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与暖风终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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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与暖风终年相遇-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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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梯前,好像为了照顾女伴,吴诚的右手搭住方霖的肩膀。真亲昵啊……不知为 什么,须臾之间,脑子“嗡”的一声,却从所未有的冷静。我猫起身,像个贼一般蹑手 蹑脚攀到了二楼,屏声静气,闪在拐角,暗暗地偷窥他们。
大概躲了十分钟,也大概半小时,甚至可能几个钟头。
反正已经把一切都忘掉了,只看到吴诚的嘴巴不停开合,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偶尔 闭嘴的时候,还摆一副倾听和思考的深沉样。他抬了抬眼镜,探身用纸巾轻拭女伴的唇 角。方霖把身体倾斜过去,笑着,让他擦。
他动作款款的,做足了样子。好像真是个有身份的知识分子了。
真令人恶心。
放下咖啡杯,他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红色的,轻轻打开盒子,从里面拎出一 条细细长长的东西。晃呀晃,亮闪闪的。
眼睛肯定被那东西反射的光刺到了,我感到全身一阵冷,又一阵热。多熟悉的场景 啊,只不过餐馆换成了咖啡店,戒指换成了项链。那项链是周大福的吗?
我蓦地直起腰,居然产生了一种人赃俱获的快感。
我骇笑起来。
随即咽了口唾沫,非常镇定地朝他们走去。
几步路而已,却像是撕开了一层纸,纸下包的是两个人的青春、八年的光阴。八年 啊,小日本都被打回老家去了。
“嗳。”我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看见我,吴诚一愣,显然迅速地站了起来。“欢欢?”
这点慌乱没逃过我的眼睛。我算彻底明白了,王八蛋,狗男女,不知道处多长时间 了,正热恋着呢是吧。女人的直觉怎么能灵成这样,上回劝自己别多心,这回,怎么办 ?
又被那条东西晃到眼睛了。
那东西被方霖的一只小手轻柔捏着,心形坠子摇啊摇的。
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谁买的?吴诚买的——花谁的钱?前段时间我塞给他三千 块,就拿来买首饰,嗯?我辛苦赚的钱,一天站七个钟头,阿狗阿猫都得赔着笑脸,一 个多月的工资,省吃俭用,送去给他泡女人,我真有情操!
手已经闪电般地去夺那根项链,方霖没反应过来,两下对扯,项链断了。
坠子“嗒”滑脱在地板上。
方霖连忙地弯腰去捡,看到她的秀发像飘柔广告般如丝垂落,我顺手捞起咖啡,往 她头上泼去。她“啊”的叫了一声,用手笼住头发。
我马上后悔了。泼她干嘛啊,要泼的是吴诚,那个贱人。
又去找他们桌上的另一杯咖啡,谁知晚了半步,方霖已经抢先。我感到面颊一热, 也被她泼了个劈头盖脸。
抹了抹糊住眼睛的咖啡,我冲了上去,揪住她的头发。
她想挣脱,也揪住了我的。其实,不清楚是怎么打了起来,反正,我想,女人打架 总是那么几招,我们相互抓对方的脸。
生平第一次打架,竟然在公共场所,咖啡馆里。
骨子里的那点悍性,顷刻间暴露无遗。
周围的声音很噪杂,我顾不上谁在说谁,跟情敌扭在一起。有人扯我的胳膊,气力 很大,是吴诚……他居然拉我,八年啊,做什么不是为了他,他居然拉我,居然制住我 。这当儿下巴又被方霖挖了一条,热辣辣的。
吴诚在咆哮了:“徐欢欢!发什么疯!”
我使劲儿踢他。
忽然被制住的胳膊松脱了,转身一看,那个喜欢坏笑的设计师站在旁边,拉开了吴 诚。设计师满脸错愕,疑惑地看着我们。
颜面尽失。
我是个小人物,可何时这么狼狈过。
我朝吴诚扑过去,像一头困兽。
吴诚一把扭住我的双手,脸上表情很凶,如同在对付一个无理撒泼的恶妇。
心凉了半截,我“嗷嗷”地叫起来,其实手不痛,我的心痛。大概听见我叫,楚襄 又上来,试图分开我俩。
吴诚腾出手,掀了他一把。
不知为什么我叫得更大声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歇斯底里地朝大家叫。
吴诚放开我的手,跟楚襄纠缠起来。混乱中,楚襄想把我拨开,突然“砰”一声, 吴诚一拳砸中他的帅脸,登时鼻血长流。
我麻木地看着他们。显然吴诚愣住了。
迅雷不及掩耳,楚襄连血都没抹,毫不犹豫矫健地一拳勾去,击中吴诚的下巴。
吴诚的眼镜掉了下来。
开始混战。
滨江广场的保安这时涌进星巴克,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费什么力,迅捷分开两人 ,店员跟在保安后面,紧皱眉头,打量满地狼藉。
围观的人还没散去,好像每个人的眼睛里都一片幸灾乐祸。
八年啊,我引以为豪的爱恋,在这个时尚咖啡店里,变成了一场闹剧。 
作者有话要说:

、5

事态得到了平息。
打架双方,各赔咖啡店两百元。
我看到方霖手忙脚乱扶着吴诚的胳膊,想查看他被打坏了哪里,然后利索掏出两张 粉红的钞票。真可笑,他们变成了同一方。楚襄慢吞吞地摸出钱包,也抽出了两百块。 原来跟我一方的,是这个认识还不到八天的设计师。
我僵在那里,没动。
吴诚黑着脸看我一眼,又看我一眼。
在他说话之前,我用手指拨了下头发,扭头就走。在星巴克众人的注视中,我闷声 不语,微微低头,飞快地出门,穿入广场的夜幕中。
滨江广场有那么多散步的市民,荷花形的灯在地砖下变幻着色彩,灯光在我的脚步 中呼啸而过。夏末秋初习习凉风,吹拂在身上。我忽然哭了。
刚才闹得那么厉害,我没哭,现在忽然哭了。
眼泪像开闸的水一样迅猛地漫出眼眶,我深深抽口气,手捂住脸,鼻子还嗅到了刚 才咖啡的气味。
悲伤涌上了胸腔。
该怎么办?这时我泄掉了悍勇,开始恐惧。
这个城市我孤身一个人,不,这个世界上我似乎也孑然一身。八年来一直相信西方 那个传说,吴诚抽出他的肋骨,变成了我。怎么会一夕之间,全部变了样子……
难道我跟他,就这样不算数了吗?不行!我要去找他!
强睁着泪水模糊的眼睛,我返回去,朝星巴克跑。刚刚跑到那个公共厕所的位置, 蓦地里被一个人揪住了。
“徐欢欢!”那人喊我。
听到这个名字这声叫,不知怎的,心里刚刚筑起来的一点支撑,又塌掉了。楚襄, 这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在这里找我。吴诚呢,吴诚管自己走了吗?
“嗨,你别这样,我送你回家啊。”楚襄捞住我的胳膊。
我又迸出一声长长的抽泣,楚襄显然被我吓坏了。
“走走走,回家去。”他开始拉我。
我坚决地不肯挪动,像树生了根。他不好硬来抱,急得抓耳挠腮,不停劝我:“回 家去吧徐欢欢,那个女的说被你打坏了,叫唤要去医院,他们两个已经打车走了啊。”
轰地爆炸。我脑子被炸掉了。
坐倒在地上,我嚎啕大哭,不管又有人围了上来。我是个泼妇,是个可怜虫,我被 男朋友抛弃了,我破罐子破摔!
楚襄拉我一把,四下张望,又拉我一把。
我的身体东摇西摆,却没移动半寸,一直伤心地哭着,直到慢慢力竭。
楚襄显然也失去了把我弄走的信心,在旁边拣块地方,也一屁股坐下来了。他垂头 丧气的样子,偶尔瞅瞅我,不说话。
周围渐渐聚拢的人,又渐渐地散开。
我顾不上别人。
此刻我的眼睛没有焦点,胸闷气喘,呼吸时发出“咻咻”的声音,五脏六腑都痛, 已经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着。
反正,现在不怕丢脸。
反正,我要坐一会儿。是不是坐在一个地方不动,就能永远的安全?
不知道过了多久,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两只黑色牛仔裤的裤管,以及匡威帆布鞋。抬 头一看,楚襄站在前面,他弯腰摸摸我的头。
“嗨,徐欢欢。现在可以走了吗?”他热忱地问。
“晚上十点三十五分。”见我没反应,补充说。
我看到,他浅粉红色的休闲衬衫,衣襟上沾了星星点点暗红的血,鼻孔边还有血渍 擦不干净,左眼窝是青的,看起来有点狼狈。
这个跟我压根不熟的设计师,莫名其妙受了误伤,居然还在这里等我。
我冰成冻土的心,像被人掘了一锄头,发出沉闷的“卜”一声。在痛苦、酸楚、绝 望、愤恨之外,刨出了一种正面的情绪,歉意。
我觉得,对不起这个设计师,起码这件乌七八糟的事跟他无关,我自己无所谓,但 不能让别人也看他的笑话。
沉默着,我头昏眼花地站了起来。
僵硬地跟在他身后,朝停车场走去。
他“滴”地开启车锁,没像往常那样,只管自己坐进驾驶室,而先为我打开车门, 站在门边看着,等候,最后替我关上门。
卡宴车平稳驶向马路。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我垂头捂住脸,眼泪又掉了下来。
“徐欢欢,想去吃点什么吗?”他装作若无其事。
见我摇头,便不说话,娴熟地开着车。想必记住了填在个人资料上的地址,很快把 我送回红太阳新村。
把车停在新村门口,扭头对我说:“想开点。”
“谢谢。”我艰难地露了个笑容。
车子飞快地开走了。
我站在住宅区的路灯下,顷刻真正变成了一个人。
默默地朝住处走去,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又有点心存幻想,我想吴诚,会不会 在红太阳新村等我。
这点希望令我不自觉加快脚步。然而赶到家,拿钥匙打开门,屋里是黑的。
一下子倒在床上,直挺挺像具尸体。
刹那间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摸出手机,给搭班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请一天病假。我的嗓音是哑的,她很 痛快地答应帮忙顶班,又说:“欢欢,你请全天假,明天开始的培训也不参加吗?”
培训?哦……是有这么回事。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的,昏头昏脑地按掉了电话。
没躺多久,手机竟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吴诚。我一下子发疯了,拆开手机后背 的盖,往床下一砸,“咚”地,电池片弹了出来,世界清静了。
我不接电话,我要他来找我。
星巴克咖啡的味道,汗水尘土和眼泪的味道,包围着我。我纹丝不动。
半睡半醒地挺在床上,整整一夜。
情理之中与意料之外,没有人敲门,也没有人开锁进入。
第二天终于有了点勇气,从床上爬起来。对着穿衣镜,发现头发上咖啡渍已经干了 ,脏头发同没洗过的干海带一样挂下来,脸上有几条血痕,眼皮像泡肿的黄豆。
我木呆呆半晌,去浴室刷牙,洗头,洗澡,换了件干净的T恤衫。
这当儿楼道里有脚步声。
然后,敲门。
都是非常陌生的频率,在猫眼里一探,竟是那个贼头贼脑的设计师,楚襄。一瞬间 很想装作不在,又一想,还是打开了门。
“徐欢欢,你还好吗?”他满面笑容地问。
“嗯。”我说。
“有空吗,一起吃饭。”
“没空。”
“那你有什么安排?”他毫不介意。
“等会儿,要去S大。”我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是的,我要去S大。
“嗨,那不要紧,什么时候去,我送你啊——现在先去吃饭,我有一沓肯德基优惠 券,我请你。”他笑眯眯地说,脸皮一如既往的厚。
我知道他是好意。
看了看他的青眼圈,半晌,无声地点点头。
我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还他。他没跟我推让,心安理得地揣到兜里去了。
红太阳路的尾端就有一家肯德基,这时不早不晚,将近中午11点钟,店里人不多, 儿童区几个三四岁的小孩在玩耍,家长们围在旁边。
楚襄去柜台买食物。
我坐在圆凳子上,把砸掉电池的手机重新装起来,开机。诺基亚响起一阵耳熟能详 的开机音,屏幕里,大人的手握住了孩子的手。
几秒后“来电助手”的短信就发了过来。点开一看,提示未接来电两个。
未接来电两个。
仅此而已。
锁起手机塞回包,透过肯德基大幅明亮的玻璃窗,望着马路发呆。
不一会儿,楚襄眉开眼笑地端着满满一大盘东西回来了,即便心情跌在底谷,我也 不禁愣了下,觉得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鸡肉。
楚襄把餐盘挪到我面前,悠然自得地拿了个烤翅,吃起来了。
“你胃口很好吗?”我忍不住问。
“暴饮暴食可以调节心情嘛。”他美滋滋地说,呼噜呼噜吸果汁。
我不跟他多说,拿块吮指原味鸡,也吃起来了。一块鲜美多汁的炸鸡下肚,胃忽然 有了点感觉,像稍微活了过来。
其实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过任何东西,空了将近三顿,竟不觉得饿。现在温暖 的食品填进肠胃,同时开始抚慰我的情绪。吃,吃死为止。我自暴自弃地想。
不停地吃了五块原味鸡,又吃了四对烤翅,两盒中号鸡米花,一包大薯条,三个蛋 挞。附近好像有人在偷偷瞅我,我不理别人。
楚襄面不改色,慢慢地啃香辣鸡翅。还把一盒鸡块移到我面前。
我蘸着酱全吃了。
“还有烤翅吗?”我问。
“有。”他不动声色地说,“从S大回来再吃吧。”
喝完一杯冰可乐,餐盘里的鸡,眨眼间已经全变成了骨头。不知为什么,我眼窝一 阵阵发酸,却又感到心满意足。
“行。”楚襄擦擦手,“送你去S大。”
“不用了,我自己去。”
“我有车,小姐。”他理所当然。
跟昨晚一样,他替我打开车门,手很帅地架在门上,看着我,由不得我不上车。
卡宴四十分钟后就载着我到了郊区大学城,楚襄把车子停在S大生活区。坐在副驾驶 室,已经望得见吴诚寝室的阳台。
“谢谢。”我推车门。
“等一下。”他款款地摘下太阳镜,递给我。
我想了想,接住了,把太阳镜戴好,以便遮住浮肿的眼睛。
下车后迅速穿入寝室楼,没料到吴诚的寝室锁着门,敲敲隔壁,居然也都大门紧闭 。原先双休日,男生寝室楼的走廊像菜场一样闹,今天却静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不在 ,难道学校有统一安排吗?
忽然我想起大磊。
大磊是吴诚的室友,比较能干,本科大二就向学校申请了一个勤工助学岗位,双休 日不能缺岗,都在学校超市当理货员。
我赶紧下楼,去超市。
大磊果然在工作岗位上待着,正整一箱方便面。看见我,他很惊讶:“徐欢欢?”
我朝他弯弯嘴角,让自己显得轻松:“大磊,你们寝室怎么没人啊。”
“今天K大有个专场综合招聘会,大家都去看风声了。哦……吴诚也去了。”
“吴诚是一个人去的吗?”
昨天那场大闹,吴诚和方霖脸上都带着痕迹,我想,室友不会毫不知情。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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