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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儿说完，与桂娥另到别处去了。
合晔站在门口，盯着面前的四五株芭蕉心中越想越是恐惧，那翠绿如茵的芭蕉叶在她眼里已经化成了一条条蠕动着的长虫，刚才若不是扭头看见这几株花草，她已经选了对面最中间的一处窗子很大的房间了，现在只怕也被别人占了去。
回身进了内室，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生了锈的弯镰，挥着镰到了芭蕉从，“刷刷刷”对着芭蕉的根茎处砍。
已经长得根深叶茂的芭蕉不多时就被砍得七零八落，片片蕉叶无力地摊在地上。
“念儿，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那芭蕉真是长虫的家？”站在对面屋子里，隔着破漏的窗看着那些被摧残得不象样子的芭蕉，桂娥疑惑地问。
念儿清澈的眼底划过一道浅波，对着桂娥轻声说出三个字：“信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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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谁进厨房
当天，奴役局里的十名宫奴在观花堂住下了，有一个人住一整间屋子的，也有两个人搭伴住在一起的。好在观花堂里房间有十几处，足够住的。
因为荒芜已久，吴长和吴又监督着十个人把园子各处已经埋没了道路的荒草除掉，将几处路径清理了出来。
将观花堂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之后，发现这所园子虽然不大，却是所有设备都齐全的很，一处小厨房还另外带有一间酿酒室，两间杂物室。
管役司的人又送过来许多东西，都是些吃穿用度等必须之物，不过，没有给她们配备厨娘，也没有人浆洗，这和在奴役局就不同了，在奴役局里，饭食衣物自己都是不操心的。
看来，安公公是让她们自己做吃食，自己浆洗衣服。
吴长和吴又也是被分派到此处的，同样没人伺候，只能和她们一起动手。
久不劳作的女子，铲了一下午的荒草各个是汗流浃背，见太阳落了山，却还要自己动手做饭，一个个都不想再动了。
况且，她们之中真正进过厨房的人没有几个。
十个人坐在一处，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说要进厨房。吴长和吴又忍不住肚子的抗议，对着她们喝道：“到了这里可别想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你——会不会做饭？”
被指的青衫女子叫曼玉，曾是坦地城烟霞居的舞后，因被怀疑是他国派来的细作，三个月之前被抓进了奴役局。
“二位公公真是说笑，曼玉可不会做饭，不过我倒很会品评各类美食佳肴。”她翘起手指，轻佻地朝两名公公抛了个媚眼。
“你呢？”吴又手按着肚子揉了揉，又问挨着曼玉的女子。
“问你呢，霜纤！”曼玉用胳膊撞了撞身旁歪着身子，将头靠在蜷起的膝盖上昏昏欲睡的女子。
霜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左右环视一圈：“找我，什么事？还要去除草吗？”
“问你会不会做饭？”曼玉趴在她耳朵上极大声地吼了一句。
“啊！”霜纤被曼玉贴着耳朵一声狂吼，瞌睡一下子被赶跑了。
“做饭啊？我可不会，我们家有十几位厨师，怎么会让我进厨房呢？”霜纤的父亲因犯渎职罪被流放，她则被掳进宫为奴，她是在念儿的前一天被送进奴役局的。
又点手问了几个，都是纷纷摇头，吴又实在忍不住了，怒骂道：“除了摆着看看，真是没一点用处！”。
吴长倒比吴又有涵养一些，毕竟他们俩现在要仰仗底下女子的厨艺吃饭，不能太嚣张跋扈。见念奴和桂娥一直低头不语，吴长凑到桂娥身边问：“桂娥，你会做饭吗？”
桂娥白了他一眼，对他偏袒合晔打了念儿本就不满，现在见他低声下气地询问自己，气哼哼地回道：“会做也不做给你这等人吃！”
桂娥原就是汐冉宫负责奉夜的，经常会在宫中的小厨房准备些夜宵，都是自己动手去做，所以，厨艺还算过的去。不过，念奴可真不会做饭。她在王府是郡主身份，几乎从未进过厨房。
大家听闻原来桂娥会做饭，一干人等象看救星似的眼巴巴看着她，各人的肚子都不撒谎，整理了小半天观花堂，哪有不饿的。
吴长和吴又拿出巴结安公公的本事，在桂娥身边不住地吹捧。
“桂娥姑娘心灵手巧、宽宏大量，不要跟我等残废之人计较。”
“是啊，桂娥姐姐貌美心善，最得安公公赏识，想当初在汐冉宫也是数得上的。”
“那是。桂娥姑姑……”
桂娥没想到，这么多人住在观花堂，原来就只有她自己会做饭，可是自己凭什么给这帮人做饭呀？她们又不是她的主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
“若是你会做，便也教教我，我也想学呢！”念儿在她耳畔小声说道。
桂娥侧头，念儿的目光殷切实在，倒真是想进厨房学做饭的样子，再看周围的人，各个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算了，我就当一回好人。”
桂娥站起身，拉着念儿出来。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人群中的合晔说道：“合晔，你到厨房给我们打下手！”
合晔张口刚想反驳，被吴长不由分说拽出来，推到前面。“也好，多一个人帮忙你们做得就更快些。合晔要好好跟桂娥学！”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饿肚子了，若不是桂娥挺身而出，她们这以后可怎么办啊？！安公公不可能从管役司派厨娘，即便安公公想派，也根本没人愿意接这个差事。给一群宫奴开小灶做饭，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以后就甭想在宫里混了！
管役司派不来厨娘，但可以送原材料，安公公大约是琢磨，只要有做饭用的米食蔬菜瓜果鱼肉，还能饿死人吗？
安公公丝毫不担心观花堂里会饿死人，可桂娥这顿饭做的时间也太长了。
吴长和吴又已经往厨房跑了很多次，终于发现做饭是件极复杂的事情。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红色绿的白的黄的，切成条的，切成块的，切成沫的，切成片的，碟、碗、盘、盆，越看越饿，越饿越想吃，最后终于忍不住从厨房拿出了几颗洗好的紫色蔬菜，看着很是可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揣在怀里拿到厨房门外，两个人对着紫果子就是一口，片刻之后，只觉得满嘴涩麻无味，鼻子眼呛出鼻涕和泪花，张着嘴巴哈着气——
厨房里的桂娥大声吵嚷：“谁把我的紫玉瓜拿走了——小心吃了它让你们嘴麻三天，吃不出滋味！”
吴长和吴又心中哀号，原来这东西不能生吃，却怎么长得这么诱人，象进贡的紫果一样漂亮。
一顿晚饭，在桂娥满头大汗的忙活下终于做好了，中间有念奴和合晔帮了许多倒忙，还有吴长和吴又的不断催促。
摆上大厅的餐厅，桂娥精心搭配的十几盘菜肴在一群饿狼似的人眼里早就没有任何品鉴之说了，风卷残云，十几双筷子一阵豪抢，不到片刻，已经盘盘见底了。
念儿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桌的时候，发现一盆米饭已见了底，大家已经嘴角流油，各个心满意足。
“啊——我的翡翠珍珠汤，我的八宝香酥鸡，我的软炸白玉糕，我的……”
桂娥痛心疾首，她如此精心制作的菜肴怎遭到这样的饕餮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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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紫玉瓜，木自己随便写的，总之就是吃了生涩发麻的一类蔬菜瓜果…
第十六章霓裳曲舞
教习所的陈嬷嬷是专门负责训练后宫各处宫女技艺特长的，这次被安公公花了大把银子加说了一大堆好话才答应教奴役局的姑娘们。答应是答应了，可要让她给好脸色也是难比登天。
念儿、桂娥、合晔、曼玉等在圆形舞台上排成一溜，不知道陈嬷嬷会教给她们什么。
“安公公把你们交给我了，在此处就要听我的。”陈嬷嬷拍拍手，有两名白色素群的女孩子从舞台后面走上来，抬着一个木制的衣架子。
长长的一根横木上搭着很多件衣衫，颜色都不同。
陈嬷嬷指着衣衫对众人吩咐道：“这里共有九件轻羽霓裳，是专门为你们做的。你们每个人挑选自己喜欢的颜色穿上。”
九件衣裳，九种颜色，红、黄、橙、绿、蓝、靛、紫、白、黑，那衣衫轻柔薄软，颜色漂染得更是不轻不重不浓不淡，添之一分则太艳，减之一分则太暗，让几个人拿起这件放不下那件，哪一件都是爱不释手。
可是，怎么只有九件呢？
她们明明有十个人啊？
念儿心中暗忖，拿起一件橙色的衣裳刚要往自己身上比量，旁边有人一把抢了过去：“我要穿这件！”
桂娥拣了一件紫色衣裳，套在身上不大不小，正合适，她十分惊奇地叹道：“念儿你看，这件我穿着太合身了，就像是比量着身子做的呢。”
九个人都穿上了最合身的衣服，谁也抢不了别人的去，因为那衣裳就象是为她们量身定制，肩宽、腰围、胸围、衣长都是定好的。
在十个人中，念儿的个头较高，身材却瘦，她的腿细长，肩又削窄，没有一件衣裳合身。
其他的人都找到了适合穿的衣裳，此刻将新制的衣衫套在身上，往舞台上一颦一动，真象是一群仙子下凡。
兴高采烈的九人围在一起，只有念儿在旁边站着，桂娥诧异地问：“怎么没有你合身的衣服？”
这时，陈嬷嬷走到念儿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道：“你叫念奴？”
“是！”念儿忙点头。
“你们十个人，制作了九件衣裳，便是没有你的。”说着，陈嬷嬷拍了两下手掌，教习所的两名杂役抬上了一架古筝，放在了舞台中央。“她们要在台上跳霓裳羽衣舞，而你要学习弹《九天霓裳曲》。你的衣裳现在还不能穿，这衣裳只能上身一次，若是现下穿脏了，可就没有第二件换了！”
霓裳舞曲是宫廷里出现隆重活动时才会表演的曲目，它要求每一个表演的人都具有非常好的舞蹈技艺和音律常识，只有经过专门的培训演练才可完成，所以，王宫里虽然能歌善舞者不在少数，但能齐力协作跳霓裳曲的就很少了。
安公公点名让陈嬷嬷教习这首曲子，就是因为它难度高，而且表演起来翩然若飞、轻盈似羽，尤其是身在高台之上，身着艳丽羽裳，效果无疑是最出彩的。
既然奴役局从未在中秋夜宴露过脸，这第一次登台，安公公也就下了本钱，但求一舞惊人，也为自己挣全脸面，王上若一欢喜，没准就把自己擢升到未央宫去做主管太监，那可比管着这三处不受人待见的地方强多了。
霓裳曲与霓裳舞浑若天成，不但要求弹奏者与表演者技法上佳，在台上还要有各种的肢体及眼神的互通，不是短时日能练成的。
在王府时，因为听说这舞曲复杂难学，念儿曾请过舞娘练习霓裳曲和霓裳舞，它轻缓时似有似无，疾重时似万鼓齐喑，这次再来重新学习，并不感到艰难。
奴役局九个人，大多是有着不错的音律舞艺的基础，尤其是曼玉，本就以长袖舞见长，到了此处舞台，可谓是如鱼得水。
只有桂娥例外，不但没练习过这首曲子，也根本没有任何舞艺基础。大家合在一起，陈嬷嬷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为她们演示，还将长串的动作分解开，谁的动作慢了，跟不上节拍，或者胳膊腿的不能达到要求，就会遭到责罚和打骂，可怜桂娥成了其中受责打次数最多的人了。
屡屡被陈嬷嬷骂她呆头呆脑，大家的进度也都被她拖累住，不过，因为桂娥还掌管着众人的伙食，所以除了陈嬷嬷毫不留情面的责骂敲打，一伙人里也没有人敢十分为难她。
白天练的胳膊腿发软，晚上摸着黑回到观花堂还要亲自到小厨房给大伙做饭，桂娥这心里甭提多郁闷了。
若不是有念儿在，她一气之下就想干脆回到奴役局里算了，什么霓裳舞，简直是受罪！
为了鼓励桂娥，念儿便每晚给她讲解要领和注意事项，比之陈嬷嬷声色俱厉的斥责，念儿的讲解和示范要细致得多
眨眼之间，已经是二十多天过去了，从观花堂到教习所，再从教习所到观花堂，每天往返于此，忙忙碌碌，除了练舞就剩下吃饭睡觉。
安公公来教习所看过她们两次，见她们各个都练习得十分认真，心中自然高兴。于是，便吩咐管役司多弄些吃食到观花堂，当然，这也会让桂娥在厨房的工作更加重要。
功夫不负有心人。
虽然开始之时动作笨拙，手脚发僵，可多日的练习过后，桂娥的动作也已经做的流畅自如了，挨责打的次数越来越少。
念儿的霓裳曲弹得越加熟练，几乎是闭着眼也能一气呵成，不出纰漏。
陈嬷嬷对她们的进步感到十分欣慰，这一天早饭过后，练习还没有开始。她将大家召集到舞台间，郑重地说道：“今日你们要更加努力些，霓裳曲念奴练的很是纯熟了，霓裳舞的要领你们大家也都掌握了，关键就在于舞台之上你们的表演是否能曲舞合一。王后姑娘呆会要来咱们教习所验查你们的习练成绩，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自从被孟怡君扔到野狼坡之后，念儿再没见过这位王后，想来她大概以为自己早就成为孤魂野鬼了，所以再没到奴役局来找麻烦。
不想，今日王后又要来习练所，念儿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不知道这次她是否会对自己下毒手？
弹着古筝，渐渐有了跑了心神，不过好在陈嬷嬷一趟趟地到外面去张望，没留心念儿的音律弹得有些乱。
“来了，来了——”陈嬷嬷不知道第多少次从门外喘着气跑进舞厅，扬手尖声喊道：“王后来了，都跪下——”
说完，又一溜烟跑出去，远远迎在教习所的正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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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又见王后
孟怡君踏进习练所的舞厅，垂下眼皮看着地上跪着的十名女子，出言问旁边的教习嬷嬷：“这就是安乐仁选出来的那十名宫奴？”
陈嬷嬷垂着头，弯着腰小声回答：“回禀王后，正是安公公送来教习所的十名宫奴。她们正在排演霓裳曲，还请娘娘训示！”
“霓裳舞是王上最喜欢看的，不过费时费力的，也挑不出几名好身段的宫女排演。没想到安乐仁倒有心，让陈嬷嬷费心教导宫奴们来演练，我也没什么可训示的，虽说她们是宫奴，可毕竟也是在为王上尽心，本宫还要多谢她们呢！”孟怡君说着，轻迈莲步到了跪倒的一群人中间，“都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