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过之处，哪怕是只言片语，他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费落落和最开始时一样，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绣花，只是没有人能够看懂她到底绣的是什么花。白小白曾偷偷看过一眼，但上面的花样他从来没有见过。
偶尔，费落落会抬起头看一眼白小白，然后满脸幸福和满足地继续绣花，到了快吃饭的点，她便反身走进石屋开始做饭。
一切都平静如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假象！
……
几日之后，魔山十一峰，华丽的魔宫大殿上，吴人国师已经在这里坐了足足一个月零十五天。从白小白走进书室开始，他便一直留在大殿上，手中黑布里的景象便是书室里的情况，仿佛万年不变。
黄色纱幔后面的魔皇很少开口，哪怕是吴人国师不小心睡着时，手中的黑布落到了地上，他也不曾开口提醒，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太子殿下偶尔会来这里一趟，时而疲惫，时而惫懒，偶尔瞥一眼那块黑布上的画面，然后百无聊赖地陪着吴人国师静默一段时间。
自从那天在大殿上争吵了一番后，魔域相国费仁便一直不曾出现，除了魔皇偶尔宣布众臣上朝议事，他颓丧的身影会出现在人群中。可即便是这样，他在朝堂上也是一言不发，努力扮演着愤怒的样子。
这一日，太子来到大殿，刚刚在吴人国师身旁坐下，一直不曾开口的魔皇突然说话了，依旧带着无上的威严和仿佛要羽化而去的神秘。
“白小白在书室里待了多长时间了？”魔皇问道。
“回陛下，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吴人国师立刻起身回答。
“一个半月……他已经看完一大半了吧！”魔皇淡淡地说道。
“是！”吴人国师说道。
“算起来，比他还要快了很多！”魔皇的语气依旧淡然，谁也不清楚他说这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吴人国师沉吟了片刻，然后道：“大概是少了那些绝世功法的缘故。那些功法简单，看过去自然也就容易了很多。”
闻言，魔皇轻笑了两声，仿佛有些不屑，道：“这世间的修炼功法哪里需要分什么品级！”
一旁的太子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神情，说道：“父皇，既然没有品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将那些绝世功法放回去？”
魔山道藏，藏尽天下武学典籍，自然也藏了绝世功法！
“你就是个猴崽子！”魔皇难得一见地笑骂了出来。
太子和吴人国师微微一愣，旋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太子是猴崽子，那魔皇自己不就是猴子！显然他这话并不是在骂太子，而且听得出他的心情极好。
“既然不分品级，那他看那些功法和看所谓的绝世功法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借力的法子，一法通万法通，万法通，那所谓的绝世功法自然也就通了！”魔皇更加难得一见地解释了起来。
太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道：“他的境界实在是太低了些，而且也不像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听说他之前修炼的时候还被人骂成是蠢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到万法通便也如同学会了绝世功法！”
魔皇叹了口气，说道：“他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平庸的人！只不过是在那种小地方待得太久了，又那么晚才接触修行，所以眼界没那么开阔罢了！”
“父皇，我只是在担心，如果他走出魔山道藏时没有任何领悟，那该怎么办？”太子说道。
“根据费落落回报，白小白确实无法领悟那些功法，他现在只是在记住里面的内容！”一旁的吴人国师也跟着说道。
魔皇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当年他也是先记住，后来才领悟的！好吧！你们也不用多说了，既然已经开始，便没有提前结束的道理！我们先看看他看完书后的情况，如果不行，就让他去魔山四峰！”
瞬间，太子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立刻躬身拱手说道：“谢父皇！”
一旁的吴人国师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有些复杂地看向了太子——魔山四峰啊！多少魔域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没想到那个小子竟然有如此福泽！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吴人，你也去休息一下！”魔皇淡淡的声音从黄色纱幔里传来。
“是！”太子和吴人国师同时躬身拱手，然后齐齐地向大殿外走去。
同样的场景，同样发现某个角落里疏于整理的地方，同样的光芒从吴人国师身上涌出。
瞬间的光芒覆盖中，吴人国师快速说道：“太子，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魔山四峰……”
“没事！”太子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改变，说道：“看看再说吧！”
一声叹息之后，吴人国师将手中的力量送到了前方的那个角落里。
一个多月没怎么休息，吴人国师提前告别了，留下太子一个人在下山的石阶上缓步而行。
现在已经是隆冬时节，就在白小白在书室看书的这些日子里，不知道又下了多少场铺天盖地的雪花，现在整个魔山成了一片银白的世界，隐约之中竟然透着一股淡淡的高洁之意。
太子发出了一声冷笑，心里暗骂了一句：“假象！统统都是假象！”
片刻之后，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向魔山十二峰的半山腰走去！
陈四和弱水等人还在那里！
209。第209章 凝香小筑
凝香小筑，陈四等人居住的院子。
她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半月，原本毫无人气的地方因为她们的到来竟然开始充溢着芳香的味道。
当然，这芳香，全部来自陈七。
这个小院里居住的人只有陈四、弱水、陈十、陈七、陈三还有陈一，弱水带来的那些杀手们被安排在了其它院子里——这是陈十等人和太子殿下逐渐熟悉了之后请他帮忙安排的！
魔域太子，可能是鸿渊大陆上三个国家里最不像太子的人了。
为了继承皇位，他不得不每天逼着自己修炼，而且还要学习如何用兵、如何管理国家等等。他惫懒的神态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每天辛苦训练之后，为了让自己放松下来才这样的。如果不是趁着这种时候让自己彻底放松紧绷的神经，估计他早就英年早逝了！
鸿渊三国，每一个国家的太子的日子都不好过，因为他们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人，同时也要继承鸿渊三位最顶尖强者的头衔。如果名不副实，只怕到时候他们的日子会非常不好过！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哪怕是像他们这种将来注定要在鸿渊大陆上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家伙们，也必须经过千锤百炼才行！
说魔域太子最不像太子，原因就在于他和常人几乎毫无差别的情绪流露——他向来不介意让别人知道他的情绪，甚至是他某时某刻在想些什么。
这是吴人国师给他安排的修行之一！
原因是，先给人留下这种印象，等他登上大宝之后，整个天下只怕没有人能够猜得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物极必反，便是这个道理！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凝香小筑的门口，抬头便看到和他一样全身包裹在黑纱里的弱水大剌剌地坐在房顶上。
今天阳光不错，百无聊赖的弱水飞上房顶，稍微清理了一下覆盖在上面的雪花，然后就坐在这里不动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
试想一下，一群原本是要来魔山救人的人，现在竟然在这让整个天下都闻风丧胆的地方安然居住了一个多月！
这是她之前怎么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当然，对于她这样的强者来说，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可是这里是魔山，游离在天下之外，是人世间最凶险的地方之一！
魔域绝世强者云集，而且还有保护了魔山几千年的寂灭阵法，试问这样的地方可是普通人能够来的？
弱水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峰以及早已经看腻了的雪景，再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到了缓步走来的魔域太子身上！
看着他，弱水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也算是阅人无数了，纵横鸿渊这么多年，死在她手上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让她无法看透，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家伙在想些什么！虽然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个魔域太子很虚伪！
没错！就是虚伪！只是他隐藏得很好，一般人无法发现罢了！
但是，不管如何隐藏，弱水、陈四还有陈三早就发现了隐藏在他骨子里的虚伪！
只是，太子仿佛混不在意，依旧着原来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发现这些人已经发现了他的阴郁一般！
只不过让陈四等人摸不着头脑的是，魔域太子绝对不傻，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的“阴郁”已经暴露，却还是这副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是经不起推敲的，推敲来推敲去，最后只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这正是吴人国师要的效果！
这些年太子一直跟着吴人国师学习，所以现在的状态也正是太子想要的效果！
“美女，上面的空气好吗？”太子笑吟吟地站在院子里大声问道。
这时，陈四、陈十等人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陈十领头，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向太子拱手问好。陈一依旧苍白着脸颊，安静地站在陈十的左边。陈三脸上也带着笑容，轻抚着山羊胡、额头上贴着膏药，站在陈十的右边。陈四和陈七两人身倚着门框，淡淡地看着太子，陈七嘴里还在磕着瓜子，好看的嘴唇将瓜子皮随意地吐在地上。
一如他们当年在血色深渊时的样子！
“魔山上有空气好的地方吗？”屋顶上弱水不屑的声音传来。
这些天他们早就习惯了和彼此相处的方式，陈十礼貌地接待，他身后的人都不说话，屋顶上的弱水保持着对什么都不屑的样子。
“待久了就会习惯的！”太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道：“其实，魔山上的空气一直不错，只是外面的人没有来过，所以有些误会罢了！”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别打扰老娘思春！”弱水在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个“口无遮拦”的主！
这时，房门口的陈七立刻满脸兴奋了起来，走到庭院里，抬头笑道：“这春天还远着呢！你就思春了？”
“难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喊白小白的名字？”弱水毫不示弱地说道：“昨天晚上老娘就看到你下边都湿了好几回！”
陈七闻言，不但没有丝毫羞涩，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丢到手中的瓜子，说道：“来来来！我们一起分享一下思春的心得！”
一旁的太子似乎被这两个女人的“大胆”惊呆了——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她们这样说话，但向来洁身自好的他还是有些受不了这些话的刺激。
“好吧！我只是来告诉你们白小白挺好，只不过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太子说着准备转身离开：“你们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赶我走吧！”
“哈哈哈哈……”陈七转身，看着太子大声笑了起来。
“对了，还告诉你们一件事！”太子背对着众人说道：“白小白看完书，很可能还要去魔山四峰上学习迷踪拳！所以，你们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待着吧！”
闻言，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纷纷转头满脸惊愕地看着太子慢慢消失的身影！
屋顶上的弱水突然大声喊道：“之前你答应我的事情怎么样了？”
自从来到凝香小筑，众人和太子“熟络”之后，弱水就让他去杀了里面的所有人——这是当初她带着那些杀手过来的目的之一！
太子仍旧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说道：“这些天你还能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什么动静吗？”
弱水闻言，偏头向后方的院子看过去——里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只是，她突然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以她的境界不可能感觉不到那个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如果魔域太子真的派人将那些人做掉了，她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到？
这事不对！
看着太子慢慢消失了踪迹，弱水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看到众人的面容和她一样，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弱水抬头，用打探的眼神看向陈四。
两人相处多年，陈四知道弱水眼中的意思，于是摇了摇头——她也没有听到那个院子里有什么动静传来！
不过，自从来到魔山，她们时时刻刻都能闻到阴冷的气息，所以对于那些杀手的莫名消失没有惊讶太长的时间，然后注意力都放到了太子之前说的那句话上！
“他们真的要教小白迷踪拳？”陈七皱着眉头问道，脸上早就没有了之前“放荡”的样子。
此刻，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如果说魔踪步是可以经过魔皇允许教给魔域人的修行法门，那么迷踪拳便是只能让魔域皇室血脉学习的顶尖功法，而且同样也要得到魔皇的允许，更而且从古至今得到允许的人都是最正宗魔皇血脉的存在，就连那些比较亲近的旁支都没有机会！
魔踪步、迷踪拳，敢把苍穹掀！
世人都知道，魔踪步只有辅助作用，甚至包括万域魔踪步也只能让人无距而行，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真正能够掀开苍穹的是迷踪拳！
换句话说，魔族皇室，除开魔皇会接受一些隐秘的传承，整个白氏皇朝里，最顶尖的修行法门便是迷踪拳！
现在，他们竟然要将它传授给白小白！
这如何能让他们不惊骇！
“难道……小白真的是魔域人？”一旁的陈一也突然有些接受不了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心里一直埋藏着这个疑惑，从来没有拿出来讨论过，因为……不愿意！
没错！就是不愿意！
他们不想这样怀疑白小白，更不想如果万一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特别是陈十等人，这些在北冥出生、长大的人十分看重身份问题。
此时，还能稍微镇定一些的就是陈四和弱水！
“是魔域人还是北冥人有那么重要吗？”弱水突然不屑地说道。
她和陈四从小在无界长大，在那里根本没有魔域、北冥还有辰国的分别，包括她们的宗主里，就有一位来自魔域。
“我觉得这样挺好！小白还能掌握一门绝世功法！”弱水淡淡地说道：“到时候让他统统教给我们，气死这群魔域杂种！”
一旁的陈四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白小白在血色深渊里教他魔踪步的情景，双眼里溢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是她身陷魔山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210。第210章 览书尽，意念起
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