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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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俱乐部-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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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紧贴着自己身子的那枚淡黄色的小斑点,它多象一朵小花呀,她把脸贴了下去,细细地闻了闻其中的气味。

  
红杏俱乐部  第一部(2)
邻居的饭菜好香

  方芩虽然是独女,但是,她既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更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这并不是指父母不爱她,只是说她从父母那里得到的不是那种大多独生女少不了的庞爱。家里娇生惯养的倒是她的小弟,父母所有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仅小她三岁的小弟身上,并且留下那小部分她还得和大弟弟对分。这种偏心,父亲还显得掩饰些,而母亲表露起来简直就是昭然若揭了。父亲是位南下干部,东北吉林人,为人厚道和可亲,在机关里上上下下都尊敬他,可是在家里没有什么主事权,方家的大小事情全由出生广州的母亲来指挥。说来也巧,也可笑,父母在同一单位工作,而且父亲是母亲的直接上司。上了小学后,芩就开始依照母亲的旨意干家务了,当院子里其他女孩子在家里玩游戏的时候,她得到大街上去买牛奶,买白糖,所以她比一般女孩子更早知道柴米油盐。不过,她是个胆小和内向的孩子,不善于和小贩讨价还价,因此母亲总是嫌她买回来的东西贵了,并且教死都教不会她如何去压价钱。母亲爱发脾气,大弟没少挨打,她也没少挨骂,所以自小她就很怕母亲,总是一声不吭地出门上学,轻手轻脚地放学回家,连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总是低着个头,无话可说。可能一是不想多说,二也可能是没有机会多说,因为家里任何角落都充满了母亲的声音,她天生了一副亮嗓子,要不年青时怎么还当过机关里的播音员呢。既然有人把所有的话题都包了,自然其他人也只好少说为佳,老老实实当听众吧。论性情,本来应当是东北汉子敢想敢说的,但是父亲日益变成沉默寡言的人。好在吃饭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吃饱放下了碗筷,到一边去了,完全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样子,任由母亲一会数落这个,一会又责怪那个。

  有一回,孩子们头一次见到父亲发了大火。那是一个夏季深夜,母亲披头散发,穿着睡衣推开了女儿的房门。正当芩纳闷之际,父亲也气呼呼地追了进来,他大声地对母亲说:“你给我回去!”母亲居然没有任何的顶撞,但仍然一脸的不乐意。父亲急了,走向前来不由分说地一把将母亲拖了出门。芩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厉害,因而十分的不解,她只觉得父母可能是为了什么事吵了起来,母亲跑到这里避难来了。父亲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他们为何吵架,而且又在深更半夜?她更为困惑的是,父亲母亲,男人女人长大了为什么要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即使是整天愁眉苦脸,吵吵闹闹也不分开?……难道我今后也要和男人一块如此地过日子吗?芩当时的年龄的确是困惑多多的时期,不过,她的思路是正确的,谁都是这个样子最终找到了人生种种答案。

  刚才说到芩的父亲吃饭速度,深究其原因还不仅是想图个耳根清静,还有另外一种不得已。其实方家所有人吃饭也完全用不了太多的时间,一般十分钟就可以完成,因为摆到饭桌上的东西很少很少,母亲似乎什么都不舍得吃,当然除了大白菜。当时,的确国家经济很困难,再加上母亲的节俭,你要想见到鸡鸭鱼肉就只好耐心等着过年过节了。何况母亲是那种对家务既不想做,又不会做的新社会女性,所以即使平时有那么几块猪肉,可母亲做菜手艺很糟糕,加上她连放些什么佐料都不懂,炒出来的肉片没有一点香味。邻居李叔叔家就大不一样了,人家两口子的级别和收入与方家差不多,可李家的肉香常常顺风飘进方家来,令孩子们闻到后直流口水。李家也是三个孩子,一男两女,可人家孩子的个头,方家就更比不起了,个个都是长得又高又大,比同龄的方家姐弟足足高出一个头。要说品种,李家还不如方家呢,李叔叔是河北人,而芩的爸爸可是专出大个子的东北吉林。吃不如人家,个头不如人家,方家的孩子心里挺委屈的,到了外面总有些灰溜溜的自卑感。

  不过,由于血缘的关系,方家的孩子虽然个子小,确实貌不惊人,但却不是那种土头土脸的概念。芩长得很瘦弱,但却秀气而端庄。头发乌黑浓密,分明是来自母亲那头的遗传,简直可以说是再世的翻版。这是母女俩的一份骄傲,同时也带来不尽的麻烦,过去自己洗头着实辛苦,现在到发廊洗头妹一见就知道自己今天摊上件以一当十的累活了。感到遗憾的是,芩没有接过母亲那双南方人大眼睛的优点,即使一半也好,所以说并无过人之处,不过中等大小,倒也算过得去。身上的每一寸肤色应当是另一件杰作了,皮肤很白很细嫩,白得就象东北家乡的大雪,是那种人见人就想抚摸一下的纯净,更是那种你不必亲手抚摸,用眼也大可以感到其中的娇柔与润滑。别的地方不说,大家闺秀的气质只要看看她那白净无瑕的脸就可打个满分。不过,芩的这一亮点,在活泼欢快的女孩堆里,毕竟还是显现得那么的微弱,她的总体外貌和基本性格仍不能把她造就成引人注目的人物。受人关注一直与她无缘,直到成了大姑娘一个,又当上知青时才发生了变化。

  她是初一那年到郊区插队的,同在一队的有十五名知青,其中七男八女。年龄最大的十八岁,最小的十五岁,芩算是最小的之一。大男生中有一位叫李文峰,人长得高大英俊,为人也很友善,虽然他父亲是市里的组织部长,但他在同学中从不显什么优越。一天干完活,多数知青要不聚在一起打扑克,要不干脆早早上床睡大觉,可文峰却静静地一个人坐在木桌前挑灯夜读。他看书内容很广,马列的,文学的,科技的,所以他懂的东西也特别多。女孩子对他有好感的不为少数,但是,他并不显得对谁有特别的不同。倒是似乎完全被挡在热情女生背后的芩,渐渐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一次,队里给知青点分花生。生产队长把一大袋花生分成了十五份,垒成一个个小堆摆到了桌子上。每一堆中的花生,个头大小并不完全均匀,其中果壳又大又长为多的很快有了归宿。李文峰和方芩是排到最后的两位,他俩拿到挑剩的那两堆显得其貌不扬,可怜兮兮的,不仅个小而且夹着不少是单粒的,活象发育不良。方芩一声不吭地把自己那堆花生倒进脸盆里,虽然她嘴上啥也没说,但那副若有所失的样子队长一眼就看个明白。

  队长对芩笑笑地说:“方芩,最后拿的是最聪明的。挑东西和看人一样,不能看外表喔。”说完也没有多加解释就出了门。

  方芩看着队长的身影有些茫茫然,李文峰走近了对她说:“真的,队长说得有道理。”

  “……”方芩仍不知道理到底在何处。

  “其实花生大个那是外壳大罢了,不代表其中饱满,你没有注意到老乡们都是拣小不拣大的吗?还有,你听说过《无价之宝》的故事吗?我觉得,更大的道理在这里呢。”



  “没听过。”

  “想听听吗?……那好。故事说的是在德国有一年闹饥荒,有个富人把20个穷孩子请到了自己家,对他们说,篮子里的面包你们每人一块。以后每天这个时候都到这里来拿。

  孩子们抓住这只篮子,你争我夺,都想挑最好最大的面包,可是抢到后,也没有说声谢谢就走了。

  唯有衣着整洁的穷女孩西丝,不好意思地站在后面,等别人拣完了,才过去拿了剩在篮子里的最小一块面包,还不忘谢了谢主人。

  第二天,孩子们还是那副饿狼扑食的样子,西丝拿到了比昨天还小的一块面包。

  可是,等她回到家里,母亲切开面包的时候,里面却掉出许多白花花的银币。

  母亲很纳闷地说,马上把钱拿回去,因为这钱肯定是错放到面包里了。

  西丝将钱送了回去。

  但施主说,不,我没有弄错,我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是奖赏你这样的好孩子。记住宁可拿最小的而不去抢最大面包的人,将来一定会得到比银币更多美好的东西。”

  芩听得很入神,回味了好长一段时间。

  文峰坐在一旁也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芩腼腆地一笑说:“你是说,花生里也有银币吗?我可希望也有钱。”谁都没有见过芩开玩笑,更没有见过她此刻的笑脸像朵绽开的花。世上往往有这样一种人,幽默和调皮是讲究对象和场合的,犹如花开要有阳光和雨露。

  文峰对芩的玩笑一点都不介意,他倒乐意大家也轻松些。

  那天,他们之间谈了很久,其中的话题也挺多。从这次花生折射的问题,谈到做人的涵养与诚朴,谈到下乡的前后,谈到未来和前途,大家的共同语言还不少,至少没有绝对的分歧。文峰天生是喜欢说话的人,可是今天芩的表现极为少见了,她似乎一辈子也没有和人聊过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谈得十分的兴致勃勃。这天后,他们俩来往多了起来,除了说说话,文峰还经常把平时自己喜欢看的书借给芩。《无价之宝》这个故事虽然短小,但是,芩把它抄到自己的笔记本上,其用心好象是要将一颗美好的种子深深地植入心田。

  可是,好景不长,半年后由公社推荐,文峰成为了一名工农兵学员,到省城一所大学开始了新生活。此后一两年中,文峰和方芩经常相互通信,但是,天长日久,斗转星移,难免联系渐渐地少了。虽然如此,芩还时常想念那段“无价之宝”的日子,当她更懂得爱情为何物时,她既困惑又欣赏地问过自己,那算不算是初恋呢?的确有些难以解释,看上去不过是同学之间的友谊,连拉拉手都没有过,更没有说过半个爱字,可是,这种友谊却让一颗芳心突突地跳。

  
'红杏俱乐部'  第一部(3)
好想有个自己的家

  两年后,市里一家国营机械厂到公社来招工,方芩被选中了。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告别了同学和乡亲回到了城里。新的生活让她兴奋,似乎钳工这个工种特别合适她,车间里交待下来的每样活计,她都做得很好,老师傅带她不到两月,她已经可以独立工作了。

  可是下班回家后,却让她日益倍感心烦。自从回城后,芩除了工作投入,下班也是忙得她团团转,因为家务事几乎全落到她的头上。忙点累点倒不要紧,可是母亲的脾气让她越来越难以忍受。做饭做菜,扫地拖地,无论她怎么做,母亲从来就没有满意的时候。而且干预的事情特别多,一个典型的“十万个为什么”,下班晚回家,她要问为什么;上班早了,她觉得好生奇怪;买了件新衣服,她总是说穿那么漂亮干什么;多买些书吧,她又说女孩子看那么多书不如多做家务。只有当她头痛病发作之际,她的听觉才得到一两天的安宁。她在家里的地位,小的时候她是无奈,可是,现在尽管她已经长大成人,她仍然还是那么的无奈,并且多添了一份愁郁。对于自己在家里扮演的听众,劳动力的角色她都能忍受,但是,如果要沦为别人的出气包,情况就不同了,因为谁不想得到尊重,得到自由?

  随着她与男友的关系日益紧密,母女俩的关系却越发紧张起来。对此,母亲先是大吃一惊,那种直视女儿的眼神,好象突然间不认识自己的亲骨肉了,又好象她从来没想过女儿也该进入或者也该需要恋爱那般。诧异之后,母亲开始了对男友卢海鹏的猜疑和贬低,她坚信,女儿准是被鬼迷了心窍。论条件,卢海鹏不算很差,本人当过人人爱戴的解放军,而且父亲就是机械厂的厂长,大小也是个官嘛。何况,女儿和人家是同厂同车间同班组,好个“三同”,对今后许多工作生活上的事情必然方便照顾。论人品,卢海鹏在生产上虽不算特别出色,但也是月月完成任务,绝无其他不良纪录。重要的是,他对方芩十分的关心,重活累活抢着干,遇到心上人生病请假,他二话不说,常常找父亲通融通融,想休养多长就多长,工资奖金谁都别想动。话这么说吧,找到卢海鹏,在许多女工心目中,不仅仅是找到了对象这一普遍意义,重要的是找到了一个挺稳当的靠山呢。

  但是,方芩的母亲并不这样认为,在婚姻关系上,她是个非常讲究门当户对的,她认为卢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厂长,自己那局长的女儿怎能要“下嫁”呀!再有,卢海鹏的年龄居然比女儿还小,虽然是小了一两个月,但是,那不行,男大女小是天经地义的,她对女儿说:“我就比你父亲小了十岁,这样女的才会得人疼嘛。”其三,你方芩的身体弱,如果找个强壮的男人,这也会给今后带来问题。什么问题?女儿更加糊涂了,莫非病鬼找病鬼是上策否。母亲低声而神秘地说道,你会受不了男人那种强烈的需要,这样你会伤了自己的。毛主席不是说过吗?谁弱小就要挨打。等等。不要再列举了,因为谁知道母亲还会有多少古怪的说法呢?

  看到女儿眼泪都快涌出,母亲有了少许的恻隐之心,只好换了话题。她和气地问女儿:“你原来不是和那个叫李文峰的男孩挺好的吗。你们在乡下的时候,他回城探亲还来看过我呢。这孩子不是很好吗?现在还有来往吗?”

  “已经有两年没有联系过了。”

  “那就想办法再联系上呗,他又不是上了天。”

  “我们只是一般朋友,没有别的关系。”

  “谁不是从一般朋友到好朋友的。当年你爸爸和我,人家刚介绍完,他就找上门来了,那副着急的样子,都让我有些怕。这些事情,有时候很需要主动性。”

  “妈,你怎么知道人家现在的情况,也许人家有人家的想法。”

  “那你先说文峰好不好。”

  “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天下哪来那么多的李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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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这次谈话没有什么结果,但是,母亲心里突然活了,她从女儿犹豫,遗憾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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