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楼B座二室。这个出发前早已完全记牢的编号通过通讯器再度传入脑中，贝尔伸手关掉它。将手慢慢放上圆状门把。旋动。撞入。
房内空无一人。床铺打理得很平整。电视机犹自响着，贝尔盯着屏幕，深夜导购节目又在播放他看中的ipod广告。和几天前看到的一模一样。他突然反应过来，甩出匕首直接砸开紧闭的窗户顺势跳出去。
与此同时大爆炸接二连三在背后迸发。九楼所有朝南的窗户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顺势炸裂开来，滚热的气浪席卷整栋病院。贝尔扶着树干站起，从不远处的绿化带抬眼望向已成一片火海的中央病栋。人群开始聚集，场面混乱，不时能听到呼痛声。
任务失败了。青年扶住树干的手微微收紧。被包围了。还是与无关人员混杂一处的局面。问题无解再也没有选项可选。最终还是要借助“那个”么。贝尔深吸一口气，缓慢带上指环。
有一些人慢慢向他聚集过来，有病院的工作人员也有伤病号。故意为之的安排让青年很烦躁。他缓步上前，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雨雪暂停的昏暗天空与敌人包抄的情形下。开膛王子傲慢地站着，两手空空全身似乎都是破绽。
嘻嘻嘻，既然都那么想被王子干掉的话，就一起上吧。王子才没有什么仁慈心去分辨谁是敌人呢。金发青年环视全场，忽然从袖中变戏法似地掏出十把匕首，夹在指间让刃面全朝向对方。
反正，只要能回去就可以了。多杀几个人也没关系的吧。
谁让你们来阻碍王子的。明明可以早点结束任务回去和小青蛙玩。
嘻嘻嘻，全部杀掉算了。
42
42、第 42 章 。。。
这是一场表面上看起来力量绝对悬殊的对决。
在特别明亮的中心地点，那些包围过来的人们与金发青年自然而然地拉开了距离，然后停住脚步。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对手的真实身份，稍有疏忽便是与死亡亲密接触。对方是一个智商与体能以及战斗力均明显高于人类、以不讲道理为前提的存在。不能因为他只有一个人便手下留情，也不需要顾虑任何私情。挡在他们面前的，纯粹只是“敌人”而已。
既然这样的话，就要用最大的战斗力将其摧毁。人群渐渐向中心靠拢，在提着急救箱四处奔走的护士间，有个病号模样的男人忽然跌向青年。
“咻！”
这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咦？”
男人的疑惑脱口而出。比他反应过来的时间还要快上千百倍，向青年伸出的手腕突然有种温暖与脱离的感觉。他控制不住向前冲的惯性。
有什么东西顺着手臂不断流下来。男人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前方偏下。原本长着手掌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断面平滑。
怎么……回事？
我的手呢？？
发生了什么？？？
尖锐的疼痛扼住了男人的脖颈，让他瞬间失去声音。袭击者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他连装着银色子弹的手枪都没来得及拔出来就失去了重要的右手。狂乱的刺激令他连感知痛觉的能力都完全丧失了。
他的敌人开始移动脚步，男人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身形，混乱中他看到一幕幕人间惨剧在接连上演。在他左侧五米处的同事刚拔出枪脑袋就被银色的刀风削去大半个，直立的身形依旧保持拔枪的姿态；而包围圈对面的女子则在回身逃跑的同时被利落切割成若干段。
到处都是三液齐飞。整个中心空地在火光映衬下变为完全的修罗场。男人捂住手腕悄悄向后退，打算趁青年背对他大开杀戒的时候逃走。
他慢慢转身。这时他“听”到一道声音。
——别想逃。
逃不了的哟。
当男人后退的瞬间贝尔已冲到他面前，那种速度是相当于狩猎的豹追上逃跑的鹿那一瞬间的加速。男人听到自己的脚后跟发出摩擦的声音。
在沙砾四散与不断飞溅下落的房屋残骸中混杂了红色的东西，男人的血随着骨头的断裂一起喷射出来。
等他目睹到这一场景的时候，本体已失去平衡渐渐向后倒去。
“——啊啊——”
男人的后背撞击到被烤的滚烫的地面。他看到自己的头颅在前额处被钢刃完全贯穿，然后被猛地拔出。
代表死亡的金发开心地摇晃着。匕首滴下美丽芬芳的液体，青年吐出舌头接下那一滴食粮，宛如死神降临的姿态里全是满满的胜利者意味。表情中只有心满意足的恐怖。
“喂，说句话给王子听听嘛~嘻嘻嘻~”
青年这样说着，将匕首反复捅入同一伤口。男人的身体一开始还在颤抖，之后就无声无息了。贝尔持续微笑着做这个动作，直到尸体的头颅变成一堆骨浆。
“嘻嘻嘻~疼么？看起来不太疼的样子嘛~”
说着这样的话，金发的恶魔露出十分温柔的表情。
就在这时，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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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名为“贝尔菲戈尔”的存在通常意义上不仅仅只是死亡的象征，更古老的说法是被当成“毁灭”的代言人而断断续续流传下来的。当这位存在于传说与现世之间的执行者被他从来都蔑视的人类所创造出的武器伤到时，那种惊愕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贝尔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袭击。他事先根本没获取相关敌人设防的情报，也未曾想过会被击中。子弹穿过空气阻力的偏移打到了左边肩胛骨的内侧，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不由向前踉跄几步。
这算是文明的利器么。青年稳住身形回头向子弹袭来的方向望去，眼前能够藏匿凶手的地方已成一片火海。他迟疑几秒，最终决定收回脚步。肩部异常疼痛，这是从未有过的。吸血鬼具有强大的恢复力，一般受伤后痛觉神经便会先行调整，同时控制出血额度并加速造血机能。
目前状况则正好与之相反。贝尔能明显感受到血液在流失，体力消耗突然变大。他几乎再度站立不稳。子弹中有不知名的成分在缓慢吞噬他的生命力，视觉渐渐模糊。青年艰难移动到角落里背靠着墙滑坐在地。左肩疼到失去感觉，背部被热量烤得滚烫。他抬手按住耳内的通讯器。
“嘻嘻嘻……作战队长你快点来回收王子吧~”无视对方高分贝的怒吼，贝尔继续用轻松的语调陈述状况。“王子不想走回去了呢，所以来迎接王子吧~”
弗兰一觉睡醒时发现身边多了一件大型物体。他有些困惑地抱住被子眨眼，盯着似乎熟睡中的那人使劲看。这是……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啊也对哦，这里就是前辈的房间呢。那为什么me会睡在这里……少年持续疑惑着。自己和眼前这人的关系已经好到能同床共眠的地步了吗？话说回来为什么会直接反应出他是“前辈”呢。似乎缺了什么，但一切又理所当然地发生着。弗兰揉着太阳穴，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乎地。他搂紧被子往里缩一点。
窗外一片灰蒙蒙，明显是黄昏将至的气息。弗兰平躺着望向天花板缓缓调整呼吸，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再用交换的方式吐出体内的温热。头脑这才稍稍拾回了清醒。
他记得两天前发生的事。纹上徽记，用某种要紧的东西交换眼前的生活。他也记得更前面的一些事情，例如第一次吸食血液，以及其他的日常琐碎。但是，再往前呢。例如……？
少年突然发现他只能记起残缺不全的片断，每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连贯不能。他的眼前浮现那一片在秋风中摇曳的麦田，眼前的这个人面对自己正说着什么看上去很重要的话，可是他却怎样都回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什么呢，口型都看不清。也许是什么都没说？少年甚至能切身感受到风掠过肌肤的清凉与当时脸上略微的热意。但那到底说的是？
弗兰死死抱住脑袋。怎样都想不起来。好痛苦。都是这个人干的么。他缓缓放手，转而向身边熟睡的金发青年探去。杀人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轻轻一握再瞬间用力就可以了。以前不知在何处学习过，只是现在想不起来了。
这样就能解决了不是么。是这个人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啊啊那就下手吧。少年的思维开始混乱，他按照临时产生的计划，握住那个人的脖子。
手指用力。再用力。忽然弗兰放弃似地松开力道。不知道为什么下不了手。他连这个原因都有些记不清了。
然后手腕一下被握住，用力轻缓但弗兰却是着实吓了一跳。“……前辈你在装睡么。”
“先回答王子的问题。”原先一动不动的青年此刻突然嘴角上扬。“小青蛙为什么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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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作者有话要说：哦漏亲爱的们我回来了~~来更文》《
有一瞬少年露出伤脑筋的表情。他歪着脑袋状似思考了好久。“me也不知道。”
“是么~”语调末尾展现出明显的好奇，贝尔单手撑起上半身凑近回归淡漠表情的少年。“有没有类似于突然断电断水的感觉？”
“前辈你的想象力好丰富。”不着痕迹地向后移动拉开两人距离，弗兰拨开被子打算下床。“那些都是什么？”
“嘻嘻嘻……小青蛙不知道就算了。”习惯于碰硬钉子的青年并不介意对方语气中暗藏的针＇百度＇刺，反倒往自己的方向抽回手。
是的，他依旧握着那个孩子的手腕。所以只要稍稍用力……你看，很方便吧。
死小孩，抓住你了哟。
别想逃。
弗兰被一股恰到好处又不容反抗的力道带回原处，对此他感到有些恼火——不过也仅限于感到而已。伸手想要推开拥抱时指腹隔着对方宽松的睡衣碰到某个部位较别的地方略厚一点，按下去是平整的非肉体触感。他扯开青年的衣服，扣子散落在被褥的起伏里。
于是弗兰看到对方左肩被厚厚的纱布缠住，中央部分还渗出小块的血渍。“真凄惨呢，”他抬头准确对上贝尔隐在过长刘海后的瞳孔。“这就是瓦利安作战天才的下场么？Me要说前辈你真是太逊了。”
“嘻嘻嘻~王子可以理解为小青蛙在担心王子么？”探头衔住少年的耳垂，贝尔故意去撩拨少年波澜不惊的伪装。“王子可是几乎杀光了那里所有的活人哟。”
“笨蛋前辈你这算是在炫耀？”弗兰淡瞥脸上写满得意的青年，恶作剧地在伤口处重重按上几下。“啊，抱歉，伤口好像又破了。”
“……混蛋小孩……”望着趁自己吃痛收手跳下床绕到门口去的弗兰，贝尔“切”了一声靠回床上。那个微微颤抖的手压配上混乱又无力的表情……青年舔着唇角，脖颈上残留的力道似乎在凭借想象复苏。
药水的作用比预想更大。原以为要花上一年乃至更久的时间，但似乎因个人体质不同使得效果也出现了偏差。过于顺利的进展让贝尔也不免有些担心——剂量肯定没有出错，如果抹杀的部分因为体质问题而超出设定的话……放在被褥上的手慢慢收紧。青年的目光望向窗台上的一瓶盛开的姬百合。
花开的太好，于是就会摇摇欲坠。阻止它因为过度盛开而引发的坠落，唯一途径只有折断它。无论如何都将引来过早夭折的话，不如让它陨落在自己手中。强迫药效停止的方法目前只有一个。一枚利刃划破空间将瓶中花拦腰截断，盛开的骨朵们带着整齐的切面一同亲吻纯白的羊毛地毯。
死一次，然后再度迎来重生。当然这不是他乐于见到的。贝尔感到形影不离的无力再度涌上来。挫败感带来强硬的控制，这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会爆裂。青年抱着从旁边拖来的枕头默默叹气。
这根本不像他的作风——贝尔发现他们在一起后他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们都在改变习惯，而这就是在一起需要付出的代价。贝尔最终决定先采取观望的姿态。有太多事情需要先去考虑，例如这次的反袭击，例如刚从肩上取出的那枚有意思的子弹。他半闭眼睛决定先睡一会儿，暂时回避下那些无可回避的重重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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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大厅里依旧十分温暖。壁炉刚添了燃料，烧得很旺，跳动的火苗看起来就快要蹦出炉沿。弗兰背靠着沙发坐下，光脚踩在质感粗糙的地毯上。
搬回这里后他开始喜欢上穿着长睡衣光脚在屋内穿行，踩着各种地毯与木质台阶上楼下楼进出房间。少年为自己想出一个完美的解释——因为他在习惯上退化了。动物们都吃生肉喝生血，然后它们不穿鞋。而弗兰发现目前自己的生活习惯正向这种趋势靠拢，他甚至能预见到当自身完全融入这个隔离于人神之外的族群后各种性情的变本加厉。
弗兰决定顺其自然，说得更简单点就是漠视。有什么需要丢弃的那就丢弃好了，反正一路活下去总要陆续丢掉些东西不是么。毕竟他还活着。即使他的生活最终将一无所有，但他还是活着。
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知道。维持着一贯平淡的表情，弗兰望向对面明显有点沉不住气的斯库瓦罗。“长毛队长，前辈的伤口为什么还没有长好？”按照他们的特殊体质来计算，伤口在取出子弹后的12小时内就应该恢复到90％以上。没有恢复意味着族群最大的威胁已经出现了。
被用可笑又形象的绰号称呼着的斯库瓦罗这次破天荒没有大吼大叫去纠正。他双手抱臂，眉头紧蹙到仿佛能拧出点什么来。“敌人的子弹制作没有问题，而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他从衣袋中掏出一只小盒子，按下开关递给弗兰。“子弹的材料确实只是普通的纯银，提交的化验表中没有查出任何毒素。而我们，”长发的队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住弗兰。“根本没可能被银器伤成那样——这点亲手试过的你最清楚了。”
少年歪头沉默一会儿，就着传递的手势取出外面包着几层塑封薄膜的子弹放到与眼持平的位置。他慢慢翻转这枚普通的银弹，直到他在弹头底部发现一枚小小的花纹。
黑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