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 第35部分

他想靠近她，可是一个戴着王冠的男人擎着他的手臂捂着他的嘴巴，他动弹不得，也喊不出来。

就那么看着她从自己的身边跑过。

安痕，你不要离开我。

梦中的脸和这张流着泪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

安痕。

终于能够发出声音，唤出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

安痕松开下唇，呆呆的看着瑾年现在虽然有些无神却依旧带着武将所特有坚毅的眸子。那双眼中，此刻有她。

多日来在心中建筑的壁垒轰然坍塌。瑾年无措的看着方才还一声不响的女孩转瞬间嚎啕大哭。

从未见过这样的安痕，这个女孩在所有人的面前一直都是趾高气扬颐气指使的，就算动辄被尖刻的母妃掌嘴罚跪，也从未见她这样哭过。只是会在夜半疯了一样的撕衣服，一条一条的撕成粉碎，本该当值的自己不得不把一切交待给李绍然后彻夜不眠的将衣服缝成能穿的样子放回去。以免被她的母妃发现称为下一次罚跪的理由。

记忆一点一点的返回瑾年的脑海，他开始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一天一天的过着这样的生活并且乐在其中，直到有一日安痕心血来潮说想吃旋龟，自己是从来都不知道如何拒绝她的要求的，于是在纽阳山上受了严重的伤遇到了殇几人还有四王子哲宇，大家一起回到鸢尾国，一切就变了。

安痕的不信任犹如一把利剑插在他心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在她与伙伴之间做选择。

于是他遂了皇上的心意来到了南疆的战场，尽管他明白皇帝是要用他来钳制身为朝中肱骨的爹。可这是他的国家，保卫这里是他的义务，保护皇上也是他的责任。

只是没有想到，镜凌国会将这暗渡陈仓玩的如此出神入化。想起镜凌国，瑾年感觉到一股腥甜从喉间涌出，安痕手忙脚乱的一边抽泣一边扶着他咳出一口血，暗红的颜色在被单上茵出一朵花。

瑾年没有抬头，唇边的血迹衬着苍白的面容让安痕莫名的心慌，又咳了两声，瑾年扶着胸口曾被寒冰剑透胸而入的地方轻声的问：“你和镜凌国二皇子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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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是习惯还是爱情

更新时间：20111020　13：31：41　字数：2120

安痕扶着瑾年的手瞬间失了力气，泪痕未干的双眼定定的看着还未恢复正常行动力的少年摔回了榻上。她不知道所谓的二皇子是谁，可她从瑾年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不安和怀疑。

起身有些颤抖的指着被摔的龇牙咧嘴的瑾年，安痕的樱唇哆嗦了几下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转身欲走却被榻上的人眼疾手快的抱住了腰，听到身后忍痛的闷哼，安痕慌忙转回来查看却被瑾年狠狠的拽进了怀里。

“我梦到你。”少年久未发声嘶哑的音调有一种要命的魅惑，似乎要将安痕带入他的梦境。“你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却从我面前跑过。我就那么一直一直的跟着你，可你不肯回头。”将头埋入安痕的胸口，那梦似乎极为痛苦，瑾年又紧了紧手臂来确认怀中女孩的存在是真实的。“我跟了好久，直到你被一个带着王冠的人带走。我开始追，拼命的追，追到了好冷的地方，又跑过了好热的地方，可你都不在。”

纵然安痕心中有着天大的疑惑与不忿，听到这样委屈的话，也消了泰半。顿了一下躬身回抱住这个一直都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男人，感受到怀中久违的温暖，本就没能完全消逝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多日来的隐忍坚强无助彷徨不安恐惧在她所爱男人的臂膀中化为撕心裂肺的嚎哭。

帐外的赫连彬不忍的别过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欠孩子们的太多了，偷看的津津有味的慕容初斜睨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用夸张的口型问道：“你真的按我的信中告诉苏瑾年了？”

赫连彬乖乖的点了点头。

慕容初一手捂嘴一手拍着他的胸口笑的一双美目氤氲出了雾气。看着不解的赫连彬伸出拇指连连夸赞他干得好。

殇回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慕容初慌忙擦了擦眼睛狠狠拍了下占据她方才有利地形的朱邪叫他靠边，又凑回了门缝继续这不雅的偷窥行为。

屋内的二人显然没有发现门外的异动，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们致盲，此时的瑾年和安痕眼中只有对方。

整个世界的人似乎都是这样，如果没有失去过，就不会知道曾经拥有过的是多么庞大的幸福。

安痕恍然觉得自己将整个世界都抱在了怀中。

“苏瑾年。”她轻声的唤，如同这一个月中每一天都做的那样。

“嗯？”瑾年低低的应，这声音他已在梦中听了千万遍。

安痕将他的手从自己腰际拿开，以便能够看清楚他那饱满的额头和善良到通透的双眼，抬手拂过瑾年宽厚的双唇，她记得母妃曾说过，厚嘴唇的男人重情，接下来她还说了许多话，无非是父皇的唇就是极薄的，犹如他的人，薄情寡义见异思迁，接下来就是对慕容初和紫苏等人恶毒的诅咒。还说了什么安痕记不大清楚了，母妃每日总是要那样抱怨一两个钟头的，她从来是左耳听右耳冒。

可独独记住了那句关于厚嘴唇的评论。

那个时候她就想，苏瑾年定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

这些年来，早就已经习惯不管何时何事都会想到苏瑾年，将和他有关的一切，都深深的埋进心底，在每一个翻来覆去的夜里拿来温习，如今这土壤终于开出花来，枝枝叶叶钻进她的血液骨髓中落地生根。

这是爱吗？

还是习惯。

安痕那探究的目光似是要扎进瑾年的心底。她感觉到这些疑问几乎要撑爆她的胸腔，她迫切的需要瑾年给她一个答案。

门外的人支棱着耳朵听着安痕近乎蚊蚋一般的声音，她说瑾年我不知道对你是习惯还是爱情，我只是知道，我喜欢一回头就总是可以看到你的身影，我幻想你的眼中只有我自己。我喜欢没有限度的捉弄你，看你傻傻的反应不过来的模样，我喜欢你把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比我自己还清楚，我喜欢你明知道我的要求无理却还是全部答应，我喜欢你保护着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情都不会让我受伤。

我知道这样很无理，可我受不了你身边出现别的女人，我不想知道她们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受不了，只要一想到你会像宠我这样宠着别的女人，我就烦躁到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毁掉。那时候看到破晓站在你身边，我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吃什么旋龟，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不要什么旋龟，我只要你。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坚强到无所畏惧，可直到看到你躺在这里不肯睁眼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恐惧是一种这么让人绝望的情绪，我什么都不敢想，我甚至不敢闭上眼睛，我怕我闭上眼你就不见了，我怕的都不敢哭。

苏瑾年，让我嫁给你好不好。

门口偷听的几个人争先恐后的想要把脑袋挤进去看看瑾年的反应，却被接下来传出的声音惊的几乎摔过去。

“不好。”看着安痕，瑾年的微笑依旧很温柔，但是吐出的两个字却无比的清晰坚决。

看着安痕不可置信的睁大已经肿成核桃的眼睛，那副泪痕未干却马上就要发飙的可爱样子让瑾年笑的更温柔了，这个女孩的表情一如自己第一次见她那样，传说中并不受宠的公主，掐着腰指着他鼻子几乎要跳起来骂：“苏瑾年，本公主的话你敢不听。”

一点都没有一个公主的样子，可自己就是觉得她是天下唯一的公主。

轻轻的拉过她的手，瑾年将公主揽回怀里，无论这个世界如何繁华或者荒芜，战争也好和平也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永远是这副无忧的模样。

闻着安痕粉色长发间的香味，瑾年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受了这样的伤，感觉到安痕逐渐膨胀到顶点的怒气，苏瑾年见好就收的开口：“这种话，要让我来说，让我一辈子站在你回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被你捉弄的傻傻反应不过来，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所有的要求全部答应，保护你不让你受伤，不会看别的女人，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安痕，请你嫁给我好不好。如果是习惯，就让我们把它堆积成爱。如果是爱，就让我们用无垠的时间把它变成下辈子也改不掉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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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此生有你们足矣

更新时间：20111021　13：30：40　字数：2259

受了必死的伤势却依旧安然无恙站在将士面前的瑾年给出师不利的鸢尾国军队带来了新的希望，赫连彬的身先士卒，苏瑾年的以命护主，以及最后镜凌国和龙战国在有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却莫名其妙的退兵，这一切都让鸢尾国的士兵们对他们的统帅还有君主崇拜不已。

解开了心结的赫连彬立刻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南疆战事的分析中，连开了几天作战会议后首先下达了让瑾年带五万皇城军回鸢尾城休整的命令。

瑾年找到了慕容初让他劝说赫连彬收回成命，落日峡谷一战凌叶被赫连彬的计策所惑吃了个哑巴亏，下一次攻势肯定会更加凶猛，瑾年心知自己的状况留下只能是拖累，可这种时候他如何能将本就不多的兵力再分散走？

慕容初也觉得不妥，她明白瑾年的伤势肯定是不能继续呆在战场了，回城既可以修养又可以顺便利用苏家的影响力帮助哲宇稳定皇城的局势，可五万皇城军确实是太多了，两相权衡之下，慕容初又把主意打到了殇几人的身上。青城战役中殇审时度势之细腻，环境和时间把握之精确，用计使策之果敢刁钻都完全不像是一个初涉战场的新人。朱邪圣修对殇的完全信任，对命令不顾后果的忠实执行也非常符合战场上军令如山的铁则。而梵和破晓对伙伴遇险之时的反映，强掳赫连绯之时胆大心细的表现，更是让慕容初确定了自己的观点。

这五个人在一起，绝对是一架庞大的战争机器。若使用得当，效果不弱于五万雄兵。

这次殇倒是答应的很痛快，不仅因为瑾年是他们的好朋友，而且以安寂的态度来看，他们也不能够继续在南疆停留了。

几个人再次踏上了通往皇城的道路，却都不是几月前不谙世事的少年了。冥冥之中他们已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到了一个又一个风浪的巅峰上。那些在当初看似不由自主的选择已经渐渐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殇对自由的追求，破晓对回忆的渴望，朱邪对现实的不满，圣修对往事的逃避和梵对这个世界的恐惧，那些他们曾以为失之不可活的东西，为了保护伙伴，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们自己所丢弃。

当找到了这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又有什么桎梏是不能被冲破的。力量的封印封不住人心底迸发的渴望，再一次出发的空城小队已经不复当初。

这一点没有人比瑾年的体会更深，此刻骑在马上的伙伴们在气势上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大将之风。

如果忽视掉他们表情的话。瑾年默默的在心底补上最后一句话。

殇俯视着被四个士兵抬在担架上的瑾年明亮的双眼弯出比新月还灿烂的弧度，瑾年本该是和安痕一起坐马车的，然而殇以马车太颠簸了为由做了一副担架差人抬着，由空城小队亲自护送。瑾年打从听到这主意起，心中的不安就没有停过。此刻殇微翘的小嘴将整张衬得脸顾盼生辉，瑾年却被她笑出了冷汗。

虽然殇很漂亮，但任谁都忍受不了无缘无故被人这样盯着看。

“你干嘛。”终于受不了了的瑾年认命的败下阵来。

殇满意的挺直了身体目视前方，表情严肃，语调却阴阳怪气。“这种话，要让我来说。”

“让我一辈子站在你回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被你捉弄的傻傻反应不过来。”朱邪或许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将鬼脸都做的如此美丽的人，走在殇前方的他勒紧了马放慢了脚步，挤眉弄眼的看向瞬间大窘将目光别向另一边的苏瑾年。

还好，瑾年稍稍放下心来，对侧是梵。然而梵的动作却将他刚放下去的心又提得更高。只见梵倾身紧紧抱住小白的脖子，右手在虚空中一抓，泛着银光的白虎刀就握在了掌心。本来被瑾年的目光弄得一脸绯红的梵嘴角勾出一抹邪笑，面上红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让瑾年惊心的促狭，挤了挤眼睛，梵慢条斯理却抑扬顿挫的说：“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所有的要求全部答应，保护你不让你受伤。”

这下瑾年的脸彻底红成了另一轮太阳，局促不安的目光落在了梵后面习惯性垫后的圣修身上，他相信至少圣修是不会和这些人同流合污的，可有了梵的经验，瑾年控制着自己没有露出求救的表情，而圣修也真的没有让他失望，只是微微向他一笑，那笑永远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但瑾年忘记了，自己的伙伴中还有人是和圣修存在于两个极端的生物。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那灌注了灵力的冰冷声线仿佛能直直刺进了人的心里去，“不会看别的女人，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安痕，请你嫁给我好不好。”瑾年痛苦的闭上眼睛，恨不得直接滚到地上找个洞钻进去，破晓不是应该在前方探路的吗？他不是对这些事情最没兴趣了吗？难道被慕容初关押的时候传染上了？紧闭双眼的他没有注意，精心策划并且挑起这场大剧的殇已经不在他身边，在梵开口的时候就策马向前了。

瑾年约莫着众人已经放过他了，偷偷的睁开眼，却刚好捕捉到了圣修那比这秋阳还暖的笑脸，心中的不安扩散到顶点，刚想说点什么，圣修却缓慢的开口：“如果是习惯，就让我们把它堆积成爱。如果是爱，就让我们用无垠的时间把它变成下辈子也改不掉的习惯。”

同样的话，由比瑾年还温柔的圣修说出来，竟带了几分令男人都心跳的魅惑。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瑾年捂上脸大吼。换回了伙伴们洒了一路的笑声。

瑾年缓缓放下手，躺着的角度能够让他更好的感受这晚秋厚重的风抚过全身的触感。碧蓝的天空中时不时扑棱过几只南飞的雁，沿路那只属于金秋的累累硕果让在帐篷中躺了几十天的他清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