发抖得厉害的身体，在中不住安慰：“有天，我在这里呢！别怕！我在这里呢！”　

没有眼泪，只有颤抖得连不成句子的词汇不断从有天嘴里蹦出来：“在中……你别走……别走啊！”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在中抱着有天转个身，眼睛警告式的瞪着正要走近的昌珉。昌珉止住步，皱皱眉头。　

准备晚餐的过程很安静，昌珉开着客厅的电视，半扭身的看着在中煎牛排，有天背对着在中正剥着一只大甜橙，手上汁水淋漓的，掰下一片在嘴里嚼，金在中回身：“给我吃点儿……”有天就又掰一瓣送到他嘴里。嘴里塞满了橙子，用力一咬，汁水从嘴角流出来，有天上手就擦，越擦越脏……　

昌珉能感受到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气场，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吃过晚餐，有天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看美国著名的脱口秀节目，任在中吼他收拾桌子也不吭声，昌珉只得过去帮忙，在中边洗碗边紧张的看着电视上的画面，昌珉半天轮不上擦一个盘子，也有些不耐烦了：“你要非想看就明天再洗吧，不用这么抻着脖子的……”　

在中立刻放下手上的盘子，大步走到沙发边上，拼命捂上有天的眼睛，有天不满的吭哧着挣扎，劲儿大得在中控制不住他，可在中的手还紧紧扣在有天眼睛上。　

昌珉看着屏幕，那里面正讲述着纽约最大的超市前些日子发生的火灾……　

镜头好不容易过去了，广告里，一个小丑在给孩子们发气球，在中放下手，有天揉着眼睛，很生气的冲在中喊：“你干什么啊！”　

那句话说的如此自然，让昌珉竟有一刹那的错觉，眼前的有天仿佛和过去的有天完全重合在一起，那时候的过去，有天身旁的人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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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4楼

或许为了迎接平安夜的到来，小镇上的人在12月23日反而喜欢早睡，入乡随俗，在中和有天也一样。睡觉前，有天还在跟在中生气，他使劲儿的抱怨在中把他的眼睛弄疼了，现在还看不清东西，可他的手却与说话相反的，紧紧的拉着在中睡衣的下摆，好像生怕在中消失一样。　

昌珉停在客房的门口，皱眉看着有天的手，终于忍不住走过来拉住在中，在中茫然的看他，有天见在中停了步子，也不动了，漠然的看着地上，手还攥着在中的睡衣不放手。　

“怎么了？”　

“我想和你聊聊……”昌珉看看有天，对着在中说。　

“你明知道有天离不开我的。”在中眼中闪过一丝逃避的色彩，他的手拉住有天，有天自然而然的放开在中的睡衣，和在中的手交握。　

“那我就等他睡着之后再说，”昌珉坚持说着，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有天的反应，有天的脸上只有一片淡漠……　

在中不置可否的关上门，昌珉静静的呆在客厅。　

他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可他知道，金在中一定会出来。或许他的痛苦不比自己的疑惑少，可是关系有天，这种一直沉重的责任就无法回避，呼之欲出。　

在中是午夜两点来到客厅的，黑眼圈很重，脸上的疲惫一目了然。　

客厅里飘着浓郁的咖啡香味儿，在中走到桌边，踹了脚餐桌：“不是有人要跟我说话吗？怎么先睡着了？”　

慢慢的，伏在桌上的人直起身，昌珉揉揉眼睛看见在中，不自觉的微笑：“喝咖啡还是没熬住啊，看来我也老了。”　

在中没吭声，走到昌珉身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慢慢的喝了一口，疲累又麻木的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就说吧……”　

昌珉长出一口气，带些戏谑的笑容，眼神放空的看着卧室的门口：“你知道吗？贤重是个很爱臭美的男人，他去美容院的次数比我大妹妹还多，没什么事的时候总会对着镜子照他的脸，他长说，他哪里都长得好，就是黑眼圈太大，都快长到腮上了……”　

“跟我聊天，不是让我和你一起追忆死者吧？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在中果断打断昌珉的话，他似乎已经知道昌珉马上要问什么了，可他不想主动出击的猜测。　

“金在中，我给你讲贤重，是希望你不要像他一样，他为有天操碎了心，可有天还和你在一起，其实，我总认为，他不要贤重的原因并不光是因为贤重迫于家庭威胁，离开了他，也是因为，贤重那个时候，已经不太像金贤重了。”昌珉目光凝重，淡淡的语音里有对朋友的无奈的心疼：“他爱有天，爱到失去了自我，那么小心翼翼根本不是有天爱的无法无天的贤重了，如果这个人已经不是贤重的话，那有天就没有什么爱他的必要了……”　

“听不懂你说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已经不像我了？”在中烦躁的把杯中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你觉得呢？”昌珉的目光逐渐锐利起来：“我认识的那个金在中，会因为贤重和有天的暧昧关系大发雷霆，即使撞断了腿也要搞清楚自己在有天心中的地位，那种哪怕牺牲一切也要活得明白的气势，是我从没见过的。只可惜，现在，那股气势去哪里了？”　

“你什么意思？”在中睁大了眼睛，突然又冷笑的懈怠下来：“你是说，我不像过去的我了是吗？那又怎样？对于我现在的生活，像过去的我还是不像，有什么关系吗？有天分辨不出来的……”　

“所以你也可以不在乎对吗？”昌珉逼视在中：“有天的状况，和我上次来没什么区别，这半年的治疗没有什么效果不是吗？还是你压根就停止给他治疗了？就因为，你想要的，是一个不记得过去，糊涂的有天？因为，只有这样，有天的心里才会只有你一个人？”　

“你他妈混蛋！”昌珉的话音刚落，脸前那半杯还没喝完的咖啡就兜头泼了一脸，伴随着一脸精湿，还有在中压低声音却压不低恨意的声音：“你到底要提示我什么？还是你是医生看出有天又不对劲儿了？他从一个见人就躲的疯子，到已经能和正常人说话了，他以前看见你就哭，现在还不是已经认识你了？你还要他怎样？你以为我没问过医生，怎样才能让他变得跟过去一样？怎样才能不怕火，不怕一个人，那个医生居然告诉我恢复成这样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你还要我怎么办？后来我又带他找了个医生，那个医生居然要拿火烧他，你知道那次他犯病过了多久才又认识了我？一切根本就好像我刚到美国，从新来过一样！好容易又好了，你还要我怎样？你还要我怎么做？！他本来就是我的，我们互相就是对方最爱的人，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们怎么会这样！”　

声音又低又狠，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心灵的焦虑竟没有一点儿降低，反而有些虚无了。　

静静听完的沈昌珉，擦掉脸上已经干涸的咖啡渍，欠欠身子看着在中：“金在中，你告诉我，你愿意让有天想起来吗？他不是失忆，不是选择性避世的遗忘，当他的精神恢复正常的时候，也就是想起一切的时候，你觉得，你希望他想起来吗？”　

在中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诚实的天性让他无法否定他内心微弱的想法，那个意气风发的朴有天，温柔多情的朴有天，聪明精致的朴有天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那时候，他的身边有金贤重，沈昌珉，还有一个隐藏很深，根本不会拿出来的金俊秀，虽然只有他金在中是朴有天的最爱，可是自己多希望那个“最”字，改成“只”字，朴有天只爱金在中，朴有天只有金在中，如果这样，该有多好？！　

沈昌珉看着呆滞的在中，站起身回卧室，停在卧室门口，他又回头：“金在中，最后那个拿火烧有天的医生，用的是现场重现疗法，是对于心理性精神疾病最有效的疗法之一，如果继续治疗的话，或许有天会恢复正常的……”　

金在中的背影像石头一样，动也不动。　

昌珉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我们谁也没有权利左右有天，他怎样活，只能他自己选。我只希望，你别连让他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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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关门声，金在中塌陷一样瘫在椅子上，嘴角还挂着不屑的冷笑。　

给予有天选择的机会的权利在自己手里，那么给予还是不给予的权利为什么自己没得选？　

从到了美国开始，是怎样尽心竭力的照顾有天，是怎样抗过有天根本不认识他的那些提起来就伤心的日子，是怎样捆着有天不让他激动起来伤害自身，又是怎样在有天终于认识自己的时候感谢上帝几近疯狂……　

这些，他一个一年来两次的沈昌珉知道吗？他除了板着脸一副教训的样子批评自己还能怎样？他不曾像自己这样爱着有天，有天也绝不会那样爱过他，他又凭什么跑来说一通大道理显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呢？　

在中攥紧了拳头，可他突然害怕的感觉，自己根本是攥不住什么的，打开手掌，依旧一无所有……　

卧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唧声，很快，是模糊的呼喊：“在中……”　

条件反射似的，在中站起来，快步打开卧室的门，梦游一样的声音低吟：“有天，别怕，我在！”　

圣诞节前夜的白天，小镇里人们在教堂唱赞美诗，有天穿着白色的纯羊绒毛衣，白色瘦腿牛仔裤，歪带着一顶白狐狸毛的软帽，软帽上一颗圆球松松的颤动，衬着染成金栗色的头发，格外漂亮。　

在中收拾妥当从卧室里出来，看着漂亮的有天，眼前一眩，有天听见在中出来了，走过去亲亲他的脸颊，得意的笑：“你没我漂亮啊！”　

在中没说话，只盯着有天看着，有天试探的看在中：“在中，你也好看！”　

在中笑，搂紧有天的腰，用力吻着他的嘴唇。早晨才吃的蓝莓酱面包，有天口腔里依旧残留着甜甜的香气，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