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更得如此。
其实她们有什么可傲慢的?不都是伺侯人的么?没见谁比谁更高贵。可是京城的人就是有那股子傲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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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对北方人没偏见啦……这个书是架空的,大家不要较真。我有好几个朋友是北京的,都是很好的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几天里头,该见的人又林都见过了,包括大老爷那一院子的姨娘,有名份的生过孩子的就有五六个,其他的排不上号的还有好几个。
大老爷最小的一个女儿,甚至比自己的孙女儿还小。被襁褓包着,娇嫩嫩的一小团。大太太对她不上心,大老爷孩子多,也并不关心这个孩子。抱着孩子的年轻姨娘生产后大概没有好好调养,人看起来很憔悴。她看起来不比又林大多少,在大太太面前小心翼翼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其他的几个姨娘,有的年徐娘半老,有的则青春正胜。庶出的姑娘在大太太面前乖得象鹌鹑一样,生怕有什么地方不谨触怒嫡母。
一屋子脂粉香让又林微微头晕,出了门之后深吸了好几口气。
大老爷的作为让她感觉到轻微的恶心。
这一刻又林有些同情大太太。
大太太虽然对她不亲热,可也没有着意折腾她。以前于江镇上有这么位婆婆,媳妇天不亮起了,服侍婆婆洗脸梳头吃饭,婆婆和人说话聊天儿抹牌的时候她得一直站在旁边侍候着。全家都吃过了,她才能到厨房和下人一起匆匆忙忙吃一点儿东西垫肚子。晚上一直服侍婆婆睡了她才能回房去睡。真是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得象驴一样多吃得也象驴一样糟。
大家都说她可怜,但是婆婆让儿媳妇做牛做马那也是她的权利,当媳妇的服侍婆家全家都是义务。又林觉得自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和二舅妈待周榭相比。自己当然没那么幸福。可是和以前听说的那对婆媳相比,大太太对她还是和气得多了。她早晚也需向婆婆问安,但是大太太并没有让儿媳妇捧着水盆服侍她洗脸梳头,也没有让她终日站在身边。以便随叫随到。
这其中范妈妈也起了作用。相对于大少奶奶钟氏,范妈妈当然更亲近四少奶奶。钟氏对她也客气,可是钟氏出身优越。让她对一个下人示好,她做不出来。可是四少奶奶就随和多了,从一开始待她就很客气有礼,更重要的是出手大方。
再说四少奶奶又没让她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儿,不过适时帮几句话,这事做起来惠而不废,顺手推舟。范妈妈自然乐于帮忙。
有了范妈妈不着痕迹的帮助和私下里的一些提点,又林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顺。生活上的一些小问题可以慢慢克服。饮食上头,厨子也能做挺地道的于江菜色,因为老太太就是于江人。当然,其中还有朱慕贤的原因。这位四少爷可是大有出息的人,老太太和太太对他的起居特别上心,几乎是有求必应。
又林经过穿堂的时候,两个坐在那儿闲话的婆子忙站起来,笑着招呼:“四少奶奶。”
等又林过去了,那两个人又重新坐下闲话:“刘家少奶奶今儿没过来?”
“她敢来?大太太肯定不会给她好脸儿。于家人现在肯定肠子都悔青了,还想攀高枝儿,现在……”
又林听见了,不过她并没往心里去。
翠玉却想着。那位刘家的奶奶,以前的于家表姑娘,要是还要点儿脸面,就不应该再踏进朱家大门一步。
虽然朱家的人表面上都对此事三缄其口,但是下人们私底下的议论可少不了。于佩姿曾经在朱家住过好几年,朱家的下人没有不熟悉她的。胡妈妈就打听到了不少。只不过这种事情又林不感兴趣。
院门敞着,傻妞正提着把壶浇花。又林进屋更衣,翠玉朝傻妞招了下手,傻妞忙放下壶过来,还在裙子上蹭了几下手。
这一下手是干净了,可是水都蹭裙子上了。
翠玉摇摇头,这傻妞。
相处久了,也没人会讨厌她。
“怎么这会儿在院子里干活儿?半夏呢?今天不该她照料院子吗?”
傻妞说:“半夏说她头疼。再说今天天热,再不浇浇水花儿都蔫了。”
翠玉看了一眼那边屋的屋门。
要在以前她非进屋去把那丫头揪出来好好骂一顿不可。一样是当丫头的,她就这么娇贵,一点日头也晒不得?
“她让你干你就干啊?你是奶奶的丫头,又不是她的丫头。”
傻妞只会嘿嘿笑。
“行了,别在这儿傻站着,再等一会儿花也晒不死,跟我去一回厨房。”
这活儿傻妞喜欢,每回去厨房,那儿的婶子大娘总是会招待她们些点心果子之类的。傻妞还帮她们搬过水桶拎过口袋,这样能干活儿实心眼儿姑娘没谁不喜欢。
朱慕贤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很安静,浇花的喷壶摆在台阶下还没有收走。窗子上的湘妃竹帘放下了一半,这院子几天前还空旷冷清,现在却充满了一种生气。
小英已经听见了脚步声响,笑着迎了上来:“爷回来了。”
朱慕贤顺手把手里用黄纸包着的两册书递给她。
“你们奶奶呢?”
小英一笑,没吭声。
朱慕贤掀开帘子进了屋。
几个丫鬟住的那间屋窗子朝外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又林换了一件在屋里穿的衣裳,那是一件很宽松柔软的衣裳,袖子很宽松,她抬起手梳头的时候,袖子就朝下,露出光滑纤细的一段手臂。
又林没回头,不过她在镜子里已经瞧见他进来了。
朱慕贤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过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回来了?”
“嗯,今天遇见杨大人了。从前我曾经跟随杨大人读了两年书,杨夫人待我如子侄一样,还说下回让我带你一同去做客呢。”
又林站起身来,朱慕贤松松的揽着她的腰,感觉在手心滑动的衣料象水一样,而被丝绢包裹的身体柔软婀娜,让人爱不释手。
“给你买了两本书……没事的时候可以消遣消遣。”
又林心说,现在可没有那个闲情坐下来好好读书了。她要花心思来搞通婆家这些复杂的关系,要应付婆婆——这之外的时间,几乎全被他占据,哪还有读书的闲暇?
夫妻俩说了几句话,朱慕贤换了衣裳,外头有人来传说,说老爷子让四少爷过去一趟。他只能又换一回衣裳去见祖父。
半夏躲在屋里,悄悄掀起一点帘子,正好看见朱慕贤的背影。
她知道少奶奶不待见她,所以轻易不往前凑。
端茶递水的差事她挨不上,在奶奶的眼皮底下她也不能做什么。更何况还有翠玉她们眼错不见的盯着,半夏就算想做什么,也寻不着一个合适的机会。
二太太马氏这几天一直闭门不出,院子里还在煎着药,看着颇象是那么一回事儿。
实际上马氏这几天快要急疯了。
即使老太太发过话,对她暗示过前事不究。可是她深知道大太太不会这么轻易放她一马。库里头有不少和账上对不上的地方,有些是多少年的亏空,但是最近这几年都是她做了手脚。账本和钥匙一交出去的话,这事儿怎么都盖不住了。铺子里和庄子上的亏空好说,库里短了东西那是实打实的,要蒙混过去可不容易。
她本来想着先装病,然后想法子把账平了。可是大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她已经让钟氏带人去了库房,把那摊子事儿接了手了,她这里也难说没人盯着。
库里有好些古董,是装在箱子里的,那些东西一时用不着,又收得严密,一时不会有人去查看。二太太当时和人合伙儿做买卖,想要入股,手头银钱又不方便,就打起了那些古董的主意。当时只说拿出去抵了钱,待一周转回来就放回去。可是谁让她走了背运,做什么赔什么,那几样古董是赎不回来了。倘若大太太让人盘查出来,那一定会揪着此事,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二太太急得夜里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饭,两眼通红,焦躁难安。眼看这装病要变真病,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填补。
二老爷倒宽慰她——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她做的事也都是为了二房,为了儿女。二老爷总不能这时候撇开妻子不管。
“你也放宽心,别真熬坏了身子。不行的话,我去娘那里认错,说是我把古董取出去结交打点关系了。娘就算罚我,也总不会不认我这个儿子。”
二太太抹了下眼,面朝床里躺着:“我闯的祸,哪能让你去顶。再说,老太太真对咱们一房灰了心,以后长安和明娟他们只怕也讨不了长辈欢心了。”
“你还不是为了我,为了儿女才冒这风险的?总不能有事你一个人出力,到了儿罪责你也一个人担。”
二太太用帕子捂住了脸。
“我去娘那儿认错吧,这事儿娘只要点了头,后头就不会有麻烦了。娘的脾气我了解,要是死撑着不认错,她才会更恼怒。老老实实认了错,她反倒会宽容得多。”
“不行,不能去。”二太太坐了起来,咬着牙说:“老太太现在一心偏着大房了——我还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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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水嗓子都疼~~冬天真漫长,希望天气快点暖和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太太果然提高了声音:“弟妹,这院子你到底是先挑中还是后来才起意要占去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家里现在喜事连连,你也别弄这种丢人败兴的事儿,惹急了我,咱们谁也别想痛快。”
来了,来了,等的就是她发急。
马氏用帕子盖着脸,遮住脸上的笑意,十分委屈地说:“大嫂还是这么个脾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几时有意和你过不去了?你是嫂子,我是弟妹,你要这院子,要是我能让出来,一定二话不说就让了。可这是给长安预备的,嫂子也有儿女的人,这要是临时又改地方,长安下半辈子的体面怎么办呢?嫂子要是能体谅体谅你侄儿,这个时候就不该再节外生枝才对。”
大太太冷笑一声:“对,你也是有儿女的人,也是为了孩子,要不然怎么干出那些没脸面没规矩的事儿来呢?去年年底铺子里盘账,你撵走了两个管事,换上自己的陪房一家子顶上。从过了年到现在铺子里一文钱没挣着,倒亏了七八百两。织锦缎子被你低了一半价卖了人,还进了一大批虫吃鼠咬过的烂布。中间这一进一出的银子,都揣你自己兜里,给你儿子置办聘礼去了是吧?”
二太太气一窒,怎么也没想到大太太把这事儿掀出来。可她反应极快,立刻哭着分辩:“大嫂如何能这样冤枉我?把这样的黑锅扣在我头上,以后我在家里、在外头如何能抬起头来做人?那织锦缎子库库房保管不善,浸了水坏了品相,才不得不贱价出的手。那进布的管事可不是我的陪房,出了这样的岔子难道我就不心疼吗。大嫂你有什么凭据说我做了手脚,把铺子里的钱私昧了?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今天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咱们家大门前,让全京城的人都来评评这个理!”
大太太哼了一声:“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要找不着绳子。我倒可以借你一条。你下聘时礼单上那对羊脂玉雕鱼笺雁书是哪儿来的?公中没这东西,你们二房从前也没有。”
马氏抽抽噎噎悲悲切切地说:“大嫂这是什么话?公中不给添置,我们二房就连一对玉也拿不出来了?我知道我是小门小户出身,不比大嫂。书香门第,财大气粗。可是我当年也不是光着身子进的朱家门,我怎么就不能给儿子添补点东西了?大嫂的意思是我昧了公中的钱给我自己儿子娶妻?大嫂你的心也太毒了。就为了抢这个院子,你这一盆一盆的往我身上泼脏水!今天当着老太太的面,咱们非得把这话掰整明白!”
二太太一点儿不怕。这些事情虽然宅子里许多人都心里有数,可是谁也没抓着她什么把柄!再说了,谁家不这么干啊?谁家没有这样的事儿啊?老大那个无能窝囊废。就因为占了个长字,所以将来分家他就能理所当然的坐拥一切?他们二房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的熬着,讨好长辈,打理庶务,没功劳也有苦劳,到时候却只能分到一点残羹剩饭?
锦衣玉食的儿子,娇生惯养的女儿,他们怎么去适应那种反差巨大的生活?他们现在吃的穿的住的。这一切在将来都不会属于他们。就凭着自己那点嫁妆和这几年攒下来的私房钱,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将来拥有这样优渥的生活!
二太太不平!她就是不甘心。
京里谁家不是这样的?谁不是拼命从公中捞好处?大太太以为拿出这事儿来就能打垮她?
她里外都抹得平整,绝没一点破绽。就算事情彻底掀起来。那也是底下人无能,她不过是内宅里的一个可怜妇人,半点恶事没做过。
做梦!
又来了。
老太太一点儿都不意外。
这妯娌两人之间,平和永远是假象,现在这样的针锋相对才是真实的。当年老爷子老太太离京,就是因为家里长房二房闹得实在不象话。这刚一回来,又重演当时的一幕幕闹剧和冲突。
老太太觉得很是无力。
世人都说多子多福,可是这子孙一多,长幼之争,嫡庶之争愈演愈烈。
老太太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声音不大,可是把正在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两个人全震住了。
“都住口。”
大太太二太太两人同时瞪了对方一眼,悻悻的闭了嘴。
“长安的岳家已经看过那院子了,家里头争归争,可是不能丢脸丢到亲家面前。二太太说的对,不能让长安在岳丈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让他媳妇一嫁进来就心里存了疙瘩。家和才能兴旺——那院子我说了算,就给长安做新房了。”
大太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太太则是狂喜。
她刚要开口,老太太的声音把她又堵了回去,这次是对二太太说的。
“老二家的,虽然说你未必是存心,可是你接手的铺子庄子上的收益一年不如一年,这也是实情。你若不是存心,那就是你太无能,根本没有掌家理事的本事。既然这样,现在正铭的媳妇也出了月子,你嫂子身子也好了,你就把你手上的账本钥匙,都交回来吧。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情,也不用你再过问一句。”
二太太顿时傻了。什么?
她嫁进来的时候,大太太已经随大老爷去了外任,这家里事情一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