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这么轻易动心吗?”
“我……”
成佑晶竟一时答不上来,是的,她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这些问题,每天的每天,她那么地想见他,真的只是因为当初他帮助过她吗,一次恩情,为什么让她觉得她需要用一生来偿还。
见到他,特别是他的眼睛,总能让他想起熟悉的谁,还有那些过去的曾经……
“佑晶,听我说,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去警察局了,不要再见那个警察了,听到没?”林粒岑说得决然。
成佑晶只是陷在自己深深的思考中,她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怎样做才是合理的,一直以来,她都是用感情来衡量事情进展方向的标尺,随着情感,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考虑后果。
“还有,告诉我他的名字。”林粒岑毫无表情。
……
“他叫…………韩哲岩。”
成佑晶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提起韩哲岩名字的时候,林粒岑惊讶与恐惧的表情。和林粒岑认识这么久,成佑晶只知道林粒岑当初因为她姐姐的事不开心了很久很久,其他时候她都很少看到林粒岑因为什么事情特别惊讶和害怕。
所以当成佑晶不停地追问为什么她不能和韩哲岩见面的时候,林粒岑只颤抖着声音警告她,如果她再继续和韩哲岩见面,那么她们将连朋友都没得做。
其他的,她没有多说。
*
晚上。
成佑晶第十八次走到警察局门口,第十八次收回了要踏进去的脚。
不可以……不可以……
成佑晶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粒岑都说过不可以再和叔叔见面了,要不然她们就不是朋友了。
想着,她坚定了信念,往回走。
可是,还没走几步,脚底就像灌了铅一样,任是怎么使劲,也无法移动。
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看看叔叔工作完了没……看看他吃了晚饭没……然后……马上就离开。
嗯,说好了,就这样,我不会让叔叔知道我来过的。
……
经过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成佑晶最终还是朝着警察局门口方向走去。
……
“佑晶?!这么晚了,怎么呆在门口不进去呢?”
一直低头走路的成佑晶反而一头撞上从局里下班回来的韩哲岩,听到韩哲岩关切的询问,成佑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
“嗯……我……在……赏月,对,赏月!今晚的月亮好漂亮啊,呵呵呵呵……”成佑晶边说边傻笑。
“可是……今晚好像没有月亮呐!”
成佑晶抬头看了看夜空,黑压压的一片,别说月亮,就是星星的影子,也没看到半颗。
……
看着成佑晶一言不发,韩哲岩温柔地转移了话题:“我还以为你的课业比较紧张,所以今晚没有过来。”
“其实……我……”成佑晶多想告诉韩哲岩,她很早就来了,只是迟迟徘徊在门口罢了。但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呵呵,这么迟了,连月亮都回家了,佑晶是不是也该回家啦。要不然爸爸妈妈该担心了。”韩哲岩说话一直很温柔,成佑晶每次都觉得他的言语似乎可以融化这个世界上最寒冷的冰墙。
*
寂静的夜晚。
没有一丝风,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湿气,潮潮的,如一层薄纱在人的皮肤上形成保护。在这个盛夏即将结束的时候,奏响了一曲生机勃勃的离歌。
蝉鸣明显少了,树木碧绿碧绿的叶子也在慢慢的退却,当一切离开的时候,秋天,在不知不觉中悄悄降临。
成佑晶和韩哲岩漫步在小道上。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成佑晶和韩哲岩并排走着,大概是由于身高的关系,才一米六多的成佑晶根本就跟不上一米八多韩哲岩的步伐,还好他走得很慢很慢。
她看到韩哲岩一直在看着路两旁的风景,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静静看看叔叔了。
今天韩哲岩穿着便装,是黑色修身的西服,里面白色的衬衫干净的露出它纯白纯白的领口,没有打领带,胸前与脖颈处的两颗扣子被随意解开,可以看到俊美的胸膛。
头发散乱地披在额头上,有些长了,有些时候她甚至要透过发丝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但是,微长的头发并没有给人邋遢的感觉,当它们被偶尔吹来的一丝凉风吹起翩翩起舞的时候,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成佑晶想,叔叔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虽然平常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叔叔总是很温柔地对待她,很少提到自己的事,可是,从那双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睛中分明可以看出,他是那么地忧伤和孤独。
这些孤独,常常会让十六岁的成佑晶由心底油然升起一阵心疼。
虽然她比他小很多,虽然她还没有长大,可是藏在她心底的感情却总能像奔腾的海浪汹涌而来,她,无法控制。
心中汹涌着无限的感情,澎湃着些许希望。
为什么这个时候,成佑晶总会想到另一个人,当初成佑晶才十四岁,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来说,也许对爱情没有什么概念,但却无比清楚什么是思念。
李老师,你现在过得好吗。
成佑晶想着想着,为什么这么悲伤和难过呢,好像很多很多东西一下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清晰而又深刻。
他们是那么地历历在目,过往,曾经,不停不停地演绎着。
成佑晶眼眶忽然湿了,走着走着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韩哲岩并没有注意到,一直静悄悄地往前走着。
成佑晶有点落寞,看着叔叔越走越远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会走得很远很远,就像现在,她停下了,但他却一直在前面走着。
成佑晶,在乱想什么呢……
成佑晶赶紧擦干了快要溢出的眼泪,追上了韩哲岩。
“叔叔,现在几点了。”成佑晶打破沉默。
韩哲岩看了看表,轻声答道:“九点十分。”
“怎么了吗?”
“没有,就是问一下。”成佑晶不自然挠挠头,她怎么好意思说是为了打破沉默才问的问题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心都没有这么平静过了。”
“佑晶,谢谢你。”韩哲岩忽然说道。
成佑晶有点不明白,她什么都没做啊,叔叔为什么忽然和她说谢谢……
还有,今天晚上的叔叔真的有点奇怪。话很少,虽然他平常话也不是很多,可是今晚的他似乎是更加的得沉默了。
“我……”成佑晶欲言又止,其实她想问为什么,可是看着韩哲岩忧伤的感觉,总觉得她是得不到答案的。
“叔叔……”
“呃?”
“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为什么这么问?”
“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快乐。”
……
“呵,是吗?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成人有多少烦恼了。”
韩哲岩的话中有些许的无奈。
“那我宁愿不要长大。”
“呵呵。叔叔也不想长大,如果能永远活在你这个年龄就好了。”
“可以啊,叔叔常常和我呆在一起,不就可以感受到我这个年龄的快乐了吗?”说着成佑晶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也许吧……”
韩哲岩的回答那么飘渺,如同他的眼神,深邃得让人捉摸不定。
第四章
*
“呜呜……呜呜……”
成佑晶好像听到了小孩的哭声,她喊了喊身边的韩哲岩。
“叔叔,你听——”她轻声比划着。
韩哲岩停下了脚步,好像也听到了声音。
“在那儿————”成佑晶顺着声音像小鹿一般跑了过去。
原来有个小男孩躲在角落哭泣,微黄的路灯照亮了小男孩满是泪渍的小圆脸,他的手脚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也因为哭泣而瑟瑟发抖。
“小弟弟,你怎么了?”
小男孩一抬起头,看到一个漂亮的姐姐关切的目光。
“我……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哇————”小男孩越哭越大声。
“……别哭了,别哭了……”成佑晶轻轻抚摸着小男孩的脑袋,他这么一哭,也把她的心弄得酸酸的。
“姐姐帮你找回家的路,好不好?”
小男孩这才止住了哭泣,哭红的双眼眨巴眨巴地一闪一闪,略带哭腔地问:“真的吗?”
“不信呀?”
成佑晶抿嘴想了想,忙将韩哲岩拉过来,“我旁边这位叔叔可是警察哦,警察叔叔是不会骗人的,对吧!?”
然后她赶紧用力地扯了扯韩哲岩,向他使了个眼色。
“是啊。”
韩哲岩接着回答,冲着小男孩灿烂地笑了一下。
好像这个笑容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似的,小男孩没有刚刚那么难过了,他的小手拉着韩哲岩,声音稚气又可爱:“叔叔是警察,那叔叔一定可以带小彦回家了,对不对?”
韩哲岩微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能回家了!”小男孩开心得两只眼睛仿佛会发光,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
“咕————”忽然响起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小男孩的双手捂住肚子,眼神一下子暗淡了。
成佑晶笑了,转身对韩哲岩说:“叔叔,我现在肚子有点饿,我们去吃宵夜吧。”说话时眼睛不时看着小男孩。
韩哲岩也配合着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饿了……”
*
游记大排档。
三个人有说有笑。
“吃慢点,小心别噎着。”小男孩好像很饿,从看到食物开始,就一直狼吞虎咽到现在,成佑晶要不时地提醒他。
在断断续续的交谈中,她和韩哲岩了解到原来小男孩放学后一直等他家司机来接他。但是,司机却迟迟没有来。他刚刚来这里上学,对这里的路又不熟,从来没有单独回家过。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他只好凭着记忆找回家的路,结果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还好遇上了漂亮姐姐和警察叔叔,要不小男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哇,吃得好饱……肚子圆鼓鼓的。”小男孩有点胖,吃完东西后,他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让成佑晶不禁觉得他好可爱。
他吃得满嘴都是,成佑晶拿出纸巾帮他擦掉嘴边的食物。
韩哲岩在旁边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很多以前的片段忽然涌现。
……
成佑晶发现韩哲岩一直盯着他们两个,不禁觉得有点奇怪。她摇了摇韩哲岩,“叔叔,叔叔——”
他回过神来,有点恍惚:“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说着,她转向了小男孩,问:“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彦——”小男孩回答得十分响亮。
成佑晶这才转向韩哲岩:“叔叔,我们还要帮小彦联系他的家人,你怎么还有时间发呆啊……”说着说着,她的小嘴不开心地撅着老高,似乎在宣告着她的不满。
“呵呵,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就帮忙联系。”韩哲岩连忙道歉。
成佑晶不住嘿嘿地笑出了声音:“呀,叔叔上当了,我是故意的!”没想到我的演技这么厉害,嘿嘿,她在心里加上一句。
韩哲岩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一样弯,挺挺的鼻梁在灯光下勾勒出美好的线条。
然后若有似无地说:“你呀……”
“呵呵……”大家都笑了。
成佑晶有点不好意思,不住地挠挠头。
小彦在旁边发现了成佑晶的异常,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好像,好像我们家那彬的屁屁……”
成佑晶摸了摸自己的双颊,真的是滚烫滚烫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小彦欲言又止,哈哈地笑着。
“那彬?是谁……”她不解。
“嘻嘻。那彬是我们家的狗狗。”
“呵呵……”韩哲岩大笑。
接着像炸开了锅一样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
“叔叔,来了……吗?”成佑晶问。
“应该快了。”
韩哲岩对趴在他肩头快要睡着的成佑晶轻声地说。
刚刚要了小彦家里的电话后,韩哲岩就帮忙联系了小彦的家里人,他们非常感激,说马上会派人来接。
可是很久了,人还没来。
于是,就有了以下这一幕。
韩哲岩坐在路边,小彦躺在他的怀中,成佑晶靠在他的肩头。他们两个由于等得太久,都困得睡着了,两人像两只慵懒的小猫般蜷缩着。
路边的灯光为这一幕铺洒着温柔的色泽,女孩睡得安静而美好,小男孩睡得可爱而动人。还有一个忧伤的男人,安静地坐着,似乎在想着什么,这三人的身影,组成了一幅美好的画卷。
美得那么动人,那么温馨。
韩哲岩忍不住低声叹息:“两个孩子……”
一直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嘟嘟————”一阵气鸣声吵醒了沉睡中的小彦和成佑晶。
“小彦,佑晶,醒醒……醒醒……”韩哲岩尽量小声叫醒他们。
成佑晶伸了个懒腰,小彦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小少爷,小少爷,我总算找到你了……”迎面跑来的是一个满脸憔悴的中年男人。
“明叔……明叔……”小彦也激动地扑了上去。
那个叫做明叔的中年男人抱住小彦,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小少爷,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全家找你找得有多辛苦,老爷夫人就差没报警了……”
“明叔,”小彦指着成佑晶和韩哲岩,“今天我等了好久好久,可是司机伯伯一直都没来,我就想自己回家,结果就迷路了。多亏了这位姐姐和警察叔叔,他们不但说要帮我回家,还给我买好吃的……”
明叔听了,感激地对成佑晶和韩哲岩不停地鞠躬,连连道谢。
“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小少爷……”说着说着明叔的眼眶又湿润了。
成佑晶想,小彦没有回家,他的家人一定很着急。
“不用谢……快带小彦回家吧。”
成佑晶微笑着催促着明叔。
明叔说:“小姐的心地真善良,上天会保佑你的。”
“呵呵……”
明叔牵着小彦走了。
不知怎么的,成佑晶觉得这个中年男人有点面熟,不过记不起来了……
不久传来小彦清亮的嗓门:“叔叔,姐姐,再见——”
同时他从车窗向外挥动着自己的小手。
“再见——”成佑晶双手放嘴边做八字型,大声地回答。
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哲岩则是依旧微笑着对小彦挥手。
“叔叔,现在几点了?”成佑晶打着哈欠。
韩哲岩看了看表:“十一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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