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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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倾城-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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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冷落(1)

第六十二章 冷落(1)

如此,日子缓缓滑过,转眼间来到安南已是十余日,来仪阁依旧是门庭冷清,所幸拂晓带来的几人都是心灵手巧之辈,将来仪阁打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眼下又是初夏,一眼望去,来仪阁内生机盎然,毫无颓废之气。

自新婚那日后,陈相允长久未再踏足过来仪阁,倒是常留宿于青青的揽月楼,偶尔也会去玲珑居。

这样刻意冷落明眼人一看便知正妃不得王子钟爱,再加上陈相允又将府中诸事悉数交给青青打理,完全将拂晓这个正妃架空。

主子这个态度,底下的人自然晓得见风使舵,原先瞧不上青青这个侧妃的纷纷转了态度,恭敬无比,个个柳妃前柳妃后的伺候着;相比之下对拂晓这个正妃就怠慢了许多,跟高踩低并不是哪一朝哪一国的专利。

原先来仪阁没有旁人,拂晓倒也没什么感觉,直到有一回在纳凉的时候拂晓口中无味想吃些酸的,叫若雪去拿些梅子来,若雪去了很久方才气得满面通红回来说厨房里那些人刻意刁难于她,最后还借口说梅子没了,可她明明瞧见有人从架上的瓷缸中取了满满一盘梅子,气得若雪当下就跟他们吵了起来,谁知那些人理论不过竟直接把她撵出了厨房。

想当初在明皇宫的时候,哪个人敢如此怠慢公主,没想到安南一个偏邦小国竟然这般狗眼看人低。

拂晓唇角轻扬,掷下攀在手中的牡丹,淡淡道:“好啊,本宫不与他们计较,他们倒是越发嚣张了,真以为本宫奈何不得他们?”

宁福等人在这些天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苦无发泄之处,而今听得拂晓这般说,均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表示现在就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不开眼的奴才。

拂晓扬一扬黛眉,眉心那点金红于阳光下闪着无与伦比的华贵之气,衬得那双眼眸愈发凌厉,“谁说要你们去找那些个厨子了,与他们撒气有什么用,你们只要将此事传到柳妃耳中即可。”

“公主是想借柳妃之手管教那些奴才?”随月最是明白拂晓心思,一下便听出了她这么做的用意,“可这样一来,岂不恰恰令柳妃在府中的威信?”

拂晓走至阴凉处抚一抚被晒得有些发烫的脸颊眯眼道:“王子一意抬举她想要让她做个贤德的人,那么本宫就成全他,否则岂不显得本宫过于小气了?!”

搬椅拿书,就这么坐在海棠树荫下,八棱海棠四月下旬开花,刚开出的花骨朵是红色的,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由红色变粉红,待到花落结果的前几日就变成了白色,风一吹,花瓣扬起,似如飞雪飘絮,零落婉转……

随意翻开一页,恰好是南唐亡国君主李煜的《乌夜啼》: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首诗的流传并不如那首《虞美人》来得广,但同样哀婉凄绝,伤春惜花暗喻李煜当时那种伤感,以及人生苦短、来日无多的喟叹。李煜被人喻为千古词帝,其诗词造诣至今无人可及,然他本人却是一个亡国之君,与做君王相比他更适合做一个词人。

有得必有失,这就是人生啊……

掩卷良久,叹息良久,待得从中抽身时已是过了大半时辰,愕然之余唯有苦笑。以往她对这种伤春悲秋的诗从而不屑一顾,而今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经历的事多了,心境在无意识中转变。

闲来无聊,便起身修剪宁福刚栽种好的花卉,这些日子来宁福倒是出了不少力,他原在宫中学过园艺,来到王府后,来仪阁的花卉树木都是他在打理,甚是不错且忠心耿耿,完全没有以前滑头的样子。

“公主觉着闷吗?”宁福见其剪了几下便停住了,只当是不喜逐道:“可惜来的时候没把那对画眉鸟儿和八哥给带来,否则也能给公主解解闷,要不奴才明日去外头买几只来给公主玩耍?”

“不必了。”仰首于空,在湛蓝的天上飘动着清彻至透明的白云,令她想起那个被刻意她遗望的人,有那么一丝向往微弱地在眼底闪烁,“既能自由自在飞翔在天际又何必硬生生将它们关在笼中。”

天色渐渐暗下,透明的云被夕阳点燃,化做五彩斑斓的晚霞,徐徐铺展在天际,洒落几重明媚颜色。

从外头按她吩咐传完话回来的岚风和若雪回来正说着笑话想博拂晓一乐的时候,青青到了。

已贵为侧妃的她打扮并不奢华,普通的如意发髻上零星饰了几只式样简单的珠钗,唯有一只垂下累累珠珞的金镶珠翠步摇算是名贵,身上是一件琥珀色绡纱弹花长衣,底下一袭月白长裙,有紫色丝线绣成的葡萄纹在一侧蜿蜒。

她的神色一如以往那样怯怯,在离拂晓数丈远的地方已弯下身去行礼:“青青见过王妃,王妃万安。”她的声音带着极大的畏惧。

拂晓弹一弹指甲起身上前搀扶,手刚一接触便感觉到青青颤了一下,当下也不见怪缩回手含笑道:“柳妃客气了,快快请起。”说罢又打量了一眼抬起头的青青亲切地道:“有日子没见柳妃仿佛又清瘦了,也难怪,偌大个王府都要靠柳妃操持打理,难免辛苦一些。”

一听这话青青赶紧跪下不安地道:“青青有罪,请王妃恕罪。”

拂晓訝异道:“柳妃这话是何意思,你是王子心尖上的人,又最会替他分忧解劳,何罪之有?”旋即要去拉她,可青青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反而更加惶恐,“打理府中事务乃是王妃之权,青青绝无越僭之心,曾多番推辞,但王子始终坚持,说是王妃初来安南水土不服,身子抱恙,再劳累恐会伤了身子,青青推辞不过,这才……”微微一顿后又连忙道:“青青已经和王子说了,待王妃身子好些后就将掌管王府之权交还给王妃,青青绝不敢多耽搁一日。”

“哦?王子是这样说本宫的吗?”看似平淡的语气已带上了几分阴森冷意。

青青低声回道:“是,王子很关心王妃,他怕您劳神不让青青来晨昏定省,青青虽心有不安,但为了王妃好也只得如此,还望王妃恕罪。”

“呵,王子和柳妃都对本宫关怀有加,本宫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于你呢,快些起来,这地上可硬着呢。”说着转脸朝杨全道:“还不去给柳妃端把椅子来。”

待青青忐忑不安地坐下后她方搭着青青的肩道:“柳妃今日来见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原本有此受宠若惊的青青听得这话立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待要起身回话却被肩上那只手牢牢按住,只得坐着道:“是,青青听得王妃想吃梅子却被不开眼的奴才给刁难,反倒令若雪姑娘受了一肚子的气。这一切都是青青治理无方,所以青青特意带了那两个奴才来给王妃赔罪。”在她示意下,两个五花大绑的下人被推了进来。

拂晓淡淡地睨了一眼跪在地上吓得不轻的俩奴才道:“错的是奴才,与妹妹何干。”

妹妹……当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时,心底竟生出一股想笑的冲动,自己会有今日这般尴尬的局面均是拜她柳青青所赐,而今却姐妹相称,真是何其讽刺!

“柳妃娘娘饶命,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青青听得那两人的求饶之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你们得罪的是王妃,我饶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快向王妃赔罪,看王妃肯不肯饶过你们两个。”

两人听得这话,赶紧向拂晓赔罪哀求,拂晓一眼也不看他们,反而饶有兴趣地对青青道:“想不到妹妹平素看着娇娇弱弱,训斥起人来倒也颇有几分颜色。”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冷落(2)

第六十二章 冷落(2)

青青不好意思地赔笑道:“让王妃看笑话了,青青也是被他们气坏了,王妃是什么身份,在这府里除殿下就是头一份的尊贵,偏是这些奴才有眼无珠怠慢了王妃,真真可恶,请王妃重重发落他们,就算打死了这起子奴才也不为过。”

拂晓淡然一笑,目光浅浅越过青青清秀可人的脸庞,“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训个几句也就是了,不必大动干戈。”

这般轻描淡写的处置喜了那两个奴才,惊了其他人,尤其是打小在她身边服侍的随月等人,公主是什么性子他们最清楚,对于任何敢于得罪她的都不轻易放过,弯月就是最好的例子,眼下却准备就这么算了?莫不成公主到了安南后连性子都变了?变得菩萨心肠?

青青只道她碍着自己是府中当家不好从重处置,忙道:“王妃不必顾虑青青,王妃是府中主母,莫说是两个奴才就是青青得罪了王妃也该受罚。”

这话说的甚是诚恳谦谨,随月等人均以为这一回公主准会改变主意,没想到她依然是原先那些话,丝毫没有要处置的意思。

青青见她态度坚决,只得顺势道:“王妃这般宅心仁厚,实乃整个王府之福,青青自愧不如,算这俩奴才走运,还不快谢过王妃。”她转首朝尚跪在地上的两奴才喝道,后者忙不迭地叩头谢恩然后退下。

闲聊几句,只见王府总管杜松走进来施了一礼道:“启禀王妃、柳妃,大王子妃和二王子妃来了,正在前厅等候。”话虽是朝两人的说,但目光只盯着青青一人,显然真正要通知的只有青青一人。

拂晓是什么人,自小在尔虞我诈中长大的她稍微看一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不言声,只衔一缕清浅的笑意在唇边。

“想必是一齐去为父王祈福的事。”青青小声揣测了一句后朝闲闲坐在椅中的拂晓解释道:“父王久病不愈,两位王嫂均十分忧心,曾与青青说起想去朝云观为父王祈福,青青觉得甚好就答应了,她们这次来想必是问去祈福的日子,青青身为侧妃不敢有些逾越,还请王妃去与两位王嫂商定。”

陈相允与两位兄长为王位一事争斗不休,但那都是暗地里的,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假象。

“怎会?”她拨弄着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抬眉笑道:“眼下妹妹是王府的当家,当然是妹妹说了算数了,本宫哪会有什么意见。”

话音未落青青已经慌忙跪下,“王妃这话实在是折煞青青了,若青青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王妃直言,青青必当改正。”

拂晓一怔,旋即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扶起青青,“妹妹在说什么呐,本宫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做事有理有条,交给你打理本宫很放心。诚如王子所说,本宫自到安南后身子一直不太爽快,即使是现在这样与你站着说说话也有些乏了,不得不坐下,要是本宫去和几位王嫂商量事情乃至去祈福,万一中途身子不济怠慢她们或是误了事总是不好的。本宫这样说实在是相信妹妹,并无其他意思,望妹妹能够体谅本宫,千万别生出误会来。”

青青这才渐渐定下心来,怯怯地道:“原来是这样,青青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王妃不喜。”

“哪有这回事,妹妹想多了。”说着她单手支颐,露出几分倦容,青青见状赶紧道:“王妃若是累了就休息会儿,青青不打搅了。”待拂晓点头,她施礼与杜松一道退出来仪阁,远远隐约可听到她在对杜松说去玲珑居把朱妃请来。

在他们走后,拂晓脸上的倦容一扫而空,双眸寒星闪动,她对青青刻意的抬举和客气令众人不解,若雪性子最是率真不过,当先发问,“公主,那两个奴才那么对您,依奴婢说就是打断双腿也不为过,您怎得这样轻轻易易就放了他们,连重话都没有一句。”

拂晓执过旁边的书卷一页页翻来,目光在那些或优美或豪放或凄凉的词句上滑过,微低螓首露出一段洁白细腻的脖颈,一根细细的链子串着粉色的珊瑚珠子垂落在胸口,有令人心悸的静怡之美!

“为何要重罚?”她反问,在若雪回答前又道:“本宫今日重罚了他们明日严苛狠辣之名就会传遍王府,人人惧之骇之,岂非得不偿失?这是一点;另一点,陈相允一直对本宫不满,想了法的挑本宫错,这一回若坐实了他不大做文章才怪,本宫如何能趁他的意。”

原本不以为然的众人听得这番话纷纷点头,随月低头思索间忽地想起另一层可能脱口而出,“柳妃将这两人绑了来,该不会就是想给公主设套吧?”

拂晓但笑不语,宁福已忍不住啐道:“这女人太可恶了,装得一副娇娇弱,实际歹毒似蛇蝎,公主没去找她麻烦,她倒先给公主设起套来,奴才先前是没看出来,否则非得上去拆穿她的假面具不可!”

“什么女人不女人,没规没矩,要叫柳妃,否则出了来仪阁还这么口无遮拦,本宫都保不住你。”她纠正宁福的叫法,“她存没存这个心思姑且不论,总之你们以后见着她都小心一点,不要被揪出错来。”

“是。”诸人齐声答应,不敢有违,在早早用过晚饭后,趁着天色还未黑,拂晓命晚蝶替其更衣,原以为她是要换寝衣,没想到竟挑了一身最简约的素色衣衫换上,通体无任何刺金捻银,只有几朵浅色小花点缀在袖口裙摆,一眼望去,再朴素不过。

若雪推门进来看到拂晓这身打扮,心直口快地说了一句:“公主以前总说碽妃娘娘衣饰简约,一些不见帝妃气派,而今公主这身打扮可比碽妃娘娘还简约。”

谁都知道碽妃之死是公主心中最深的伤痛,平常谁都不敢提及唯恐勾动其伤心,眼下被若雪一时口快来了这么一句,当即引来晚蝶瞪目,若雪自己也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拂晓微微一怔,在目光变得如水雾一般前闭起了眼,再睁开时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抚脸淡然问了一句:“是吗?”

若雪小声地嗯了一句愈发低下头去,拂晓也不理她,移步至镜前,将发髻上步摇、流苏统统摘下,只余几枝不起眼的珠花埋在青丝间,连耳坠子都换成了普通的银线。

褪尽珠饰华服,美貌以一种最为纯粹的方式呈现,一呼一吸尽显灵动之色,在左右端详一阵后,拂晓似乎很满意,望着镜中茫然不解的晚蝶道:“眼下柳青青在前厅陪两位王妃,朱如水必然也去了,趁着这个时候你陪本宫去来仪阁外走走,散散心。”

晚蝶不明白她何以有了这个兴致,更不明白就算要出去走动也没必要换上一身简约到几乎和奴婢一样的衣衫,这身打扮若不认识的谁能认出她王妃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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