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声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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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声入梦-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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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乱,她愤怒,她不甘。悲凉从四周压过来,侵入她的和灵魂,于是她四分五裂,化成碎片,消融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

一个急刹车,车胎与柏油路面强力摩擦发出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TA母亲的婚礼!”她听到他在前面诅咒似的骂。车外一阵喧闹声,夹杂着愉快的笑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地从车旁经过。

声音逐渐远离后,汽车重新启动,摇摇晃晃地跃上一层台阶,停下。她听到他走下车,锁好车门离开了。

这里很僻静,听不见城市的喧嚣。她不想坐以待毙,用身体撞击车壁,让车摇晃起来,以期引起过路人的注意,可她撞得精疲力竭也没能吸引来谁,除了秦无冕。

后车盖打开,一股带着灰尘与引擎废气味道的空气钻了进来,她刚感觉舒服了一些,一双大手将她拖起来,一言不发地将她抱离了令人窒息的车厢。

她呜呜的发出抗议声,他隔着粘胶带吻了她一下。“别急,快到了。”她听到他的脚踩在细石子上“沙沙”的声响。

二分钟后,随着一声沉闷的吱呀声,他放下了她,又是吱呀一声,关门的声响。

“快为我们举行婚礼!”她听见他这么说,心不由颤栗了一下。

“呜呜呜!”她挣扎着,发出抗议声。他摘去她的眼罩,她发现自己在一座巴洛克风格的教堂内。教堂很小,为数不多的长条凳子估计最多坐下五十个人。

神父是个中年男子,见到眼前这一对很不搭调的年轻人显然被吓着了。

“对不起,请明天再来。您看,我已经换上了便装。”神父面带微笑,思忖着尽快脱身,好去报警。

“主持完婚礼之前你哪儿也去不了!”秦无冕掏出一把手枪来,对着神父,“它能帮你拿主意。”

神父心想糟糕,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这个年轻人很危险。“冷静点,年轻人,教堂是圣洁的地方,您看上去也是个知书达礼的人。”

“废话少说!我急着赶路!”他不耐烦地挥着手里的枪,额上和鼻尖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神父指了指被捆住手脚的女孩,“这样的婚礼我无法主持。”

秦无冕将白泥嘴上封着的的粘胶带扯下一半。她立即沙哑着喉咙叫起来,“秦无冕,我是你嫂子!你疯了吗?我已经和贝超结婚了!”

“闭嘴!”这话显然大大刺激了秦无冕,猩红的眸像似要滴出血来。

他机械地念叨着“嫂子?!”突然,枪抵住神父的心口,冷幽幽地说,“我一紧张没准会崩了你!马上按我说的做!马上!”他不想逼太紧,万一这个神父“见义勇为”发现自己弄了把玩具枪就糟糕了。

神父颤抖着手指,在自己的心口不住划十字。

教堂外,一轮夕阳斜挂在远方的树梢上,色泽如血。

晚间十点,宾馆内正待休息的贝超接到陈亚洲打来的电话,如遭雷击,脸唰的就白了。

他的小泥巴出事了!

在陈亚洲,阿奎和少拓的陪同下,贝超登上军用直升机,于凌晨两点二十分空降到U市。

U市公立第一医院重症监护室的门外,头上手臂上都裹缠着纱布的秦无冕,神情萎顿的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好似一尊塑像。

贝超戴着口罩,顾不及跟与这个畜生计较,跑进病房,然而看见妻子的一瞬间,脚似被焊住,再也无法往前挪动一步——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个死气沉沉躺着的女人就是他的小泥巴。

相别九天而已,昨天她还在电话里跟他埋怨移库好难,并开玩笑问他有没有遇到主动搭讪的大美女。可现在,他心爱的小泥巴竟然直挺挺地躺在那里,鼻孔导入两根管子,手背上插着针管。脸上,脖颈里,□的手臂上到处是擦伤的血痕。一头秀发也没了,光秃秃的脑袋罩在一顶无菌帽下。一旁的心电图上,数字在不断地闪烁,仪器冷静地发出可怕的滴答声。

他呆滞的,直勾勾地看着,嘴唇翕动了几下,喃喃自语道:“不……这不可能……”扑通昏倒在地。

白泥被救起来时,眼睛,鼻孔,耳朵,嘴巴里到处是泥。身体并无重大损伤,但脖颈以下陷进泥潭过久,造成窒息,送进医院时脸呈青紫色,意识丧失,无呼吸,无心跳。经过近半小时的全力抢救,虽然恢复心跳,但自主呼吸微弱。医生说由于病人脑部长时间缺氧,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贝超醒来后听到这样的诊断,再度晕了过去。

一直跪着的秦无冕猛然抬起头,绝望中,声泪俱下地吼了句“泥泥,是我害了你!”不顾身边保镖的阻拦,一头朝墙上撞去……

十个小时前,受梅超风的影响,U市笼罩在大雨滂沱中,距离U市五十里的盘山公路被泥石流冲垮了路基,秦无冕开的宾利恰好路过,未能躲开,顺着坍塌的路基翻滚下山去,幸亏车身被斜长在山壁上的一棵树阻拦,未直接摔到山沟里,但摇摇欲坠。白泥将撞晕了的秦无冕弄醒,两人相互帮助着,从弹开的天窗上爬了出去,抱住树干。可这棵树承受不住一辆车的重力,树根处咔嚓咔嚓响着,眼见着随时会断裂,好在秦无冕及时攥住了另一棵小树的树枝,白泥也抱住他的腰,侥幸逃脱一难。

但危险没有过去,黑暗降临,看不清三米之外的景物,下面有多深,是否有机会生还,他俩一点数也没有。雨仍在下,干衣服很快湿透,贴在肌肤上,冷得直打颤。此时的秦无冕清醒了许多,拿自己的双脚勾缠住白泥的腿,防止她脱力坠下去,同时腾出一只将她往上拽,让她也抓住树枝。“泥泥,你恨我吗?”他问。

她颤抖着回答:“恨,非常恨,可是恨你我们就能摆脱困境吗?”

“那个神父一定报了警,我想警察会一路寻来的。”

“这种天气吗?而且是山里?呵呵。”白泥很想乐观,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容乐观。

秦无冕双腿试着在山壁上找落脚点,不让自己那么辛苦的吊着,可找来找去,脚底一片虚空,石壁很滑,踩上去根本起不到承载身体重力的作用,反而让树枝颤动,更加耗费体力。

他狠狠骂了句TA母亲的,沮丧地对白泥说,“我真该死。”

“是的,你真该死!楠楠那么爱你,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你,放下一个女人所有的自尊卑微地爱你,不顾一切。可你这个混蛋却像只疯狗,红了眼睛一心只想报复自己的哥哥和嫂子。秦无冕,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聪明,很会算计的男人,可事到如今我发现你真是蠢透了。”

“骂,反正事已至此,生不同眠死同穴,不枉我爱你一场。”

“你爱的只是征服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的过程。因为你自小到大习惯了拿权利和金钱征服一切,很有成效,所以认为我也一样迟早会被你征服,偏偏我是个例外,一个泥巴般的女人居然不被你诱惑,爱上了另一个你难以征服的格外让你蛋疼的男人,所以你才异常恼怒……”

“不是!我恼的是我引以为骄傲的一切并不属于我,而是别人施舍来的浮华,这是彻头彻尾的侮辱。贝超这个死狐狸早就知道了却闷声不吭,沉着冷静的看我笑话,怪不得他说我二,在我面前总摆出他是嫡长子我是庶出的傲娇样儿。TA母亲的!TA母亲的!”他开始嚎啕大哭。

“秦无冕,想让我原谅你吗?”

“什么?”

“不想?”

“想。”

“叫我一声嫂子。”

“……”

“叫啊。”

“不!”他停止了哭泣,似在咬着牙说话,“绝不!”

“那你可以去死了!”

“泥泥,你真狠心!也许我真会死的,你也会,我们撑不了太久。等手臂没力气了就会坠下去,粉身碎骨也说不定。”

“我不会跟你一道死的。”

“由不得你。”

“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嫂子,也许会出现奇迹。”

“我宁可叫我自己傻B也不会叫你嫂子!”

“听起来还不错。能再叫一声吗?”

秦无冕怔了怔,发觉自己上当了,无论怎么叫!

“跟我说话,小冕!”

“不!”

“我很冷,说说话可以打岔。”

“……”

“跟我说说你跟楠楠滚床单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妙?”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老蜜蜂,跟嫂子,我们都是过来人了。”

秦无冕感到身体发热了。“你——一点儿不像泥泥!”他觉得自己被调戏了。他居然被一个小女人调戏了!他真想松开手,就此摔下去,离她远远的。

可小女人居然笑了。“好冷啊,不知怎样才能让身体产生热量呢。”

“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我的同事林果这方面有研究,不过都是理论上的。你有实践经验……啊嚏!啊嚏!好冷啊!”

“你跟那个死狐狸在一起堕落了!”

“噗,小冕,叫我嫂子。”

“不叫!”

“好,那我叫你小叔子。你想,如果我们大难不死,我和你哥,你和楠楠,外公,你父亲,一大家人不再闹别扭,从此为了幸福的生活一起打拼,相亲相爱。将来,等我们的下一代出来,逢年过节更加热热闹闹地聚一块,你哥的手艺不是盖的!什么好吃的都会做,你来我往,其乐融融,多好啊……啊嚏!”

秦无冕有所触动。其乐融融的大家庭,是他从小到大不曾体验过的,他的爸妈永远都在争吵或者冷战,他想获得专宠也不断与贝超争斗,家,是四分五裂的感觉。如果白泥所说的能够实现,似乎…很美好。

“小冕,能叫我一声嫂子吗?”

秦无冕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不知为何,正在跟自己胡侃的这个女人与他印象中的泥泥开始分化,竟然有了天壤之别。一直以来,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是幻想中的爱情,还是她这个人?抑或只是为了挫败贝超的锐气?

他开始糊涂了。

心头很不是滋味。

雨不知何时停的,四周依然漆黑一片,但虫子的鸣叫声清晰起来。苍穹之上,繁星若隐若现,童话般美丽。只是生死未卜,无心欣赏。

山脚下突然隐隐传来手机的音乐铃声,是秦无冕的手机。

“泥泥,再坚持一会儿,手机就是定位仪。他们一定能找到我们。”

“小冕,能叫我一声嫂子吗?”白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不!”他若叫了,就意味着认输了,就意味着承认贝超是他的哥哥,承认自己一直以来名副其实的“二”货地位。他落到这幅田地不都是因为嫉恨他吗?岂能服软?当母亲平淡地拒绝了他的请求,说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V市见到那个让她心痛大半辈子的男人时,他讥讽地说爸爸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一直以来都是你不满意他,挑剔他的不是。母亲却幽幽的说你不该跟贝超争,贝家的男人从来都是情比金坚,可惜这种品质没有遗传给你。

他大惊失色,穷追之下终于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世。羞愤之中,他扇了母亲一巴掌,气势汹汹地回国了。

“用我的生命交换也不愿意?”她问。“我快撑不住了,会掉下去,也许会死。”

秦无冕一咬牙,伸出一只胳膊揽住她冰冷的瑟瑟发抖的身子。“我不会让你掉下去。如果你死了,我陪你。”手臂上传来树枝清晰的噼啪声。树枝承载不了两个人的分量,也要折断了。

“你就这么恨自己的哥哥?宁可死也不愿意让他好过?他八岁就失去了母亲,心灵上的创伤有多深,不该得到亲人的关爱吗?再想想你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还不知足你漂亮,优雅,聪明,事业辉煌,受人景仰,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为何光明的路不走非要钻死胡同?人这一生多么渺小,今天不知明天事,为何牺牲自己的幸福只为找别人的麻烦呢?”她说得很急。

“泥泥!”

“你现在不叫我嫂子,会后悔一辈子。”

“别逼我。”

咔嚓,树枝又响了,他的身体往下沉了十几公分。死亡的恐惧笼罩着他。他倏地放开她,双手攥紧树枝,明明知道这么做无济于事,却如溺水的人死死不愿放弃一根稻草。

“小冕,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别再跟自己的哥哥斗狠。我爱贝超,非常非常爱他,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他了,就像楠楠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了你。别让自己带着遗憾走好吗?你说过爱屋及乌,就算为了我你也要爱他。好了,时间不多了,能抱一抱我吗?我真的太冷了。”

秦无冕单手环上白泥的腰,她突然一使劲,将他的身体撞到山石上。她的一只手摸上他环住自己腰的那只手攥住,“我头顶上方三十公分处有个搭手的地方,你抓住。”

求生的本能让他想也没想,朝她头顶上方摸去,果然有个尖尖的鸭下巴一样突兀的岩石,刚好可以把住手。

白泥的声音有些吃力:“我脚下大概十公分处还有个突起方便搭脚,你把脚踩过来,踏稳了另一只手也可以放了。”他立即伸出脚去,果然触到一个突兀的石块。但他感觉白泥的身体在后移,不觉问:“你有地方站吗?”

“…有。”很吃力的回答。

“那就好。我两只手都松了,幸亏你找到了两个支撑点。”

“…是的。”

“你的声音怎么…哪里撞着了?”

“不是…小冕,吻我一下好吗?不愿意叫我嫂子,吻一下也作数。”

他试着伸长脖子,朝她刚才发声的位置探,吻到一片冰冷的肌肤,刚想再挪一点,触碰她的唇,却听见哧溜一声,面前空了。“泥泥!”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大叫。可是,四周空荡荡的,脚下,远远的传来“嘭”的一声闷响,似有东西砸在了地上。

“不要啊!泥泥,回答我!求你,回答我!”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静寂的夜空里回荡,再也听不见那个甜美的声音了。

“泥泥!”他撕心裂肺地叫起来,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贝超醒来时,医生刚拔掉他手背上的输液管。他一把推开医生,鞋也来不及穿,往重症监护室跑

他的小泥巴依旧死气沉沉地躺着,不见一丝好转的迹象。

双目涩痛,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一手与她的手指紧紧相扣,一手抚摸着她毫无血色的唇,凑近她,暴戾地说:“小泥巴,你这个奸诈的小东西,答应过我用一辈子时间来好好爱我,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这才几天,你就厌倦我了?起来!起来告诉我,是不是厌倦我了?嫌我做的菜不好吃,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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