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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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锦衣卫-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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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容,拜托你……再坚持一会。”

*

河塘镇隶属于马瞿县,有三条官道在此汇集。处在兵马要道之上,河塘镇定是个富庶之地。

徐家经营酒楼起家,改朝换代之后,徐家又经营起了典当,生意蒸蒸日上。到徐员外长家这一代,徐家已经是日进斗金,成为河塘镇乃至马瞿县数一数二的富商了。

徐府的宅子在河塘镇北面,飞檐雕栏,雍容气派。

身为朝廷贵客,负伤的牧容被安排在了上房。房里温暖和煦,鎏金的四角熏炉冒着袅袅香烟,黄梨木的拔步床外罩水红色的月纱幔帐,木架花棂上摆着各种古玩,乍看起来丝毫没有庸俗的铜臭气息。

卫夕没心情去计算徐员外往里头砸了多少钱,那些古玩也吊不起她的胃口。镇上医术最为高明的马大夫已经进去好久了,十八般武艺都给牧容使上了,然而还没诊出个所以然来。

她急的团团转,却又不敢催促马大夫,只能站在门口吹冷风,一边向上天祷告,一边平复着自己焦灼的心态。

“卫姑娘。”唐子从屋里走出来,将腕子上搭着的棉袍子递给她,“这个应该是你的吧?外头天冷,打进的穿上吧。我已经让婢女去准备热汤了,待会你去沐浴一番,换身舒适的新行头。”

看到那破庙书生的棉袍子,卫夕这才想起来她还一直穿着中衣。

身子骨立马就察觉到了寒冷,冻的有些发木,她道了声谢,接过来穿在身上。

就在这时,马大夫踱步走到屋门口,谦卑地冲卫夕作了个揖。

卫夕登时踅身来,上前几步拽住了他的胳膊,急切问道:“大夫,我们大人怎么样?”

马大夫道:“官爷所中的毒大抵是扰乱内气的,小人医术有限,具体是哪种还不能分辨。”

“这……”卫夕面色一沉,眼神扫过身上绑满绷带的牧容,不由加大了声调:“那怎么办?!”

“姑娘莫急,万卷不离其宗,小人已经尽力为他疏通滞淤的血道。”马大夫叹了口气,如实道:“小人祖上曾经传了一副可解百毒的方子,小人也未尝使用过,不知它到底有何效用。”

这里远离京城,就算快马加鞭赶回去叫大夫过来,恐怕耽搁太久,神仙救不了牧容。

一听这马大夫有祖传的神方,卫夕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慌忙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试试啊!先想办法让他稳定下来,我再回京找大夫!”

谁知马大夫却面露难色,“小人一直不用这方子,只因里头缺一味药,天山雪莲。雪莲产自西域,咱们这里有钱无市,若非京城的达官显贵,压根买不到。”

雪莲这东西她并不陌生,指挥使府上有不少那玩意,全是圣上赏赐的。牧容不在意,随手丢在储房里。

如今倒好,那玩意能救他的命,可远水终究是解不了近渴。

妈蛋的,神烦!

卫夕嘬嘬牙花子,寒栗的眸光落在马大夫的脸上,狠心道:“我这就回京去取,在我回来前你务必保证大人平安无事,要不然……你提头来见!”

她正要向唐子索取快马一匹,马大夫却又拉住了她。

“姑娘别急,且听我一言。”马大夫朝东努努嘴,喋喋不休道:“镇东边住了一户西域商人,据说家中藏有天山雪莲。但那西域人为人彪悍,不为金钱所动,也不看神佛之面,你们锦衣卫不知能否——”

“这个好说。”卫夕说的笃定,唇畔扬起讥诮的笑,“不看神佛之面,也不要钱的人……那就是活腻了。”

出了徐府,她谢绝了唐子的陪同,这种事她一个人就能解决,断然不能牵扯进良民来。

翻身上马后,她利落的夹紧马腹,手中的马鞭扬起落下,发出啪一声脆响。

“驾!”

在她的喝令下,高头骏马嘶鸣一声,朝着镇东奔驰而去。

马蹄落在青石地砖上发出嘚嘚的脆响,卫夕压低身子,嘴边呵出一团白雾。

不知不觉中,她就这么被洗脑了。在这封建时代,暴力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你无须多言多语,所谓胜败,所谓是非,就在你的一刀之间。

大概这就是锦衣卫的魔道。

阳光大喇喇的罩在卫夕脸上,明晃晃得一片炫白。她即将要去做个手染杀戮的强盗,良心和*反复碰撞,不断震荡着她的灵魂。不知她死后会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眸中悄然流泻出一束落寞的神色,旋即化为清冷的沉寂。踌躇须臾,她使劲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

现实难以更改,当她杀掉第一人时,就已经坠入了魔道。既然如此,神佛也不能奈她何!

从今以后,但凡挡在她面前的,她会携着他们一起——

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土豪打赏,么么哒

影灵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7 19:21:34

第五十四章

卫夕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信念坚定的让她都有些咋舌。她是如此惜命的人;如今却为了牧容抛头颅洒热血,只为取到那天山雪莲。

具体是为什么,她来不及深思;只能说那个男人有着非常特殊的人格魅力;潜移默化中就把她给降服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领导风范。

当她雄纠纠气昂昂的杀进正堂时;几个鹰鼻洋眼的西域人正在分着桌上的财宝,各个腰佩短刀。听见动静后;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她。

他们眼风锐利;趁着那深凹的眼眶和凸起的眉骨;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

卫夕后退一步,下意识的握紧绣春刀。马大夫说的没错;这几个西域人看起来面色不善,委实不太好收拾。

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建设;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念些“代表锦衣卫消灭你们”的开场白;没想到那几个西域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率先出了招——

嗵嗵嗵几声闷响,西域人跪倒一长溜,一边磕头,一边讲着不太流利的中原话:“女侠饶命!不要杀我们,我们是良民!生意人!”

其中一个络腮胡从桌上捧了满满一把珠宝,连滚带爬的匍匐在她的棉袍子下,高高举起珠宝,颇为豪气地咋呼道:“都给你!随便拿!和……求和!”

“……”

卫夕盯着那璀璨的珠宝,木讷地眨眨眼,一瞬间感觉有些醉了。

本着救人的原则,以及民族大团结的精神,她很快调整好状态,向他们说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索要天山雪莲。

几个西域人闻言超级大方,一个雪莲都没留,全数赠送给她。

直到卫夕抱着四个精致的小木匣翻身上马时,她还有些风中凌乱。他们就是传说中的“不为金钱所动不看神佛之面”的西域人?

呃……

马大夫当真不是在给她玩神马“发差萌”?

策马回到徐府时,卫夕脚步声风,一溜烟的跑到了牧容的房里。

马大夫正焦躁不安的在房里来回踱步,余光瞥到了她,惊奇道:“姑娘,你怎么如此之快就回来了?”细细一算,还不到两刻钟。

唐子也心生诧异,探询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还好,貌似没有受伤。

“速战速决呗!难不成我还要留下来陪那几个西域人搓一顿?”卫夕叹气揶揄,将怀里的木匣小心翼翼的放在圆桌上,“你快看看,这些雪莲是真货吗?”

那木匣外描花漆,带着典型的西域风格,足足有四个之多。马大夫不敢迟疑,打开一看,双眼登时冒出了光,”是是是,都是真品!”兴奋之色流溢于言表,“事不宜迟,小人这就去按方子熬药!”

想到他那祖传的秘方即将排上用场,马大夫干劲十足,离开时朝卫夕竖起了大拇指,“这效率,啧,不愧是锦衣卫!”

“……”

卫夕抽了下嘴角,扯出几嗓子干笑。

欧巴,分明是你以讹传讹目测失误好吗?那帮西域人分明就是一群可爱的大萌萌!

等药的时候,唐子提起桌上的茶壶,到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她,“姑娘,喝口茶吧。”

“多谢。”卫夕接过来呷了一口,身体很快暖和起来,“我叫卫夕,不知唐哥大名?”

唐子一拱手,声音甚是明朗:“我叫唐景,老爷一般都叫我唐子。”

“唐景……”卫夕在舌尖上掂了掂,眯眼笑道:“好名字,我就叫你唐哥吧。”

唐子点点头,眼神在她脸上寻睃一圈,“卫姑娘也在锦衣卫当值?”

“是的。”卫夕不打算隐瞒,放下茶盏,回头看向昏睡的牧容,唇畔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我是他小蜜。”

唐子有些不解,惭愧道:“小人才疏学浅,可否请姑娘告知,这‘小蜜’是什么官职?”

卫夕愣了一记,倏尔摸了摸后脑勺,“那个,就是跑腿的小跟班,顺便照顾我们指挥使大人的饮食起居。”

除此之外还得照顾他的房事,当然,这点她是不会告诉唐子的。

“原是这样。”唐子领悟的点头,眼神瞥到了她指尖泛黄的茧子,复又看向她那张如花的笑脸。一双小鹿眼弯成了月牙,有些腼腆,很是纯澈。乍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和他家小姐差不多。

但同样的年岁,两人的命运却是截然不同的。

徐家千金娇养在深闺中,不知人间愁事。和她相比,眼前这个姓卫的姑娘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毕竟锦衣卫里鲜有女人的存在。

“姑娘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为何要加入锦衣卫?”唐子叹气道:“恕我冒昧,锦衣卫虽然光耀,但那般血雨腥风之地,委实不是人待得地方。”

他是个直性子,话糙理不糙。卫夕也明白,锦衣卫的确不是人待得地方,里头都是活着的鬼,习惯行走在危险流溢的边缘地带。

她意味深长的瞥了唐子一眼,复又将手肘搭在圆桌上半撑住额头,视线从眼梢处流泻到了牧容身上。

方才的医治似乎有些作用,他阖眼睡的很安祥,侧颜的弧度柔和又漂亮。就是这么一个如玉公子,享受着万人仰慕的荣光,也承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艰难。

她以往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性子阴晴不定,总是一副笑面夜叉的模样。如今她似乎摸到了点门道,心里苦的人,面上总是习惯笑。笑久了,也把自己麻痹了。

卫夕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拔步床边,为牧容掖了掖被角,又拭去了他额角上的薄汗。她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的凝着他,眸中的黑色漩涡沾染上一股迷离的意味。

沉寂了许久,她声似梦呓,“我为什么要加入锦衣卫呢?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万世皆有机缘,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若是慢慢追寻下去,或许她会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宿命。

简单的两个字,里头蕴涵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人生总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唐子听在耳朵里,不禁联想到了自己,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不过单看卫夕那绻缱的眸光,他便心知肚明,她和指挥使的关系并非只是“跟班”这么简单。

在他失神时,门外走进来一名身穿雪青袄裙的女子,十六七的模样,梳着简单的花顶发,却不耐不住她肤白貌美,一眼看去甚是吸人眼球。

眼神对上唐子后,她低下头,脸颊染上了柔艳的薄粉色,“唐大哥,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怯怯的,像是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卫夕登时回过神来,循声看去,只觉得那姑娘长得很端庄,典型的大家闺秀。

唐子一怔,面色旋即变得沉稳,起身朝她揖手,“见过大小姐。”

客套的问好俨然让女子有些失望,她勾勾唇,垂下头不再说话。

诡异的沉默让人有些窒息,唐子叹了口气,看向一直凝望他们的卫夕,“卫姑娘,我来介绍一下。”他朝身边比了比,“这是徐员外的大千金,徐婉宁。”随后又示意着卫夕,“这位姑娘是锦衣卫的官爷,卫夕,负伤的那位是指挥使大人。”

徐婉宁很懂礼数,旋即换上一副笑颜,上前几步叩首道:“小女徐婉宁,见过两位官爷。”

这些繁杂的礼数还是让卫夕有些不适应,她呵呵一笑道:“别客气,赶紧起来吧。这些时日还要在徐府叨扰,麻烦你们了。”

“官爷说的哪里话,不麻烦的。”徐婉宁连连摇头,陈恳道:“爹爹说了,若是能救得了指挥使大人,也是我们徐家修来的福气。您大可安心住下去,若有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们定会竭尽全力。”

小丫头倒是个会说话的,卫夕对她的好感倍涨,感激道:“那就多谢大小姐了,等大人醒过来,我一定会为你们徐家请赏的。”

“多谢官爷。”徐婉宁福了福身,“小女就不打扰官爷们休息了,先行告退了。”

卫夕唔了声,“恕不远送。”

徐婉宁哂笑颔首,离开时在唐子身前停顿一瞬,思忖片刻,从袖阑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羞怯道:“前些时日刚做出来的,送给唐大哥了。”

那荷包很香,卫夕吸了吸鼻子,几步开外都能嗅到清幽的味道。

唐子迟疑半晌,还是接了过来,“多谢大小姐。”

见他收了荷包,徐婉宁总算舒了口气,回以一笑,掖手离开了。

卫夕瞅了瞅门边,见人已经走远,倏尔扬唇笑道:“唐哥,看来这徐家千金很喜欢你呀。”

唐子原本正盯着荷包发呆,闻言后脸色唰地红了,支吾道:“哪有,卫姑娘说笑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卫夕笑着揶揄,许是压抑久了,恶趣味突然上袭,她摸摸鼻尖,朝唐子古灵精怪的眨眨眼,“唐哥,你也喜欢她吧?男才女貌,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下被看穿了心事,唐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星眸乱瞥一通,想否认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最终他放弃了狡辩,叹气道:“喜欢又有何用?我就是一名护院家丁,门不当户不对,终究不会和她终成眷属。”

唐子望着门外明晃晃的日光,眸色却是个灰冷的。

卫夕登时被噎住了,这个年代里门第如同无形的沟壑,不知阻隔了多少有情人。她想安慰一下唐子,可又怕往他伤口上撒盐,唯有闭紧嘴巴。

沉默让唐子很快回过魂来,“嗐,瞧我在瞎说些什么呢。”他大喇喇的笑起来,将荷包收进了衣襟里,拱手道:“快到晌午了,我去叫厨房备些午膳。”

“劳烦了。”卫夕颔首示意。

待唐子离开后,她敛笑望向牧容,眼波轻柔却又耐人寻味。

门第。

白鸟无父无母,若她被纳入牧家,充其量也只能做个小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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