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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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之妻-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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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阿姨也是这样的口气:“那能有多少啊?光百利就有那么大,我听说百利现下扩张了,生意都做到外面去啦……”
拜自己妈妈钟君的大嘴巴所赐,也托自己自杀那次之福,谢悠然的离婚风波在小区里曾经传扬得沸沸扬扬的,所以她那点事,只怕是个人都知道。
她要到现在才晓得自己当初有多蠢,一个离婚官司闹得人尽皆知,走到哪都被人同情就算了,还要给人指着脊梁骨说,这个人是个蠢的。
谢悠然抚了抚额头,没有接话。
两个人好不容易踏着光溜溜的路面走到山上,几个孩子已经在那里玩开了,被踩得地踏糊涂的平地上小面积地堆了一团积雪,都是他们从树枝上或者石头上刨下来的。
谢悠然四处看了看,天气太冷,山上并没有多少人在,平素绿意盎然的山头,此刻银白一片,更显得寂静清冷。
她忍不住裹了裹衣服,看到宋建辉立在山边边上讲电话,不知道说到什么,眉头皱得紧紧的,看起来,更有几分冷酷得不近人情的模样。
她不由得转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孩子们,宛妤恰在这时追着前面的哥哥姐姐跑,因着人小腿短又跑得急,一下就跌倒了。
高阿姨忍不住“啊”了一声,谢悠然直觉地想要跑过去抱她,但想到自己想要让女儿们坚强起来的想法,她强忍住没有动,只是看着宛妤淡淡地说:“不过是跌倒了,自己爬起来啊。”
宛婷回过头发现妹妹摔倒了,看一眼谢悠然,似乎是怕被骂,赶紧跑下阶梯想扶她起来,结果却被谢悠然喝止住了,她少见的严肃,令得其他两个孩子都回头望过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宛妤很不习惯这样的妈妈,一时都忘了哭,眼泪含在眼眶里,巴巴地望着她,但是,没有起来。
谢悠然说:“宛妤,自己爬起来。”
宛妤不肯,说:“妈妈抱。”
谢悠然没有动。
宛妤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一种被自己妈妈在众目睽睽之下忽视的感觉,“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妈妈坏!妈妈坏!”
高阿姨终于不忍心,不顾谢悠然的阻拦,跑过去将宛妤抱了过来,一边哄着宛妤一边说她:“哪有这样的,这天寒地冻的,能在地上久趴着?那是雪,浸到衣服是会湿的,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谢悠然看着宛妤身上的雪印子,还好,拍掉之后并没有浸湿的迹象,就暗暗吁了一口气,将孩子自高阿姨手上接过来:“我就是不想惯着她。”
“那也不能这么心急,要慢慢教的嘛。”
谢悠然笑了笑,她就怕自己心太软,一时软了就次次都硬不下心肠,最后孩子没教好,反倒被她惯坏了。
宛妤不明白妈妈的这些想法,她窝在她怀里,嘴巴嘟得老高老高了,谢悠然给她擦手她也不干,指责地瞪着她说:“妈妈你太坏了。”
谢悠然失笑:“我怎么坏了?”
宛妤哼一声。
谢悠然说:“妈妈只是想你跌倒了,能够自己爬起来,不要靠别人。”
这背后蕴含的道理太深了,四岁的宛妤一点也听不懂,并且,她也不想懂,她只是觉得最近妈妈似乎没有那么纵容她了,这让她很不满。
但她的注意力太容易被转移了,宛婷她们那边,高阿姨的丈夫不知道从哪里转出来,披了一身的雪,手上还团了一个大雪球,一边在地上滚一边喊他们:“来,雪人的身子已经出来了啊,快来堆雪人。”
孩子们“哇”一下就跑了过去。
就连高阿姨也小跑着上去参与去了,宛妤挣开她,由得高阿姨牵着,临走的时候还给了她一个鬼脸:“妈妈你坏,不许你去。”
谢悠然被她的孩子气,逗得忍不住失笑,而后摇了摇头。
谢悠然还没有想好是去跟他们一起玩呢,还是坐在这儿看一看就好了。
转过脸却看到宋建辉的电话打完了,站在原处朝这边望过来,谢悠然不想最后只留得她跟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便毫不犹豫地往孩子们那处走了过去。
到她们的雪人堆好,准备回家的时候,宋建辉还是站在那个地方,没有动。
也没有说话。
高阿姨偷偷地在她耳边评价他:“长得好也没有用,这个人太冷,比这雪还冷。”
谢悠然笑笑没接她这茬,只是低头帮两个女儿搓了搓手,嘱咐她们:“下山走慢些,很滑。”
这一次,他们意犹未尽,不肯再坐车下山了。
谢悠然看到宋建辉一个人上了车,从头至尾,除了跟高阿姨的丈夫说过两句话,和她们,他没有一点言语。
如果不是宋仁轩在,她会以为,他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看客,或者是,栽在这山上的一株老松。
想到后者,谢悠然忍不住微微一笑,还真是挺像的。
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整个人站在那儿笔直匀称,可不就是一棵松树么?
一次雪人堆完的下场是,那天的四个孩子,有两个感冒了。
一个是宛妤,一个是高阿姨家的孩子。
谢悠然当天回去,就是怕她们染了寒气,还特意给她们泡了热水澡的,可是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觉着睡在身边的宛妤像一个火炉子一般,热烫灼人。
她不由得伸手一摸,睡意一下被惊得半点不剩,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拿体温计一量,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三十九度二,高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转折。


、35更新之后

谢悠然几乎是睁着眼睛等着外面露出微微的天光。
家里自然有退烧药;那种急速的退烧药;烧退下去后没多久,谢悠然一摸,体温又慢慢地上来了。
她不敢再喂药,只好学土办法;取来白酒在宛妤身上擦来擦去的,饶是这样,等到宛婷上学去的时候;宛妤身上的体温,还有三十八度。
宛妤一直哼哼唧唧的;看得出很不舒服;到后来,连鼻子都有些塞住了,不管睡着还是醒来,都是微微张了嘴在呼吸。
但她并没有哭,她只是觉得很难过,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喃喃地跟谢悠然说:“妈妈,我难受。”
哪里难受她却说不出多少所以然来,谢悠然抱着女儿,尽管知道生病的孩子都是这样,并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然而她依然忍不住的心焦心碎,每一分每一秒都熬得异常艰难。
她后悔得要命,昨天如果不带孩子们去玩雪就好了。
但是,这世上,有钱难买早知道,有钱也没有后悔药。
宛婷迷迷糊糊地被妈妈叫醒来,看了一眼天色又把眼闭上,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句:“天还没亮你就叫我干什么啊?”又倒下去睡着了。
谢悠然找好衣服回过头来在她身上拍了拍:“起来,今天去早一些,妹妹生病了,妈妈要带她去医院。”
宛婷躺了会,这才睁开眼睛,抱着衣服爬起来跑到谢悠然和宛妤睡的卧室里,跪坐在宛妤身边,拿手往她的额头上试了一试,很惊叹地跟谢悠然报告说:“妈妈,妹妹真的发烧了诶。”
谢悠然没说话,她现在没有心情应付女儿的耍宝和讨好,将宛婷拉开一些,“妹妹病了,不要靠近她。”又将她身上的睡衣剥下来,扯开其他衣服就给她换上,顺便,还摸了摸她腋下跟耳后,有些担心地嘱咐说:“要是上课的时候感到不舒服,记得让老师给妈妈打电话。”
宛婷乖巧地点了一下头,拉过衣服说:“妈妈,我自己穿,你给妹妹穿衣服吧。”
冬天衣服太厚了,等着谢悠然给宛妤穿好衣,宛婷还在跟一件毛衣作斗争,怎么塞怎么吃力。
谢悠然放下宛妤,三下两下就给宛婷穿好了,今天没有办法给她们做早餐了,她给宛婷留了一点钱,让她饿了就去买些吃的,但是最好还是吃学校的,尽管不好吃,到底干净一些不是。
宛婷都一一应了。
谢悠然几乎是不等宛婷进校门就转身抱着宛妤冲去了医院,时间太早,门诊的医生都没有上班,她只好带着女儿挂了急诊。
急诊的医生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医生,他不紧不慢地看完宛妤,告诉谢悠然说:“扁桃体肿大,高烧,先做个检查吧。”
然后就是验血跟各种大小便的化验,谢悠然尽管恨不得女儿一下就把烧退下来,然而她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只好抱着宛妤忙上忙下地交钱、带着她去抽血、取便、取尿液交到化验室。
宛妤上回感冒,已经验过一回血,上次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可以强装着勇敢,笑着跟她说:“妈妈,我一点都不怕哦。”
但是这一回,医生才取出针管,还没掐她的手指她就已经开始哭了,两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怎么都不肯松。
小孩子要耍起蛮力来,一个大人怎么都不够看,更何况还怕伤到了她。
最后是验血的护士把急诊输液室里的其他两个护士都喊过来,才把这血抽取成功了。
宛妤哭得命都没有了,抽完血以后,窝在谢悠然的脖子里竖着一根手指抽抽噎噎地告诉她:“妈妈,疼!”
谢悠然又疼又怜又觉得有些好笑,看着她哭过之后像是被雨水浸过的黑葡萄一样清透分明的大眼睛,哄她说:“乖,等一下就好了,你难道不想病快点好了去上学吗?”
宛妤当时就拉着她要回学校上课去,哭着闹着再不肯留在这医院里,谢悠然被她弄得几乎是心力交瘁。
鉴于上一回打针那可怕的经历,本来已经勇敢起来了的宛妤这回又是好一番折腾,等到药上完,不光谢悠然累,帮忙捉孩子的护士累,就是宛妤,抽抽嗒嗒哭了没一会,也累得终于睡着了。
谢悠然看到病床上尤挂着泪滴的女儿,疲倦得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她这边才消停没多久,那里高阿姨也带着女儿过来了。
原来她家女儿也病了,不过那孩子稍微好一些,只是一觉睡醒有些低烧,还有一点点鼻塞,为了稳妥起见,高阿姨本来给她吃过药已经送到学校了的,想想不放心,又把孩子接出来带来了医院。
看到谢悠然,她叹了一句:“我家孩子都已经好久没感冒过了,昨天估计还是玩太狠了。”又探头来看一眼宛妤,问了问情况,安慰她说:,“没事,打两天针也就好了,宛妤年纪小些,抵抗力可能是要差一点。”
谢悠然也安慰了她两句,两个焦心的妈妈各自忙活开来。
谢悠然本来也以为宛妤这个病,打两天针就好了的,但是那天回去后,孩子依然故我,一到晚上就高烧,反反复复的,吃过药后,退了又烧,退了又烧。
到第二天去医院的时候,不要说谢悠然眼下一团青黑,就是宛妤,也是一脸青青白白的。
那天的情形更夸张,药水还没有输完,宛妤又一次高烧到了将近四十度,而且快速退烧药都没有用。
一个多小时后,药水都输完了,宛妤的体温还是没有降下来。
物理方法也试过了,都没有用。
宛妤有气没力地靠在她身上,谢悠然觉得自己抱着她的那截手臂都要给孩子烫熟了。
但医生也没有办法,只能又一次开了血常规化验,这一回,检查的结果很让她揪心,她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看到上面写着:疑似白血病。
医生拿着单子,仔细看了看宛妤,又问了谢悠然一些情况后,神情严肃地叫来了儿科主任,两人在一边商量了半天,说了一大堆谢悠然似懂非懂但听着个个词都很惊心的专业名词,最后拿着宛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半天后,才通俗地告诉她说:“先住院吧,孩子白细胞降得很厉害,不排除是白血病的可能,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看看结果才知道。”
谢悠然签字的时候,觉得自己手都握不住笔了,一个劲地发着抖。
她抬起头,眼泪含在眼眶里,死死地抱着怀中的宛妤,问医生:“怎么会这样,她以前身体一直都很好的。”
医生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安慰地说:“也不是说一定就是,不过孩子昨天来检查的时候白细胞就已经偏低了,然后今天更是低得……而且她脸色也很白,刚才你也听到了主任说的话,并不一定就是。所以还是住院吧,就算不是,她这种情况也安全些。住院后我们会安排做其他的检查,以尽快确诊。”
尽快确诊。
然后呢?
如果是呢?谢悠然抖着嘴唇,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她抱了抱怀里的女儿,这前前后后打针检查还有高烧,加上吃不下东西,令得宛妤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她听不懂医生话里的意思,只是有气没力地一边难受着一边问她:“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呢?”
“快了。”谢悠然哽咽着回答了女儿这一句,拿着住院通知单,去住院部找医生给孩子安排床位。
那时候,已经临近放学了,可她完全忘记了宛婷,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白血病。
她可怜的宛妤,她可爱的女儿,她从生下来就很少让她操过心的身体棒棒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得这么可怕的病?
哪怕是疑似,光是这种怀疑都让谢悠然觉得恐怖和惊心。
这种病不是只在传说中烂俗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身上才会有吗?为什么她这么小的女儿也可能会有?
她想起宛妤上一次生病住院,是因为她没有照顾好她,也许从那时候起……想到这里,她摸出手机抖抖索索地给宛南平打电话,她没有办法,潜意识里,作为孩子的父亲,这时候,她觉得他应该,他也有责任陪着她一起守在医院里。
她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女儿,一场病,两天不到而已,她本来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瘦得只剩下那双大大的眼睛,天真地无辜地看着她。
谢悠然转开脸,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她一个字一个字按下心里曾经记得滚熟的电话号码,在等待接通的那短短几秒或者是几十秒的时间里,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和想法。
她强忍住泪,告诉自己要平静地面对他的不耐烦。
然而事实上,当他听到宛南平的声音时,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来。
宛南平确实是不耐烦的,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出,那一头的他必然已经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把声音提高了些,再一次问她:“到底是什么事?”
“宛妤病了,是……”
“病了带她看医生啊,难道这还要我教你?”
谢悠然噎了一下,可还没等她再说出别的来,宛南平就又开口了,这一次,他的声音里不掩嘲讽:“还是,需要钱?需要钱就直说,我最讨厌你扭扭捏捏的性子了,当初那么硬气地把两个孩子都要过去,那你就不要病了怎么了总来找我呀。谢悠然我告诉你,病了就带孩子看病,不要再找我了,我们两个已经离婚了,你觉得这样牵牵扯扯的,有意思吗?”
“宛南平!”谢悠然倏地抬高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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