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满足而快乐，哑声道：
“我和她……青梅竹马，两人生下来手中便执着一颗石头，那便是三生石……姻缘是天注定的……而二家大人也自私做主，为我们定下婚事。”
“好美的缘分……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十六岁那年遇到了红娘，一身红衣，如花怒放，当时就爱上了……孟婆是个恶温婉贤惠的女子，从来连手都会不给我碰一下，说是非要等到成了亲才可以。而红娘热情如火，那时太年轻了，我无法分清xx和感情。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红娘在一起，我骗孟婆说要外出游历，见识见识，于是我这一走便是三年。在回来时才发现我爹早在一年前病死，而我娘则疯了，孟婆她爹娘见我一直没有回来便劝她嫁给别人，她不停，到最后便被家里人赶出来，断掉关系，一直照顾着我那疯掉的娘……”
说到这时三生爷爷的声音突然颤抖下，双眸薄雾氤氲，我知道，那是泪。心中不觉一阵柔软，没想到看似冷漠的孟婆竟是那样温婉的女子，那他，应该也要好好待她吧？停顿了好一会儿三生爷爷才继续开口道：
“知道这一切后我当即感动下便要和她成亲……可是，可是那时家道中落，过着清贫的日子，有时甚至是连一顿饱饭都没吃，全靠她为别人洗衣逢衣赚取点小钱维持这个家的生计，而我一向是挥金如土般习惯了的，一时无法接受这种生活……后来红娘找到我，让我娶她，我才知道原来她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
“所以，你动摇了？……”
我强忍下心中对孟婆的同情和怜惜道，直视着眼前一脸愧疚的男子，突然觉得自己跟她比起来幸福太多。
无是，我们的感情，是如此纯粹。
“最初，我并没有同意……这件事就这么拖了半年……直到孟婆主动提出要嫁给我，可是望着一贫如洗的家我气得和她大吵一架，说她是扫把星，都是因为她家才会变成这样！……这件事，成了我心底深处的一根刺，每次……我……我负她太深！！！喝得大醉之下红娘向我提议，娶她做大，孟婆做小，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我当即就点头答应，第二日便浩浩荡荡的去红娘家和她成亲，所有的礼都行完入了洞房后，却有人跑来告诉我说，孟婆……”
“……她，怎么了？！！！”
“跳河自尽了。”
三生爷爷声音沙哑的我几乎听不清了，双眸缠满血丝，神情中透着近乎绝望的痛苦，整个肩膀在不断颤抖着，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啊……他是爱她的，却因为当年过于年轻，做了这些错事，就像是拿着一把刀在她心窝处不断捅下，当伤口蔓延，当血流尽时，还能拿什么去后悔？听得我泪流满面，一颗心隐隐作痛，为何上天不肯给她，她们，一个好的结局？
“我记得很清楚……那日下着大雨，河水高涨，急流而下，待我赶到时早已看不清她的身影……她连死，都不让我见最后一面……我就这么傻站在河堤旁，脑子里想的全是曾经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个总是劝我用心读书的女子，那个被我看了一眼就会脸红的女子，那个离别前站在城门外不断朝我挥手，却始终不肯先回头离去的女子，那个在家等了我三年的女子……只是一夜，青丝已白，心已苍老，我负她，那样深……”
卷三 第三十八章 镜的离去
待他讲完时已是日上杆头了，这才想起要找镜伊的事便匆匆道别，路上不断回想起他刚说的话，传持有三生石的二人转世后都能成为神仙，三生爷爷在天上等孟婆，谁知她却选择在地府留下，九世又九世，终于等到她能重新为人的时候所以他才下凡，谁知……谁知她竟将灵珠予我重生，而自己亦失去了永远为人的机会，只能留在奈何桥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增人醉生梦死。突然觉得自己是那般幸运，虽然我当初没能做神仙，只是一个妖草，却遇到了那么多对我好的人，孟婆，流兮，晚歌，元清，三生爷爷……还有无是。
“离忧，你怎么在这里？我们都找了你一天了……”
少辰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抬头时对上那俊美如玉的脸庞，黑玉般深邃的眼眸含着浅笑望我，一身白衣在身后碧色兰草的衬托下更显淡雅出尘。我不好意思的回他一笑，朝两旁望去喃问道：
“咦，她们两个呢？”
“呵，正躲着偷吃鸡呢。”
“啊？！鸡腿？！你不是不准镜伊偷吃的吗？”
“如今她都要走了，便有着她吧。”
少辰说完，唇边勾起一抹淡雅的笑，然后便带着我一起去找她们俩，我不禁好奇的问他师傅长的什么样，想确定一下，果然，他描述的容貌和三生爷爷一模一样，我不禁有些惆怅，他等了孟婆这么多年却因为我而……想到这心里越发难过，少辰似察觉到我的不对便不在多问，来到房中时空无一人，这二个丫头又指不定去哪里玩了，我以为少辰会接着带我去找她们，谁知他却带我来到了天岩。望着我脸上诧异的神情时他微笑道：
“这儿，能看到如画般的风景。”
我不禁想起六年前镜伊也带我来过，只是当初我顾忌着肚中还有小妖，所以便不敢上前，如今少辰又带我来一次，想必这风景一定很迷人吧……想到这我便微笑这踏上去，所有的一切在那刻尽收眼底，可能是因昨夜下的那场雨，只见整个青山都是一片苍翠欲滴的浓绿，没来得散尽的雾气像淡雅丝绸，一缕缕地缠在它的腰间，意境清美，形韵疏淡，别有一番意想不到的滋味。谷间可见，万花杨絮飞绵滚滚，流水清风醉人醺醺，景似画，花似海。
“真的……好美……”
我情不自禁道，一阵清风吹过，淡淡的香气沁入，混合着碧池中的莲花清香，很好闻。突然感到那股炙热的视线正朝我望来，转过头刚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里莫名一慌，脚下不知踩了什么整个人朝旁倒去，手却在那刻被他拉住，掌心传递着淡淡的暖意令我情绪安宁下，重新站好后我忙将手缩回来，不好意思道：
“谢谢。”
“离忧……”
“恩？”
我抬头朝他望去，却见那淡雅若素的面容如莲般绽放笑意，双眸清亮透彻，如溪水般流淌着浅浅温柔，丹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此情，此景，此人，为何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怔望着他大脑一片混乱，却听少辰一遍又一遍的轻喊我的名字，眼底的温柔浓得似要滴出水般，唇上笑意灿似明珠。
离忧，离忧，离……
“流兮？！”
我不可置信的朝他开口道，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几分颤抖，一颗心嘭嘭乱跳，一世，又一世，我真的又遇见了他么？少辰听了我的话后没有立刻回答，那黑亮的眸中如含水雾般渐渐迷离，凝视着我柔声道：
“离忧……”
“流兮！！！是你！真的是你！！！”
“呵，离忧，我终于，想起你了。”
他微微一笑道，声音却含着几分惆怅和感伤，眉宇间亦有着世间变化的沧桑，唯有双眸，清亮如旧，望着我的时候总会如星般闪烁着。我激动的伸手将他紧抱住，全身血液沸腾，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膛中弹出般的疯狂，流兮，流兮，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第一世，独自跳下诛仙台，徒留你一人，连句再见都不曾说。
第二世，我不认得你，你不记得我，你爱上我，我却负了你。
第三世，辗转这些年，寻到无是，寻到无清，终于寻到了你。
一切都在轮回，我们也在轮回……
还来不及问他是如何想起我身旁便响起小妖好奇的声音：
“阿离，你怎么和少辰抱在一起啊？”
“我……”
刚回头时便看到了小妖和……和一脸苍白的镜伊，明眸中似有星光闪动，但我知道，那是眼泪。这才猛然松开紧抱流兮的双手，有些语无伦次：
“镜伊，我们只是……”
“呵，我知道，都知道。”
我以为她会哭出来，我以为她会骂我，我以为的以为只是以为，镜伊态度平静的令我心底发寒，气氛有些微妙了，但小妖却未感受到这种变化，还蹦蹦跳跳的拉着少辰要他带她去玩，我想开口向她解释，但望着她脸颊上越来越苍白的笑时突然觉得，任何解释都已经没用了，她就这么望着我和流兮二人，然后恢复到平时嘻笑的模样，边啃手中的鸡腿边朝我们眨眼道：
“鸡腿真好吃，以后下山了我可以天天吃，在也不用忍受青菜豆腐了！哈哈，你们很羡慕我吧？”
“镜伊……”
“怎么？小离子你想吃？嘿嘿，等我吃完就把骨头扔给你，小白，不要用这种忧郁的眼神看着我，虽然……虽然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省得你天天因为我被师傅责骂，青乙少了我这个祸害呀，应该放鞭炮祝贺祝贺，小妖，你说对吗？”
她终于将手中的鸡腿吃完，却没有停口的意思，仍在继续啃着骨头，但眼神却不敢在看我和少辰，而是朝小妖望去，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眸，我一时看不清她是在笑，还是哭，小妖听了她的话后双眸闪烁兴奋的光芒，拍手道：
“何止要放鞭炮，还要放烟火，敲锣打鼓！”
“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吧，就是要这样的。”
镜伊虽在笑，但声音却几分颤抖，我和少辰同时朝她迈了一步，而她却像遇到什么怪物一样朝后连退几步将手中的骨头一扔，潇洒的朝我们挥了挥手，然后转身：
“再见……”
“镜伊！”
我大喊出声，但她那纤瘦的身影却在下一刻消失不见，小妖见她真的走了脸上笑意渐失，紧接着双眸含着泪水，不断拉扯我的袖子抽噎道：
“阿离，小镜子怎么走了？！”
“乖，别哭，娘现在就和你少辰叔叔去将她追回……你留在青乙等娘回来……”
“恩……阿离，你们一定要将小镜子追回来……”
我一时心慌意乱，在她额上亲了几下后便朝着流兮望去，却见他神色复杂，朝我点了点头便一同往外走去。刚刚她离去时的那声再见在耳中不断回荡，心里一阵抽疼，镜伊！希望我们能够追回你，来到青乙堂外寻了一遍却未发现她的身影，我当即便提出让流兮施轻功带着我去找她，她却拒绝了，说要沿着山路往下找她，这样，才能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
其实，他也是在意她的，不是么？
就这样我们沿着山路寻遍每一个地方，累得大汗淋漓，却仍未停下，镜伊平日里总是做出一幅不会武功的样子，却没想到她的轻功如此之好，苦涩一笑，是啊，人在悲伤欲绝的时候，心痛的快，泪流得快，离开了，自然也快。在寻找她的过程中我亦了解到，之所以流兮突然想起我是因为当他那日和我聊过之后，晚上在做梦时喊了我的名字，然后那些过往便如光影般在他脑中不断穿梭而过，唤起前生的记忆，听了他的话我一时心乱如麻，既然他能想起，那无是呢？会不会也能想起？找了大半日，终于在日落西山之时在一个湖畔旁寻找到她，那纤细的白色的身影在夕阳的照耀下，拖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如此寂寥。
“终于找到了，流兮，你……”
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我转头朝流兮开口道，却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脸上的笑不觉淡下，他……流兮凝视着我，墨黑的眸中有着难舍的眷恋，哑声道：
“离忧……我们……”
“流兮！去找她吧，她很爱你。”
仿佛怕他说出那句话，我立刻开口打断却不敢看他，心微疼着，原来我，无是，如斯，还有他，都是执着的人啊……望着眼前渐渐苍白下的脸庞，和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郁，心一丝丝抽痛着。
原以为只有爱一个人才会痛，才发现，不爱一个人，也会痛。
卷三 第三十九章 萧终来到
流兮，你与我之间就像擦肩飞过的青鸟，只有短暂交集，过了，便是过了。
传闻青鸟一辈子只能往一个方向飞，所以，它们总会朝喜欢的另一半飞去，飞过之后，便再也不能回头。
只为一次擦肩，换取半生相忆。
流兮听了我的话眼底忽明忽暗，眸色模糊了一会别开了眼朝她望去，眉宇间有着不合年龄的枯寂，缓缓扯开嘴角绝美的微笑，声音温柔：
“离忧……能再次遇到你，真好……”
“流兮……”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像是要诀别般的看了我最后一眼，转身朝镜伊走去，那白衣的身影在夕阳下如此清俊飘逸，亦染了无尽落寞，分不清是闻到了花的香味还是泪的忧伤，鼻子竟酸酸的，我似乎总在做一些残忍的事。
只是因为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所以就将他推向他不爱的人。而温柔如他，从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哪怕是伤害自己。
看着他走向她，她抱住他失声痛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应该开心的，却为何会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辗转三世，我，如斯，他始终谁也没有等到……流兮，最不该孤独的人是你，可你，还是孤独了。我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两抹相拥的白色身影，泪流满面，流兮轻拥着她柔声哄着，但眉却是紧蹙的，墨玉般的眼眸一直朝我的方向望着，温柔的近乎忧伤，分不清是他的眼模糊了，还是我的模糊了，所有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是如此朦胧不清。
我知道，你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我说，但每次开口时，却只是那一句，离忧，你要好好的。
我知道，你每次朝我微笑的时候多有挣扎，其实你是想将我抱在怀里的吧，却变成无言沉默。
我知道你知道，我是你永远等不到的人，可你仍在等我。
流兮，我伤你，那样深……
“流兮，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我朝他喃喃道，悲伤逆流成河，在胸膛里肆意汹涌，拍打着那原本就脆弱的心，最后深望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身后，是他依旧炙热的视线，一步，两步，三步……当我走了好远好远回头时，他依然站在那儿望着我，如一尊玉石像般的执着，泪夺眶而出，我捂住脸颊痛苦着朝前奔去，心绞痛着，你只能爱我，我只能负你。
对不起，流兮。
对不起，二公子。
对不起，少辰。
夜深如墨，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竹影随风轻舞，回映着明月的清辉，如一幅清雅的水墨画。我独自向前急步走着，刚刚回到青竹峰时三生爷爷告诉我小妖见我没回来便吵着要回家，于是他派人将她送回了，走了一天腿酸疼不已，可想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