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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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锦衣卫-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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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言重了。”徐员外躬身行礼,语重心长道:“大人下榻,小的府上可谓是蓬荜生辉,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还望大人回京路上多多小心。”

“员外放心,想必不久之后咱们就会在京城相聚了。”牧容眼含笑意,对面露惊讶的他们视若无睹。他将眼光烙向俊气的唐子,“你武功不错,为人又忠肝义胆,我已经向义父彪勇大将军举荐了你,他在五军都督府为你谋了一职,上任书就放在徐府书房里。”

“这……”唐子遽然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

徐员外心里咯噔一声,矮胖的身材跟着颤了三颤。亲娘,他这是不是在做梦?!唐子要去……他木讷的转头看向唐子,心里一遍遍在呐喊:唐子要去京城当大官了?!

“官位虽然不高,你若是有能力,慢慢做起来也应该是如鱼得水。”牧容轻抚了一下织锦袖缘,秀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你和徐姑娘很快就要大婚了,新婚燕尔就分别两地断然不妥。本官在京城有一处闲宅,地契明日便能送到徐府,就当本官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了。”

唐子愣了许久,这才半跪在地,朗朗道:“谢大人!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为朝廷和大人尽忠!”

徐员外也匍匐在地,身体缩成了一颗肉丸子,颤声呐喊:“谢大人!大人乃是我徐家的真贵人!”

牧容娴雅的笑了笑,扭头看向马车里的那一道娇小身影,“不必多礼,都是应该的,咱们京城再聚吧。”

#

赶着入宫觐见,鲜衣怒马一刻未停,奔驰在平坦的官道之上。这一路走得很顺,直到午头他们才驻足,在官驿里用膳整顿。

时限将至,卫夕没什么胃口,匆匆扒了几口饭,借着如厕的名义溜出了二楼的厢房。她得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让脑仁最后静一静。

正直用膳的时间,官驿外头车马众多。

卫夕穿着桃红色的上袄,下头配了一条麻香色的马面裙,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她垂头凝着地面,用皂靴踢着地上的小石头,专注的开着小差。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拐弯的地方,和迎面而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她捂着酸痛的鼻子后退几步,视线登时沾染了一层模糊的泪雾。察觉到自己的失误,她稳住踉跄的身体,扶着墙揉揉眼,这才看向方才被撞的那人。

年轻的男子约莫二十多岁,衣着深紫色的暗纹锦袍,头戴鎏金冠,像是个富家公子。此时正半趴在地上,手持一白帕捂嘴,不停地咳嗽着。

在他指缝中,她看到了殷虹的血点子,格外惹眼。

坏了,这下找事了!卫夕惊愕的瞪大了眼,赶忙咋呼道:“真是对不住!公子你没事吧?!”

她上前几步,正欲扶起那位公子,余光中黑影一闪,只听“啪”一声脆响,她的手被一柄折扇重重打了一下。

“嘶——你这是做什么?”卫夕疼的龇牙咧嘴,捂着发红的手后退一步。

“放肆!还不快拿开你的脏手,脑袋不想要了!”呵斥之人身穿皂色交领袍,面容英俊,但是略有青涩,年纪大概和她差不多。

出了牧容之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叫嚣。卫夕没穿飞鱼服,这人断然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做错的事毕竟是她,谁让她冲撞那位公子呢?

她揉了揉吃痛的手,正要赔不是,那位倒地的公子却虚弱的开了口——

“逸瑄,不得无礼,跟这位姑娘没关系。”

那人一发话,被唤作“逸瑄”的男人有些不满,却还是放弃了对她眈眈相向。

忿忿的剜她一眼后,逸瑄将折扇插进腰间玉带,猫下腰将咳血的公子扶起来,忧心道:“六哥,你没事吧?”

“无碍,”那位公子又咳了两声,面白如雪,很是病态,“咱们该启程了。”

逸瑄应了声,扶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凝着两人的背影,卫夕这才回过神来,往前追了几步,“嗳,公子——”

两人的脚步蓦然一顿,逸瑄有些穷凶极恶的回过头来,不客气道:“你还有什么事!”

卫夕赔着笑,“这位公子貌似伤的不轻,我们队里有随行的大夫,你们需要吗?”

“不需要!”逸瑄斩钉截铁的回绝了,扶着那位公子往驿站外头走。

见他们不领情,卫夕没奈何的叹了口气。外头的世界真凶险,她心道一句,踅身往相反的方向走。潜移默化的,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有牧容在身边才算踏实。

在她看不见的方向,那两位相互搀扶的年轻公子停下了脚步。

逸瑄看了看卫夕的背影,剑眉一蹙道:“六哥,这女的竟然敢冲撞你,何不让我杀了她?”

那位公子干咳了两声,将染血的锦帕挪成一团收进袖阑中,缓声道:“那女的方才跟在牧容的身边,你若是杀了她,岂不是跟锦衣卫作对?”

“嘁,三哥身边真是一堆蛀虫。”逸瑄轻蔑的冷嗤,“锦衣卫指挥使出个外差还要随身带着女人,委实腐化。”

“还不快闭嘴。”公子冷眉一扫,“回了京城不得胡言乱语,隔墙有耳是铁定的,小心你我的项上人头。”

#

卫夕慢吞吞的回到驿站二楼的雅间,牧容早已经等待多时。

见她进来了,他挥手撤去了屋里的锦衣卫,待人走干净之后,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

“嘶——”被他攥着手,卫夕嘴角一歪,疼的抽了几口凉气。

牧容一怔,赶忙松开了手掌,眼神落到她手背上的红肿时,眉宇陡然压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受伤了?”他抬眸看她,眼底闪出些许阴厉,嗓音愈发暗哑,“谁欺负你了?”

“黄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卫夕将手掩进琵琶袖,“是我不小心碰到了,没事的,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言罢,她大喇喇笑起来。

牧容凝着那双如若琉璃的笑眼,心尖却如同剜了块肉,疼的厉害。“怎么还是如此毛躁。”他瞪她一眼,将她往身侧带了带,“一会让陈忠给你抹些药,绑些棉纱,免得我看着心疼。”

“……嗯,知道了。”

灼热的气息铺面而来,挠的她有些发痒。卫夕缩了缩脖子,方才的不愉快化为一缕青烟从她头顶消散,耳根子登时变得热腾腾的。

顿了顿,牧容的唇畔衔着一抹清雅的笑意,“夕儿,那件事你想好了吗?”

末时差不多快到了,他早就迫不及待了。然而对于卫夕来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嗯,我想好了”她缓缓抬起脸,黑玉般的眼珠里慧黠流转,“大人,咱们……先谈场恋爱吧?”

“……谈恋爱?”牧容闻言错愕不已,狐疑道:“那是什么?”他不记得成亲还有这么一道习俗啊!

卫夕抿了抿唇,白皙的面皮浮出些许小女子的娇羞意态,忖了片刻,软声解释道:“就是成亲前先相处一段时间,卸下所有的伪装,心贴着心,彼此之间坦诚相待,看看咱们合不合适在一起过日子。若是太着急成亲的话,婚后说不准咱们会打架的,过不愉快。”

牧容愣了愣,旋即轻快的笑起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脑壳,“傻丫头,你就不要多想了,本官从不打女人。”

“……是吗?”卫夕哭笑不得,忍了忍,还是驳斥道:“在诏狱里抽我鞭子的人难道不是你?”

牧容闻言敛了笑,很认真的摇头,“你记错了,那是君澄抽的,不是本官。”

又在这里打擦边球,卫夕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好好好,你不打女人成了吧?可是我打男人啊!”她撸起琵琶袖,坏坏地扯起嘴角,“而且——从!不!手!软!”

若真打起来,卫夕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问题来了,她若出手,他压根不舍的反抗。

想想那日被醉酒的她一顿暴打,满脸满脖子都是血道子。那光景太惨,让他忍不住在青天白日里打了个寒战。

牧容垂眸睇着势在必得的卫夕,一阵无语的沉思后,他无力叹气,“好,我听你的便是。”

“大人,你真好。”

见他真的应了,卫夕垫起脚,主动亲了他一口。精致的面上维持着装逼的高冷状态,看起来不显山不漏水,其实内心早就被荡漾而出的粉红泡泡塞满了。

她从小蜜成功逆袭上位。

脱单了,有男票了,真的要在血雨腥风之中来一场旷世绝恋了!

哎妈——

还能再幸福点咩!!

“不过,咱们丑话说前头。”在她用意念进行庆祝时,牧容轻轻掐住她的下颌,将她的头掰向自己,“即便咱们是不合适,你也逃不掉。”

“……”

卫夕讷讷的瞪圆眼,这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爱上我?

面对她古怪变幻的神色,牧容弯起笑眼,换上一副亲和无害的脸孔,“这个婚,我跟你是成定了。”他俯下身吻了吻那娇软的唇瓣,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为两人镀上了一层耀眼的白辉,“我受伤时你彻夜守着我,你一定不忍心让我孤身一人,对吗?”

他曼声细语,磁性的嗓音带着难以言说的蛊惑。

卫夕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只觉得他如此炫目,俊的让人心头发醉。掩在袖阑里的手挣扎般的动了动,她抿唇猜思着,最后抱住了他的腰,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嗯。”她阖起眼,瓮声瓮气的揶揄道:“你这么冷血无情,我只能牺牲自我,收下你了。”

锦衣卫这条路委实太过险恶,走过来的就算了,以后的以后,她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孤单承受。

这个世界上,她茕然孑立,无牵无挂,若她真的爱他——

生要相守。

死必相随。

第六十七章

【卷四·生死相随】

光宏六年正月十九,牧容蟒袍加身;当庭启奏吴景瑞通敌叛国,并呈上重要物证书信一封。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光宏帝龙颜大怒;责令锦衣卫即刻开始追查;一个漏网之鱼都不许放过。

右丞相蔡昂面色如土;他虽然默许了吴景瑞贪污那一万两治河银;但他从不知晓吴景瑞竟然有向南魏购买火铳的想法。

吴景瑞素来畏手畏脚,一直是个办小事的狗腿子,断然不可能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可那封书信分明就是吴景瑞的笔迹;不难猜到;他蔡昂被人将了一军。

“嘁。”他咬牙轻嗤,斜眸一眼身侧的牧容。他和牧庆海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被这毛头小儿给算计了!

朝野里人尽皆知;工部尚书吴景瑞是他门下的人。生怕惹火烧身;奈何他心头有万千怨言,还是敛眉低首;全程未说一句话。

圣上下旨追查;锦衣卫势必会顺藤摸瓜;不会放过一个跟他又瓜葛的官员。反正吴景瑞早就下黄泉了,死无对证,这把火可能烧去他蔡党的半张羽翼,但一时半会还烧不到他的身上。

王还在,牧党算不得赢。

退朝后,牧容跟父亲寒暄须臾,正要往内殿御书房走,迎面碰上了一身绯红官袍的晏清玉。

他肤色黝黑,宽袖一拢对着牧容揖了一礼,凝重道:“牧大人,听闻前些时日你中了残党的奸计,险些丧命,不知现下身体可好?”

在外人看来,晏清玉一派担忧之象;然而在牧容眼中,这话说的未必有些贼喊抓贼的意味。

牧容笑眼盈盈的凝视晏清玉,“不劳晏大人挂念,牧某命大,鬼门关上兜一圈,谁知阎王不肯收我。”他顿了顿,微眯的眼角流泻出些许冷戾,“晏大人大可放心,即便是大理寺再放跑一批残党,也未必能取下我这颗脑袋。”

闻言后,晏清玉尴尬的蹙起了眉,“大理寺的确是办案不利,给牧大人带来困扰,下官自惭形愧。”

虚伪的言谈听起来让人极度恶心,牧容不屑的抿了下唇,拱手施礼道:“圣上还等着召见我,先告辞了。”

未等晏清玉说些什么,他和煦地笑了笑,垂手抖了抖朱红曳撒,踅身往内殿御书房走去。那张俊秀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倨傲,仿佛懒得多看晏清玉一眼。

晏清玉敛正神色,侧首瞥他一眼。他背影欣长,窄腰宽肩,显得精壮有力。

末了,晏清玉袖阑一震轻蔑的哼了声。虽然牧容人没死,但一切还算按着他的步调走。对他而言,牧蔡两党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才算最好,内部瓦解要比武力强攻来的更实在。

#

御书房内,李源意态懒散的斜靠在软榻上,手肘撑在炕几上,五指把玩着一枚小巧的白玉童子。

宽敞的房里摆放着黑漆描金的家具,鎏金的四角香炉散发着袅袅白烟,配着明黄毡垫以及多宝格里头的玉器古玩,华贵雍容的程度让人置身仙境一般。

大太监刘福手执拂子从门外走进来,呵腰道:“皇上,牧指挥使来了。”

“快传。”李源缓缓坐直身,在牧容进来之后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开门见山道:“福王和逍王明日进京,朕会大摆筵席招待他们。他俩阔别京城六年有余,这次回京定然有些不适应的地方,但凡出行,锦衣卫势务必要随行两侧,确保他们的周全。”

言罢,李源掂了掂手头上的白玉瞳子,眸中光影别有洞天。

两位王爷此番回京,圣上必然会加派贴身侍卫。如此一来,却还要锦衣卫随行,里头的意思不耐揣测。所谓“周全”也不过是美其名曰,真实的想法不过是让锦衣卫监视好这两人。

牧容顷而领会,颔首道:“是,臣心头有数。”

“你有数便好。”光宏帝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前,淡淡道:“你也是知晓的,先皇驾崩前曾留给六弟一份手谕,只要他拿出来,朕必须无条件允他一个愿。他得了绝症,朕原本并不在意,没想到……”他眯了眯眼,“这么多年,六弟竟然还没死。”

早在光宏帝登基前,太子之位一直高悬。朝中大臣分立两派,一波支持皇三子李源,一波则支持皇六子李堰。

两位皇子同为贵妃所出,势均力敌。但李堰之母家室显赫,很快就压下了皇三子的风头。

就在朝野中都认为皇三子落败时,宫中又生变故——

六子李堰忽然大病不起,小半月竟咳出了肺痨。

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患上了不治之症,太子之位没有悬念的落到了皇三子李源的头上,而李堰则被封为福王。

没多久,先帝驾崩,李源登基。

南魏使节进宫拜贺,提出了“互通质子、永修与好”的意向。李源刚刚执政,朝野不稳是自然的,最怕的就是内忧外患,当下便应了。

两国相约五年为期,南魏那边派来了赢山王,而大华这边则愁得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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