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魄武尊- 第2部分

时至今日，萧震雄已经心如死灰。天下间曾经有双兵魄者，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大侠宗师。他们北麟剑派世世代代也没出过一个有双兵魄的人，原本以为到了无伤这里，便是北麟剑派迈入更高辉煌的开始，却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依据常理而论，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连第一条兵脉都没有稳住的话，恐怕今生今世也难以让兵魄现形了。更遑论萧震雄曾经用自身强悍功力为萧无伤引导修炼，这样都没有成功，那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只是萧无伤这个孩子从小聪慧乖巧，就算兵脉修行不利，却也十分惹萧震雄夫妇疼爱。他年龄虽小，却是毅力惊人，执着的让人惊叹。萧震雄虽然心中苦恼，却也从来没有破碎过他的希望。总是和他说，只要再努力加把劲，你的兵魄一定能现形。而萧无伤的坚持，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别的孩子玩耍打闹的时候，他在修炼，别的孩子睡觉的时候，他在修炼，就连过年时，大家放鞭炮，逛庙会，他还是在修炼。

只是萧震雄自己也不知道，他还能隐瞒这个孩子多久……

转眼间，又是三年过去。

萧无伤已经八岁了，和三年前一样，他的第一条兵脉依然没有稳住，虽然兵魄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绚丽，每次唤出之时，都明亮的像是一团蓝色的霞光。但那把让萧无伤魂牵梦萦的蓝色北麟剑，却总是在出现短短瞬间之后，便破碎不见，一如孩童美丽的梦，醒后总是一场空。

八岁的孩子已经懂事多了，看着兄弟姐妹们修炼陆续加深，看着他们稳住一条条兵脉，像模像样的使出已经初有威力的武技，萧无伤幼小的心中也渐渐开始明白，自己大概……真的是个笨孩子吧……

“伤儿，跟爹来一下。”这一日修炼完毕之后，萧震雄一脸严肃的来到了萧无伤的房间，说出了这一句话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便走。

萧无伤起身跟随，心中却是一阵忐忑，往日间爹爹来见自己，都是一脸慈爱的笑意，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他隐隐约约觉得，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3章　虚言剑狂　以慰稚子

“伤儿……你今年已经八岁了，是个懂事的人了，你可知道爹爹今天叫你来，有什么事吗？”在供奉北麟剑派历代掌门牌位的长生殿里，萧震雄一脸肃穆的说道。

萧无伤乖巧的朝着牌位跪了下去，瞪着大眼睛看着萧震雄，小声说道：“伤儿不知……”

萧震雄不忍的皱了皱眉，转身看着牌位，淡淡的说道：“我北麟剑派，从第一代掌门，也就是你的先祖萧别离创派至今，已有千年。千年来，我们北麟剑派从一个小小三流门派，一步步登上这冥州第一门派的位子，虽然仍旧无法和那些巅峰大派相比，但在天下间也是颇有名望。我们萧家一代代，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好男儿！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北麟剑派也收外姓弟子，但掌门之位却从来都是萧家人担任？”

萧无伤眨巴了一下眼睛：“是因为……我的先祖姓萧。”

“呵呵……”萧震雄乐了，他摇了摇头道：“不是！先祖创派之时曾经立下规矩，北麟剑派掌门一位，由能者担当。无论是萧家子弟还是外姓弟子，只要实力立于门派顶峰，便有资格担当掌门之位。”

“这么说……每一代最厉害的弟子，都是我们萧家的人了。”萧无伤立刻会意过来，接口说道。

萧震雄脸上现出一股豪气：“不错！先祖立下此规，自是希望北麟剑派一代更胜一代，能够发扬光大。但我萧家男儿，又怎么肯屈居人后？从创派至今，门派中最杰出的弟子，从来都是我们萧家人！就连你爹爹我，也是在战胜了你刘太师叔等人之后，才得到这掌门之位的！”

萧无伤脸上露出神往之色，小脸涨的通红，激动的道：“爹爹，伤儿也要刻苦修炼，以后也要做我们北麟剑派的掌门！”

萧震雄眉角一跳，脸上一丝悲伤之色一闪而逝：“好孩子，有骨气！爹爹今天带你到这里来，有这么几件事要告诉你。”

萧震雄顿了一顿，继续道：“你的兵魄，恐怕今生今世都现形不了了……这不是你不够用功，也不是你不够努力。而是，而是……”萧震雄看着萧无伤已经变色的小脸，拼命的斟酌着词汇，半晌后他咬了咬牙道：“老天爷不愿让你这么有骨气的孩子轻易成功！他故意给你磨难，让你更坚强，更强大，伤儿你告诉爹爹，你怕吗？”

萧无伤几乎是脱口而出：“伤儿不怕！伤儿是男子汉！”

萧震雄点了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兵魄不能现形也不要紧，你依然可以练习剑法。剑法练到极致，不比有兵魄的人差。当年江湖上曾经有个大侠，叫剑狂，他就是一个兵魄不能现形之人，但他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也足以称得上是天下无敌。你要是肯下功夫，以后也可以成为剑狂这样的大侠，为我萧家，为我北麟剑派争光！”

萧无伤紧紧捏住了小手，坚决的道：“爹爹！我要苦练剑法，以后也成为剑狂大侠那样的人！”

“嗯！”萧震雄雄壮的身躯轻轻一颤，转过了头去，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眼中竟似微微泛红，他伸出手慈爱的抚摸了一下萧无伤的脑袋，柔声道：“起来吧，明天一早，你就跟着门派中的师兄师叔师伯们，一起练习剑法。”

萧无伤欢快的答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只留下萧震雄一个人，静静的立在长生殿中。

萧无伤刚一走，刘长老就走了进来，他看着萧震雄静默的背影，迟疑的道：“掌门……那个剑狂？”

“是我编的……”萧震雄好像苍老了很多，声音也无比低沉：“伤儿是个好孩子，我不忍心伤他的心……兵魄不能现形，无法获得威能和战技，功力也不会增长，只靠剑法，怎么可能打败别人？只是……你要我怎么和他说……”

刘长老也静默不语，半晌后，他再次问道：“可他还只是个孩子，真的要他现在就开始练剑吗？就算兵魄修炼神速之人，起码也要十岁才能初步接触武功技法吧？要是现在停止兵魄修炼，那他就真的……”

“就算再练下去，结果也还是一样！”萧震雄打断了刘长老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希望，上苍怜他……让他真的练出点什么来吧……就算不行，起码也有有些自保之力……刘长老，伤儿这孩子，就拜托您了……”

刘长老点了点头：“掌门放心吧。”

……

……

……

第二天早上，天还黑蒙蒙一片。刘长老从寝处走出，来到演武场。此时天已近四更，再过一小会，便是弟子们来晨练之时，他通常要第一个到场，惩戒那些偷懒的弟子，指导他们剑法习练。

虽然是初秋时分，但天气已经有些泛凉，远远的，刘长老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躯站在演武场上，抱着一杆剑七晃八摇的胡乱劈砍着。

刘长老愣了一下，心想这是哪个弟子？怎么这么矮？再说这剑法……这是练了些什么！他板起脸往前走去，刚要开口训斥，却一下子呆住了。

练剑之人……赫然竟是萧无伤！他人甚至还不足剑长，拿在手中十分费劲，虽然是胡乱劈砍，却也是专心致志。不知道他已经练了多久，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刘长老舔了舔微微有些发干的嘴唇，走上前去问道：“伤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你来这多久了？”

萧无伤吃力的将手中剑放下，看着刘长老顿时一笑：“刘太师叔，我来了一个时辰了，睡不着，就自己瞎练了，嘻嘻。”

刘长老只觉得胸中有一团什么柔软的东西忽然融化了，他走到萧无伤跟前，接过他手中剑，一脸慈爱的把他抱了起来，低头看向他的小手，那嫩白的小手上，已经磨起了一个红通通的水泡。

“好孩子……以后不要起这么早了。四更天再起来，好吗？”

萧无伤嘻嘻一笑：“刘太师叔，爹爹说，业精于勤荒于嬉……”

“好啦好啦，这话不是听你第一次说了。太师叔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你要记住，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睡不好觉，就不会长高，就没有力气，练剑也练不好，知道吗？”

萧无伤懂事的点点头：“知道啦，明天早上，我四更天再起。”

刘长老在萧无伤的脸蛋上亲了一下，把他放在地上，从袖间拿出一把木头做的小剑，递给他说道：“你现在先用这个，等你长大了，再用大剑。”

萧无伤欣喜的接过，兴冲冲的说道：“谢谢刘太师叔。”

刘长老呵呵一笑，手持长剑走出十几丈远，对萧无伤说道：“现在太师叔施展一套剑法给你看看，只要你好好练，以后也会成为太师叔这样的高手！”

说罢，刘长老手捏剑诀，缓缓举剑，摆了一个起手式。当真是雷霆凝岳，不动如山。萧无伤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第4章　灵心天成　过目不忘

刘长老名刘玄机，是北麟剑派现今年纪最大的长老，实力也是北麟剑派中仅次于萧震雄之人。已经达到了兵魄九境中第五境“五行俱足”的境界。就算是不使用兵魄之力，单纯使出剑法，那也是威势惊人。

刘长老摆出起手式之后，手中剑忽的一抖，刹那间轻轻上挑，刷的一下，就见一道匹练般的剑幕喷薄而出。不动则已，一动就如同狂风暴雨，整个人瞬间变成了虚影，呼啸的风声响彻不绝。或刺，或挑，或削，俱是妙到了极点。真真是蛟龙出海，猛虎下山。此时已经有弟子们陆续来到演武场，看到刘长老施展剑法，每个人都快步赶了过来，认真观摩。一个个看的心驰神往，似有所得。

一套剑法使毕，刘长老凝剑而立，随手抖了个剑花，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冲着萧无伤笑道：“伤儿，你看到了么？只要你好好练，以后也能练出这样的剑法。”

萧无伤好像还沉浸在刘长老的剑法中无法自拔，半晌之后，他回过神来冲着刘长老说道：“嗯，伤儿记住了！”

“好，那你现在就……记住了？你记住什么了？”刘长老奇怪的问道，他觉得萧无伤这话回答的有些古怪。

“伤儿记住这套剑法了。”萧无伤认真答道。

刘长老张了张嘴，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记住了……这套剑法？你是说……你刚刚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周围的弟子们默不作声，但人人看着萧无伤的眼神都充满了怪异和不相信。还有不少人在嬉笑，觉得顽童之言，当真是天真的有趣。

萧无伤的脸顿时红了，他低下头，有点扭捏的说道：“记……大概是记住了，只是……没有太师叔使的这般好……”

刘长老咽了口唾沫，道：“那你使一遍我看看，看你记住了多少。”

萧无伤感受着周围的目光，终于心虚起来，他摇了摇头道：“不……还是不了，我，我没记住。”

刘长老哈哈一笑：“不要紧！慢慢学。”说到这里他环视了一下演武场，见弟子们都已经来到，便朗声道：“晨练开始！三个时辰！必须将北麟剑法第三式的二十七种变化法门全部练会，晨练结束后我要挨个检查，凡是练不会者，面壁三日！现在开始！”

众弟子们顿时排列整齐，开始练习。刘长老冲着萧无伤道：“伤儿，你跟我到边上来，我先教你我们北麟剑派的入门养剑势。”

……

在演武场的边上，刘长老拿剑一边演练动作，一边讲解道：“养剑势只有十二个动作，非常简单。用之对敌是不行的，但是却包含了所有精妙剑法的入门之理，将这些动作练熟之后，就可以练习更高深的剑法了，你看好了……这是第一式‘抖翅’，第二式‘撩剑’，第三式……”

刘长老将十二个动作演示完毕，道：“现在你来跟着我练第一个动作‘抖翅’，剑尖平刺，手腕上挑……”

萧无伤随着刘长老，将第一个动作像模像样的使完，然后不等他说，便接上了第二个动作，之后是第三个动作……完全没有任何阻滞，十二个动作行云流水般的使完。除了一些极细微的地方略有偏差之外，其余招式俱是十分完美。

刘长老心中微感惊讶，就算是门内最聪明的弟子，学会这十二式的时候也用了半个多时辰，更不用说使的像模像样了。他讶异的问道：“伤儿，你之前跟你爹爹学过？”

萧无伤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刚才看太师叔你使的。”

刘长老愣了一愣，心中忽然间涌上了一个无比荒谬的念头。他思忖了一下之后问道：“你之前说，我练的那套北麟剑法……嗯，就是刚才我演示的那套更繁琐精深的，你记住了？使给我看看。”

萧无伤吞吞吐吐道：“我……我没全学会。”

“不要紧，学会了多少，就使多少。”刘长老微微屏住了呼吸，心中竟然隐隐产生了一丝期待。

看着刘长老鼓励的眼神，萧无伤不再推辞，他学着刘长老的样子捏了个剑诀，同时像模像样的摆出那个起手式，然后手中木剑一抖，使了起来。

初始几个动作还有些笨拙，但几招之后，萧无伤的神情便变得无比凝重，双目似是平视前方，却又像是在看着不知名的远处，刺，挑，削……一招一式使出来，俱是学了个九成九，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任何差错，除了一些复杂的招式，需要深厚的功力和强健的体魄配合才能施展之外，其他招式全部正确，而且衔接毫不生涩，一如曾经练习过千百遍一般。而那些无法施展的招数，萧无伤则随机而变，将其简化或是省略，但连接下一招式，却毫无停顿。

一套北麟剑法使完，萧无伤已经有些累了，他的小脸涨的红扑扑的，气喘吁吁的说道：“太师叔，我使完了。有些地方……我，我学不会，就改了一下，嘻嘻，你不生气吧？”

刘长老瞪大了眼睛，完全说不出话来，看着萧无伤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小怪物。半晌之后，他深吸了口气，仰天长叹一声。叹息中夹杂着喜悦，悲凉，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奈。

老天爷啊！此子乃是难得一遇的奇才！你却让他兵魄无法现形，难道，难道是天妒英才吗？

刘长老思忖了一会儿，道：“伤儿，我再施展一套剑法，你看看能学到多少！”说罢也不等萧无伤同意，提起剑便练了起来。

萧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