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梨涡右边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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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梨涡右边酒窝-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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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公主

俞小葱向来是踩着点儿到校的。刚走到座位上,晨读的铃声就响了。她不自觉地向秦圆圆的方向看去。这位小姐今天一反平日的淡妆素裹,穿了一身的樱桃红,让俞小葱想到了绝情谷的新娘子。

田怡正趴在桌上争分夺秒地抄数学作业,小葱打了她手背一下,“不用着急,‘灭绝师太’病了。”田怡一脸喜色地抬起头来,“真的吗?听谁说的?”
这个消息是昨天重华无意中说起来的,当时她也是激动万分,脱口而出,“老天终于开眼了”!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话大大不妥,窘得不知说什么好。
重华却说,“当老师要过的第一关,就是必须受得了学生们丧心病狂的诅咒。要想当个负责任的老师,就尤其是。我们小时候也总盼老师生病的。”小葱这才松了口气,觉得重华这句话说得体贴万分,对他的好感瞬间又上了一层楼。

但这会儿她却不想透露消息来源,就说是关燕儿告诉她的。田怡追问,“什么病?”小葱说,“就是普通感冒,估计一两天就好。”“啊……”田怡失望之余又问,“那数学课自习?”“不是,听说是跟体育课换的!”田怡愤愤地说,“真是锱铢必较。”
小葱也有同感,因为檀中的惯例是,如果换成自习,这堂课就算过去了;可要是换成别的课,那就早晚有归还的时候。

体育课是上午第三节。到了高三,男女生的体育是分开来上的。今天的女生课还是接着上周练健美操。
俞小葱和秦圆圆是领操,但小葱今天请了生理假,站在南操场边上跟田怡聊天。有个说法是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久了,连例假都会变得一致。起码在她们俩身上,这个说法是成立的。

自从与重华潭空山一游,小葱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跟田怡说,可现在又不知从何说起。正犹豫着,田怡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说了句,“有人来示威了!”
她转过头,看见又有两个女孩子肩并肩向这边走来,那自然也是请了生理假的。一个叫苏婷婷,另一个的名字比俞小葱还怪——董糖。

小葱不愿跟董糖照面,偏过身子看天,嘴里说,“这两天闷得很,你看天上的云,可能要下雨了。”
田怡不满地说,“你们俩完全反过来了,我真不明白,你怕她干嘛,应该是她怕你才对啊。”小葱急得跺脚,“你小声点!啊来了来了,快说点什么……啊那个,那个田怡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咱们的俞才女都过糊涂了。今天是6月29号,农历5月十五!”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插进来说。小葱仰天翻个白眼,没奈何只好转过身来微笑,心里把董糖的大眼睛当成照相机镜头。

“啊,都29号了,再有三天是党的生日,呵呵!”
“你们也请的生理假?”
“啊,是啊!”

南糖歪一歪头,回手捋一把长长的马尾辫,低头玩弄辫梢。小葱只盼她快走,挽着田怡的胳膊说,“昨天那道几何题,你再给我讲一遍吧,晚上睡了一觉忘光了。”
田怡白了小葱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南糖抢先开口了,带着三分腼腆:“你们谁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例假晚几天吗?”
三人面面相觑,似乎连苏婷婷也没料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田怡说,“我好像听说过喝醋可以,不知道灵不灵。你问这个干嘛?”
“这个嘛”,南糖低下了头,“我这个准得很,下个月肯定还是这几天。”她话说到这里,苏婷婷已是一副了然的样子。但田怡和小葱还是一头雾水,小葱忍不住问她,“那又怎么样?”

“下个月,六月十五,不太方便呗!”她偏过头去垂下眼帘,却从眼角瞥了俞小葱一眼。
俞小葱顿时恍然。六月十五,孔雀节!
田怡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来,“恭喜你了,孔雀公主!”

孔雀节是潭州很重要的一个日子,可以说比起除夕亦毫不逊色。
潭州多孔雀,白孔雀,蓝孔雀,还有华美高贵的绿孔雀。
孔雀节的由来,有一个传说。元末明初——就是罗贯中写三国的那个时间——天下纷乱,兵匪横行。潭州那时,只是深山深处一个小小的村落,住着十来户人家。
一年六月十五,一名十七八岁的美丽女子仓皇逃入村口,自称姓孔,被元兵追逐,祈求庇护。老族长将女子藏在自己家中,随后便有一队凶暴的元兵到来,查问女子下落。老族长始终不肯交出女子,元兵首领离去前命人举火,要将全村人烧死。谁知就在火苗蔓延开来,势不可救的时候,一只绿孔雀从老族长的后院冉冉飞出,打开尾羽,将全村十一户人家罩住了。

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把青山熏得黑了,溪水烤得干了,但却没伤到一个人,一只鸡,没损坏村里一片瓦,一根栅栏。大火熄灭后,孔雀敛羽飞去。故老相传,潭州就是从那时起有了孔雀节。过节时要祭祀孔雀娘娘。选出村里最美丽端庄的一名少女,接受村民的朝拜。

一千多年过去了,孔雀节已由祭祀慢慢演变成了一场全城狂欢。但最初的形式还是保留了下来,只是孔雀娘娘被改成了孔雀公主,每年在潭州初二到大一的女学生中间选一个最美丽的来充当。届时孔雀公主头戴孔雀花冠,身着孔雀长裙,在插满鲜花悬挂彩灯的游船上沿檀溪绕城一周,接受万众欢呼。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想想吧,没有比这更出风头的事了。
董糖,孔雀公主!

董糖和苏婷婷走得远了。田怡问小葱,“怎么样?什么感想?”
小葱咬咬嘴唇,“没什么感想。意料之中!”
“我是问你有没有羡慕嫉妒恨之类的。”
“有!”恶狠狠地,“我恨!”
“恨谁?自己?后悔了?”
“不,我恨世道不公!”
“行了,你还有怨世道不公的资格,该知足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好看!”田怡把最后一个字音吐得一唱三叹。“像我这不美的,连世道都怨不着,要怨只能怨老天!”
小葱被逗乐了。

世道不公,自古皆然。可见不公自有不公的道理。
最近这十来年,潭州选出来的孔雀公主凭良心说,除了前年的秦圆圆,就再没有一个能让人心服。
孔雀公主那一身行头,没个几万块人民币绝对下不来。再加上花船,彩灯,鲜花,加上张罗组织的人力,孔雀节跟古今中外所有的节日一样,就是烧钱的日子。要烧钱就得有人出钱,区别就在这里——除夕是各家烧自己的钱,孔雀节则是烧赞助商的钱!所以说有道理,人家出了钱的,为什么不能随自己的心意选公主?你若看着不忿,你也可以出钱啊!

所以,去年的孔雀公主是封氏集团的大小姐。
大前年是封氏大少爷的小女朋友。
大大前年是封夫人娘家的一个外甥女。
……
秦家是本地望族,加上秦圆圆本人才貌两全,名动潭州,如果不入选也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前年才让封氏空缺了一年。
封氏总裁封衔山有两个儿子,都还在读书。大儿子封时,今年读大四;二儿子封池,是檀中高中部三年级的学生,董糖的男朋友!

封池在跟董糖确定关系之前,曾苦恋一个女孩子五年。苦到什么程度?封池有一个好哥们吴舜尧一次在他家过夜,两人睡一床。半夜里吴舜尧听见封池说了一句梦话。梦话的内容他虽然答应封池不说出去,但他说那句话说完,封池哭了,他也哭了!
那个女孩子,就是俞小葱。
人都说董糖跟俞小葱长得很像。

封池对董糖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封池抽烟,而且是公认的整个檀中抽烟抽得最好看的男生。有不少女生就是看见他抽了一口烟,就毫不犹豫地喜欢上了他。可董糖不喜欢香烟的味道,封池就把烟戒了。戒得干干净净,再也没碰过。
也难怪董糖要炫耀,这样一个要啥有啥的男朋友也真是值得炫耀,尤其是在错过的人面前。
认为俞小葱有眼无珠的人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田怡不这么看,田怡说他俩是有缘无分。她曾说过,封池没追到俞小葱的原因有二。第一,爱得过于投入;第二,追得过于轰动。
小葱嘴上虽斥她胡说,心里却暗自感叹田怡真是知己。如果封池当初不是用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吓退了她,而是和风细雨文火煲汤,没准儿有一天自己真的会接受他。因为封池真的很好。有样貌有家世有修养有深情。

封池后来因为被拒绝了好几次,也真的不再缠着她了,甚至见了她连招呼都不敢打。小葱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在楼梯拐角遇到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封池看了她一眼就匆匆低头走了。那一眼里面已经全然没有从前那种毫不掩饰的情意和□裸的追求,而是怯生生的,似乎为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并且还看了她一眼而感到十分惶恐。

那个眼神一度让小葱好几个晚上寝不安枕,觉得自己欠了他。可是,她自己明白,就算那时真的因为同情而产生了接受他的想法,她也绝不敢把想法付诸实践。因为他的败退跟进攻一样脍炙人口——一消沉就是四年。
这比割腕跳楼都更让人感喟。求死还可以说是冲动,可那么长时间的消沉就只能叫痴情了。
四年,痴情如宝玉,也已经给了宝钗一个儿子。他俩的事已经快从新闻升华成传说了,以她的魄力,无论如何也不敢推动情节再向前发展了。而如今,他已有了董糖。唉,孔雀公主!哼,孔雀公主!





、送衣服

小葱将三根葱白一样的手指翘成雀冠的模样,忽然就从中指和无名指中间看见了重华。
他和另一个男老师正沿着操场东边的跑道向教学楼走,看样子是上厕所去了。今天停水,早八辈的原始厕所派上了用场。田怡小声惊叹,“天哪,他连上厕所都那么有型。”

小葱说,“呸,你看见他上厕所了?”
“我的意思是有他在的地方,连厕所都不像厕所了!”
“那像什么?”
“像白宫!”

小葱心想,你要是去过他家,肯定会说像龙宫!
“你说他家里,会不会很有钱?”
“嗯,比咱老百姓有钱是肯定的,不过嘛,也未必有到哪里去,他父母再牛,毕竟还是挣工资的嘛。”
“他父母是不是感情很好?”
“那谁知道?”
“你不是看百度到三千七百四十五页吗?”

“就是看到三万页,也不会说到他父母感情如何。他是名人,不是明星!再说明星私底下到底怎样,报上说的也都靠不住。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好奇呗!”小葱把小指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哎呀,下雨了!”田怡突然喊起来。一朵大大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操场罩住了。

檀中新修的漂亮教学楼里一片叫苦连天。尤其以女生叫得为欢,穿得太少!谁能想到今天有雨呢?天气预报倒是连着一周天天说要下雨的,总也不准所以早就没人在意了,不想今天雨真的来了,还这么大!

门窗早已关得严严实实。小葱愁眉苦脸地捂着肚子。她例假时最怕着凉,一着凉准肚子疼。
上午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响了。伴着铃声进门的却不是英语老师,而是学校传达室的陈大爷。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第三排,将一个布袋子递给了秦圆圆。秦圆圆向陈大爷点点头,从袋子里取出一件驼色的风衣穿在身上。这一幕同学们早就看惯了,只要天气稍有变化,秦圆圆家里是一定会来人的。别的同学可就没那么娇贵了。
不过今天,陈大爷给秦圆圆送完衣服却没有立即走,而是低下头跟秦圆圆说了句什么。秦圆圆转过头去,朝着左边指了一指。陈大爷马上满面笑容地走过去,这时大家才看清,他手里原来还有两个袋子。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封池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了声“谢谢”,从陈大爷手里接过了一个袋子。教室里响起了轻微的讶异声。不过等封池把袋子转递给坐在他前面的董糖时,那声 “啊”就从表示诧异的升调变成了表示了然的降调!董糖从袋子里取出的是一件夹克衫,男式的,正是封池常穿的那件。她把衣服抖开来,先回头冲封池甜蜜地一笑,然后才慢慢把衣服披在肩上。

陈大爷手里剩下了最后一个布袋子,黑色的,上面绘着一只草绿色的蝈蝈。全班人都在看着他。许是意识到自己成了焦点人物,他这次没有小声问人,而是笑呵呵地提高了声音说,“谁是俞小葱?”
方才还嗡嗡嗡的教室霎时间鸦雀无声。

俞小葱的左手还托着腮帮,右手按着小腹,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还来不及做出改变,田怡已经大声说,“大爷,在这里。”
小葱赶紧站起来——什么情况?
妈妈不会有时间给自己送衣服,弟弟不会细心到把他的外套送来,就算送来也该是自己过来……她的额头蓦地渗出一层冷汗。虽然寂静,但班里的气氛极其微妙,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告诉她,别人跟她想的一样,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件衣服也是封池的。
老天!

陈师傅已经走了。小葱咬着嘴唇几乎要发抖。她终于知道被人放在火上烤是什么滋味了。封池,封池怎么会?这不可能!他早就学会了不再让她尴尬。可是除了他,也实在想不出谁会给自己送衣服了啊。

心慌在打开袋子的一刹那就止住了,但紧接着又换了个情绪跳得更欢——袋子里,赫然是一件天鹅绒的斗篷!浅紫色,正是她从潭空山穿回来的那件。
重华,重华刚才在操场上一定看到她了。他知道她请了生理假!这,这,一个男老师关心女同学到这个份儿上,她,她,她产生点遐想也有情可原吧。可是等等,她的脸红了。他怎么敢?他这是明明白白地表示他知道她今天……

俞小葱的心里正前三后四七颠八倒,可别人不会给她慢慢梳理的时间。已经有人在尖叫,好酷的衣服……小葱小葱,给我看看……给我先给我……
教室乱成了蛤蟆坑。

田怡抢过斗篷,展开来细细打量,“这紫色真正。啊,多好的料子,摸起来特舒服。这一定是订做的……”她的声音突然放低了,“董糖看你呢,哈,她一定后悔刚才那么嚣张了!报应来得多么及时!”小葱的心又是突地一跳——现在只是她自己知道了斗篷的来历,别人可还不知道。那这来历,能说吗?好像也不能说啊!因为这个来历比那个更吓人哪!神啊,她这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啊?
周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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