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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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夜话-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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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去死吧。”梁征一手将他从身上掀下来,起身拉好衣襟,语气阴沉。

    “别,我还是不死。”钟凛骨碌一下被掀翻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满身草叶的爬起来,却不恼,反而笑得灿烂。“我要照顾你和小颜过日子哪,我还有想和你一起实现的愿望呢,哈哈!”

    他瞟了瞟梁征,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点,起身张开双臂面向蓝天吼了几声,回头对他露出爽朗的笑容,哈哈笑道:

    “我一直在想,只要咱们两个在一起,总有一天,一定能将整个妖界都握在掌中吧!不,我们的目标还可以更远大一点,就像是翱翔云端,扶摇直上三千里的鲲鹏,等蓄积了足够的力量,就号令千军万马强征天界,去拽掉天帝老儿的白胡子!”

    “真是远大的愿望,要将那天帝老儿亲手从玉座上掀下来,那倒也颇有几分趣味。”梁征扬眉如此点评道,看他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由得微微失笑。

    “是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这个主意!我会等着那一天到来,咱们一起努力呗!”钟凛看他的面色缓和了,忍不住嘿嘿直笑,转身面向他,伸出手朝他道:“我琢磨了好久,要达成这个愿望,你的力量肯定是必须的。哎,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好不好啊?!以后,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他突然愣怔了一下,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然涨红了耳朵。

    “一起怎样?何其傲慢,和人说话的时候至少将话说完如何?”梁征看这素来没脸没皮的人突然满脸通红,不由得有些诧异,故意揶揄道。

    “哎,我是说,以后我们……我们一起生活吧?”钟凛的异色双眸久久凝视着他,半晌,一句低沉的话语在草间回荡开去。梁征起初哑然,片刻不由得失笑,伸手握住他伸向自己的手,扬眉道:“就这种事,也需要踌躇这么久?”

    “老子怕被你拒绝嘛!那样就完蛋了,真的要郁闷好久。”钟凛放肆的往他身边的草地上一倒,大敞的衣袍下露出浅麦色的精悍胸膛,懒散闲适的在他旁边伸了个懒腰,双眼闪烁着暧昧的光芒对他笑道:“怎样,愿意不?留在扶风山,咱们在一起会很快活的。”

    “哼。”梁征轻哼了半声,伸手揉他的头发,将他揽到怀里。钟凛就势厚着脸皮歪到他的膝盖上,枕着他的腿对他坏笑,眼眸中明亮的光辉如同燃烧的明火,手指与他紧紧相扣,道:“你愿意的,是不?你愿意啦!”

    没想到这种话……竟被这种小鬼抢先说出口了呢。也罢,我便不计较你的放肆,难得寻回的珍宝,坦然接受也同样令人愉悦。梁征如此想道,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伸手去捏钟凛的脸,钟凛起身一把扑倒他,两人在青碧的草地上笑着滚作一团。

    青天碧草,如画苍穹,一切冰冷和疼痛的记忆仿佛在这一刻全然融化在了午后温暖的阳光中,随着惬意的清风散入云端。 

    




水龙吟(十)

浮世夜话 番外 水龙吟(十)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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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流逝,然后,又是一个寂然的午后。

    扶风堡内沟渠间澈水潺潺流动,沟渠旁的树荫下盖着朴拙的草庐,草庐间支着木案,案上堆满书卷简牍。单裹了件月白缎袍的秦烈端坐在木案后,手头翻阅着书卷,不时用墨笔干净利落的在卷中勾画着什么。

    “扶风山中的账目都在这里了,真是感谢您,玄火大人。”在草庐前站着的刑风微微倾身朝他行礼,脸上露出窘色道:“扶风山里大多兄弟都在行伍中呆惯了,实在没有善于打理内务账目的能人,这便麻烦您了。”

    “无妨,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既然暂且寄居在扶风山,多少能帮上忙就行了。”秦烈颔首答道,赤眸平静如水。

    “玄火大人,息痕郎君来了。”他们交谈时,那名叫阿墨的管家撩开草庐的竹帘,俯首告道。他的身后,步入一个身披银白锦袍的俊美青年,发如流墨,手头抱着一把乌木凤尾古琴,朝秦烈温和的笑了笑。

    “你来做什么?这时节人世间酷热,你最怕暑热,呆在须弥山反倒更舒适。”秦烈瞥了他一眼,唇角扬了扬,手头继续翻阅着案卷道。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息痕径自在他的身边落座,温润如玉的眼眸一闪烁,倾身倚在他的肩旁,故意揶揄笑道:“我们说好一起生活了,你却到处乱跑,再这样下去,玄火,我可得想个法子将你锁起来啦。”

    秦烈垂下眼,唇角扬了扬,伸手将他拢到怀中,又抬眼望向刑风道:“这炎热的时节,冥鸿他又带着一帮人去哪了?”

    正盯着息痕有些出神的刑风猛然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挺直脊背挠头道:“冥鸿大哥说夏末的时候要办婚宴,带着几十个兄弟下山采买东西去啦。等夏末就有场大喜事,到时候与咱们联盟的各族首领都会来,大哥忙得很。”

    “总算是在忙正经事。”息痕笑道,刑风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斗篷下取出一只系着红绸的布卷,小心翼翼的放在秦烈木案的案角上,躬身道:“我几乎忘了这事,失礼了,玄火大人,这是冥鸿大哥下山前要我交给您的东西,堡内还有事务,我先行告退。”

    秦烈微微一怔,看着刑风的身影消失在树荫下,伸手拿起那布卷,信手解开系在其上的红绸,将它轻轻抖开。

    静静躺在繁华精致的布帛上的,是一枝墨色的桃枝。已近盛夏,这桃枝上的花朵不知为何却并未枯萎,依然重重在漆黑的枝条上盛放,如同被朝霞染红的堆云般嫣红娇艳。

    在那一瞬间他怔住了,千年前的岁月如同幻梦流水般在指间流过,正犹如他们年少时冥鸿夹在他门边的那枝桃花,鲜丽绝美,最后却只沦为记忆中风化的一抹殷红。良久,他缓缓伸手拿起那墨色的桃枝,那桃枝却在他拿起之时就断为两截,如同堆云般绽放的前半截桃枝砸落在地,散落了一地残红。

    “啊!真可惜,难得现在还能见到……”息痕素来喜欢花,见此不由得惊呼了半声,赶紧伸手去捡,看秦烈愣怔在原地,不由得奇怪道:“怎了,玄火?难得冥鸿郎君给你送来了这花,你不喜欢?”

    “不,只不过想起了一些旧事……仅此而已。”秦烈伸手揽住他的肩,赤眸却垂下,望向那散乱满地的残红花瓣。

    物是人非。虽是繁华绚美,却脆弱得不可触碰,所以,当断则断……么。也罢,断裂的桃枝无法再接续上,美丽娇艳的繁花也太过脆弱,一碰便碎落遍地,这就像千年前那段虚幻而脆弱的感情。美丽绚烂,却像这折下的桃枝般没有脉络和根须,像一闪而逝的绝美焰火,终究只能盛放一季,无法生根发芽,经久弥远。

    我懂你的意思了,冥鸿。我也未曾有奢望,我无法让自己重新开始信赖,而你,在那最为艰难黑暗的时刻终于遇见了愿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的光明。你不必再在沙场的风霜中入眠,枕着冰凉的宝剑遍体鳞伤独自迎接曙光,因为你已经找到了能让你休憩生息,痊愈伤口的避风港湾。

    “玄火啊,你觉得……冥鸿郎君他,为什么千年前要背叛天界?”息痕凝视着满地残红的花瓣,却仿佛想起了什么,抬起清澈的眼眸问他。他却只笑,摇摇头,将对方拥进怀中,赤眸露出一丝浅浅的阴影。

    是啊,你为何要背叛天界?冥鸿?你被天界众神当成维护尊严的棋子,在沙场上为天界斩杀了无数残忍猛恶的魑魅魍魉,到头来,为何却因为那些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动摇?

    他还记得冥鸿背叛天界的那一年,神州大旱,河流干涸龟裂,草木干枯,瘟疫在各个人类部族间蔓延,死亡的阴影随时随地可能笼罩每个人,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地里一年到头活不了一株稻谷,而赋税徭役却依然沉重,甚至,那些道貌岸然的神职人员依然还要求人们宰杀五牲,奉上丰盛花果,来敬奉那些天界高高在上的神灵。

    那些神职人员,被选作传达天界旨意的祭祀,从来不曾挨饿饥馑。而挨饿受难的只有人民,最终,北方剽悍的几个部族爆发了动乱,部族的头领带着暴民冲入恢弘的祭坛和神庙中,砸碎了巍峨的神像,捆缚起那些贪得无厌的祭祀,将庞大的神庙焚烧殆尽。他们为什么要敬神?!既然天界众神坐视人间干旱,坐视人间万民饥馑,坐视神州遍地枯骨,任由瘟疫在土地上滋生,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敬神!?

    自然,作为维护天界尊严的棋子,冥鸿立刻领军下界,领受天帝的旨意去镇压那些愚昧的暴民,到头来,在战场相持,当冥鸿亲眼看见那些饥馑遍地的场景,却生生犹豫了。

    砍下数百数千头颅的利剑再也无法举起,他这只知道那时候冥鸿如此喝问天界众神道:“为何要放任人间受旱?!人间饥馑遍地,为何你们却束手不管!?”

    “因为天道有序,一切皆是天道注定之事,天命不可违。”

    “何为天命?!放任万民饥馑,放任神州万骨枯败,瘟疫横行,这便是天命?!”

    “天命并非你所能揣测,冥鸿!别忘了你的职责,不论他们生死,你只需镇压那些暴民!”

    “……可他们有什么错?!他们有什么错啊?!你们想让老子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下手!?天界放任他们不管,如今又想像扫除蝼蚁般将他们除去?!他们不过是普通凡人,不过想让妻儿多一口粮食填饱肚子,能够活命!他们何罪之有!?”

    那天,追随冥鸿下界的他正好亲眼撞见冥鸿对天界到来的神使近乎暴怒的嘶吼着,狠狠将拳头砸在桌面上。他从未看过冥鸿如此暴怒,他还未来得及进屋开口劝慰,就看见冥鸿手头的剑如同冷星般猛然暴出鞘来,只一瞬间,那道貌岸然的神使头颅便颓然落地,直直在身后象征天界权威的银色旌旗上溅上一抹刺目狰狞的鲜红!

    那抹鲜红刺着他的双眼,他有些颓然,几乎站立不稳。他看见冥鸿站在原地,鲜血潋滟自剑锋上流泻而下,可冥鸿却在笑,起初是嘶哑的低笑,随即便转成了怆然的仰天大笑。

    “苍天无道!苍天无道!”冥鸿嘶哑怆然道,颓然倒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拄着手中满是鲜血的宝剑。他想说什么,冥鸿却抬头望向他,决绝而癫狂的青眸中带上了一丝最后的笑意。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也决不会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下手。他们没有罪!有罪的是天界,是天界那些庸碌腐朽的神明!”

    这是他记忆里冥鸿那天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不知道那是否就是对方背叛天界的理由,只知道冥鸿手下的铁骑军在此后一夜之间全然从天界倒戈,正式自天界脱离,从此冥鸿便带着麾下铁骑留在了人间,再也没回过天界。

    那不过是战争的开端。自此后,天界与人界开战,天界的铁蹄践踏神州,而饥馑暴怒的人民同样起来反抗天界,捣毁巍峨的神庙与神像,无数猛悍的战将在战火尘灰中崛起消亡,那是神州混沌初开后最为血腥的一段岁月……

    他闭了闭眼,不愿再去回想千年前那些烽火连天,枯骨遍地的岁月。息痕在一旁倚进他的怀内,仿佛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有异,便轻轻抱住他,低声在他耳边道:“玄火,别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他如此在心里想道,揽紧了怀中人,眼神缓缓投向远处悬在天空的一轮暖阳。周围只余一片宁静,绿叶映荫,平静而惬意,凉风掠过草庐的竹帘,世间一派清明安和。

    然后,几个月过去了。盛夏的暑热渐渐自扶风山中褪下,只有夏末残留的热气还缓缓在碧绿碧绿的树林间氤氲着。

    浮明城中正是一片张灯结彩的鼎盛之景,大红的灯笼挂满了街道,就连不少店家的门口都挂上了潋滟的红绸。浮明城主的婚事,成了浮明城中的妖族口头常谈的话题,趁着大喜之际,不少与扶风山的势力结盟过的部族也迢迢来到城内,于是随着婚宴临近,城中更是多出了许多新鲜的面孔,一天比一天更加热闹了。

    扶风堡中更是一夜之间挂满了红灯笼,贴满了喜字,热热闹闹喜气洋溢的气氛在士兵们当中蔓延开去。刑风带着几个影卫换了身火红的武袍,忙着指挥手下的弟兄将其他妖族送来的贺礼搬入仓库,校场上挤满了搬弄东西的士兵,到处都忙得不可开交。

    “倒真是热闹啊。”白啸带着一干亲卫踏入堡内,打量四周,见此情景也不由得笑了笑,对跟在身后的苍渊道。

    “哎,白狼,快瞧瞧,你看看那对儿新人间的气氛如何?”关翎刚好扯着青池从一边溜达过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等苍渊答话,就大咧咧挤到白啸身边压低声音道,指了指远处大堂间半开的一扇门。

    白啸一眼望去,只见房内烛火闪烁,隐隐可以看见大堂中的钟凛身上套了件云纹青铜半甲,斜斜披了件火红色喜袍,正坐在桌边半盘着腿,一脚踏在地上,精悍的身躯线条在烛光中坚实刚硬,露出一副他惯有的那副豪爽闲适的姿态。

    他的身边,是堂中倚在木案旁正翻阅着大幅书卷的梁征,身着一套考究的火红喜袍,其上层层用金线绣出堆叠的张狂火纹。两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爽快谈笑着什么,眼神不时在空中交汇。钟凛的手臂相当自然的搭在梁征的肩旁,撑着身体倾身过去看他手中的书卷,又说了几句什么。

    半刻后,仿佛对话暂时告一段落,他看见钟凛一手扯过那书卷,单手撑在桌边俯身下去粗率吻住梁征,短暂的亲吻后两人便分开,钟凛轻佻吹了个口哨,挥着手哈哈大笑朝门口走去。梁征闲然抱臂倚在身后的木椅边,视线饶有余裕的追随着那个英武高挑的身影离去,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白啸凝视了那烛光闪烁的大堂半晌,踟躇片刻,不由得微微一笑,望向身旁对自己挤眼睛的关翎道:“那两人意气相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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