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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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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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看雪丫脸上并无悲色,善保也放下心来。过一时,福保佳保都过来找善保说话儿,大家一并去君保院儿里请安。
  君保点拨善保几句,“选秀马上就要结束了,你那些应酬,能少就少吧。别在节骨眼儿上出事儿。”深更半夜的才回来,君保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应酬。
  “是,侄儿明白。”

  善保下午进宫当值。
  畅春园里风景优美,草木花香,水波粼光,乾隆来了兴致,命人在陶然亭置了果子美酒,绣榻夏风中,悠然听曲儿。
  乾隆没让太多人伺候,只善保、福康安侍立在旁,面前一个浅绿色镶玫红边儿绣百蝶穿花的宫女,怀抱琵琶,坐着绣凳,拨弄琵琶,郁郁夏色中,歌喉宛转动听。
  乾隆眼睛很阖,右手按在扶手之上,指尖微跳,和着拍子,整个人都似沉浸在这美妙歌声之中,
  那唱曲儿的宫女眉目清丽,嗓音妩媚婉转,更兼弹的一手好琵琶,真应了白居易那句诗“大珠小珠落玉盘”。
  善保和福康安站在乾隆身畔,一曲结束,乾隆手一挥,宫女抱着琵琶行礼退下,乾隆淡淡地问,“好听吗?”
  善保已经吓得心律不齐,说不出话来。
  福康安亦大惊失色。
   “不好听?”乾隆的声音再次响起。
  “回,回万岁,好听。”福康安舍不得善保出来顶缸,仗着胆子回道。
 “是曲好,还是词好?”
  “都好。”福康安跪下请罪,“万岁,奴才们知罪了。”
   善保也跟着请罪,心里把福康安骂的狗血淋头,昨天拍着胸脯说安排妥当了,怎么今儿就给皇上知道了?
  这个大饭桶!
  “风流才子,风流才子,”乾隆叹一句,“若不风流枉才子哪。探花儿郎昨夜可还快活?”
  善保被乾隆这夹枪带棒的话羞的头都不敢抬,“皇上,奴才和福康安昨儿夜什么都没做,就听了听曲子,皇上明鉴!”
  乾隆狠狠的一拍扶手,直起身子怒道,“还有脸说!听曲子?听曲子用得着去那些下三滥的地方吗?别的地方没曲子听是不是!”
  “是,奴才知罪了,奴才再也不敢去了。”
  乾隆听了这话,更是怒从心起,斥道,“不要跟朕说这种屁话!”起身到善保面前就是一脚踹过去,这一脚力道不轻,善保闷吭一声,仰面倒在地上,又急忙爬起继续跪好。
  “善保!朕跟你说过什么!朕要为你指婚!你是朕看中的人!朕,朕……你看看你现在的德行,不知天高地厚,不懂洁身自好!狎妓玩乐,不修私德!你说!你拿什么和名门贵女匹配!这个婚,朕要如何开口为你指!”乾隆怒不可遏的质问,“你对的起朕对你的栽培器重吗?”
  “万岁,奴才知错了。”善保吓个半死,生怕乾隆一生气随便指个猴子给他当老婆,流泪道,“是奴才修身不谨,奴才无可辩白,请万岁降罪。”
  福康安忍不住为善保开言辩解道,“皇上,昨儿个就听了听曲子而已。善保生的俊俏,有不少姑娘自荐枕席,善保都没留下,可见自律的很。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样圣人一样的德行,配谁配不起啊。”
  “你给朕闭嘴!”乾隆被人这样大咧咧的堵嘴,脑羞成怒,半点面子不给,一脚将福康安踹翻,不待福康安起身,又接连两脚过去,“朕还没跟你算帐,你以为自个儿就没事儿了!是谁的主意,还要朕问你吗?你们两个的脑袋被驴踢了,还是撞树上了!非要在这指婚的坎儿时给朕难堪!你们是成心跟朕做对吗?”
  福康安捂着左肩,倒抽凉气,皱眉道,“去都去了,现在说这个也晚了。万岁,莫不是有人在朝中参奏奴才和善保儿不成?”
  “蠢货,若有人参你们,你们现在还能在这儿站着吗?”乾隆伸手将桌上的锦盒扫落到二人面前,告诫道,“日后不要让朕给你们擦屁股,这事,没有第二次。”
  乾隆长身离去。
  善保忙捡起来,里面是他昨夜在小桃红处写的那首词。
  善保惊的脸都白了,若这首词落在御史言官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福康安也凑过来瞧,“怎么会在万岁手里?”
  善保看向福康安,随即将这一纸桃花笺撕成碎片,散在风中。
  “善保,昨晚……”
  “昨晚?”善保抬袖擦一擦脸上的残泪,眼眶还有一点点的红,眨一眨眼睛,笑道,“昨晚不是在你家读书么?你忘了?”
  福康安忙点头,“可不是么,看我这记性。”
  善保瞪他一眼,低声道,“以后少在我跟前儿说大话,大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毕~~~
72、锥于囊中其末自见 。。。
  乾隆对着福康安、善保发了通火气,回到清溪书屋对傅恒道,“福康安越发放肆了。”
  傅恒倒出乎意料的并不为意,“不过是喝喝花酒而已,想当年,万岁还逛奴才去过秦淮河呢。”现成的州官儿,倒有脸说别人。
  乾隆有些抹不开面儿,调笑道,“小春儿是不是又想去了,等过一两年南巡,朕还陪你去。”
  傅恒对于乾隆的无聊话向来不予理睬。
  “朕明儿要去看看那些秀女了,小春儿要不要陪朕?”
  傅恒想到正事,正色问,“万岁想把哪家闺秀指给福康安?”
  乾隆十分欠扁的一笑,“你猜。”
  猜你妈个头。傅恒面不改色的闭嘴。
  
  福康安最近的日子不好过,挨了几脚不说,善保看他的眼神也不对,总觉着别有深意。
  善保在乾隆跟前不若以往受宠,乾隆倒也不会大失风度的找他不是,不过,自从西藏土司的接待事毕,就再没派别的差使给他。
  迎接阿里和卓的差事落在了五阿哥的头上。
  善保又回到了以前值班看大门儿的时候,而且他现在一道值班的同僚换成了布彥达赉,福康安被乾隆调到了户部做侍郎。
  每想到此处,善保无不恨的牙根儿痒,妈的,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就让他去做户部侍郎!该死的官N代!
  善保不痛快,待福康安去他家时,就免不了刺福康安几句。
  福康安竟然大度起来,各种冷嘲热讽,全当清风拂面,种种姿态更让善保觉得福康安愈发可疑来。
   不过善保素来沉得住气,见无法从语言精神上打击到福康安,也就暂且熄兵。不管如何说,富察家都是一等一的豪门,不到万不得已,善保不会与富察家决裂。
   福康安如今于户部当差,跟善保嘀咕道,“以前不知道,唉,这朝廷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离不开一个钱字。今儿漕运总督又上折子,说经费不足,要朝廷拨银子呢。”
  善保不大明白如今的制度,不过运输业向来是暴利行业,拈一颗红嘟嘟的草莓,笑问,“这真是奇了,不为朝廷纳贡交税便罢了,怎么还跟朝廷要银子?”
   “你这真是千古奇谈。”福康安见善保不明就理,倒也不急,反细细与他解说,“自来漕运便要负责粮食的征收、兑运和交仓,漕运官制和船制,运丁和屯田,漕粮运道的修治,运河河政等,都是漕运总督衙门的事儿。你想想,漕运北过淮、到通州,几千里的运程,光漕运上这些官员兵士一年就得多少银子养着,还有沙船的养护折旧、运河的维护等等,难怪银子总是不够用。不过这漕运总督也好笑,官粮官银刚运来,就跟朝廷哭穷。这也是常例了。”
  善保皱眉,遂笑道,“莫非漕运这么多船只,只用来运粮、运丁,只做这些差使?怎么不做私务运输的活儿呢,如南货北上、北货南下,把漕运的船分为几拨,隔几日便跑一趟,这一趟下来不只翻出多少银子呢。”
  “利大吗?”福康安低声问,还解释一句,“以往我不大懂这些,虽然如今恰逢圣世,国家岁入较太祖年间大增,可用钱的地方也多呢。若是真有大利,也是利国利民之举。不过,说起银子钱,”瞟善保一眼,福康安道,“好些读书人是不屑一顾的。我倒觉没什么。”不说别的,就是善保拉他合伙的胭脂铺子,一年也翻出大几千的银子,饶是福康安也觉得手头儿宽裕不少。日子越过越滋润。
  “那些不过是些酸人罢了,何必跟他们一些见识。没钱,吃什么穿什么?皇上治理国家,也只有一个目的,国富民强足矣。”善保想了想,说道,“漕迲的官船不算,难道就没有私运船队么?商人么,无利不早起。不过你想,那些私人运船如何能与官船相比呢?最重要一点,官船上配备官兵,安全上就不是私船能比的。福康安,不用多,可以先拨出五十条船,专门用于南北两地运输,例如有商贾要托运货物,如果小件儿,咱们可以订个底价,最低一件多少银子。如果大件,按斤按占地面积另算银子。如此南来北往,不说别的,这五十条船一年的官员官兵的开销能赚回来不说,还能为国库纳税呢。起码不用像漕运总督这样年年要银子。”
  福康安初到户部,他从未于部堂当差,在这些事上本就没有什么条框拘束,听善保说,也来了精神,当下取了笔与善保细细商议起来,直到深夜,方心满意足的折返回家。
  福康安性子疏阔,乾隆素来待他亲近,他有了好主意,也憋不住,着紧跟乾隆说了,恭恭敬敬的呈上折子。
  乾隆笑了笑,以眼神示意,小路子接过奉上。
  翻展开,果然是福康安霸气十足的笔迹,欣慰道,“你肯用心做事,这很好,不枉朕对你十几年的栽培。”
  福康安笑,“谢万岁夸赞。”
  乾隆一目十行的看过,转递给傅恒,“春和,你们也瞧瞧。”
  傅恒啥也不知道,福康安根本没跟他打招呼,就弄了个折子禀上,正一头雾水,接过浏览后,再传阅上书房内大臣。
  “先说说,你怎么忽然起了这个心思,用漕运船运输私货?”乾隆对福康安格外有耐心。
  福康安胸有成竹,禀道,“奴才这些日子在户部当差,见朝廷里外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前儿漕运总督来跟万岁要银子,奴才就想到漕运船只五千余条,除了运用粮食、兵丁,大半时间是闲着的。这么多船,闲一天就得耗费银钱上万,岂不可惜?自来漕运送粮到京都,回去时也会捎土物特产。那何不把这些闲的船只利用起来,也省的兵丁闲赋,奴才想,如此漕运收入自然增加,也可为朝廷省些用度,一举两得。说不的,还有余银纳缴户部。因这事儿从未有先例,奴才也是头一遭当差,想来朝中会有大人忧国忧民,怕此法收入有限,更兼会扰繁漕运,所以奴才想着,可以先拨出百十条船,试一试?若好,再大规模推行,若是不好,也无甚损失。”
  “你们说呢?”乾隆看向大学士们。
  富察家的面子,还是没人愿扫的,连刘统勋都说,“福侍郎一心为朝廷着想,忠心可表。此事虽无前例,不过先百余船试行,不扰官不扰民,如今漕粮上交毕,拨出些船只应无碍。”
  福康安自信满满的看向乾隆。
  乾隆大方的给予福康安特权,“如此,你既有把握,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去办,先让漕运总督拨两百条船吧。”
  “谢皇上!”
  乾隆拿着福康安的折子,笑道,“先不要急着谢,你头一遭办差,朕再给你一样方便,办事手下不能无人,户部朝中,你瞧着谁合用,与朕说了,朕拨给你使。”
  福康安大喜,“皇上身边儿的人也行吗?”
  乾隆大方的挥手一笑,“可。”
   “那奴才就不客气了,万岁身边儿的侍卫丰升额、布彥达赉、善保,能不能先暂拨给奴才?”
  福康安狮子大开口,阿里衮先心神不宁了,万岁可千万别误会,咱们跟富察家早就交好,可不是结党啊!
  哪知乾隆不以为忤,“你眼力倒是不差,也敢开口。罢了,朕有言在先,准了。”
  乾隆再问,“这几人可是不够的。”
  “是,奴才想着,笔帖式马上就工开考了,界时奴才想从笔帖式里再挑些人。”
  乾隆见福康安成算再胸,笑道,“朕再指一人给你。王杰行事素来妥当,让他跟着你一块儿干吧。”留意到福康安要的人中并无汉人,乾隆便为他加了一个。
  福康安谢恩。
  
   议事毕。
  乾隆握着福康安的折子,对傅恒道,“才华横溢,世务通达,难得难得。我原本还想冷他些时日,好像他知道些分寸。不承想,锥处囊中,其末立见。”
   “善保于朝政上倒是挺有自个儿的见解,他于银钱上的确有过人之处,福康安这两年收入颇丰。”傅恒笑道。
  “这倒是,前儿还孝敬了朕几方古墨。”礼多人不怪,纵是乾隆也不能免俗啊。
  傅恒犹豫道,“万岁对福康安,是不是太大方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福康安是朕看着长大的,若连他都信不过,朕还能信谁去?”乾隆道,“怕什么,朕倒是喜欢他这一点儿,你看他选的人,清一色的年轻人。这差使也是试金石哪,朕要看看这些年轻人的本事。”
  “就这么两百条船,怕收入不会太高……”先打预防针。
  对于傅恒的心思,乾隆无奈,摇头笑道,“小春儿啊,朕……”眼睛含笑的望向傅恒,“过来,离朕近点儿。”
  “万岁,您说话奴才听的清楚。”
  “这算抗旨不?”
  终于摸到傅大人的手,乾隆靠倚在榻上,用力一拽,傅大人近前两步,“万岁有话可以说了。”
  山不来就朕,朕只有去就山了,乾隆一跃坐起,右手一抄傅恒的腰,他猛然间施用全力,傅恒防备不及,竟然给乾隆抱个满怀。
  “万岁,请自重。”傅恒皱眉低语,伸手去推乾隆的肩头。
  乾隆忽然坏笑,伸手在傅大人的屁股上拍了两下。
    傅恒为人内敛,脸“轰”的红了个透,乾隆哈哈大笑。好有趣。却不敢再不敢继续抱着,生怕小春儿着恼,忙放开手臂。
  傅恒气的失了理智,伸手在乾隆脸上掐了两把,恶狠狠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唉哟,你怎么用这么大力气。”乾隆低笑,揉着腮帮子道,“把朕捏红了,朕可怎么跟外头人解释哟。”枉自叹息,“小春儿你越来越粗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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