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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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香-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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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使不得!”喜鹊忙一把按住被子。

感觉到从沈钟磬身上发出一股冷意,喜鹊吓的立时缩了手,退出老远,嘴里磕磕绊绊地解释道,“这套是奴婢成亲时才做的,好歹新些。”

沈钟磬只一言不发地换了被褥。

喜鹊莫名地看向甄十娘。

不过一夜而已,这煞星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这是他家,即便他想把这房盖揭了,她也管不了,只要别让她尽为人妻的义务就行,想开了这些,甄十娘却是一声没吭,只用眼睛示意喜鹊把被褥重新给沈钟磬铺好,自己跟着沈钟磬来到对屋。

“……怎么会过成这样?”放下行李,沈钟磬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下午的疑惑。

声音很低,甄十娘没听清楚,就询问地看了他一眼。

“记得你离开将军府时,嫁妆也有几千两。”后面还有半亩荷塘,这么丰厚的底子,她怎么五年的光景就落魄成这样?

铺好被子跟着过来的喜鹊正听见这话,插嘴道,“小姐是……”刚一开口就被甄十娘瞪了回去。

喜鹊噘着嘴委屈地退到一边。

目光从喜鹊脸上移到甄十娘脸上,沈钟磬瞬间明白过来,他发觉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她这一身病就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银子也不够折腾。

想到这儿,他心没由来的抽动了下。

看到他眼底似是闪着一丝莫名的情绪,甄十娘就眨眨眼,再细瞧去,原来是自己眼花了,迎面一双冷冷的眸子,和初见时一模一样,因见他兀自看着自己,就淡淡道,“……那些银子不到一年就被我挥霍光了。”

这也不算假话,来这不到一年,她便因生简文简武发生了血崩,那些银子就被她花的七七八八了。

沈钟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黑着脸大步走了出去。

不知他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喜鹊错愕地看向甄十娘,说句实话,她怕死了沈钟磬一怒起来,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的那股煞气。

甄十娘追到门口,“……热水已经烧好了,洗漱间从厨房拐进去就是。”

这是他家,洗漱间在哪他比谁都清楚,沈钟磬头也没回,大步进了洗漱间。

“小姐不用过去伺候?”喜鹊在甄十娘耳边低声提醒道。

记得在状元府时,大家都抢着伺候,这是个难得亲近沈钟磬的机会。

甄十娘却是不知喜鹊的这些想法,她摇摇头,不确定地说,“他没说,大约是不用吧?”说是明白,甄十娘实际上对古代大宅门中的这些规矩礼仪也是一知半解,直看着他进了洗漱间,根本就没让谁伺候的意思,才放下心来,回身将门关严了,拉喜鹊来到炕边,低声问,“不是说让文哥武哥住你那么,怎么又让荣升去了?”

简武简文简直就像是和沈钟磬一个模子扒下来的,一旦让荣升见着,绝不做他想。

“文哥武哥不干,吵着闹着要跟奴婢回来,说是不听故事就睡不着觉,是奴婢答应先回来安顿好客人就去接他们,才好歹同意了……”喜鹊指着后院,“这时分,秋菊大约已经将他们带去后院了。”池塘后还有个小角门可以通到喜鹊家。

“我说呢……”甄十娘恍然,“好好的,你怎么竟巴巴地让荣升过去,幸好我之前就打算把荣升安顿到后院,让秋菊去烧了火。”

后院四间房,两间制阿胶,一间小厨房,另一间原本秋菊住着,奶娘走后秋菊便搬来了前屋,就一直空闲着。

喜鹊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刚刚将军在池塘边散步时,文哥武哥偷偷去瞧了。”

“什么?”甄十娘一激灵,“他们没说什么?”这两个小家伙鬼机灵,一旦发现沈钟磬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难说不会联想到什么。

“羡慕的要死……”喜鹊好笑地摇摇头,“连奴婢吓唬说是个杀人如麻的将军,他们都不怕,直说长大了就要做这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沈钟磬长相英俊,但神色却极冷,浑身透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大约是带兵的缘故,他不笑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带了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就像刚刚,他一黑了脸,喜鹊全身都发抖。

“……冷成那样,竟还有人想学,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听见两个小家伙对沈钟磬竟一点都不排斥,甄十娘心里立时生出一股醋意,语气酸溜溜的。

第二十一章误导

喜鹊扑哧一笑,“……文哥武哥喜欢他总是好事。”

“好什么好?”甄十娘白了她一眼,话题一转,“你今儿就和秋菊住这儿吧,秋菊没伺候过人,一旦他半夜醒了叫人,你在这儿也稳妥些。”

“奴婢已经和长河说了,今晚就住在这儿。”

又聊了一会儿,听着沈钟磬洗漱完进了东屋,甄十娘才悄悄出了门。

秋菊正陪简文简武用小石子在地上玩画格子游戏,见甄十娘抱了被褥进来,忙起身接过去,“……难怪奴婢今儿一见将军就觉得眼熟,原来他是……”话没说完,便被甄十娘打断,她笑眯眯地看着简文简武,“文哥武哥玩什么呢?”

“娘,娘!”全没注意秋菊刚刚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见到甄十娘,简武简文蹦跳着扑过来,“我们在玩憋死牛!”简武抢道,“……我刚把哥哥给憋死了!”

听了这童言无忌的话,甄十娘哭笑不得,纠正道,“是你把哥哥的‘牛’给憋死了。”

憋死牛就是在地上画一个“区”字作棋盘,再在“区”字右侧两角之间画一个圆圈作井,走棋时坚决不能越过这眼“井”,双方各执两枚石头,称为“牛”。

棋盘上一共有五个交点,棋子就占了四个,所以每人每次只能挪动一个位置,而且必须落在交叉点上,看着简单,真正走起来也破费脑筋。憋死牛并不以吃掉对方棋子为目的,而是以“憋死”对方为赢。两个人轮流走棋过程中,什么时候一方被另一方的棋子全部堵住了去路,那么走投无路的一方就算输了。

这都是甄十娘前世玩过的游戏,包括五子棋,虽然简单,却有助于开发孩子的智力,所以,她没事时就陪简武简文一起玩。

听了甄十娘的话,简武就朝简文吐吐舌头,大声嚷道,“我赢了六局!”

“我赢了四局!”简文也不示弱。

竟玩了十局。看样子这两个孩子等她很久了,竟没嚷着去前屋,也真难为他们了,甄十娘就揉揉两个小家伙的头发,“你们真厉害!”话题一转,“怎么不听娘的话,住在喜鹊姑姑家里?”

简武简文就嘻嘻地笑,“……我们想听娘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追问道,“不知道唐僧有没有被煮着吃了?”

不像现代,电脑,网络,电影,游戏等应有尽有,古代几乎没什么娱乐,大长夜里睡不着,甄十娘就经常给他们讲故事,记忆中的那些短篇童话都讲了个遍,这些日子就开始讲长篇的西游记,每天一小段,记不住的地方就瞎编,两个小家伙竟也听上了瘾。

“真想知道唐僧有没有被煮着吃了吗?”甄十娘笑着问。

简文简武使劲点点头。

“那就说好了,你们明儿一早就得去喜鹊姑姑家里藏着。”甄十娘趁势说道。

“娘放心,我们都和姑父说好了,明儿一大早他就在后角门接我们。”甄十娘从来不恐吓人,今天又说的这么郑重其事,简武简文打心里格外地怕和娘亲分开。

“嗯……”甄十娘点点头,回头吩咐铺好被褥的秋菊,“你回去吧。”

“奴婢先伺候文哥武哥洗漱了……”

“不用。”甄十娘摇摇头,“……喜鹊还给你留着门呢。”

秋菊就应了一声,又和简武简文道了晚安,转身去了前屋。

洗漱完了,给两个小家伙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甄十娘正要继续昨天的故事,想起什么,简文后知后觉地问,“娘,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带我们走?”

“喜鹊姑姑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简武也眨眨眼,“……是真的吗?”又挺了挺胸,“他长像随我,我将来一定也这么威风!”喜鹊秋菊害怕沈钟磬身上的那股煞气,简武却格外的崇拜。

是你随他好不好。

噗,甄十娘剧烈咳嗽起来。

“娘!”简武小脸涨的通红。

“好,武哥将来比他还威风。”平稳下来,甄十娘笑道,“嗯……”她轻咳一声,“昨天讲到哪了?”

“讲道……”简武刚一开口,就被简文抢过去,“娘,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住我们家?!”

“这……”原想打个哈哈混过去,没料简文竟还没忘了这个茬,甄十娘声音滞了下,“他啊……啊……”想了想,“是你们祖母的儿子。”只是绕了个弯,这也不算骗孩子,“都是家里的亲戚,自然要住我们家。”

甄十娘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洋洋自得。

简武简文却傻了眼。

“……祖母的儿子?”简武简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知道了,是大伯!”简文首先反应过来,扑棱从被窝里坐起来。

“是叔叔!”简武也不甘落后,一把拉下他,辩白道,“他比狗子爹还年轻,又那么好看,怎么会是大伯?”

娘说过,大伯是爹爹的哥哥,自然又老又丑。

“是大伯!”简文不甘示弱,“他还是将军呢,怎么可能是叔叔!”

叔叔是爹爹的弟弟,那么小,怎么能当大将军?

“是叔叔!”

“是大伯!”

……

一眨眼功夫,两个小家伙就在被窝里互相踹起来。

甄十娘无奈地摇摇头,扳起脸道,“你们想不想听三打白骨精了?”

“想!”简武简武异口同声地回答。

见娘亲兀自扳着脸不言语,两人忙迅速地躺好,眼巴巴地看着她。

“话说孙悟空摇身变成金蟾大仙来到波月洞赴宴……”见他们不闹了,甄十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一边把油灯调暗了,娓娓地讲了起来。

……

一夜好眠,沈钟磬睁开眼睛,天色早已大亮了,看看漏壶已经卯时四刻了,扑棱一下坐起来,失笑地摇摇头,“许久不睡这热炕,今儿竟睡过了头。”常年带兵,他早养成了卯时起床的习惯。

“将军醒了。”荣升端了盆水进来。

“她们呢?”没听到外面静悄悄的,沈钟磬问道。

“秋菊一早就上山了,喜鹊和大奶奶在后院摘菜……”荣升放下水盆,脱鞋上炕拉起窗帘打开后窗,一低头,不觉咦了一声,“将军竟盖这被子睡了一夜?”用手摸摸,硬邦邦的,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钟磬。

没言语,沈钟磬抬头向后院望去。

窗外是一片低矮的樱桃树,时值深秋,樱桃早落了架,只剩下一树的枯黄在熹微的晨风中摇曳。记忆中这后窗是极开阔的,他每天一早趴在窗口就能看到后面的一排房子,还隐约能看到房后的池塘,现在可好,窝在这屋里,倒真成鼠目寸光了。

暗道了声可惜,沈钟磬穿鞋下了地。洗漱完了,听到前院有说话声,就推窗望去,脸色顿时一阵青黑。

只见甄十娘正站在院门口和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说话。

那声音里的愉悦是他从没听见过的。

第二十二章发怒

“……这么大半只狍子好歹也值几百文钱呢,怎么都送了来?”帮张志把肩头大半只狍子放到木架上,甄十娘嘴里连连辞让,“我只留一条后腿就行,剩下的张大哥都拿去集上卖了吧,正赶上客商来收山货,好一好,张大哥还能卖个高价呢。”

说着话,甄十娘转了身就要进屋拿刀。

“都是邻居,简姑娘千万别客气!”被张志一把拦住,“我又不是专门打猎为生的,这也是打山货时赶巧撞见的,娘说狍子肉暖脾暖胃,对简姑娘身体最好了……”他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简姑娘只管吃便是,家里还有半只呢。”

张志是甄十娘的邻居,家里就娘俩相依为命,张伯母四十多岁,但因多年的哮喘病,每年一到冬天就喘不动气,连饭都做不了,看上去倒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甄十娘看不过,就把干地龙炒黄了研成粉,让她用白糖水冲服,开始张伯母也不信,她这毛病不知找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汤药,却总除不了根,甄十娘这一包说药不是药的细粉怎会管用?

但见甄十娘也是诚心诚意,想着左右吃不死人,就试在吃了几包,谁知竟连根都除了。

张伯母的感激可想而知,又加甄十娘为人温淡大度,平日深居简出从不搬弄邻里是非,看到她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便常让张志过来帮着干些粗活,拿她当亲闺女看,有什么好的都不忘让张志送来一口,处的向一家人。

“……我知道张大哥家里还有,我是让你拿集上卖了,没让你拿回去吃。”甄十娘笑道,“这天太热,存不住肉,我吃不了也都糟蹋了。”

张家也是靠两亩薄田度日,大家生活都一样的艰辛。

“娘说了,让你吃不了就晒肉干,或者掩制了也能存住。”张志憨厚,不会说话,见甄十娘死也不收,不觉急红了脸,伸着胳膊死死地挡着她不让进屋拿刀,“我娘说这狍子肉最补身子了。”

见犟不过他,甄十娘就叹了口气,暗想,“……伯母也是好意,我若执意不收倒辜负了她,罢了,快冬天了,正是进补的时候,我明儿就再给她送些阿胶也一样。”这么想着,就笑着点点头,“好,我收了就是,张大哥先进屋喝口……”话说出口,突然想起沈钟磬还在屋里睡觉,声音戛然而止。

寡妇门前是非多,让他撞见沈钟磬睡在她屋里可不好。

这可如何是好?

急出了一身细汗,甄十娘全忘了,她并不是寡妇,屋里那位就是她儿子名正言顺的老爹,是她名副其实的老公,全没什么怕人的。

正左右为难,秋菊拖着一大捆柴走进来。

张志见了,上前一手拎起来,帮着放在院西头的柴火垛上。

“累死我了!”秋菊累得满头大汗,一边用袖子擦,一边朝张志咧嘴笑,“谢谢张大伯。”

不舍得买,家里的烧柴全靠喜鹊和秋菊上山打,喜鹊有了身孕,怕这一冬不够烧,秋菊就一个人打近两人的柴,刚下山时还能扛着走,后来抗不动了就拖着,人在前面走,身后就卷起一溜烟尘,像拖了一只大尾巴狼。

见她满头满脸都是灰尘,被袖子擦得一道一道的,像个花脸猫,甄十娘扑哧笑了出来,心疼地拍拍她,“以后再别背这么多,累坏了身子骨……快进屋去洗洗,歇一会儿该吃饭了。”

“哎!”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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