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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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倾城-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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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的话触动了朱如水,沉默片刻道:“只要你不疑心我会害他,他随时可来慧心宫。”

拂晓愣了一愣,旋即浮起由衷的笑意,星子在眼中熠熠生辉,“如水,我信你,就像意儿信你那样的信你。”

自小在猜疑中长大的朱如水尚是头一回被人如此信任,而且说这话的还是与她斗了一辈子的朱拂晓,心中当真是百味呈杂,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她僵硬地转身,背对着拂晓扔下一句,“随便你”之后逃也似的离去,在她身后是拂晓明了的笑容。

她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呢……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冰释

第九十一章 冰释

翌日,陈天意早早就爬起来在岚风的陪伴下去了慧心宫。他一走这昭阳殿顿时就清静下来,拂晓泡了一杯普洱茶坐在秋千上头看庭前花开花落,初夏的清晨微风徐徐,既无春日的凉也无夏日的热,最是适宜不过。

若雪在一旁絮絮的说着随月和晚蝶寄回来的信中所说的事,因着拂晓的安排两人皆嫁在了城北,相距不远常有走动,说来凑巧,两人先后有了身孕,前后只差了一个月。晚蝶还在信里打趣说将来若生了一男一女就让两家结娃娃亲。

拂晓听出若雪话语中羡慕之意,弯一弯眼轻声道:“别心急,等再过个一两年本宫身边能有替代的人了就让你和岚风也出宫嫁人,不会让你们一辈子都耽搁在这深宫中。”

若雪连连摇头道:“不要,奴婢已经打定主意要一辈子留在公主身边,

“傻丫头,你肯本宫还不肯呢,一直留下去留成老姑娘可怎么是好,到时你找本宫算帐本宫可不知该怎么赔偿你了。要是去找个英俊少年来只怕他不肯娶你这位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姑娘。”拂晓难得开起了玩笑,弯眼如月,满满尽是笑意。

若雪被她说得大窘,绞着手指不依地道:“公主取笑人家。”

拂晓拍拍她的手道:“是取笑也是事实。你们陪了本宫这么久,本宫如何忍心让你们孤独终老,杨全和宁福是没办法,否则本宫早就设法安排他们。”

若雪听着感动不已,含泪道:“公主你待奴婢们真好,就和碽妃娘娘一样。”在大明宫庭中,谁都知道碽妃是出了名的善心,对待身边的人从来温声细语绝无责打之事,即使有时在外面不小心犯了事也会尽力维护。

拂晓笑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道:“本宫如何比得了母妃,就连朱如水都不如。”

若雪取来提梁玉壶替她把杯子重新续满,“可不是嘛,奴婢也没想到仪贵妃是这样一个重情之人,会为了一个侍女与慧……不,现在该称柳淑仪了,决裂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所料未及。”停一停她又幸灾乐祸地道:“也是柳淑仪活该有此报应,她不知做了多少缺德事,现在得此下场奴婢还觉得轻了呢!”

拂晓低首,看茶叶在细腻如玉的茶盏中沉浮,唇角是若有似无的笑意,“是啊,本宫也觉得轻了呢,可见王上对她余情未了。”

若雪闻言顿时担心了起来,紧张地问:“公主,你说柳淑仪会不会东山在起,毕竟她腹中还怀着龙裔呢。万一若是个王子,恐怕……”

拂晓漫不在意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急什么,离生产还有五月,这五月间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东山再起?”仰头看一眼碧澄澄的天空轻笑道:“本宫要她永无翻身之日!”

柳青青在陈相允身边多年,而陈相允登基数年,至今只有一子一女,安知不会柳青青在暗中捣鬼,只要能寻出证据证明此事,纵是她柳青青再有本事也难扭转乾坤!

正自说话间,宁福快步走入,手中还捏着一封书信,此时的宁福已非昔日那个滑头的小太监了,而是整个昭阳殿的管事太监,在拂晓的调下行事日渐稳妥。

他走过来冲倚在秋千上的拂晓打了个千儿,略带兴奋地道:“公主,燕王来信了。”

拂晓闻言先是一惊旋即生出无限喜色来,接过书信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自碽妃逝去后,朱棣就是她在大明唯一的亲人了。虽非无血缘关系但多年情份已令得两人胜过一般亲兄妹,即使远隔千里,也不能阻断这份亲情,远嫁后两人一直有书信来往,转眼已是五年有余。

待看过信中所书内容后,拂晓脸上的喜色已经悉数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忧虑,这样的神情宁福和若雪还是头一次看到,当下小声地问道:“公主,可是燕王有事?”

拂晓慢慢折起信纸冷笑道:“不错,而且还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宁福两人面面相觑,均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得公主说得这般严重。其实他们若是在京城就什么都明白了,因为此刻的京城已是风雨欲来的紧张,而且这场欲来的风雨还是暴雨。

朱允炆,他果真是动手了!拂晓遥遥望向天边,在那里,在同一块天空之下,正开始着一场生死相搏的较量。

朱允炆并不相信他的那些叔叔们,一登上皇位就迫不及待开始着手削蕃,将朱元璋费尽心思安排用来镇守边疆的蕃王一个个撬起,不为其他,只为他们手上的兵威胁到他的皇权。

先是周王然后是代王之后又是湘王、齐王,一个接一个,丝毫没有要顾念亲情之意,而在收拾他们时,朱允炆的目光始终牢牢盯着朱棣,对他来说,这个能征善战野心勃勃的四叔才是他最要消灭的对象。脚踏七星,虽身负将才但身具反骨,这种人绝对留不得!

他的意图朱棣看得明明白白,造反也许会死,不造反却一定会死,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既然无数激烈的战场厮杀都没有毁灭他,那么他就用这条命去搏一搏,生也好死也罢,至少不冤!

话虽如此,但造反非同儿戏,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赌局,在真正开始之前必须要有一个精密的部署,与拥有百万雄兵的朝廷相比,朱棣此刻最缺的就是准备时间与兵力!

时间可以用装疯来博取,但是兵力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所以他这次写信来主要为一件事:借兵!

昔日的三王子陈相允已经成了今日的国王,安南虽属小国,但长年未动干戈,国力得到了很好的恢复,兵精粮足,若能得借数万大军以助其靖难,那无异于如虎添翼。若然事成便将与安南接壤的两座城池相赠以示答谢。

朱棣信中没有写失败会怎样。但拂晓却是清楚的,若然失败,朱允炆是绝不会放过安南的,必然发兵攻打,到时只怕整个安南都会毁于一旦。从她的立场来说自是全力支持四哥,但问题是她只是王后并非君王,陈相允是否会肯冒这个险,她并无把握说动。

如此一直到入夜时分,直想得头疼欲裂,虽想好了说词但把握并不大,毕竟她与陈相允的关系并不好。虽刚刚消释了长达六年的误会,但……唉,她只能尽力而为了。

晚膳如期摆上,望着满桌珍馐美味拂晓却丝毫没有动筷的兴趣,握着筷箸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中晶莹如玉的米饭,就是不见其放到口中。

若雪在一旁不断劝着她吃些,拂晓摇摇头道:“本宫没胃口,对了,殿下还没回来吗?”

若雪眨一眨眼道:“公主您忘了,先前仪贵妃派人来传话说留殿下在静仪宫用过晚膳再回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拂晓才记起来确是有这么回事,她一天都想着四哥的事,人都糊涂了。

正待说话见宁福匆匆而入,忙正一正色问,“如何,可清楚了?”

宁福行过礼后道:“回公主的话,王上今儿个哪位娘娘的牌子都没翻,看样子是准备在乾元殿过夜了。”

拂晓徐徐松了口气,若是这样的话,那今夜倒是个好机会,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是早早开口的好,正待要说摆驾乾元殿,宫门外忽地传来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王上驾到,王后娘娘迎接!”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宁福前脚刚到那边陈相允就来了,事儿还真凑巧了,也省得她再跑一趟,当下敛一敛衣衫,朝那抹缓步走来的明黄下拜,“臣妾恭迎王上,王上万福金安!”

一路走来,不断有人跪下,当他走到拂晓面前时,整个昭阳殿已无一人站立,均跪倒在他脚下,这就是一国之君所带来的绝对权势。无数人跃跃欲试想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但除寥寥几人外其余都化做了宝座下的皑皑白骨,一帝功成万骨枯真是半点不假。

陈相允亲手挽起拂晓,和颜说道:“都起来吧,王后也起来。”

隔着湖绿重纱广袖依然能清晰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暖暖如风,但于拂晓来说是陌生的,所以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那从不属于她的温暖,任晚风掠起她的青丝,丝毫不管他冷落在风中的手掌。

陈相允收回手,眼中掠过一丝苦意,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饶;他与拂晓陌生至此不正是他自己造下的孽吗,现在想要弥补不知可还来得及?

进得殿来看到桌上原封未动的晚膳浓眉一扬道:“王后尚未用晚膳吗?那可正好,孤也没用呢,王后不介意陪孤一道用膳吧?”

拂晓微微一笑道:“怎会,只是放了许久这菜都凉了,不若让小厨房重新再做几道热菜来让王上享用。”

陈相允随意一坐道:“不必麻烦,凉了又不是不能吃,再说而今天气渐热,吃些凉的正好舒坦舒坦。”

拂晓默然取过侍从递来的筷箸递给他,又取碗添满了饭道:“王上请用。”

陈相允欣然接过,吃了几口见拂晓不曾动筷,筷箸一动夹了块鲈鱼背上的肉放到她碗中,“来尝尝,这鱼甚是鲜美。”

拂晓谢过,却依然不曾动筷,陈相允见状放下碗箸叹了口气道:“王后,你还在生孤的气吗?”

“臣妾怎么敢。”她低低说了一句,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她洁白如玉的脖颈上依稀还有一圈乌黑的印子,正是他当日盛怒之下所留,过了这么久还没退却。

陈相允本就对拂晓有愧,一见之下更是内疚,连本应她顶撞而生出了的一丝怒气也消逝的无影无踪,只怜惜地抚着她脖上的黑印道:“还疼吗?有没有让太医来瞧过?”

见其摇头,陈相允又叹一叹,睇视于她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这天底下有什么事是你朱拂晓不敢的,只是孤已经认了错也处置了青青,你这气还不能消吗?难道非要孤把青青推出午门斩首才肯罢休?”

见拂晓只一昧低头不言又道:“王后,得饶人处且饶人,青青已经知错了,也后悔了,这么多年来她日日遭受良心的遣责并不好过,何况她还怀着孤的孩子,你如何能忍心。”

这番近似于苦口婆心的话终于令得拂晓抬起了头,然那双极美的眼眸中却含满了令陈相允震惊的泪水,她凄然道:“王上现在不忍心了吗?那臣妾的母妃呢,她又该怎么办?她死了,王上,死了的人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起死回生的,你明白吗?”

“孤明白!”陈相允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歉然道:“当初的事是孤鲁莽了,可是过去的事是不能逆转的,王后,你不能永远沉逆于过往,终是要向前看的,相信母妃在天之灵也不愿看你一直耿耿于怀。”

她抽手,他不放,硬生生将那冰冷的指尖裹在掌中,“过去的事孤没有办法,但今后孤会弥补于你!”

多年来一直为冰雪包围的心湖因为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出现溶化,还没等她回过味来,陈相允已经拉着她走出了殿门,于满天星光之下再说了一遍刚才的话,最后更加上一句:“此心天地共鉴,若有违背,必遭天遣!”

她可以相信他吗?她可以试着去忘记母妃的仇恨吗?她可以试着将他真正视作她朱拂晓的夫君吗?

他的一句话让她心乱如麻,难以决择,明明是想借母妃一事引出他的亏欠,从而增加借兵一事的把握,没曾想却反先令自己先乱了阵脚。

夜色下他俊美的容颜显得愈发阴柔,但这一次,阴柔之中却没有了以往的邪魅,反而给人一种坚毅不拔的感觉。

在这样纷烦的思绪中她连何时回的屋都不知道,直至陈相允将一碗舀好的羹亲手端至面前,眼中是殷切的期盼。

停顿片刻,她终是伸手,在她接过的那一瞬间,陈相允的笑容像划破沉沉暗夜的闪电,耀目的令人不能直视。

晚膳就在这样奇异又不乏温情的气氛中进行,待用得差不多时,陈相允突然说道:“孤今夜来找你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是关于意儿的。”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自刚才起就一直没见过陈天意。

“可是去外面撒欢了?”待得知是去静仪宫玩耍后点一点头道:“你与如水是姐妹,是应该让意儿多去她那里走动走动,省得她一人在宫中寂寞。”

“王上说与意儿有关的事是什么事?”事关陈天意,拂晓格外上心,生怕会有什么事对这个唯一的孩子不利。

陈相允看出了她的紧张,怡然一笑道:“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坏事,孤是在想,孤登位也有五年了,虽说还年轻,但太子也该是时候立了。”

他不曾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确,拂晓一怔,显然不料他会提及此事,抬起精致的双眼,眸色如波,“王上不再等几年吗?也许到时候诸位妹妹能为王上诞下更适合的太子人选。”

言此子嗣一事陈相允面露无奈之色,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至今只有意儿一个儿子,而且还险些当成别人的孽种给撵出宫去。

“不。”他缓缓摇头,“孤想了很久,意儿已经五岁了,看得出很是聪明机灵,且父王生前对他也颇多期望,孤相信父王的眼光,也相信意儿一定不会辜负孤的期望,再说适合的人选……”他唇角含笑,“意儿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你说还有谁会比他更适合?”

“我朝向来是立贤不立长,兴许将来有比意儿更贤德的王子出现也不一定。”她静静地道,令人猜不透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只道:“孤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改日孤便正式下旨册封意儿为太子,着礼部准备册封事宜。”

拂晓动一动唇终是不语,虽然天子之路会比一般人走得艰辛许多,但意儿身为王子,这条路是无论如何避免不了的,与其叩拜他人,不若自己为王来得痛快,也省得将来被人迫害。

在命人撤下用了泰半的晚膳后,拂晓紧紧握着刚沏好的茶盏于烛光掩映下盯着悠然品茗的陈相允,“王上还记不记得六年前王上为了让柳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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