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贵先生眼中欲火几近喷发,元子心软了,紧贴上去,两人又是一通翻云覆雨。
这一来两人全都没有力气了。
元子拉上贵先生跟她去冲洗干净,贵先生小声说:
“这是女子区,我怎么能进去!”
元子说:
“知道有人游泳旁人就不会来干扰,这又不是公共浴室。”
贵先生仍是不解:
“进门的时候为什么要男女分开?”
元子烦了:
“不是怕香香不习惯吗,不要多问!”
冲洗干净了,换上睡衣,贵先生跟到元子房间。
侍童敲门进来,递上热茶、水果、零食。
突然香香推门进来,劈头一句:
“我才不要去那边房间!”
说着跳到贵先生床上,嘴里直是嚷:
“渴死了!”
端起茶一口喝干。
元子格格笑,笑着笑着在床上翻滚。香香问:
“什么事乐的?”
元子仍是笑,香香跳到她床上追问:
“笑什么呀?”
元子问:
“高点没有欺负你吧?”
香香一脸困惑:
“他为什么要欺负我?”
元子坐起来,双手做好防卫姿式,嬉笑着问:
“他抱你了?”
香香倒身就扑过去,使劲胳肢她,嘴里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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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坏东西!”
戏闹累了,元子问:
“好玩吗?”
香香难以掩饰心头的快乐,异常兴奋。她拢了拢头发,拈一片梨吃了,塞一片给元子,又跳到贵先生床上,拈一瓣桔子给他。
贵先生元子都舒舒服服躺着,香香却像心头烧着一把火,满屋子跳。贵先生问:
“你就不累?”
香香说:
“不知道游泳这么好玩。一开始胸闷发慌,脚底下又踩不着底,套在救生圈里面一动不敢动。后来高点把救生圈扔了,那才吓人哩!”
元子问:
“没救生圈你怎么办?”
香香又跳上她床,按住她胳肢。
贵先生回到自己房间,高点躺在床上脸上净是欢笑。贵先生问:
“香香怕吗?”
高点说:
“她像美人鱼一样,天生就喜欢水。”
沉默了一会儿,高点微红着脸说:
“我亲她了。”
贵先生问:
“她生气了?”
高点那张成熟的脸上竟堆满了孩子般的快乐:
“她生气的,还恨!后来好象就不生气了,还笑。”
贵先生说:
“她封闭得太久了!”
高点说:
“我琢磨她的心是层层封锁的,最里面那一层只有你和父母能够进去。第二层反倒是那群坏蛋,她恨透了,充满了恐惧。有那群坏蛋堵在第二道门,她是决不敢轻易迈出一步了!我一定要把那群坏蛋铲除干净,消除香香对男人的恐惧!”
贵先生说:
“香香有一种特别的本领,视而不见。看她在跟谁说话,好象还挺亲热,其实她心里半点都没有这个人。”
高点说:
“我看出来了,很难有什么东西让她动心。那群坏蛋让她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她也能解脱出来,一般人有可能精神都会失常。”
侍童进来说楼下有人催他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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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先生高点回到接待室,元子香香左右傍着妈妈,妈妈乐滋滋地说:
“洗个澡气色就变了,高点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啦!”
高点甩一下头,挺难为情的样子,瞟一眼香香说:
“妈拿我开心。”
元子抢过话:
“妈妈什么不知道?还想隐瞒!”
香香从妈妈怀里探过身子,拎元子一把,妈妈双手挟住两个姑娘眉开眼笑,笑得浑身颤动。
正月初三吉离副行长打电话给元子,说她和光震行长想上元子家登门拜访二老,妈妈说:
“不要来家里,请他们吃顿饭吧!”
中国古代建筑为什么多用土木而少砖石?
一种说法,木乃阳石为阴,活人住木屋死人住石室;
另一种说法,中国人不喜欢住老房子。当朝不住前朝屋,所以房子不用盖得太坚固,迟早是要被毁的。
即如私家宅院,儿子如有能力也会掀了老子留下的老房子,重新翻建或者易地重建,这种行为不受谴责反而倍受褒扬,认为是光大祖业。如果照西方人那样建材以砖石为主,拆迁太费劲。
不管是什么原因,砖石结构的建筑不多见这是事实。
所以当一行人来到北京郊外,蓦见一组砖石建筑群时,便惊叹不已。
这地方叫十里长亭,建在一座山丘上。
山上中轴是条大道,往南过护城河石拱桥、再过石头牌坊后,中轴大道与一条官道相连,笔直地通向南方。
官道狭窄,两旁古柏枝叶交错遮天蔽日,宛如幽深叵测的洞穴。
石头牌坊东西两侧长亭夹道,长亭北望中轴大道,南接古柏遮蔽的官道“洞穴”。
入牌坊,往北过石拱桥,上山间大道直抵酒楼,回头南望,石牌坊上一幅对联:
抬头不要只看前程
张口还需多问归路
横批是:走好了您
酒楼是座庞大的砖石建筑群,几个人被迎宾小姐领进了一间宽大的包厢。
在一圈乳色真皮沙发上坐下,贵先生抬眼看墙上字画。
有人进来对妈妈低声耳语,妈妈笑吟吟说:
“破例了,舅舅也要来。”
元子问:
“高点领我们来这个魔窟,都能找着吗?”
正说着门被轻轻推开,一位两鬓斑白神采奕奕衣着异常整洁的人进来,大笑着伸出手快步走向妈妈:
“大姐身体好!”
妈妈感到意外:
“欢迎你,德乾同志!”
他身后跟着光震行长吉离副行长,元子蹦跳过去抓住吉离付行长:
“这几天你无影无踪了!”
德乾行长向妈妈介绍了光震行长和吉离副行长,两人都随德乾行长叫了声:
“大姐好!”
妈妈对几个孩子说:
“这位是总行的德乾行长。”
又要向德乾行长介绍,德乾行长说:
“让我来猜猜!这位应该是元子,这位叫香香,会弹古琴,一会儿是不是弹一曲听听?这位叫贵贵,都叫贵先生。高点我们认识。”
妈妈乐不可支地说:
“几个孩子操心哟,一人一个脾气。”
德乾行长说:
“看看也喜欢呀,是不是?”
妈妈愈是笑得欢快。忽然说。
“这越喜欢就越怕走了,越怕走了还就一个都不在身边。”
说着脸上掠过阴暗。
德乾行长扯开话题,指指光震行长说:
“他们跟我谈完了工作,说是要去看几个小朋友,从崦嵫带来的。我说你们把小朋友扔哪儿了,干吗不带在身边?弄丢了人家父母可不依啊!”
众人都欢笑起来。
妈妈招呼德乾行长入座。
一会儿高人同志进来,他微笑着跟客人握了手。三位客人显得拘束,气氛就有点沉闷。
客客气气吃了点菜,沾了沾酒,场面不尴不尬。
元子突然气乎乎说:
“你一来就全都没劲了。”
高人同志哈哈笑着说:
“同志们尽兴吧!”
妈妈说:
“我来带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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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子抢着倒酒。
先朝吉离副行长大杯里倒,吉离副行长用力推她并紧捂着杯口,两人拉扯。怕掀翻了餐具,吉离副行长不敢过份用力,杯中便被元子倒满了。吉离副行长红着脸说:
“哪能喝这么多,元子要叫我难堪吧?”
元子说:
“你喝多少酒我还不知道!妈妈,她能喝一斤。”
高人同志说:
“尽兴,尽兴。”
光震行长任她倒满一杯。
德乾行长说:
“不胜酒力。”
元子说:
“你手下大大小小四个行长在场,还怕没人代你喝酒!”
德乾行长说:
“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高人同志只喝一小盅,妈妈倒是大半杯,其余人全都是满杯。
高人同志笑着对妈妈说:
“退下来我们去开个小酒厂,你看这哪个不会喝呀!”
妈妈问香香:
“这一大杯你能喝下?”
元子说:
“你没见她面如桃花吗?这都是酒养的。”
高人同志大笑着说:
“歪理!”
元子催逼吉离副行长先喝,吉离副行长下不了台,光震行长示意她不要弄僵了场面,吉离副行长陡生豪气,说一声:
“喝了。”
真就满饮了一杯。
其他人也纷纷喝干。
有几分酒劲,话就多了,气氛也活跃了些。
元子要香香弹琴,香香说:
“哪里找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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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点说:
“找把琴还不容易!”
起身出门,一会儿就找了古琴来。饭店小姐抬了桌椅来,将古琴摆放好。
香香两颊微红,坐上琴台,试试弦,调调音,端直坐好,神安气定。
妈妈先就笑了:
“这一看还不像业余的。”
香香说:
“我唱琴歌,边弹边唱。”
先念一遍歌词:
青青河畔草,
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
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
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
辗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
海水知天寒。
入门各自媚,
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
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
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
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饭,
下言长相忆。
念完后弹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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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调起伏不大,琴声清淡,透着独行旷野的孤寂惆怅。接着琴声哀怨悱恻,声声揪人心紧。忽然尖厉一声高音,犹如呼天抢地一声悲号。如是一而再再而三反复,搅动人倍感伤怀。
三十二 天上地下
1
德乾行长请香香表演一个专场,来客将是层次接近的可以信赖的朋友。
高人同志不表态,妈妈说:
“由孩子们自己决定吧,我们不过多限制孩子们的自由!”
元子代香香答应下来。高点说:
“这个十里长亭酒楼的姹紫嫣红厅最好,有百来个座位。”
于是定下来,时间安排在正月初四。
回家后,高点元子贵先生香香四人就商量,怎样办好这场晚会。
估计客人不会空着双手来,但是又不便收人家的礼,因此高点建议,对每位来客回赠一份由香香签名的礼物。
见都不反对,高点性急,就连夜去王府井买回礼物,是仿唐的桐梓木天圆地方古琴,金徽玉枕。
琴底龙池凤沼之间可以题字签名。
四个人全无倦意,便张罗开了。
香香借用《诗经》大雅、小雅一百零五篇诗歌的篇名为古琴分别题名:
“文王”、“大明”、“绵绵”、“ 或朴”、“旱麓”……“渐渐之石”、“苕之华”、“何草不黄”。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四,吃过晚饭,妈妈说:
“舅舅不便去了,我去作个前排观众吧!”
贵先生第一次进音乐厅,原以为跟电影院类似,无非多出个舞台。
走进姹紫嫣红大厅,这才发现完全是两回事。
地上全是米黄色长绒地毯。
没有麦克风,靠内部设计的科学制造扩音、共鸣效果。
灯光丰富多彩,绚丽夺目。
穹顶很高,与墙面组成浑然一体的穹窿,与彩绘油画相映成趣。
舞台大而富丽,双层帷幕,衬上幔帘丝穗。
半圆形紫色真皮沙发两张一组,相互斜靠。面前茶几上摆放水果、茶水、冰桶,冰桶里斜插大瓶葡萄酒。
服务员将香香题字的古琴斜靠在每张座位的扶手上,形成一道风景线。
妈妈陪着德乾行长与光震行长、吉离副行长入前排。
客人陆续进入,进场后服务员将客人逐一领到前排与德乾行长、妈妈等人见过面,再领入座位。人人低声细语。
帷幕拉开,一位大家面熟的女主持人与一位长髯飘飘、一身道骨仙风的老者,坐在舞台一对椅子上面对大家,神情轻松愉快。
女主持人先自我介绍,再介绍斜对面的老者:
“茫茫宇宙中如果有外星人的话,外星人可能听懂的是地球上的什么声音呢?科学家认为,外星人最有可能听懂的是地球上的音乐。
“所以美国向太空发射的寻找外星人的太空器中,就安排了金唱片。在金唱片中,收录了一首中国的古琴曲《流水》。而演奏这首古琴曲的管平湖老先生,就是旁边这位吴虞老人的师兄。
“两人都拜杨宗稷为师。后来管平湖老先生去了苏州天平山寺院受悟澄和尚真传,而这位吴虞老人,则是了远行千里去了青城山入道。
“这回吴虞老人来北京,听说有位二十多岁的姑娘对古琴有很高的造诣,乐意到场指点。所以,今晚我们是幸何如之!”
场上响起雷鸣般掌声。吴虞老人起身致意,主持人扶他坐下。
贵先生惊了一跳,对元子说:
“吴虞老人是爸爸的师傅,听爸爸讲起过。”
元子惊问:
“真的?”
惊动旁边的妈妈和德乾行长等人,贵先生说:
“爸爸闭门不出,几十年没有联系,他恐怕已经忘记了。”
妈妈说:
“一会儿再问问。”
主持人请吴虞老人给大家介绍一下,如何欣赏古琴,老人说:
“听她弹奏一曲后,我再讲吧!”
主持人请香香出来。
香香神情冲淡,视若无物。
上身一件缎面侧扣中式罩衣,大红印花衬出粉红嫩脸娇艳欲滴,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愈是显得明亮,明亮后面是深沉的平静。
不能说她在笑,但决不是表情木然;不能说她是什么表情,但一定堪称丰富生动。
她不点头,也不知道应该鞠躬,只是旁若无人地坐到琴台。
她屈肘举起双手,修长圆润的指头泛着肌肤柔嫩的光泽,轻声说:
“我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