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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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倾城-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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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即使知道有人死得不明不白;即使看到他人化为枯骨沉于井底;即使知道有人是被冤枉的也无动于衷吗?”她冷笑,许久没有过的讥讽再一次出现在与他的对峙中,“若这便是佛家所为的放下,那么这佛理不学也罢!”

“你说什么?”陈相允听出她话中的别意,当下追问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拂晓沉默了一会儿后将今日枯井中发现怜儿惜儿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末了又道:“王上是不是想说她们是自己勒断颈骨然后自己跳到枯井中的,一切与柳贵妃没有半点关系?”

“你知道孤不是这个意思。”他紧一紧握在掌心的纤手道:“既是出了这档子事怎么早不说,倒是让孤误会了你。”

拂晓扭了头闷闷地道:“王上给臣妾说的机会了吗?”

这般赌气的行为惹来陈相允哈哈一笑。扳过她的身子道:“好了好了,都是孤的错,王后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了好吗?”

拂晓被他这般做低的姿态逗得一笑,掩唇娇声道:“您是王是君主,臣妾只是一个小女子,哪敢生王的气啊!”

笑闹过后又说回原先之事,拂晓敛一敛逶迤在地的披帛道:“当日咱们带襄妃去与柳贵妃对质,偏就那么凑巧一直服侍柳贵妃的宫女失踪了,不,不应该说失踪而是死了,穆太医验过说已死了两三年之久。这样算来不正是柳贵妃说她们失踪的日子吗?王上,天底下真有这样巧合的事吗?”

陈相允沉寂良久,骤地抬起头目光牢牢攫住拂晓,“你是说青青杀了她们?怎么可能,青青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怎么可能杀得了人。”

“那小伶子呢?他胸口的伤是从何而来?”这一句话堵的陈相允当场哑口无言,良久方略显无力地道:“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杀人有时候并不需要自己动手,王上可记得仪贵妃身边的宫女金屏多年前也是被人勒断脖子而死,还有傅太医,发配充军的路上不明不白就死了!”她咄咄而言,语气坚定无移。

“你想说这一切均是青青指使他人所为,这怎么可能,太过荒谬了!”一切来得太突然,令陈相允难以置信。

“不是臣妾想,而是事实就是这样。”她回视于他,无一丝一毫退缩。事已至此,无以回头,一切终要分出个是非曲直来。

“这么说来,你已经找到证据了?又或者是你口中那个帮着青青杀人的凶手?”

“是,而且此刻就在昭阳殿后殿。”她的坚定令陈相允面孔扭曲变形,身子微微一晃,难道……真是青青?难道他宠了多年的女子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沉寂良久,他终是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来,“宣!”

当洪侍卫被带进来的时候,陈相允将所有人都遣了下去,包括拂晓在内,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在大雨初歇,天将黎明的时候陈相允从屋中走了出来,在经过拂晓身侧时低低问了一句,“你答应留他一命?!”

“是,这是让他吐露真相的交换条件。”对于拂晓的回答陈相允扯了扯干裂的嘴唇并未再说下去。

雨已停,天也将亮起,但笼罩于他内心的阴云却驱之不散!

数日后,他微服出宫,直至黄昏时分方才回来,一回来并去云乾明殿。而是直奔慧心宫。

柳青青看到他来可谓是喜出望外,自上回之后又是月余不曾见过,但很快她便觉不对劲来,因为自进来后他就一直盯着自己,不说也不笑,唯有莫大的失望在眼底。

“王上,出什么事了?”她小心翼翼地问,话音刚落的下一刻,他的手已抚上她的脸颊,这样亲昵的举动数年不曾有,这两三年来,他即使来了也只是坐坐说说话,连碰都不怎么碰过。可是心中却不曾有欣喜,反而惶惶不安。

“青青,为何要骗孤?一而再再而三的骗孤?”

柳青青心中咯噔一下,强笑道:“王上在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

“你懂的,青青,你有什么不懂,反而是孤,从认识你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被你瞒在鼓里,从未清醒过!”

柳青青心中的惶恐越来越大,然脸上依然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王上……”

“不要叫孤!”他蓦地一声低吼,吓了青青一大跳,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金屏、怜儿、惜儿、傅太医,这一个个都是你派洪守卫杀的是不是?“

陈相允每说一个字柳青青的脸就白一下,到最后已是面无人色,这几个人的死是她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而今一朝被人揭穿且还是被这个最意想不到的人揭穿,仿佛身上的衣裳一瞬间被人扒光赤身裸体在人前一般。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王上这是听谁说的,臣妾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至于洪守卫臣妾更不知他是什么人!”

“那么柳叶呢,他是你亲手杀的,你总应该知道了吧?!”

柳青青僵立在那里笑容无论如何也挂不住了。

“无话可说了是吗?”他冷笑,不带一丝温度,于这个初夏的时节里泛起无休无止的凉意。他负手,背对她以及其厌恶的口吻道:“十余年来,孤竟然一直不知道原来身边最亲密的人是二王兄派来的奸细,青青,你是不是觉得孤很蠢,可以任由你玩弄于股掌之上?”

“不是,不是这样的!”柳青青慌忙否认,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跪地攥了他的袍角道:“臣妾从不曾这样想过,二王妃……二王妃……”说到这个名字她声音小了下去,喃喃着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青青,你还有多少事是孤不知道的?”他的痛心疾首换来她的痛哭流涕,“王上,您以为臣妾愿意吗?一切、一切都是二王妃逼的,她用臣妾唯一的弟弟来威胁臣妾,若臣妾不依她就要杀了他,多少次臣妾想要将一切盒盘托出,可是臣妾害怕,害怕王上知道后会不要臣妾,若没了王上,臣妾此生还有何意义。”

“所以你就亲手杀了他?”他俯视惊惶失措的她,“怪不得杨氏要杀你那次你毫不犹豫地抓了个人做挡箭牌,连亲生弟弟都能杀,何况是区区一个奴才!”

柳青青已经骇得浑身发抖,连哭声都变了,“王上,你听臣妾解释……”

“不必了。”他冷冷打断她,“孤去宁古塔见过二王兄,还有洪守卫,你的事孤一清二楚,再狡辩只会让孤更看不起你!”

他一把抽出被她握攥的袍角冷言道:“燕飞香也是你的诡计,最后却让杨氏做了你的替死鬼,青青,你究竟害了多少人,是不是所有与孤亲近的人你都不放过?”

“不是的,不是的,王上。”她慌的不知如何是好,空空的掌心令她心中惶恐不已,这一次他真的要离自己而去了吗?

不要,她只剩下他了,如果再失去,此生还有何可恋,“臣妾知道自己错了,可是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对王上的爱!”

“不要把自己的罪加诸到孤身上来,是孤让你杀人的吗?是孤让你害人的吗?柳青青,你好可怕,可怕的让人不敢相信!”

“那王上现在是想要治臣妾的罪乃至于杀了臣妾吗?”她含泪而问,然即使是这样的悲楚也换不来陈相允的回顾,他对她是真的失望了,“以你的罪孽就算定一个死罪亦是轻的。”

他的话令她浑身发凉,难道真的完了?不,她不要!她还不想死!求生的欲望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强烈过,沉静了几秒,她突地摘下发间金钗抵在喉间,“王上若想臣妾死的话不必下旨,只需您一句话臣妾当即便可死在您面前,反正这世间已没什么值得臣妾眷恋的了。”

“是吗?”他终于回过头,然柳青青还未来得高兴便被他眼中的冰冷所震慑,在漫长的对视中于这片冰冷里滋生出一丝讥讽,“孤在你眼中看到的不是对生死的漠然,而是对生的无限渴望。青青,你很怕死。”说着他一把夺下她手中的金钗掷到地上,“所以,不要再在孤面前演这种蹩脚的把戏,这只会让孤正看不起你!”他仿佛看穿灵魂的话语令柳青青难以自抑地发抖……

结束了吗?一切真的要结束了吗?

正在这时陈相允忽地又道:“你想活那孤就让你活着,在今后的漫长岁月中好好为你的所作所为忏悔。“

柳青青还待再说,陈相允已不愿再多看一眼,大步往外走,身后是柳青青绝望的哀嚎,但是一切都已不可挽回……

即日,废黜柳青青的旨意传喻六宫,她被迁出慧心宫剥去锦衣珠饰打入冷宫,生老病死不得踏出一步,日抄佛经一卷,不足者不得食。

他于她还是留了几分情面,以她之罪纵然死上十回百回也不为过,囚禁而已实是轻了。但是柳青青依然是恨的,这个恨让她的心理扭曲变形,让他认定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全是朱拂晓的错。

她不会放过她!哪怕是死,她也要朱拂晓痛苦一辈子!

不解此恨,她柳青青誓不为人!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决裂

第一百零二章 决裂

她恨,拂晓是怒。事到如今,陈相允竟然还对柳青青手下留情,真真是岂有此理。她当夜便去御书房找了陈相允,陈相允正在翻阅刚呈上来的折子,一见其进来便知所为何事,果然拂晓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柳青青犯下如此多的大错,王上还要纵容她到何时?!”

“王后,与其杀戮不如让她在余生中反思自己犯下的过错。”一味的杀戮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的苦口婆心并不能换来她的谅解,厉声道:“真是这样还是王上不忍心?若是换了一个人,王上还会这样说吗?”

“拂晓……”他抓住她的手待要再说,她已是在刚触及的那一刻就甩开了,毫不留情地道:“王上还想姑息养奸到何时?”

“王后,不要失了自己的分寸!”见劝说不进又被几番顶撞,陈相允不禁有些窝火。

“王上。”她逼进,恨声道:“臣妾被柳青青害得生母亡故;如水被柳青青害得差点生不下天平;襄妃被柳青青害得含冤而死,死在柳青青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你要臣妾如何注意分寸?!”

“孤知道,孤都知道,可她毕竟陪了孤那么多年,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也是她陪着孤熬过来的……”

“说到底。王上还是不忍心杀她。”她的言辞锋锐如刀,刮得陈相允面上挂不住,当即板了脸斥道:“孤的决定容不得你来置疑。”

“呵,终于肯承认了吗?”她不住摇头,满脸不忿,在后退中不甚撞到了案上堆积的奏折,奏折掉了一地,有几分翻了开来,拂晓眼角余光在扫过其中一份时,浑身血液在一瞬间凝结,眼眸再也无法离开。

陈相允亦瞧见了,当下脸色大变,连忙上去一把踢开那份折子,“不要看!拂晓,不要看!”他抱住她僵硬的身子,努力想要将刚才的字眼从她脑海中抹去。

许久,她眼珠涩涩地动了一下,茫然地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陈相允眼中有急痛的无奈,“拂晓,你听孤说……”

“回答我,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尖利的声音骤然爆发在寂静的御书房。

“是。”他承认,尚不及说其他的话,她已挣开他的怀抱尖声道:“你知道却不告诉我,明明是与我息息相关的事却将我蒙在鼓中,陈相允,你何其忍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带着恨意地叫过他的名字,敬与不敬已不在她考虑范围中。

“孤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不告诉你。拂晓,你先平静一下好不好,这事是不是真的还不知道。”他努力想要安抚她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

“我的母妃就要被她的亲生儿子从这个世上抹杀了,你还要我平静?陈相允,换了是你你能做到吗?”在这片尖锐的声音中混杂着逃逸出来的哭声。

陈相允无言地看着她,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止拂晓看到这份,难道真是天意?

奏折中只讲了一件事情――朱棣继位后篡改出身,要认孝慈皇后为生母,不承认自己是碽妃的儿子,至于碽妃的一切均被他从史书记载中抹去,她所生的两个子女亦一并抹去,不承认她曾经是一个母亲,曾经含辛茹苦养育了两个子女。

四哥……四哥……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拂晓得当即冲到面前质问他,可是她不能去,不能去,她去会害了无垢……

她恨及了自己的无力!怔怔地垂下泪来,身子无力地滑坐在地上,陈相允长叹一声,蹲下身握住她冰凉如水的手,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温暖传递过去。只得说道:“你四哥名为靖难实为纂位,到底是不光彩,但若他是孝慈皇后的儿子是嫡子就不一样了,师出有名,这场靖难之战便可以被冠以正义之名流传千古,而非谋朝纂位的乱臣贼子!”

“所以就可以抹杀母妃的一切,忘记给予他生命的那个女人?”拂晓泪落不止,任陈相允怎么擦都擦不完,“不要哭了,拂晓,不要再哭了。”

他的劝言她全然听不进去,一直以来,母妃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最亲近的人,可是现在四哥却在做一件对她来说最为残忍的事,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许久,有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去大明吧。”

她抬眼,于泪眼蒙胧中绝望地看着他,“我不能回去,我答应过父皇,从此不踏上大明国土半步。”

“不踏上并不是不进入,只要你的脚不曾直接踏上明土便不算违约。”他这样说,有一种异样的光芒在眼底闪动。

七月初六,一辆朱红金喙的马车载着拂晓从安南王宫出发,沿着九年前她远嫁而来的道路前往大明。

一路不停,日夜兼程,待得七月末时已至京师,以她的身份入宫自不是难事,事实上朱棣得知这个妹妹从安南远道而来不知有多欢喜。特意推了早朝在勤政殿等候她。

自安南带来的朱红锦毯一路从宫门铺至勤政殿,拂晓踩着软绵厚实的锦毯一步步走到朱棣面前。一路走来,看着那张脸在眼中不断放大清晰,本应很熟悉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那个身穿明黄龙袍头带金冠的人真是自己所认识的四哥吗?”

“拂晓,你能来真好!朕一直很挂念你,你在安南过得可还好,陈相允有没有给你委屈受?”他欣喜地迎上来殷殷相问。可是这样的关切并未令拂晓心中浮起一丝温暖,只是麻木地看着他,良久有干涩的声音从喉咙滚出,“四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母妃?”

朱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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