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出了北门,见四处都是练级的人,便一路摸着熊怪朝深处走。等到人烟稀少,狼怪也只有寥寥几匹的区域后,他找了棵枯枝老树坐下,对着两匹大灰狼露出邪恶的笑容……
“大被子2号,你说,为什么我们收不到人,家族会被解散?”景渊枕在灰狼柔软的肚皮上,怀里抱着另一只狼的脑袋,手指一张一合捏着狼耳朵,闷声道:“小家族有什么不好,全要一窝蜂往大帮派跑?”
一只灰狼嗷唔一声,景渊自言自语:“你是说,大帮派可以仗势欺人?”
“素手姐虽然是为了完成天门族长的遗愿,但最后仍没有达到两全齐美的效果……走了一个龙独醉。”
“恩,遗愿这个词好像怪怪的,”景渊听到狼肚子咕噜一声,把两只狼的位置换了下,继续嘀咕:“离我投胎还有多久呢……”
灰狼一遍遍甩尾巴。
天上的流云层层叠叠遮住了烈日,滤去了刺目光线,只余了暖意遍撒全空,和着清风就成了暖风,熏得人醉。
景渊念着念着就合上了眼,陷入沉睡。
待到睡意消去,已是月明如水,清光一地。他连忙坐起身,发现充当枕头的那只狼怪已被压得四肢抽筋,舌头也歪了出来。
他小心地抬起狼腿,给它按了几下才解除技能。就见一只狼神气活现,沐浴着月光快速遁于密林;另一只走路歪歪斜斜,活像灌了几瓶二锅头,连尾巴也紧紧夹在屁股下,一瘸一拐地走向深处,时不时还停下脚步,幽怨地举头对着圆月嗷唔一声。
这一番景致,倒使他想起两个人来。
直到大被子3号在视野中消失,景渊才悠闲举步,在林间赏着夜景,慢慢跺回襄阳。
进了家族屋,城里热闹的气氛便被隔绝,里边静谧一片。也对,他这野外一眠都过了11点,帮里的人自是入了睡。
推门进入休息室,景渊睁大了眼睛。
果然是大帮派,这一室足抵他们过去房间的十来倍,连黑木桌都连排并了一大串,周围散着数不尽的各色坐垫。
他穿过桌子,轻轻推开写着“男”字的门,蹑手蹑脚钻了进去。这里也是气势壮观的两排数千块地铺,满满地躺着睡姿不一的帮众。
景渊笔直朝前走着,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寻找空铺。半道上看见了几个熟面孔,正流着口水睡得正香。也有一些睡眠较浅的,被他踢到铺盖时发出了轻斥。
从门口走了长长一大段距离后,他仍没有发现空铺。不得不感叹天风会的人多,同时祈祷不要走到了底还出现满铺的情况。
还好,幸运女神并没有抛弃他。在阅尽了数百张包着人的被铺后,终于在右侧墙角处发现了两张平坦的空铺位。
只是这两个铺位并未相连,中间隔着一人。
景渊瞄他一眼。
你倒舒服,一人占三个铺位?
不如分我一个……
他静悄悄地踏上靠墙那个地铺,坐下后拉开被子。同时提起旁边那位兄弟逾越的手,塞回他自己的被铺。
明明举止已经很轻了,却还是惊动了手的主人。
就见这位仁兄慢慢转过脸,露出一双寒光四射的黑亮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
景渊立刻弹回手,歉意地笑笑,速度钻进被窝。
由于下午在野外睡得太久,导致现在一时半刻还没有睡意。并且,不管他仰躺还是对着墙角,都能感觉到身侧有一股异样的视线。
最后景渊被看毛了,横起心朝右侧一转,与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大眼瞪小眼。
他哪里知道,面前这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狼兄。
土拨鼠
“半夜三更不睡觉,盯着我看做什么?”景渊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警惕的眼睛:“我和你又不认识。”
天光云影看着他蒙住一半的脸,不出声地笑了,转向另一侧。
我可认识你,动物控……
没了视线的困扰后,景渊松一口气,数着兔子睡着了。
……
“小兄弟,小兄弟。”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声响,景渊睁开眼睛,看见头顶上方出现一张胡子拉茬的巨大面孔,瞬间惊醒。
“是你在叫我?”景渊坐起,顺手把被子往身后一堆,瞄了隔壁一眼。
铺位已经空空如也,只有被子折叠得方方正正,像个豆腐块。
“小兄弟,你是新来的吧?”胡子男神秘兮兮地凑近景渊,一脸可怖状:“我是来给你提醒的。这个铺位,很不吉利……”
“怎么不吉利了?”见他故弄玄虚,景渊倒好奇起来。
难怪没人睡,原来是有问题?
胡子男用下巴指了指天光云影的铺位,嫌恶道:“这人可是连自己帮的人都敢杀,睡在他旁边,你不害怕吗?”
“原来是这样,”景渊拍拍衣服站起来,笑着说:“不过看兄弟这么愤慨,莫非被杀的就是你?”
“这倒不是,”胡子男以为景渊被他说动了,得意地翘起胡子:“是我们团的长老。”
又觉说漏嘴,扯了扯胡子道:“虽然你是新来的,但看在一个帮的份上,我也不能让小兄弟担着危险,是吧?”
景渊心里冷笑一声。尽管此人口口声声一个帮一个帮,却私底下做着破坏团结的事。
在他看来,背后说人闲话就是诋毁。
若那人真有如此坏的品行,怎可能不入地狱受罚,反来游戏享乐?
“多谢你‘特意’提醒。”景渊朝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推门走进休息室,便听见一阵响彻天的吵闹声。循声望去,远远黑桌的尽头正围坐着一大群人。为首的男子手舞足蹈,与周边的人开着怪腔,不时引发起他们的哄笑声。
景渊不认识他们,也不想去凑热闹,转了一圈没见着熟人后,便推门出了家族屋。
整整一上午,他都在城里和野外来回穿梭。前几日收人占去太多时间,积压下了不少任务,现在补做正好。
下午在野外采集材料时,周延发来了消息,叫他去练级。
景渊便前往约定地点,与一众人碰了面。
打怪到傍晚,他们习惯地回了家族屋。见满室陌生人,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家族为单位,自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聚餐活动。
景渊与周延,温芒找了个空角落坐下。他从空间囊里翻出锅子,烙了几张馅饼分给众人。
潦草饭毕,三人不约而同地又离开家族屋,各自分散。
景渊踢着步子,朝狼怪的方向走去。
如果这就是大帮的一日生活,还真不如以前家族有意思。
他随手召了两只狼怪来树下,对着它们抱怨了一通帮派的事。临末叹道:“哎,你们会说话就好了。老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真没意思。”
要是哒蛋或者狼兄在就好了。又能聊天又能抱……
哒蛋在兽兽盟,难以约见。倒是狼兄,他又在哪个家族?
天光云影此时正与海清风坐在休息室里谈话,忽然打了个喷嚏。
海清风笑道:“影子,感冒了?”见他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并无调侃之意,遂继续原来的话题:“这次的长老位置,你愿意接受?”
天光云影点点头,海清风倒是有些迷惑:“你不是不喜欢管人吗?之前还为这事和二团起了纠纷。怎么此次却改了主意?”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新人。”天光云影神色自若,嘴角却微微上扬了几毫米。
海清风打量了他一番,递过一张名单表,暗忖道:“那第九团就交予你负责了。”随后起身,向附近源源不断发出欢笑声的那个地方靠近。
欢闹的人群目睹他进入中心,皆停止了吵闹声。只有一名男子仍在眉飞色舞,妙语连珠。见周围的人都没了反应,奇怪地问:“我说的不好笑吗?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呆若木鸡?”
几人指指他身后,男子猜到了是谁,硬着头皮慢慢转过头,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清风?你也来和我们聊天?”
“不,我只想和你单独聊聊。”海清风翘起一侧的嘴角笑了笑,拉住逸天尧走出人群,同时与众人打招呼:“不好意思,你们的帮主借我用用。”
“哎,又到月底了吗?”
“那是,副帮主只有在月底才会和帮主作帮派报告啊……”
“散了散了,短时间内帮主是回不来咯!”
景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月亮发呆,接收器响了。拿起一看,是素手发来的信息:“明早8点,闲庭信步原族员在休息室中集合,分配新的团队。不要睡懒觉哦!”
新团队吗?不知是否还能和周延,温芒他们分在一组……
景渊回了信息,又小憩了一会。
本准备在九点半左右回去,找个离门近点的铺位,省得一早醒来还要走那么长的一段路才能进入休息室。结果再睁眼,又超过了十点。
他急急忙忙解除狼怪的技能,伸手从包里夹出一只魂魄扔出,是闹脾气的小白。给他喂了几个下午采集到的真胡萝卜后,小白才摇着尾巴让他骑上,快速奔回襄阳。
街道上人还很多,正悠闲地逛着夜市。景渊干脆闪进黑灯瞎火的小巷子,企图穿近路回到家族屋。
快到巷口时,借着外面店面的灯光,他注意到墙边有团毛茸茸的东西,只是黑乎乎看不太清。
景渊蹲到它身后,那生物也没发现,视线只正对着前方,聚精会神。
待了片刻,仍不见它有离开的意思,景渊干脆一把拎起这小东西,往前走两步,在更亮的光线下端详起来。
一身棕黑色毛皮的小动物突然被凭空抓起,又见了光,紧张得两耳竖立,四肢乱动,对着景渊就龇出两个长长的大门牙,一条不算长却又毛茸茸的尾巴紧紧卷住了他的手腕。
看起来应该是某种鼠类——
景渊把它举到面前,小心地卡在两手间,不让它挣脱。神采奕奕道:“你是鼹鼠、还是土拨鼠?”
该生物只会龇牙咧嘴,发出吃吃的威胁声。见逃脱无望,狠狠一口咬住他右手的大拇指。
“真是不客气……”景渊微怒,皱着眉用左手拎住它后颈的厚皮,把伤口在衣服上蹭了蹭,对着拇指吹了两口气。
不知鼹鼠还是土拨鼠的生物盯着他掌心天风会的字样,停止了扭动。
发现它乖巧下来,景渊又换两手捧住它,问:“你是动物玩家?”
小鼠眨眨眼,收起了外露的龅牙。
“不会说话吗?”景渊歪了歪脑袋,试探性地说:“你不会是个人吧?”
小鼠鼻尖动了动,甩了两下尾巴。还是没有发声。
景渊终于变成星星眼,牢牢锁住这毛茸茸的生物,语气分外虔诚:“那我收养你好不好?”又指指对面的家族屋,思量道:“不知带宠物进去,会不会被赶出来?”
小鼠似是听懂了景渊的话,顺着他的手腕滑进了左袖。
“……你真的是土拨鼠吗?”景渊怀疑地瞅了眼宽大衣袖里的生物。
小鼠不吱声,只牢牢抓住它的手。
景渊双手抱臂,以不自然的姿势向家族屋走去。到门口时才发现,上次给他敲印的副帮主也在。
海清风注意到了景渊的视线,回望过去,礼貌地开口:“你是新进帮的……?”
景渊点点头,说:“副帮主你不进去休息吗?”
“我在抓人,”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不,我在等人。”
“哦……”景渊见他周身散发出寒气,和着袖子里的小鼠一起抖了两下,“那我先进去了。”
一进入家族屋,那小鼠突然从景渊袖中飞了出去,稳稳落地后便张开四条矮矮胖胖的小腿儿,用力朝前飞奔。
“啊,小皮球!”景渊把刚想到的名字叫了出来,一边追赶一边说:“你别乱跑啊!”
小鼠亡命似的跑啊跑,甩开了景渊一大截,只是……
跑到了终点,却打不开门。
景渊呼哧呼哧追上去,拎起耷拉着耳朵的小皮球,轻声斥道:“你这小鬼,真不听话。”
把它往袖子里一塞,他连推两道门,开始找地铺。
一进门就有两张连着的空铺,景渊欣喜上前,却发现被子上平摊着两张纸,上书:“神圣帮主之铺”,“海清风”。
……原来还能用这种方式占铺位。他咂嘴,不情愿地继续朝前移动。
两边皆是人满为患。走着走着,又到了底。
哎。景渊叹气,小心翼翼地瞥了天光云影一眼,把铺位朝墙角再挪了挪。虽然白天听那胡子男说这人如何如何凶恶时,只反感起对方。眼下再看见这人,竟真升起了几分惧意。
只怕小皮球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躺下,把小鼠圈在手中,用脚把被子勾了上来,捂得不留一丝缝隙。只在小鼠鼻子的位置透了个小孔,留作呼吸用。
景渊睡下的时候,天光云影还醒着。以往也有入帮的新人曾睡在他周围,只是第二天都会另觅他处。
天光云影知道是二团的人暗中使坏,倒也无意找他们算账。
还要拜谢他们,使自己能一人得三铺。
只是,景渊仍会睡在这里,倒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他的被子里,为何会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新团队
景渊一整夜提心吊胆,睡得很不踏实。小皮球三番五次试图逃跑,都被他用手掌扣住了。
最后他把小鼠翻个四脚朝天,一边胡乱摸着它的下巴,一边用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威胁:“再乱动……把你毛剪光……”
土拨鼠一个激灵,老老实实地卷起四肢,仰面嚎叫以示抗议,又被景渊捂住了嘴。只能咬牙切齿,暗自腹诽。
一人一鼠都没睡成好觉,在半梦半醒中迎来了早晨。
迷迷糊糊听见了嘀嘀声,景渊半眯着眼睛从空间囊里摸出接收器,并没有收到新信息。再一看时间——8点已经过了几分。连忙爬出被子,把仍在睡觉的小皮球往袖子里一塞,疾步朝门走去。
休息室里依旧很热闹,却没有了昨日那番震天的欢声笑语。他兜着袖子四面环顾,很快就在房间的左下角望见一堆人,跑了过去。
与木桌边悠闲的气氛相比,那里要显得肃穆不少。多半——就是今日成立的新团队了。
靠近时才发现,只有三人单独立于人群外。此刻在中间发言的,正是副帮主。
果然没错。
景渊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