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我闭上眼没多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是被厨房里的声响吵醒的。
穆白的动静一向很大，他做顿饭跟拆厨房的音效差不了多少，为此我还特地向担心我家遭贼而跑过来敲门的邻里解释了好几遍，这才让楼上楼下习惯了我家偶尔的“惊天动地”——要不是我在这里除了穆白之外也没什么玩得特别来的朋友，我真想把钥匙从他那里收回来给别人……如果是个女孩子，那就更好了。
“醒了还不起来你干什么呢？”就在我无限感慨的时候，穆白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稍微抬起点身子瞄向卧室门口，就看见他正挽着袖子系着围裙站在那里看着我。
忘记说，我煮饭是从来不系围裙的，一是我不习惯，二则是我妈买的小熊图案围裙真的……不适合我。
“家庭煮夫先生，我的粥和包子呢？”重新躺倒在床上，我揉着已经不太痛了的额头，问。
“早就知道你吃完药肯定会睡到中午，我才不会给你浪费粮食的机会！”穆白冷哼一声，极尽得意之色。
“……可是我中午想吃粥和包子。”我顿了一下，继续道。
“……”
许久，穆白都没有传来声音。
我以为他去厨房了，谁知道我刚准备起床，结果一扭头就发现他已经阴着脸站到了我的床边。
“你说你想吃什么？”他阴沉沉地笑。
“……我随便。”我权宜了一下，回答。
“随便是什么？”他继续阴沉沉地笑。
“穆白，我要上游戏告诉凌笑说你暗恋他。”我沉默半晌，接着道。
于是穆白立即阴转晴，脸黑变脸红，继而泛白变紫。
“……苏沐麟，算你狠！”过了好半天，他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家庭煮夫先生，你煮什么我就吃什么我真什么都不——”目送他摔门而出，我慢慢说出了最后一个字，“……挑。”
其实说穆白暗恋凌笑，大概只有一半多一点是玩笑话——至少在“巴山夜雨话春秋”时期，逆鳞作为巴山夜雨战斗分堂之一同剑誓天下分庭抗礼时他就不只一次对我表达过他对凌笑的佩服仰慕，我完全能够理解，因为凌笑的确是难得一见的领袖人物。
玩游戏开势力的人形形色色，但是能像凌笑那样做到指挥势力像是指挥军队的人，真的不多。
那个时候巴山夜雨话春秋虽和剑誓天下隐隐有两分天下之势，但是如我、欧阳如墨和沁澜者都清楚，巴山夜雨衰败是迟早的事，可是剑誓天下却只会一天一天壮大起来——原因很简单，巴山夜雨战斗力强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我们这些老人在撑场面，可是剑誓天下却在不断地培养新人。
有朝一日，当他们的新人完全成长起来，那么巴山夜雨话春秋必然就会立即退居二线势力。
——而现在更干脆，巴山夜雨直接解散消亡不见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没那么年少轻狂直接删号的话，穆白是不是早就跟凌笑成为朋友而非敌人了呢？就像现在这样。
而且……虽然毫无根据，但是穆白一直保持着一种让我很难理解的希冀：他觉得，凌笑很可能是女生。
对于这一点，我就很难站在他的角度上去理解了。
按道理说，像凌笑这种的，是男人就绝对是个极品——就算长得不帅也够聪明够内涵了，依靠人格魅力欺骗几个小妹妹绝对不在话下；如果要是女的……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再说了，真要是女的这级别也绝对是穆白难以推倒的，智勇两样他都不是对手，情何以堪……
“苏沐麟你到底要不要吃中饭？！”这时，穆白的怒吼直接穿透墙壁砸进了耳朵。
“穆大少爷您能小点声么，上次被物管当做入室抢劫结果破门而入的事情您还没长记性啊？”我叹了口气，慢悠悠地爬起来走向洗漱间。
14
14、第十四章 。。。
“今天翘班的时候正巧撞见经理带新主管过来熟悉情况，我差点死在当场。”穆白盛好两碗米饭后便解开围裙丢到一旁坐了下来，表情不虞。
“哦？你直接跟主管说你是翘班去了？”我惊讶地看向他。
“……苏沐麟，你是想打架吗？”穆白立马扭头我，表情着实有些狰狞。
“不敢，我可是病患。”讨好地笑了一下，我开始老实吃饭。
穆白看了我好久，这才拿起筷子跟我一起吃起来。
“不过，这个新主管给人一种很难缠的感觉……我总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穆白扒了口饭，含糊着道。
“你得罪经理了？”我不受干扰地吃着饭。
“没有啊。”穆白奇怪地瞥了我一眼。
“那不就结了。”我也瞥他一眼，“我们的直属上司是经理不是那个主管，一个好的领导只会看重效益而不会去管那些看不顺眼但是根本看不见的下属——而且你只是‘觉得’别人难缠，实际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根本不清楚……新主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我突然想起一个重点问题。
“当然是男的，女的我才不纠结呢！”穆白噎了一下，瞪我一眼。
“那就奇怪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觉得难缠的男人？”叼着一根排骨，我尽量使表情震惊起来，“——你真的是那个第一天上班穿着T恤踩着拖鞋在撞见老总之后被骂又骂回去的穆白？”
“……苏沐麟。”穆白停顿了好久，咬牙。
“OKOK，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觉得他难缠？”见好就收一直是我的为人处世之道，见他真的光火了，我连忙吐了骨头正色道。
但是他没有接话，依旧瞪着我。
“我说真的。”于是我只得更加严肃正色地再说了一遍。
穆白仍是继续瞪了我半晌，这才慢慢地接过话去：“……他穿得太正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喷他一脸饭的冲动。
“人家上班不穿正装穿什么？难道还跟你一样踩拖鞋？”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穆大少爷，踩拖鞋上班我也不敢啊。”
“苏沐麟，你听我说完一句完整话能死呢？！”这下，穆白是彻底抓狂了。
“小的错了你请说！”我立即对他低眉顺目，亲切微笑。
“你上班也最多就穿个正装了事，可是这家伙不一样！”他还是瞪着我，语带切齿，“他除了正装外连发型都一丝不苟啊！戴个眼镜镜片都一尘不染啊这种货色最讨人厌了！！”
“穆白你先冷静点，别捶坏了我的桌子……”看着他的拳头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砸在我的桌子上，我是真的心痛了。
我话一出口，穆白瞬间就没了声音。
“……苏沐麟。”许久，他缓慢开口。
“……”我决定不接话，因为我突然觉得现在接话很危险。
“如果下次我还来给你煮饭，我就把穆字倒过来写给你看！”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立，那架势就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把我拎起来丢出去一样。
“……穆白，我是病号，病号脑子通常都不太清楚。”我冷静地抬头看他。
“当年你骗我刷本然后把古纹剑给任君行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穆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抽搐。
一听穆白说到游戏，我瞬间沉默。
他也像是突然发觉了什么似的，突然默不作声。
“阿麟，你真的不想跟我们一起玩了？”不知过了多久，穆白再次出声。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其实……”我顿了一下，随即叹气，“要遇到迟早都会再遇到的，你们根本不用这么在意。”
“你在意的事情明明已经解决了，为什么还不愿意回来？”但穆白根本不听我的话，语气咄咄逼人，“这本身就不合常理——如果说你真的不玩《天下贰》了那也就算了，可你现在明明还在玩！”
我不说话。
我知道穆白说的话都是对的，我也知道我这么做其实已经算是任性了，但我就是没办法去找回言麟的号重新来过。
可是……也许真的是欧阳如墨的那一刀捅进我心坎了——倒不是说伤我多重，而是正好砍断了我的不舍和放不下的责任，虽然不想说，但删号的瞬间我确实有种心里一轻的感觉。
欧阳如墨至少有一点说对了，我本来就不该是巴山夜雨里那个担责任的人，因为我根本就担不住责任……我不比凌笑，懒散货和天生的领导者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见我久久不说话，穆白的表情逐渐由忿忿转为了担心。
“……阿麟？”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我愣了一下，随即回神，然后使劲拍了把他的胳膊：“你那什么表情啊？你是觉得我会被你怄到还是被自己怄到？——麻烦你先洗碗去吧，我头又痛了，我再去睡一觉。”
穆白突然挨了这么结结实实的一下也不禁龇了牙。他看着我，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瞪了半晌之后只得长叹一声开始收拾碗筷。
“苏沐麟，我有时候真想撬开你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他一边收拾，一边切齿。
“跟你一样，脑浆而已啊。”我嘿嘿一笑，起身就朝卧室走去。
躺在床上，我开始认真考虑穆白的话。
——确切的说，我是开始考虑“梓忆”的问题。
梓忆迟早会曝光的，只要我还跟他们在一起；可是让我就此放弃梓忆另开新号，我也根本做不到。
因为梓忆是我的号，无论玩什么游戏，我都不会无缘无故放弃我的号。
而且……梓忆只是一个偶然和他们相遇了的陌生人。
言麟，就此消失无踪是最好的选择。
欧阳如墨、沁澜、唐风以及其它巴山夜雨的所有人，也许很久之后依然会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叫做“言麟”的道士是他们的好友、他们的势力主，但那个时候他们也只会互看一眼笑上一笑，现在的心酸心痛都会尽数被时间所冲淡，激情不再，只剩唏嘘的回忆。
可是，只剩回忆又有什么不好呢？
巴山夜雨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即便现在还有很多人在怀想。
现在，我只想好好当个冰心。
没有言麟的光环和头衔，放弃那些曾经的责任和重担，即使是真正的自私也好，都无所谓了。
如果可能，我希望梓忆永远不会曝光。
永远不会……让我有真正离开游戏的这一天。
15
15、第十五章 。。。
等我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
穆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他走之前还给我熬了一锅瘦肉稀饭，分量足以让我明天一天都不用煮饭。
第二觉醒来后头已经完全不痛了，而且肚子现在也不饿，所以我想了想后便坐到计算机前伸手开了机。
登上游戏的那一瞬间，一个好友邀请就弹了出来。
点开一看，竟然是沁澜。
我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确定”，随即欧阳如墨的组队申请立马也跟着弹了出来。
一进队，我就发现队伍阵容出奇地强大——欧阳如墨、沁澜、唐风和任君行，这个阵势很难随意凑成，我估计他们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战场。
“小梓忆你先等会儿，我们收拾完这边几个臭小子就带你去刷本换装备！”沁澜在队伍频道里朝我打了个笑脸，道。
——看起来是真的没事了。
眼见沁澜对我的态度已经恢复以往，我不由松了口气，随手在队伍频道敲到：“阿沁师姐你们在打什么？战场？还是……”
“金如訫。”不等我把句子敲全，欧阳如墨就迅速回了话。
“不只金如訫，黑子也在被追杀的范畴之内。”唐风接着回了句。
于是我瞬间无语，只好看着队伍头像打出一排“……”。
“黑子是移动信号灯，我们靠他找金如訫那帮黑白羽的渣货。”任君行抽空给我做了解释。
“……你们去挑黑白羽了？”我看着任君行的话愣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还能敲字——有没有搞错？黑白羽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势力，但它的势力主和一个尚书好歹也在总榜上排名前50，这样直接去挑事……先不说群架打不打得赢人家人海战术，“仗剑江湖”和“风雅”的势力主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元老尚书们随便乱来吧？！
“小梓忆你多想了，我们当然不会去挑黑白羽，就算要挑我们也会脱离势力后再动手的。”过了一会儿，沁澜和着“扯脸”的表情继续敲字，“我们就是找金如訫和他那帮愤青朋友算点儿小账——追杀黑子不是错，但竟然公开连累我寄存的新手小号那就太看不起仗剑江湖的名头了。”
“可是……他们是蝴蝶的朋友啊。”想起金如訫他们说的话，我忍不住提醒一句。毕竟沁澜他们跟蝴蝶的关系不错，要是为了这点小事闹僵的话就太不值得了。
“蝴蝶知道的，她说没关系。”也许是差不多完事了，沁澜回话的速度快了起来，“本来私人恩怨蝴蝶就从来不管的，更何况这次还把你扯了进去。”
“其实……我没什么事啊，反正装备本来就是要换的。”我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劝一下，“再者说，金如訫他们也是为蝴蝶抱不平，动手也算是合情合理。”
“小梓忆你倒是看得开，金如訫他们算是真拣着软柿子了。”沁澜敲了个“敲头”的表情，语气无奈，“不过啊，凭他和黑子现在的关系，你忍他第一次他就有可能继续来第二次——水凝烟和轩鸣凤还算是明事理的人估计不会再陪他乱来，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还是说，你就是想过一下那种成天被追杀的刺激生活？”
不等我回话，金如訫的天下已经刷上了频道。
——“仗剑江湖和风雅，你们仗势欺人不要太过分！我跟欧阳如墨明摆着是私人恩怨，你们凭什么干涉？！还有，有什么事都冲我来，不要连累我朋友！”
“……阿沁师姐，你们刷了他们多少次？”之前我以为沁澜他们只是围殴了金如訫等人一次而已，可是从这个天下看来……他们好像殴了远不止一次的样子。
“五次。”这次是任君行接了话，“第一次是我们刷他们，后面四次都是他们来给我们刷。”
“确切的说是金如訫自己来给我们刷，而水凝烟和轩鸣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