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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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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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保心下不悦,面上却不显,低头沉声道,“不敢当五阿哥抬举,奴才能有今日,亏得当日万岁为奴才昭雪沉冤,如今大恩未报一二,请五阿哥恕奴才不识好歹之罪!”
  我靠!你这命中注定脑残早夭的家伙还敢拉拢人呢?
  难道我嫌命长?
  五阿哥笑了笑,不以为意,以退为进,这种手段他见得多了,“你如此忠义,日后定有福报。”望一眼沉脸肃容的福康安,一抖疆绳,转身驱马离去。
  时机不对。
  他的确是想拉拢善保,他这个年纪,这个位置,自然会有些想头儿,善保无疑是颗政治新星,福伦、福尔康都在五阿哥跟前儿提过善保。
  只是,今天时机不对。
  他也早听福尔康说起过,善保似乎和福康安关系不错。
  这并不难理解,善保的出身决定了他要是想争上游,就得找个大靠山。
  而富察家这座靠山,够高够稳。
  不过,五阿哥相信自己比富察家更值得善保投靠,今天也只是试试善保,外加恶心一下福康安罢了。
  福康安也不负所望被恶心到了,关键是这种恶心还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拿出来说,脸色冷峻,扭头看向善保儿,你不会这么没脑子吧?
  善保微微一笑,“今天咱们就到此为止,也打了几只兔子野鸡大雁,回去添菜够了。福康安,咱们回吧,天也晚了。”
  “晚上我想吃麻辣兔头。回去晚了,就得等明天才吃得到了。”
  福康安一笑,善保为人谨慎,也只有对他,说话做事才如此随兴亲呢,至于五阿哥,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就想拉拢善保,纯粹做梦!
  福康安最看不上的就是五阿哥这种低级不入流的拉拢手段!
  
  善保路上讲了几个笑话逗福康安开心,回府时,福康安的臭脸已经烟消云散,命人将猎物送到厨下,还特意吩咐了做道麻辣兔头给善保加菜。
  善保在福康安身边儿附和,“多放辣椒,要很辣很辣。”
  傅管事都应下了,福康安笑道,“老傅,今儿个怎么你亲自出来招呼啊。”
  “听三爷说的,都是奴才的本份。”傅管事凑到福康安跟前,低声道,“三爷,万岁爷过来了,太爷吩咐您和善保大爷回家后过去请安。”
  福康安“哦”了一声,问,“饭菜安排好了?”
  “是,已经在安排了,正好三爷和善保大爷又带了野味儿回来,还可以再加几道。”傅管事回道。
  福康安点一点头,“随万岁来的人也要招待好。”便带着善保去了阿玛的院里。在路上,低声对善保说了。
  善保有些吃惊,暗道,果然福康安日后生贝子死郡王不是没理由的,乾隆对富察家的感情的确不一般。
  善保知道自己是顺带的去御前行礼,他有些怕了乾隆,规规矩矩的,不敢多言一句。
  乾隆倒是对他很有兴趣,问东问西,二郎真君的事儿还拿出来念叨了一回,透过翠色烟罗窗纱,见外头时辰还早,笑道,“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善保心思电转,答道,“路上遇到了五阿哥,奴才有些为难,打猎是个危险的事儿,分神怕出事故,索性就回来了。”
  “嗯?五阿哥说什么叫你为难的事儿了?”乾隆淡淡的问。
  “五阿哥问奴才可要去给他做伴读,”善保眉尖儿微蹙,“奴才虽拒绝了,又怕伤了五阿哥的颜面,会让五阿哥不痛快。”
  乾隆笑问,“怎么,给阿哥做伴读不好吗?”对善保肚子里的小心眼儿已经心里有数儿,不过善保说话实在直接,乾隆反倒有几分赞许。
  这就对了,在朕的御前当差,不求你有多大的本事,起码分寸二字就得知晓。
  “回万岁的话,奴才无甚见识,也说不上是好与不好。”善保脆生生道,“只是奴才觉着,在侍卫里,奴才只是三等,可见侍卫做的并不出众。奴才连侍卫都做的不是很好,这伴读,是个精细活儿,怕不是奴才能胜任的。”
  乾隆哈哈大笑,“唉哟,那朕可不能放你去做伴读了,听你这话,还得先升你的侍卫等级,你才能胜任不成。”
  “奴才不敢。”
  善保抿嘴儿一笑,不再说话。
  听善保一五一十的告五阿哥的明状,福康安偷笑,大巧若拙,既是如此。
  福康安自幼与乾隆相处,此人平日里笑眯眯笑眯眯,时不时抽抽筋,不过目光如炬,很少有事能瞒过他。善保若是搞小动作,倒不如这样实话实说,表白忠心。
  “福康安还跟福尔泰别扭着呢?”乾隆看向福康安。
  福康安死不承认,“没,只是平日里见得不多,不怎么熟是真的。”
  乾隆喟叹一声,“不论如何,面儿上也得过的去。世上人多了去,哪就个个讨你喜欢。不过,各人有各人的优点。就是唐太宗,不也得忍了直犯龙颜的魏征。一代帝王尚如此,何况于你?不过一个福尔泰,朕瞧你进来这半天还是难掩郁色,你这养气功夫啊……”
  善保侧脸瞧福康安,没什么差啊?早叫他哄好了呢。乾隆是怎么看出福康安脸上有郁色呢?
  不过,回忆乾隆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话,哼哼,奸情,肯定有奸情,傅大人哪,没想到,你头上戴的真是绿顶子!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更了~~~~~~~~~~~~
54、敏善保一拒福康安 。。。
  傅大人家的厨子很是不错。
  乾隆对傅大人极是关心,怕傅大人吃不好,常派御厨到傅家指点厨艺,久而久之,傅家大厨也练就了几手绝活儿。
  傅恒话不多,却对乾隆的口味儿熟悉,照顾的也周全,乾隆笑道,“除了在宫里,也就是春和这里的饭菜就最朕的胃口。”
  “万岁过奖了。”傅大人盛了一碗汤放到乾隆手边儿,“不过是粗茶淡饭。万岁爷不嫌弃,就是奴才的体面了。”
  善保极佩服傅大人拿捏的恰到好处的态度,多一分则显谄媚,少一分则显拘谨,还有布菜之间的那份君臣默契,亦使善保大开眼界。
  首辅真不是好做的。
  乾隆喝一口鲜笋老鸭汤,点头赞道,“这道汤的味儿比御厨做的都好。”
   傅恒又客气了一番,乾隆搁了汤匙,笑问道,“春和,莫非这就是李氏的手艺?”
  傅恒内心无奈,“是,李氏最擅煲汤,既然合万岁口味儿,李忠,赏李氏十两银子,说万岁夸她煲的汤味儿好。”
  大总管应声退下。
   乾隆笑拦,“等一等,宣李氏过来一见,朕很好奇哪,瞧这里头的材料与朕往日所用也并无不同,怎么就格外清鲜呢。”
  乾隆既开了尊口,大管家忙下去照办。
  诸人见乾隆搁了筷子,自然不敢再接着吃。
  丫环们轻手轻脚的撤去饭菜,上茶漱口后,又捧来新茶,大管家瞅准时机带了李氏进来回禀,乾隆捧着一盏茶,就见一个青衫子妇人跟在大管家身后,跪在门口,规规矩矩的低着头。
  饶是乾隆也有些疑惑,小春儿的妾室,怎么打扮的这样素净,头上只插了一只金扁方,就这衣裳,料子颜色都不鲜够亮,乾隆呷口茶道,“抬起头来。”
  李厨娘神色很是激动,哆嗦着抬起头,倒不似寻常妇人般失了姿态,有几分见识的模样。乾隆盯着李厨房这张半老徐娘的脸,犹疑的看向傅恒:你口味儿变了?不吃嫩玉米,改吃老玉米了?什么时候纳了这样一个老妾?
  傅恒坐得端正,没理会乾隆。
  乾隆淡淡一笑,问道,“朕常听春和提起你的厨艺,如今一尝,果然名不虚传,这汤煲的格外好。你老家是哪里人哪?”
   “回,回万岁爷的话,奴婢老家杭州。”
  声音的确软软的,带了三分水乡的柔美,乾隆点了点头,“哦,听说你不但精于烹调,就是针灸之术也略通一二?”
   别是小春儿随便弄了个姓李的厨娘敷衍朕吧?
     李厨娘轻声道,“是,奴婢幼年时曾随奴婢的母亲学过一二。”她原本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因父罪罚没宫廷为奴,后来被孝贤皇后赏给了傅恒,一并带出宫来。外面已没有亲人,年纪大了便嫁了府中管事。
  傅恒心里叹一口气,开口道,“万岁,您日理万机,兴许是不记得了,李氏年轻时曾在奴才身边儿贴身伺候,说起来还是万岁重华宫的宫人,是奴才年长出宫时您赏给奴才的。后来,她年纪大了,就嫁给了奴才府里的管事,因她善煲汤水,如今在厨房当差。”
   竟然让小春儿看笑话了……
   乾隆心里也觉好笑,那天,小春儿不会是吃醋了吧,才特意让朕误会的……
  自恋一番后,乾隆笑望着傅恒,眼中戏谑分明,傅恒傅大人低垂眼帘,他不用抬头也能知道乾隆心里的得意,手伸到桌下,狠掐一把。
  乾隆“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傅恒惊的起身,那赤~裸裸的惊诧,完全看不出分毫的作假……傅恒既起身,明瑞等人也不敢再坐着,乾隆反应何等迅速,手在虚空中一压,恍然大悟的模样,“坐,朕记起来了,哦,对,李氏。”
  乾隆挨了一记掐,却格外龙心大悦,笑着看向傅恒平板的脸,回味道,“是了,你们年纪小不知道。当年啊,春和六岁就在上书房为伴读,后来,朕与孝贤皇后大婚。朕便和先帝请旨,接了他去重华宫一道住着。一直到朕登基,春和才出宫回府居住。他自幼住在宫里,鲜少在宫外生活,那会儿明瑞的祖父母已经过逝,春和其他几位兄长多在外为官,不说孝贤皇后、就是朕也不能放心,便派了几个大宫女给他,李氏,就是那时出宫的吧?”
  李氏嗑头,“是。”
   “这许多年,你伺候春和有功,小路子,再加赏她五十两。”
  “都是奴婢当做的,奴婢谢万岁爷赏。”规矩的再叩头,然后退下。
   乾隆这顿饭吃得身心愉悦,离开时还带走了傅恒,他以公事为名,大庭广众之下,傅恒也不能抗旨。
   乾隆还进一步邀傅恒上马车同坐,傅恒一句话噎过去,“万岁,这于礼不合,奴才骑马就好。”
  乾隆心中有数,早有对策,笑道,“孟子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牵起傅大人的手,拍了拍,意味深长道,“春和,在朕的心里,你何止是朕的手足?如今外头天寒,朕于心何忍让你骑马受寒?虽有礼法所限,不过朕观史书,历来贤君身畔皆有良臣相伴,亲近之处,抵足而眠亦不足为过,今朕待春和,亦如此心。”
  傅恒被他肉麻的一哆嗦,生怕乾隆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论,忙道,“如此,奴才伺候万岁上车。”
    明瑞等人皆送到门外,乾隆携傅恒上了马车。
   车门一关,乾隆马上握住傅恒的手捏啊捏……

  福康安吩咐厨下重新摆了饭菜,还有善保之前特意叮嘱的麻辣兔头,因这菜瞧着这雅,没敢往御膳席上摆。
  同皇帝一道用餐,体面是有了,只是不容易填饱肚子。
  福康安特意命厨下烫了美酒,就准备花前月下的和善保小酌一番。最好善保能再小醉一场,呵呵呵,自己也好顺便留下来照顾他。诸多心思不可与人言,福康安殷勤的拉着善保入席,将身旁伺候的丫头都打发下去,省得碍事儿。
  善保皱皱鼻尖儿,深深吸一口气,盯着那盘麻辣兔头,垂涎欲滴,一脸的馋相,福康安笑,“我倒不知道你好这口儿,还有专门吃兔子头的?”看那一层红彤彤的辣椒,福康安更是敬谢不敏,摇头道,“辣的还是少吃,容易上火。”
    “嗯,我看平常人们吃辣的比较少。”这会儿川菜还在山沟里窝着呢,并不为众人知,善保搓搓手,感叹,“你尝一回,包你下次还想着吃。我就失礼了。”两指捏着一颗香喷喷的兔头,鲜汁滴在手上,善保赶紧舔了,吧唧两下嘴,比上辈子在大街上吃的味道还要香。
  大户人家饭食精细,善保指明了要吃这口儿,厨下先用上好的香料腌了一个时辰,再用高汤煨炖,就是连骨头也透出鲜香辣爽来,善保拿个小碗在桌上接了,伸出细长白腻的脖颈,探出红润润的舌尖儿,飞快的舔去兔头上的汤汁。
  辣的嘴唇火烧似的,微微张启着吸气,腾出一只手扇风,“爽死了,太爽了……来,给我倒杯酒。”可惜没有啤酒啊,善保有些遗憾。
  福康安见善保咬住兔头脑后的一块儿骨头,往下一咬,兔头一分为二,露出脑花儿,善保抓起筷子挑出来吃了,接着善保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将兔头上二片脸倍儿的肉、天堂上的肉、眼睛的肉,啃了个干净,还十分吝惜的拿着筷子挖眼眶下面骨头上的肉……吃得油亮的唇角上都带了肉渣渣。
  福康安觉得自己好像并了解善保,善保向来细致优雅,规矩刻到骨头里的人,何时有过这样粗糙放肆的吃相。
   “福康安,酒呢?”善保扎着两只手,笑问。
    不一样,就连眼睛里的笑容也和往日不同,以往总是淡淡的,欢喜、哀愁都是淡淡的。此刻却仿佛被点了睛的飞龙,破壁而出,鲜活动人。
   福康安握着玉雕八仙壶的手微微一颤,垂眸倒了两杯酒,端起一盏,望着善保送到善保的唇际,善保张嘴,编贝般的牙齿叼住翠玉盏,纤白的颈项向后仰去,红唇含住美酒,缓缓咽下,凤眸略眯,含笑带嗔的望向福康安。
   活色生香。
   福康安莫名的想起这四个字,身上隐隐发烫。
   善保一笑,把壶再斟一盏,怀念道,“以前……”以前这样的夏日,他常会和朋友们去夜市吃烧烤卤味、就着五香的毛豆喝啤酒讲笑话……
   长叹一声,“以前啊……”
   福康安以为善保是想到往日的伤心事,安慰他道,“以前都过去了,别在想了。”多想想以后吧,咱俩的以后。福康安又是期待,又是担心,善保到底有没有开窍呢?
   善保笑了笑,错开福康安的眼神,自饮道,“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宠极爱还歇,妒极情却疏。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这首诗,犹如一记戒钟敲震在福康安的心头,嗡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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