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糖果屋的路- 第14部分

我的心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微微嘟起嘴嗔怪地看着他：“这个也被你看出来了。”

“当然了，”他理直气壮地斜视着我，“你哪根脚趾头在动，我都知道！”

“所以说那么了解我干吗啊，在你面前都没有神秘感了，”我尽量让自己笑得轻松一些，“也难怪只能做朋友了，连基本的距离美都没有。”

三千五眼角的微笑凝固住了，嘴边却又牵起一丝不置可否的笑容。

“他一个人会去哪里呢？吃饭吗？”我脑海里又浮现出沈威匆匆走过的身影，不由难受地低下了头。

“已经不关你事了啊，想这些干吗？”三千五淡淡地说道，“已经结束的事情，再反复去想，也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是一回事，”我轻声说道，“忘不了又是另一回事啊。”

“没骨气！”他突然一脸严肃地评判道。

“是啊，我知道。”我认可地点点头。感觉一直都不顺利的我，总被现实违背心意的我，小心翼翼地珍视着生命中罕见的美好。太小心翼翼，又哪来的骨气呢？

正说着，菜上来了。三千五胃口很好地吃起来，我却再也没有丁点食欲了。
　
第二天的培训课上，那个可爱的美女果然帮我带来了一叠资料。

“这是以前参加培训复印的资料，你拿去看看吧！”她慷慨地将全部的文件递给我。

“真的太谢谢你了，”我感激地接过来，“我会尽快还你的。或者我再去复印一份。”

“没关系，你拿着吧，”她摆摆手，“我现在也用不着了。”

我感动地将资料紧紧抱在怀里，突然想起还没有问她的名字呢。这么热心的人，已经算我生命中的贵客了。

“对了，你叫什么啊？我叫郑乐颖。”我对她说。

“陈晨。”她甜甜笑起来。

“名字真好听，很可爱。”我羡慕地说道。

“你的也不错啊，”她专注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就觉得很亲切，就想帮你。”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我开心地朝她笑着，“我看着你也觉得很喜欢啊。”

她突然噗哧一声笑起来：“我们好像在互相表白哦，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是同性恋呢！”

我也捂住嘴偷偷笑起来，感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是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带给我的暖流。

其他女孩们偶尔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热烈交谈的我们，仿佛不能理解这样突然的亲近。可是我却不在意。对我来说，糟糕的境况下能有一线生机，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比如认识这个叫陈晨的女孩，而且跟她一见如故。

“你要先搞懂这些专业术语，”陈晨指着我手里翻开的资料，“现在的客户买房时都会提各种各样的专业问题，一个个都厉害着呢！可不能被他们问傻了，这是最忌讳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来晚上回去要挑灯夜读了。

“不懂就问我。”她又补充一句。

“好！”我感激地笑笑。

培训期间，我跟陈晨挨着坐，一起出去吃饭，一起聊天，很快就变得亲近许多。我知道了她家境殷实，不爱读书，却因为漂亮乖巧的脸蛋很容易就找到了楼盘销售的工作。再加上脑子也聪明，从业三年多以来，已经把这项工作干的相当顺手了。

“你有男朋友吗？”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突如其来地提起这个话题。

我愣了一下，轻轻摇摇头：“分手了。”

“哦，对不起，”她下意识地捂住嘴，“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笑笑，“都过去了，没什么。”

可是真的没什么吗？真的都过去了吗？那隐隐作痛的伤口只有我自己才感受得到。

“我也是分手后才遇见现在的男朋友的。原来以为过不去的坎，现在也挺过来了，而且感觉很幸福，”她脸上又洋溢起阳光般的笑，“所以没事的，你也会遇到合适的那个人的。”

我缓缓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当然了，”她保证似地拍拍胸口，“我不就是个例子？”

“我是说，分手后真的会重新爱上另一个人吗？”我想起沈威，我那么爱的男人，除了他，我真的还会爱上其他人吗？

“会啊，原来我还不是对以前的男朋友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几乎都没有感觉了，”陈晨肯定地点着头，“身边尽快出现一个人就更容易了。”

“你就是这样忘记分手的伤痛的吧？”我好笑地看着她。

“嗯！”她倒也不否认，“刚好有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出现，陪我玩，听我说话，逗我开心。慢慢的，对他就有了依赖，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

“那倒是不错，”我不无羡慕地点点头：“可惜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刚好’的。”

“是啊，所以说‘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很奇妙的。”她总结道。

缘分的奇妙我领略到了，不过是让我看见它来了，又眼睁睁地看它离开。这样的不由自主，就是所谓的“奇妙”吧？

终于到了正式上岗的时候，公司给每个销售人员发了一套职业装，不过其中有一半的钱是自己出的。刚结束培训，陈晨就拉着我去商场选鞋子。一进到商场，她就直奔“百丽”专柜。

看着那些女人味浓厚的鞋子，看着她娴熟地试着每一款有着细细高跟的鞋子，转动着白皙的脚踝在镜子前左顾右看，联想到自己一身休闲的打扮，我突然有些局促起来。

“你试试这个吧？”她递给我一只鞋子，“款式还不错。”

我紧张地摆摆手：“不用了，我好像不适合这种味道的。”

“那你穿什么配？”她扬起下巴指指我手里提的工作装。

“我有鞋子，跟不算高的那种，应该也可以配的吧？”我说。

“那样好看吗？她们都会穿这种的，”她想了想，“或者你先别买，我们的尺寸差不多，我那里还有好几双，明天拿过来你试试看。到时候再说。”

我穿着职业装站到镜子前时，自己也小小欣喜和激动了一下。原来以为只适合穿休闲装的我，没想到换一种风格也还不错。我轻轻将头发理了理夹在耳朵后面，对着自己露出“职业微笑”：“你好，欢迎光临滨河花园。”

满意地眨眨眼睛，我突然注意到自己还穿着拖鞋的脚。于是赶紧从鞋柜里找出那双还算成熟的鞋子。刚刚换上，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

打开门，三千五就甩着两只手进来了：“你在干吗，打电话也不接。”

“哦，电话在包里，没注意到。”我边说边在他疑惑的打量下紧张地理了理裙角。

“穿这个上班吗？”他眼里露出一丝笑容。

“嗯，怎么样？还不错吧？”我征询地看着他。

“不错，”他看看我，点着头，可是视线移到脚下时又停住了。

我重新站了站，想尽量让自己显得协调。

“你穿你妈的鞋子去？”他诧异地看着我。

“什么？”我瞪着他。

“这么老气横秋的款式，不是阿姨的吗？”他皱起眉头啧着嘴，“郑乐颖，你还真不挑剔呢！”

我郁闷地嘟起嘴，看来真的有必要换一双鞋子了。

“我带你去买！”他边说边拖起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衣服先换了再说。”

商场里，三千五尽挑着华丽细跟的鞋子递给我。我摆着手不敢试，几次三番过后，他突然一下将我摁到凳子上，然后蹲下身子就开始替我换鞋。

“喂！”我紧张地叫起来，抬着脚想躲开他，“你干吗？”

他却不由分说地紧紧抓住我，自顾自地替我换上了那双款式确实很漂亮，价格却不漂亮的鞋子。

“站起来试试。”换好后，他抬头朝我露出满意的微笑。

事已至此，再别扭，我也只好勉强地、倾斜地缓缓站了起来。由于还没尝试过这样的细高跟，刚想站直，却一下打了个趔趄。三千五伸手扶住我，嘴角轻轻牵起一丝好笑的意味。

我郁闷地转头看看他：“不准笑！”

“哦。”他应了一声，预备将我扶到镜子前。

我甩开他的手，昂首挺胸地自己走了过去，却一下没踩稳重心，差点就那样摔下去。

在售货员和其他顾客的隐隐笑意中，我尴尬地重新站直了身子，心里开始痛恨发明这种鞋子的人。

“很漂亮，就这双了。”三千五说。

“等等，”我小心地看看四周，一瘸一拐地走到他旁边，“你没看价格吗？五百多！我再看看其它的。”

“有什么好看的，这个就很好了。”他边说边站起来叫售货员重新拿一双新的过来。

“喂，三千五！”我很讨厌他这样自作主张，“我才是穿鞋子的那个人！”

“当然你穿，难道我穿啊？”他斜我一眼。

“所以我来决定买不买。”我说。

“你只管穿就好了啊，”他摸出钱包，“当我送你的再就业礼物。”

“不要！”我一把拖住他的手臂，“受不起。”

“女人至少要有一双好鞋才是，”他甩开我，“你还算女人吗？看看别人是怎么心疼自己的。”

我没有争辩了。是的，跟陈晨在一起，我的局促，我的不安，都充分说明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或许，我真的需要更多的改变。

“实在过意不去，分期付款还我也行。”三千五见我没说话，转身对我轻轻笑起来，“我也不想吃亏啊。”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回答。

“乐颖，鞋子很漂亮！”陈晨一见我就惊呼起来。

“真的吗？谢谢！”我朝她笑笑。

“看来我的鞋子确实派不上用场了，”她也笑起来，“昨天你打电话跟我说不用带鞋子的时候，我多少还有些担心呢！”

“还不太习惯，跟太细也太高了。”我小声对她说。

“没事，走慢点就行了。慢慢习惯就好了，”她突然仔细看了看我，“天，你化妆了吗？跟没化一样！快，去卫生间，我帮你补补。”

就这样，我的第一天上岗就在匆忙的补妆、整理衣服细节、慢走适应高跟鞋中开始了。

售楼部开始陆续有看房的客户来，每个销售人员都依次去接待了。我紧张地等待着我的轮子，心里默默地念着最近一直在背的项目资料。

眼看下一个就轮到我接待了，我不由咽了咽口水，双眼直直地盯着门口。

“乐颖，你去财务帮我领一下房号单子吧，”一个销售人员急走过来对我说，“我那边走不开，好吗？”

“哦，好！”我赶紧起身。

“顺便帮我这个单子带上去，是李姐要的。”另一个同事递给我一张单子。

“好，”我接过来，转身向楼上财务室走去。

“等一下，”陈晨送走她的客户转身向我走来，“还给她们。”

我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她。

“这是她们自己的事，让她们自己去，马上就该你接待了。”她不由分说地将我手里的单子放回台子上，“客户来了，该你了。”

我瞥见两个女孩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埋头处理着自己手头的事。

客户推门进来，陈晨轻轻将我往前一推：“加油！”


一对中年夫妇走进了售楼部，我赶紧迎了上去：“你好，欢迎光临。”却因为太激动，高跟鞋拐了一下，幸亏及时扶住了销售台。其他销售人员见状都埋头窃笑起来。我尴尬地调整好微笑的表情，跟着客户向沙盘展示区走去。
“我们想了解一下你们的楼盘，最小的是多大？三房的面积是多少？公摊呢？”中年妇女一开口就抛了一连串问题给我，看起来是看过很多楼盘了。
“最，最小吗？”我小心地询问着，飞快在脑海里搜索着之前背的数据和资料，可是却要命地发现什么也不记得，脑袋里竟然一片空白！
“对啊，最小的户型是多大的？”中年妇女转头看我一眼。
“哦，是，”我转头看了看同事们，她们都面带笑意地别开了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怎么？你不知道吗？”客户这时将注意力从沙盘移到了我身上。
我的脸顿时涨得发烫，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小是94平米的，三房有110到150的，公摊在15左右。”陈晨的话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感激地朝她望去。
“我们的绿化占了40％，户型基本坐北朝南，景观系数、日照指数，都明显优于其他楼盘，”她手里拿着一些户型图走过来，鼓励地看我一眼，自然地走到了客户身旁。
我赶紧替她让出一个位置，紧随其后仔细记忆着她的介绍。
十多分钟后，客户留下了联系方式，满意地离开了。我提起的气这才放了下来。
“谢谢你，我一下全忘了。”我对陈晨由衷地感谢道。
“没关系，第一次嘛，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她说着白了一眼其他销售人员，又转向我，“以后就好了。”
女孩们嘴角都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挺直了背，优雅地迎接着陆续进来看房的客户。
“以后别帮她们带东西，”陈晨小声地告诫我，“她们欺负你是新来的，故意把你支开，抢你的客户呢！”
我点点头，竞争就这样开始了吗。
“还有，做好自己的客户纪录，比如刚才的那对夫妇，你要随时回访，邀请他们再来看楼，如果谈成了，你就有第一笔提成了。”陈晨朝我笑起来。
“嗯，知道了，谢谢。”我对她满是感激，感觉她像个可爱的天使，就这样守护在我旁边。

下班后，我拒绝了三千五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吃饭的邀约，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反复记忆着项目数据。俗话说“勤能补拙”，我决定验证一下这句话的真理性。
“不能来吃饭，也要记得跟我打电话。”三千五第二次打电话来。
“干什么？”我疑惑地问。
“忙完后，一起出来玩啊。”他有些支吾地说道。
“今天确实没空了，”我说，“好多东西要记的。”
“那也要跟我打电话。”他坚持道。
“为什么啊？”我问。
“我，我，”他却在电话那头口吃起来，“有话，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现在说不行吗？”我有些奇怪了。
“不行！”他一口回绝道，“反正，记着我在等你电话。知道了吗？”
这个家伙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不过我现在也没心情管那么多，于是只好随口应承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一会朗读、一会默念、一会背诵、一会默写，总算依稀看见脑海里有条有理的数据了。为了防止万一，比如像上午的突然空白，我又采用了自问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