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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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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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钱你可以以后还,你还欠我……其他的,也要还!”

黎迅东极度厌弃自己。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就不该放手,哪怕她说喜欢上了别人,哪怕她要和别人结婚,他也该抢过来才是!何况,那时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喜欢上了别人,不过是他太过于疏忽……
他怎么会晚了那么久!
他那样,算是强、奸吗?沦落到这种地步,实在可耻可笑!
他也明白,恐怕没有人会认为他们久别重逢之后能再回到当初。但他不相信,他不肯相信,不愿相信!尤其是这几次见面之后,往事如潮,起起伏伏,来势汹涌,一再地淹没他,他已无法再积聚力气去抗拒去压制。
也许,这六七年来,如果他没有憋着那一口恨怨之气不肯直面她,他可能早就会像那晚一样逾越那所谓的障碍了……既然他一直渴求她,只渴求她,看着她就要疯狂,他又如何能容忍她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只是,对她后来的变节,他还是不能原谅!她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真的接受了别人,还去嫁给别人,和别人在一起!为什么就可以那么狠心地放弃他们多年的感情?

马彭悄悄推开门,看着窗前那个伫立良久,落寞黯然的身影,摇摇头。这人如此不能镇定也有好几天了,是因为那天他偶尔提过一次的许明明?可……
常华悄步上前,用力一拍马彭肩膀,推他进去,哈哈一笑,也跟着进屋。黎迅东转身,淡漠地看他们一眼。
常华装模作样咳了一声,“咳,今天晚上……徐立祥请吃大餐,大家一起去。”
黎迅东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不去。”
常华越发怀疑,而马彭的眼色又使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哎!俗话说这个亡羊补牢,为时还不晚哪——”
马彭一把扯住常华,拉他离开。
“说什么呢!”
“你当我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常华得意,低声窃窃,“徐立祥毕竟和我们隔得远点,反正他也习惯了,这是个机会。就是在婚礼上,不也还有落跑新娘的嘛!……”他陪老婆看电视剧看的太多了……
马彭嗤之以鼻,“你以为他会突然爱上杨璧菲?”
“余以为,虽不中,亦不远矣!不然这些天他何以如此不对劲?我有两个理由,你要不要听一听?”





、(八)

“余以为,虽不中,亦不远矣!不然这些天他何以如此不对劲?我有两个理由,你要不要听一听?”
“其一?”
常华却又半天不语,皱眉思索,似在斟酌字句。
“上次你说他那什么初恋女友……”
马彭泄气。这人,哪有什么正经,又想探听呢!自那回他不小心在他面前提到黎迅东所谓的初恋女友,他就一直想寻根问底,不屈不挠,真八卦!
“这和杨璧菲……和今晚聚餐有什么关系?”
常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本人猜嘛,今晚将是黎迅东一生中的关键时刻……但他爱面子,得我们推波助澜一下。”
“什么?”马彭表示对他的话理解不能。
常华忽然又一个筋斗把抛到天上的那个话题拉回来,“你说,他会不会和他那个初恋女友重归于好?”
“废话!”马彭断然否定,“你疯了,还是以为他疯了?如果你老婆,有了外遇跟你离婚,还跟人生了孩子,那人死了,你还会回头要她?”
常华立即面现尴尬之色。
马彭方觉自己说话造次,忙道歉,“对不起……”
常华结婚十几年来,一直没能生养。他妻子偏偏是个幼儿教师,极爱孩子,他因此对妻子歉疚很深,曾生出离婚念头要成全妻子做母亲……
常华讪笑,“没什么。其实,我老婆若是……”他其实也多次劝过老婆去做试管婴儿,可老婆却比他还有心理障碍,认为不是他的孩子,不是他们俩的骨肉,要了又有什么意思?
马彭忙打岔,“黎迅东绝无可能!” 
“不可能?绝不可能?不是初恋吗,他当初也没怎么爱她?”唯一一个被他认可是女友的人,也一直那么淡漠?难怪人家会抛了他……
这八卦男!简直把他绕晕了!这样千方百计,不达目的不罢休!但他也无法可想,便将当初黎、许相恋情形大致说了几句。常华听后,面容严肃而悲怆。嗬,那个无情冷漠的黎迅东居然还有那样激情燃烧的时候!
“这么说,他很爱那位初恋的嘛,”常华摸着下巴,“这么多年都不和人交往,还真有可能是对她念念不忘……”
“胡说什么!他怎么会还想着她!在他心中,那个丫头早就是个死人了!”马彭愤愤,似乎遭到背叛的是他自己!
“死人?这,这个……”

马彭想起许明明结婚那年。那时,他和黎迅东合租同住在一起。一天,黎迅东接到家里电话。才听了几句话,就怒叫,“分手了,我们早分手了!”随即摔了电话,那目光几乎是要杀人的样子!
几天后,他才得知是他母亲提到许明明结婚的事。他没想到他们分手都那么久了,黎迅东还是那样的反应。之后的一个晚上,他下班很晚回家,看黎迅东拎了一个很大的塑料袋出去。他感觉不太对,就悄悄跟了上去。
到一个偏僻角落,黎迅东倒出袋中物件,拿出打火机。那时,他们住的小区焚烧垃圾也时有发生,但他又何必做这样的事,叫人逮着不好吧?再近前看看,却是一堆毛衣之类,其中也有一些卡片信件……他猛然意识到,那应该是许明明送他的。也好,烧了干净,这样才算是彻底埋葬了这份感情,才能接受一段新的吧!
可黎迅东却一直点着打火机,也没动静。他忍不住,跑过去,要替他烧。黎迅东似乎并没怪他唐突,手中拿着一个粗糙的织物,低声,“这是她第一次给我织的……她什么都做不好,许多事多少年来都没长进。只有这个……”
他一一翻弄着那些织物,从头细数:手套,围巾,帽子,毛衣,毛裤,甚至袜子……有些织得相当漂亮,可见织者的用心;有些却属于残次品,可能是她最初的作品。如那双手套——黎迅东说了,他才知道,不然还以为也是袜子呢!那时候,黎迅东并不十分感激这些礼物,觉得好的就穿一穿,嘴上时不时还有嫌弃之意,倒不如他们暗地里对他的羡慕。可没想到他至今还保存着,居然还保存的这么完好无缺……这时候他若是再批评一句,他怕是还会暴跳如雷的吧……此人对属于自己的人或物一贯的态度是可以“自我批评”,却不容别人置喙半句的。
马彭不耐,又不忍。为让他决断,便劝道,“她既然都要结婚了……还是烧了吧,一把火烧了干净。”
黎迅东点头。又打着了打火机,一张卡片先被点燃了。火光中,他看到黎迅东眼里波光潋滟……
他不忍再去看一向坚强刚毅的黎迅东那心碎般的脆弱神情,调转目光。忽然,黎迅东一脚又踩灭了那点星星之火,将那些东西捡起又塞进塑料袋。
“怎么!”
黎迅东紧紧捏着塑料袋,浑身颤抖,恨意飞溅,涕泪交流,咬牙切齿,“她死了,她是死了!我要,我要留着……”
留着纪念那曾经美好的一段……是啊,那个深爱他的许明明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另一个无关的人。从此,马彭就再也没听到黎迅东提及一个字。
……
常华点头叹道,“这就是他的性格啊!……爱恨分明,爱得深恨得也深!恨到宁愿当她是死人——既然不能真去杀死她。”
“这……也对。”
常华回到原来的话题,“这,就是我认为他会选择杨璧菲的第一个理由。”看马彭没反应过来,“你不记得了?五年前,你不是向我抱怨过他对你们那位同寝打击报复的事……”
马彭唉唉两声,不由点头。他和那个姓牛的大学同寝当时被同学戏称为“牛头马面”,几个人关系还不错。只是,毕业后,牛头留在B市,他们是一南一北,来往是渐近于无。五年前,牛头来S市找他们玩——那一次他简直就是自投罗网!第一次聚餐之后,黎迅东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在大学时代牛头得罪他的事,竟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后来又对其赶尽杀绝,逼得牛头走投无路。他从中解劝求情。黎迅东竟要他在他们之间选择一个绝交,这样才会放过牛头……
“他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更何况是遭遇那样的背叛!这个时候,他和杨璧菲结婚,一定会让那女人一辈子都不好过!”
“他没那么恶趣味吧?”马彭怀疑。
常华也太小人之心了吧?即使黎迅东对牛头是不够宽厚,那也是个别现象,必定是因为牛头大大得罪了他,他平日也不算品格低下之人哪。他虽然一直恨极了许明明,却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报复行动。或许,是没机会?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生意场上的对手,他是会放人一马;但他对牛头就……而且这个男女之情最伤人心,他耿耿于怀这么久,只会更狠更绝情!潜意识里,他肯定是想‘回报’她同样的痛苦的,对不对?何况,哪个人没有一点阴暗心理?他也只是让那个女人难过后悔而已……”
“那……”马彭沉吟,保留此意见,“你的第二个理由呢?”
常华更神气起来,“那当然是和杨璧菲恰巧马上要结婚有关!既然那女人也认识杨璧菲,也知道杨璧菲对他一直很好,这时候和她结婚,打击力度才更大嘛!而且,就算他以前对杨璧菲无所谓,如今可是真的要失去她了,肯定就舍不得了呗,这也是人之常情!还有,他刚才还说不去,就更其不正常。”他自以为分析得头头是道。
马彭听了,倒也有点以为然。对于婚姻,爱不爱也许根本无所谓,作为女人的杨璧菲都能放弃爱情接受了别人,黎迅东又为什么不能?何况杨璧菲还一直那么爱他,他再不行动就真的不能挽回了。可是,他真的是因为想去追回杨璧菲才那么烦躁不安?

下班后,杨璧菲亲自来邀请几个老同学。常华极力撺掇黎迅东一起去,马彭也不再反对,随其自然吧。
美丽女人的邀请通常是没有人会拒绝的,何况还是请吃大餐?
杨璧菲是本地人,家世良好,才貌双全,一直都自我感觉优越。只是在黎迅东那里却碰壁十几年,经受了人生中最致命的大挫折,因此是极其不甘心!这两天,她得常华三言两语有意无意地暗示,心中那一丝希望又死灰复燃了。单独跑来这里邀请他们去吃饭,而在聚会时,却对未婚夫徐立祥着实亲密温柔,对其他人也是热情亲切,尽情而不失得体地展露自己作为女主人的高贵优雅和无边魅力,似乎就是要引起在座某人的嫉妒和后悔。
徐立祥激动而惊喜,黎迅东坐在一旁依旧冷清淡漠。再热闹的场合,他都是这一副模样,倒不如三两好友在一起。只是,那落落寡欢的神情态度,在心有期待的人看来,毕竟总觉得是与平时大为不同。
俯瞰着窗外夜色下车水马龙的繁华街景,黎迅东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其实,他只有在这样无聊的聚餐当中才会以抽烟来打发时间,而不必与人废话。
杨璧菲悄悄走近,她留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黎迅东诧异,“你们不是婚期已定了吗?”
杨璧菲一颗期待的心立即沉落。
“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就真的不知道我一直是多么……”
“你是真的爱我?有多深?”
虽然他是第一次主动把他们和爱联系在一起,但杨璧菲得他如此淡漠直接的询问,真无法可想!恨怨的目光一闪而过,她又恢复常态。
“如果你和徐立祥,这个适合你结婚的人结婚后,时间久了,爱上他,还会爱我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爱上他?我爱的一直是……”
“如果你爱上了呢?”
杨璧菲看他竟如此认真而执拗地问这个问题,只觉得可笑。他是不结婚的,他早就告诉过她,可为何还要知道她结婚后是否还爱他?为何要知道她爱上别人后还爱不爱他?他是只要这爱情的虚荣,还是在一贯无情嘲讽她的爱情?——可她偏偏没有答案。多少年来的等待和期盼最后落得一场空,她还是没有办法死心。
“那是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
黎迅东走到电梯门口,将手中的半截烟摁灭,丢进垃圾桶,走进电梯,转身。
“谢谢。”
电梯门合上,杨璧菲呆呆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愤恨屈辱的泪水一涌而出!十几年了,为了他,她耽搁自己如花的青春;为了他,她几百次地拒绝、伤害那些爱她的人;为了他,她放下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倾尽全力去爱……最后就只得到一句“谢谢”?
一扭头,见马彭满脸怜悯地看着她。
“璧菲,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是老同学才劝你:珍惜你该珍惜的人。他不是会为你停留的人,他不会爱你,永远不会。别在这个时候还伤害徐立祥,他又能包容你多久……”
“别说了!”杨璧菲一反常态,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抬步欲走。
“许明明!”马彭低喝一声,一把抓住她胳膊,“你难道忘了那个许明明了吗?你傻呀,你忘了他也不会忘!他刚才那样问,不过是……”
杨璧菲欲去追逐的脚步陡然定住。





、(九)

许明明依旧每日上班下班,去医院照顾婆婆,接送儿子上学放学,十分忙碌。
下了班,出了公司大门,就见曹三七在门外等着。她装作没看见,离他远远地走过。曹三七几步赶上她。
“你到底从哪儿弄来的钱?不会真是你们那个经理吧?”
他实在疑惑她是从哪儿借的钱,连附近的几家高利贷,他也打听过。他妈和婶婶也都没问出什么来,看来真是来头不正哪!他愈发奇怪而忧心忡忡了。
“你管得着吗?”
“我怎么管不着?那是我婶。我给你钱,你还了那人吧。”
曹三七递给她一个信封,看她不接,硬往她手里塞。明明只推开快步走离。
曹三七呆了一瞬,瞥见一辆超豪华黑色奔驰车紧贴着他缓缓开着,心里晃过一丝羡慕妒忌,忙又赶快去追明明。
“喂!我不要结婚了,还不行吗?总不能真让人说我无情无义,连自己的婶婶都不管不问吧?我也不是那么坏的人!”
“真的?”明明站住,回头,挑眉看他。
曹三七心里一动,急忙诚恳点头,“真的。”
明明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真的我也不要。”
“喂,你这女人!……”
曹三七捏着信封,看着她头也不回径自上了公交车绝尘而去,肺都快气炸了!他不顾自己的小店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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