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长醉不用醒
V
乔夕约的酒吧在Park Row附近，佑安到的时候乔越和秦景宸已经一人一杯相谈甚欢了。乔越儒雅，秦景宸风流，两个人凑一起说不出的抓人眼球。他们坐在角落的桌边，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乔夕跟着一起笑。
佑安坐下，秦景宸推了推手边的酒，“帮你点好了。”
产于Speyside地区的苏格兰Whisky，带着清甜的水果香气和少许烟熏味道。乔夕曾经说她，喝酒都带着孩子的口感，可见是不爱长大。
“Slainte！”佑安举杯，“秦景宸你什么时候回去？”
“佑安你是多不待见我，”秦景宸一脸委屈，“怎么，怕自己架不住我的追求点头答应做我女朋友？”
“秦景宸你还想要一只创可贴是不是？”佑安低头翻包，乔夕已经笑倒在沙发里，“我看Joe就是死性不改，佑安你信不信，一会儿进门的只要是个美女，Joe一定扑过去。”
佑安恳切地点头，深表赞同。秦景宸向来是个杀手，比起乔越这样雅致可靠的男人，漂亮的女人更喜欢亲近秦景宸这样的雅痞——低调、奢华却透着危险和特立独行的气息，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酒吧的门开了又关，佑安看着进来的人有点傻眼。洛客书笑着和乔越打招呼，无视乔夕的示意，直接坐到了佑安身边。小小的双人沙发，佑安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变速。
“佑安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乔越说，“客书挺不好相处的吧。”
佑安心虚地用食指在杯口上一圈圈地转，想着要不要说实话。刚要张口却听见洛客书淡淡地声音道，“让你们几个一说，我就要成猛虎了，说不定哪天幼幼就要觉得我会吃人了。”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佑安转着圈的手指在他那一句“幼幼”时忽地顿住，忍不住抬眼看他。
那一声“幼幼”，初次见面时候戏谑的吻手礼，他总是在她的朋友面前与她若有若无的亲近，而
他们不过认识两天。佑安忽然烦躁，推了手里的酒杯，“洛客书你什么意思？”
她声音不大，平平地问出口，然后眯着眼睛仰头看他，等着他的答案。
洛客书闲闲向后靠在沙发上，看着有点被惹毛了的佑安。他没什么表情，佑安也懒得去猜他到底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心里又觉得更加焦躁，像被猫一爪一爪地抓着似的。
他们两个一个不说话，一个递着没有答案不罢休的眼神。乔越默默叹气：才见了两面这两个人就有点水火不容的味道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把佑安推到洛客书身边是不是对的。
见洛客书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佑安有些气闷。然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何必为了这种小事情发火，不过是心里提不起放不下顾彦。可是四年过去，谁知道顾彦如今怎么想她，怎么看待她呢。她有点自嘲地笑笑，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佑安连着喝了几杯，洛客书和她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一桌子五个人，气氛忽然就有点尴尬。
“佑安，闹什么小孩脾气呢。谁给你委屈受了哥哥帮你教训他！”秦景宸托着佑安的下巴逼着她转过脸来，故意逗她。佑安没什么表情，眼神愣愣地发呆，一双眼睛迷迷茫茫的样子让秦景宸差点没把握住吻下去。
“佑安，回神！”秦景宸掐着她的脸左右晃了一下，佑安一巴掌拍下他的手，“Joe，我懒得理你！一边找今天晚上的床伴去，别理我。”
“诶，你这丫头嘴真刻薄。”秦景宸痞痞地笑，“找了别人让你吃醋的事情我可不做。”边说边揽着她的肩，极其亲热的样子。
佑安耸耸肩膀，抖掉他的手，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酒杯，一只手却环上了她的腰，瞬间将她带离了桌边。
她转头，不偏不倚地撞进了洛客书的怀里，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说：“幼幼醉了，我送她回去。”
她抬头，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的缘故，他的脸忽然就比清醒的时候看更好看。他的眼窝很深，眼睛又黑，望进去会让人有种不能自拔的错觉，眼尾处皱眉的时候有小小的纹路。佑安有点混沌的想，如果不是凑的这么近，大约是看不到的吧。
她想，让一个认识只有两天的人送她回家真的不是明智之举，即使他是乔越他们的朋友也一样。可是今天晚上，她却鬼使神差的想跟他走。她有很多的问题，想问明白他为什么三番两次踩在她的底线上逗弄她，想问明白他为什么答应乔越让明明没什么特点的她去他的公司工作，想问明白明明有约的他为什么今天晚上会出现在这里……
她最想问明白的是：为什么你那么像顾彦呢？
洛客书帮佑安穿好外套，半抱着她向外走。他的侧脸贴在她的额上，一偏头轻轻地烙上一吻，却看见怀里的小姑娘抬头怔怔地看向他，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幼幼，你真的不记得你见过我了么？”他的声音在黑夜里那么清晰，温温柔柔。
佑安闭着眼睛，很多很多的问题却没有一个说不出口。
她想，她真的醉了吧。
又或许，是这上班的第一天，太过精彩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写一章要修改N次，斟字酌句。不愿意写大纲（写了大纲都不会照着做）的完美主义者真是没有药救了。TAT。
、宿醉也是温柔事
VI
宿醉的最坏结果是什么？
佑安第二天一早起来，觉得自己大概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昨天洛客书送她回来，把她扔在床上就一言不发的出了门。她喝多了，在洛客书的车上就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要不是他动作粗暴，佑安估计也不会记得自己是被“扔”在床上的。
这人，什么脾气。她喝酒也能惹到他发脾气？
佑安起来洗漱，一只手在架子上找杯子。每天早上喝一杯自制的蜂蜜柠檬水是这四年来养成的习惯之一。另一只手去拉厚重的窗帘。“嗤啦”一声，阳光透过窗子打进来，照在桌上透明的玻璃杯上，穿过杯子里圆滚滚的柠檬片，发出耀眼的光。
杯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DRINK IT UP！
龙飞凤舞的花体英文字，笔锋凌厉却又温柔缱绻。佑安的手碰到杯子，还带着微微的温度，又瞪着那三个完全大写的字母和感叹号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洛客书明明就有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可是她怎么就能惹得他连留言都用大写字母、祈使句和感叹号冲她大喊大叫呢？
她捧着杯子大口喝水，默默想，这蜂蜜柠檬水还是温的，他是估摸着自己快醒了才离开的？
见过导师以后佑安匆匆忙忙向公司赶，还在想着昨天拿到手的设计图。这张图要做成大型背景展板用在乔氏的新开发案上，背景上要一句响亮的广告语。
一进公司，她就开始发邮件给乔越的助理要开发案的主题构思，房间格局等等资料。打印出来所有的材料，到休息室沏了一杯Ceylon Tea，佑安静下心来工作。
洛客书约了人谈事情，顺手将需要处理的材料带下来给言歌。他向来不是特别严肃的老板，能顺便做了的事情也不愿意特别叫人上楼来拿。公司员工都知道自家老板虽然挑剔但是并不苛刻，除了性格较冷淡，经常散发出充满了疏离感的气场以外，还是很照顾下属的。于是看到他也都见怪不怪，坐在佑安隔壁的钱媛媛向来是洛客书的拥护者，从国内一路跟到英国来，俨然是死忠型的粉丝了。
看见洛客书亲自下楼，钱媛媛踹踹佑安的椅子，“快看快看，老板大人亲自下楼来找我们言主管了。你说，是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以前在公司就觉得他们俩可般配了，你说是不是啊，Ann？”
佑安闻言，抬头看见洛客书目不斜视的直奔言歌的办公室，随口附和了钱媛媛几句，低下头戴上耳机继续看材料。“Clair de Lune ”by Claude Debussy；每次她遇到瓶颈时就不自觉地会调成这首曲子单曲循环，脑子里广告语乱飞却没有一个与这间屋子合契。佑安拿着签字笔在宝蓝色的随身本上乱画，忽然椅子轻轻一晃，她头都没抬，扯掉一只耳机笑着说，“媛媛啊，我知道洛客书很帅，不用他每次经过你都提醒我一下吧。”
“我很帅？”
佑安一抬头，对上洛客书似笑非笑的脸，羞愤欲死。
他怎么那么闲？！
被洛客书抓包，佑安下意识地抬手合上本子。
“写什么呢，给我看看。”
佑安摇头。
怎么听都觉得他幸灾乐祸。
洛客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佑安低着头装乖巧。
“跟我来一下，带上你的东西。”
佑安慌忙抓了外套准备跟他出去，洛客书一回身将那只本子从她桌上拿到自己手里，唇角噙着的笑若隐若现，率先迈入电梯。
强盗！
佑安默默地在心里问候他，屁颠屁颠地赶紧跟上。
“这是和乔氏要进行商定的下一个项目的具体内容。”洛客书递给她一个黑色的文件夹，“Eric请假的这段时间你顺便兼职一下我的助理，负责这个案子的跟进。”
佑安呆住，她是做文案的，什么时候连助理也要兼职了，更何况他刚刚还抢了她的东西。
“老板发话，我自然照办。不过你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这个？”洛客书扬扬手里的本子，“先放我这里了。”
“为什么？”他存心和她过不去？佑安伸手去抢，洛客书一抬手，她手臂不够长够不到，洛客书躲她躲得快挤到门边。洛客书看着她半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伸手掐着她的腰整个人抱了过来。
“放开！”他抱她抱上瘾了？虽然昨天她醉了记不清出了酒吧以后的事情，但是隐约还是记得自己是被他半拖半抱到车上的。
温香软玉在怀，洛客书才不愿意放。佑安挣扎，不死心想从他腿上下去，又想去抢本子，顾此失彼，折腾了半天洛客书纹丝不动，只是自己红了脸，额头都开始微微冒汗。
“幼幼，听话点。你这么折腾我可不保证能做柳下惠。”
“洛客书！你讲理点好不好？”谁招惹谁啊，这人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
洛客书皱眉，这小丫头怎么就那么不老实。认准了什么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我对你的隐私没兴趣。乖，下午就还给你，我保证。现在先把刚刚给你的材料看熟了。”
洛客书把她抱到一边，从她包里拿出那只白色的nano，帮她带上一只耳机，自己留另外一只。看她气鼓鼓地翻文件，笑意就掩不住地爬到唇角上。
她大概不记得昨天喝醉了说过什么，也大概不会记得他昨天说了什么。洛客书看着她渐渐认真的眼神，就觉得这样的时光也不错。窗外又开始下雨，细细密密的，车子沿途一直开下去，这样的天气里，她在身边。
他闭着眼睛告诉自己：洛客书，天长日久，且行且珍惜。
开完会回来，言歌叫她进办公室，“这两天对新环境适应的还好么？”
“挺好的。”佑安笑，“同事都很友善。”虽然有时候会接到坏脾气的老英两句冷嘲热讽。
“虽然客书从国内带了些人过来，公司里华人面孔也不少。但你是第一个客书破例答应兼职的，应该怎么做我想你知道的。”言歌笑笑，指着桌面上一张规划图，“客书说让你跟这个案子，乔氏新开发案的设计图。”
佑安点头，拿了文件夹向外走。老板娘替老板来敲打她这个新进公司的小员工，太劳师动众了吧。
刚刚回到自己的位子，钱媛媛就探过头来，指着桌上的本子说，“Ann，老板亲自送过来的哦。”尾音拖的很长，语气里尽是暧昧的探求欲。
佑安敲她，丢了块Lindt Excellence过去。钱媛媛笑嘻嘻地接过，丢了一块进口，一会儿泪眼汪汪地说，“Ann，你竟然巧克力都买99％ Cacao的，这种写着Noir Absolu 的东西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佑安也拿过一块放进嘴里，左手打开自己的本子。他飞扬凌厉的字夹在她每一页的随手涂鸦中，圈圈点点。无数混乱的不成句的文字中他清楚地写着：
“家是个好的概念”
口中的巧克力慢慢化开，佑安忽然觉得这刺激神经的黑巧克力今天竟然也温和起来了。
她盘算着：下次应该多买几块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叶雅西这个名字换掉。这是很多年前我某篇小说的女主角，那个时候我还很不成熟。
以后，和以后的以后，郗宁会成为新的笔名。
郗为姓，表清正。宁为名，向往田园。
PS：文案也换了新的。我果然写着写着就不带大纲玩儿了TAT。
、谁的温柔最难懂（上）
VII
日子忽然就不痛不痒了。
佑安的生活开始规律起来，因为要上班，她最近也颇有点朝九晚五的感觉了。不上班的日子她多数时候有课，不定时的还要约了导师讨论论文的内容，忙的不亦乐乎。
乔夕从两年前过来英国，经常会到她家突然袭击，言之凿凿地说是奉她哥哥的命令盯着佑安。佑安心里明白大约是顾彦叮嘱过乔越，也就没有戳破。那时候她想，随他去吧，她和乔乔这么多年的朋友，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发脾气。
于是这两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不过最近佑安忙翻了，乔夕的突然袭击总是找不到人。秦景宸回国日期日益临近，乔夕找不到佑安，一肚子的话没地方说，脾气也就越来越大。乔越约了洛客书去酒庄给秦景宸选回国礼物，乔夕要死要活的一定要跟着，乔越拿她没办法，只能带上她一起。
虽然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与不是很受叶建辛疼爱的佑安不同，乔夕是乔家这一辈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小公主一样捧着长大的，上面又有乔越这样好脾气又处处优秀的哥哥保驾护航，难免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今天看见洛客书连个正眼都没给，一偏头冷冷一哼。
谁知道洛客书不买账，坐下直接跟乔越讨论起了合作案的内容。乔夕一向听不来商经，他们两个都是点到即止的个性，乔夕听了半天懵懵懂懂。
“样板间设计比稿，你真要和顾氏争？你现在坐镇这边，实地勘测两边飞？”乔越的语气明显透着不赞成。
“你要是不把房子建在那个地方，我用两边飞？”洛客书端着红酒杯子轻晃，葡萄的香气渐渐溢出来。
“客书，你是真的用心了么？”
“你说呢？”
乔越还真不敢说了。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洛客书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那时候他们认识言歌，言歌就跟在客书身边亦步亦趋。客书倒也不介意，对她很好，鼓励她要多点自信，又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