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了？”
于沛淳心里猛地一紧，眼睛不安地看着地面，爸爸怎么会知道，因为气味？
稍微想想自己的下场，于沛淳下意识地摇头，可是向来习惯说真话的本能又让他强烈不安，最后经过思想挣扎，他还是点头了。
“喝了多少，酒是自己买的还是放在那里的？”都问到这个份上了，于沛淳彻底放弃挣扎，一五一十的告诉于聿清。
“如果我坐在下面，你是不是打算翻窗？”
真有这样想过，于沛淳在心里暗自回答，他也清楚，要是这样说出来，加上去酒吧街喝酒的错误，也许会被于聿清掀下一层油皮。徘徊在暴怒边缘的于聿清，往往比任何时候的于聿清都要可怕，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惹。
于沛淳不敢说话，一阵安静过后，他咬着下唇，乖乖地趴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然后被剥了裤子，于聿清的手是温暖的，用力地扇在身后却是一连片灼热的疼痛，而且力度大的让人心惊。于沛淳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挣扎，忍着痛不喊出声，心里却不停呐喊，林子禹我是不是你的前世冤家……为什么每次只要摊上你挨打的就是我？
“不准去那些地方，不准碰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不是从小就告诉过你？”
于沛淳攥紧拳头无奈地想，这次爸爸肯定很生气，已经不愿意忍耐到明天再动手揍我了……
可是就算知道是这样，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吧？
大约打了二十多下，巴掌终于停了下来，于聿清依然平静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到了夜晚，我们这边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于沛淳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蒙了水雾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沙发上的纹路，“我不是让你不去帮他，但是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你愿意这样帮忙的人，我相信他本性也不坏。” 于沛淳似乎听见了于聿清的叹气，“我也不止第一次这样告诉你了，做事情之前考虑清楚。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去哪里找你？”
于聿清伸手拍了拍孩子的腰让他起来，明明是心疼了语气却是一贯的强硬，“自己上房间去睡觉。”于沛淳双手撑着沙发从于聿清的腿上爬起来，也顾不上面子问题，在提裤子之前就伸手到身后给自己揉伤，摸上去就是火热的温度。红着脸提上裤子之后，被于聿清极不耐心地一瞪，于沛淳马上快步走上楼，缩回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凌乱的书桌，于沛淳想起了自己还未完成的作业，顿时头都大了，这个时候什么知识什么公式都想不起来了吧……那就明天再说吧，他走到书桌前把一本本书扫进背包里，不知道于聿清什么时候就已站在身后。
“还不上床睡觉？”
于沛淳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在于聿清语音刚落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犹豫马上乖乖地爬上床，侧躺着把被子拉上脖颈，却见于聿清还未离开。
“给我老实睡觉，明天准时去学校。再敢做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还过来揍你。”
于沛淳只好闭上眼睛，度过了仅仅几个小时的睡眠就到了天亮。闹钟恼人地狂响，他认命地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骑上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前往学校。回到班上看见座位上坐着的林子禹，于沛淳实在难以把昨晚的那个人与现在的林子禹联系在一起。昨晚醉的那么厉害，怎么今天还按时上学？
他坐在座位上，发现桌子上又放了一瓶牛奶，倒是没有喝的心情。一个早上于沛淳都很担心，但林子禹除了比往常安静以外，其余的没有任何异常，倒显得他的担心有点多余。
昨晚那么失态的林子禹，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林子禹在那个失意的状态下，会想到主动来找他，于沛淳觉得即使知道会被揍，他也不会后悔。如果让林子禹自己一个人的话，恐怕会做出更让人担心的事吧。
他到底怎么了？
一整天下来于沛淳都是心不在焉的，林子禹还是如常地听课做笔记。放学的时候于沛淳被班主任叫了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课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的林子禹。等他听了一肚子老师之间的家常，完成了一堆差事回来，竟然看见林子禹还坐在那里。
“昨天的事，谢谢你。”站在教学楼顶楼上吹着清凉的微风，林子禹淡淡地开口。他把目光顺着于沛淳的脸往下移，颇为平淡地问道：“害你被你爸揍了？”
于沛淳的脸嘭的一下全红了，他慌乱地摇头，“没有。”
林子禹却是笑了，“这样啊，没有就没有吧。”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12）
（12）
“你不是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于沛淳惊讶地抬头，随即尝试放松地笑道：“如果会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不告诉我也……”
“没关系。”
林子禹似乎一扫夜晚的阴郁，整个人有着超乎平常的冷静，说话的语气也平静得似乎毫无波澜，“昨天，我问了我伯父，我什么时候会跟我爸妈回北京。就算我伯父伯母没有孩子，我也不能总是待在他们那里。”
“伯父他告诉我，我爸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家，我妈也离开了那里。如果不与伯父住在一起，我就无家可归了。”林子禹轻轻一笑，却并非发自内心，好像想让于沛淳放心一般。“其实没有什么，伯父他们待我还好，是我太敏感了吧，也连累了你。”
于沛淳整个人安静下来，这样还叫没有什么吗？他突然感觉到深深的心疼，林子禹的生活，就是每天回到伯父家，习惯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没有见过你生病，但如果生病了，也一定是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的吧。在那个时候，你在医务室里把电话递给我，让我告诉于聿清，不知道当时的你是什么心情？
他突然发现，能吃到于聿清做的饭菜，被于聿清叨念那些小事，甚至挨骂挨打，在林子禹那里，几乎都成了奢侈的幸福。
“你到我家来吃饭吧。”于沛淳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什么？”林子禹有些反应不过来，去这个家伙家里吃饭？
那双眸子清澈的让人难以拒绝，“你回家也要自己做饭的吧，我爸应该在家，就到我家去吧，我爸一定很喜欢你的。”林子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笑意温暖的男孩，心里慢慢被触动，明明想着拒绝，嘴里却说：“好。”
“真的？”于沛淳显得激动，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然后拉着他一路走回家。
“你是我带回家吃饭的第一个朋友。”
“以前没有过？”林子禹好奇地问。于沛淳摇头，“小一点的时候因为家里远，长大之后因为我爸是老师，就没什么同学愿意来了。”
恐怕不是因为你爸是老师，是因为知道你爸脾气不好，或者知道你爸是于聿清吧。林子禹想了半天才发现有什么不对，连忙拉住前面那个人，“喂，你的自行车……”
“对喔……”于沛淳停下脚步，一脸恍然，他迷茫地挠挠头，“嗯……这个……明天再说吧。”
林子禹哭笑不得，跟着他走了比平常更远的路，才走到于沛淳的住处。林子禹对这个家伙住的地方倒是好奇，边走还边往四周看，这里虽离学校远，但与学校周边的地方相比显然要清幽的多，房子的布置简单而细节精致，和于沛淳沾不上边，倒是符合那位素未谋面的于聿清的风格。
跟着于沛淳走进家门，扑面而来就是一阵饭菜的香味，于沛淳换鞋的时候就往里面大喊：“爸，我带同学过来了。”林子禹有些发愣，这种实在的家的氛围，他确实不习惯。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有同学要过来？”
带有磁性的清亮嗓音自厨房里传来，林子禹看向厨房，于沛淳自然地走进去把碗筷拿出来，然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高挑清雅的男人，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汤勺，把汤水倒进每个碗里，再回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透过眼镜的目光并不如人们所说的严肃。
“同学，过来吧。”
他就是于聿清？林子禹有些晃神，迷糊地应了一声，便不自然地走过去坐下。对着一桌子新鲜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林子禹抑制住心头慢慢冒出来的心酸，想融合到他们父子的气氛里，却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孤独惯了，连说句话都觉得不自在。
也许饿了，于沛淳给林子禹夹了满满一碗菜，就自己稀里哗啦地吃起来，没扒上几口就当着林子禹的面被一双筷子敲打了一下。“吃饭给我斯文一点。”
“哦……”于沛淳一脸委屈，不就是吃得快了一点吗……
吃完饭的时候，林子禹坐在椅子上，觉得好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饱了。于聿清把碗筷收拾进去厨房清洗，林子禹呆呆地看着他，突然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的背影，与站在不远处的于聿清重叠在一起。不曾见过父亲像这样在家里做些家务活，但林子禹分明记得，父亲母亲把他带到伯父身边，离开的时候便留下这样一个背影。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林子禹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
如果是于沛淳的父亲，应该没有关系吧，而且，我只想要一次而已……
我想通过这样一个机会，被一个真正的父亲对待。
不知不觉他的脚步就已挪进厨房，他就站在于聿清的身后，鼓起勇气开口：“于老师……”
于聿清回过头来，眼里带上讶异，林子禹知道是自然而然叫出称呼的问题，如果是儿子的朋友，应该喊叔叔会正常一些。他顾虑不了太多，垂下眼帘说出心里准备好的话，“我知道这样很突然，但我能不能请教于老师一些问题……”
“如果打扰到叔叔的话……”
“没关系，数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林子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于聿清竟然这么干脆就答应？他抬起头，看见于聿清的目光早已恢复平静。“在外面等我，我很快过来。”
于沛淳被于聿清打发回房间写作业了，林子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他把背包里的一本厚厚的习题拿出来，其实那些题目他并非完全没有头绪，如果仔细想的话也能想出一些眉目。他看见于聿清拿着纸笔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竟然还把椅子拉近了一点。
一开始林子禹觉得自己心跳加快，后来慢慢听着于聿清的声音，竟然很快就进入状态。他很轻松就跟上了于聿清的思维，他书本上折起来的题目很快就解决了一大半。果然是名师，有底子且有经验，即使教材不同，看一眼就知道解题方法，林子禹心里默默地想。
“还有吗？”于聿清拿起林子禹的书，翻到后面，发现已经没有折起的书页了。
“啊……没有了……”刚刚那种融洽的状态戛然而止，林子禹有些回不过神来，心底还留有不舍的味道。
于聿清抬眼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林子禹的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来，“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明明是于沛淳叫他过来吃饭，因为这个无理的请求让于聿清把于沛淳晾到了一边，现在还要于聿清送他回去？
这也太过意不去了。
“走吧。”林子禹呆呆地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走到门口，他愣了半天才拿起背包跟上去。
坐在于聿清车里的时候，林子禹也是紧张的无所适从。“叔叔，今晚谢谢你……”
“能帮到你就好，如果不觉得我做的菜太难吃，多些过来吃饭也可以。”于聿清淡淡地开口，林子禹从侧面看过他的眸子，心里的某处蓦地疼痛起来，他低下头去，想把心底的不甘和委屈统统融入到夜色里。
下车之后，他抬头看向伯父家的楼层，灯光还是暗的。他抬起脚步往里面走，他知道于聿清一直在车里等他走进去。电梯停下，林子禹机械地拿出钥匙开门，打开灯，里面依旧是空无一人。洗过一次热水澡，他躺在床上，突然手机的信息提示音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拿起手机翻开来看，一行一行的看过信息显示的内容，林子禹竟然眼眶发热，在床上呆坐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13）
（13）
于沛淳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心里郁闷不平。
以为把他轰上去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他洗澡前在楼梯那里偷偷往客厅看了一眼，竟然看见他亲生爸爸在手把手地教林子禹做题。
果然优等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吗？于沛淳把下巴抵在手臂上，想起来就满心委屈，之前他好声好气去求自家爸爸教数学题，他得到的待遇是什么？于聿清脸一黑就赏了他两巴掌，然后轰他上去翻书。
因为我问的问题太幼稚了，林子禹问的问题才值得你思考？
于沛淳愤愤地跑去浴室洗澡，穿着睡衣路过于聿清的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心生一计。
在房间里仔细听外面的声音，听到于聿清关上房门的声音后，于沛淳马上溜出房间，跑到于聿清那里。他知道于聿清是送林子禹回家了，这点他没有太在意，让林子禹一个人回家的话，他也不会放心的。
“爸……”
于聿清回过头来，自然就皱起眉，“这么晚不回去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于沛淳打算豁出去了，反正在于聿清面前，他也不是没有死皮赖脸过，“爸爸，我想跟你睡……”
“自己回房间睡。”
听到几乎不带感情的一句话，于沛淳一脸委屈，不就是想跟你睡一晚吗，我是你儿子也不行？
“你明天要上学。”
“我保证不迟到，我起床的时候不会吵到你的……”
见于聿清迟迟不语，于沛淳一脸失望，转过身打算回房间里睡。
“过来吧，睡到那边。”于聿清指着靠里面的方向，于沛淳马上心花怒放，高兴地跑过去跳上于聿清的床，一双闪亮清澈的眸子看得于聿清有些发愣。
于聿清也睡上床，“睡过来一点。”见于沛淳往这边挪了一点，再把一大半的被子盖过去，把小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好了，该睡觉了。”
“爸，你也给我讲一些东西好不好。”
“快睡觉，不早了。”
于沛淳不乐意了，我知道让你教我数学很费劲，我都没让你教我了，你让我翻书我也自己去翻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