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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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胄- 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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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贴木求歌救了耶律极的命,他依然不喜欢贴木求歌,所以当贴木求歌主动要求率军追杀刘凌的时候,耶律极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狼骑五千,领军的,是一头浑身伤痕的独狼。

第四百四十九章 心里的墙

耶律极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难以下咽的烈酒,爱酒如他,竟然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端起那杯酒喝一口。他不是受不了那种入喉的辛辣,而是不喜欢,非常不喜欢。所以,这样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虽然,被汉军两把火烧没了十万大军的耶律极在当晚命令狼骑反突袭了一次汉军就是为了他那满满一大车西域美酒报仇。

“希望这次,贴木求歌还是死不了。”

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存着正好相反的想法,坐在他面前的韩知古和耶律真虽然都是这么想的,但他们从耶律极的脸上真的没有看出什么言不由衷的虚伪,而是看到了一张真诚的脸孔。语气很真诚,表情很真诚,心真诚不真诚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那个不讨喜的贴木求歌已经带着五千骑兵去自杀了。

“无论如何,有五千大辽最精锐的狼骑陪着他,他即便战死沙场应该也没有什么遗憾吧?毕竟……如果他成功了,给他陪葬的还有文明天下的大汉之王刘凌。”

“刘凌会这么容易死吗?”

耶律真喃喃的说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别人。

没人回答他的话,因为三个人都知道答案。这次计划其实很仓促,就因为贴木求歌的要求耶律极就下令执行了。如果这样一个简单的直接的而且力量并不大的计策能够杀了汗王刘凌,那刘凌岂不是太容易死了些?可是为什么耶律极要派五千最精锐的狼骑去陪着贴木求歌送死?而贴木求歌为什么要去送死?

“刘凌是不是真的离开了沧州并不确定。”

韩知古笑了笑,饮下一口烈酒。

耶律真叹了口气道:“咱们的斥候已经接近不了沧州城三十里之内,派出去那么多斥候一个都没活着回来。贴木求歌去了,他回来了,然后笃定的认为刘凌已经率领一部分汉军离开了沧州赶往赵州,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韩知古看了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耶律极一眼说道:“如果……贴木求歌是临阵而逃,似乎解释起来更容易让人相信一些。”

耶律极摆了摆手说道:“韩大人不必猜度,如果贴木求歌想走的话,他早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沧州南边那个无名的小湖边上,他替我挡了十三箭。他没死,我就欠了他一场富贵。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我不是寡恩刻薄的人,他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之后我说过,如果他最终死了,我给他风光大葬,封他为大都护。如果他最终没死,我给他一场大大的富贵。”

韩知古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现在是没有理由逃走的,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现在才走。”

这话说的有些直接了,所以耶律极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些。

“大王……其实还是不喜欢贴木求歌的。”

韩知古叹了口气道:“如果大王对他的印象改变了几分的话,也不会只给他五千骑兵。虽然我不了解贴木求歌,但是据说这个人从来不会说谎,从来不会退缩,从来不会手软,从来不会害怕,无论如何,看起来这个人都还算是个将才。”

耶律真道:“实事求是的说,贴木求歌或许算不得一个将才,他……是一个勇士,一个很纯粹的勇士。一个不能受辱的勇士。”

耶律极烦躁的站起来低声嘶吼道:“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在怪我?你们的意思是,我给了他一场大富贵,还是在羞辱他了不成?”

韩知古和耶律真同时躬身道:“臣下不敢。”

耶律极怒道:“你们敢!你们怎么会不敢?说来说去,你们都认为我只不过是派了五千骑兵去陪着贴木求歌送死?那可是五千最精锐的狼骑!其中有我一千亲兵,那是我亲兵营一半的人马!”

韩知古低着头说道:“臣……只是不解,为什么大王舍得五千精兵,就舍不得多派些人马出去?”

耶律极等着韩知古问道:“你是在责问我吗?”

“臣下不敢!”

“你呢!耶律真,你也认为孤错了吗!”

耶律极用了孤,而不是之前一直在用的我,由此可见,他的怒火已经升腾起来了。用我这个自称说话,三个人的关系就不会那么严肃冷酷,可是换了孤,耶律极已经抛开了自己一直表现出来的礼贤下士的那个角色。

“臣不敢!”

耶律极看着态度谦卑的两个最重要的手下厉声说道:“不敢?是,你们是不敢,不敢当面直接指责我,但这不代表你们心里不是那么想的!没错,我不信任贴木求歌,就算他救了我的命我也不信任他!他是谁?他是陛下派来的人,按理说我该重用他才对是吗?而不是把他派去守城门,一守就是两年对吗?”

耶律极怒极反笑:“没错,他是陛下的人。可是你们别忘了,他也是老二的人!是谁保下了他的命?是老二!陛下明知道贴木求歌是老二一心想要的人,而且老二对他有救命之恩,为什么陛下偏偏将他派到我这里来?”

“陛下只是想看我的笑话罢了!”

耶律极咆哮道:“陛下是替老二在我身边放了一颗钉子!”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韩知古一字一句的说道:“相反,他对大王,看不出有什么异心。”

“一个如他那般精彩的人物,甘于守城门两年,你能说他没有什么图谋吗?”

耶律极反问。

韩知古说道:“大王,从一开始你就不信他,现在依然不信他,并不是因为他是不是二殿下的人,也不是因为他隐忍两年有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归根结底,其实大王是恨,恨陛下多一些吧?”

“韩知古!你大胆!”

耶律极怒吼道。

韩知古微笑着说道:“好像臣下的胆子,一向都不小。”

耶律极伸手去摸腰畔,却没有摸到弯刀。

“大王是想杀我?”

韩知古昂起下颌问。

耶律极看着今日忽然变得无畏的韩知古,脸色气的惨白如纸的他忽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随即好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座椅上,有些艰难的说道:“我想杀你?我现在连自己都想杀了。”

“贴木求歌……并不是契丹人,你知道吗?”

耶律极问韩知古:“他不是契丹人,而且也不是我的人,我如何能信他?”

韩知古再次躬身低头:“臣下也不是契丹人。”

他站直了身子,带着一丝怜悯的说道:“这几年,我一直以为大王是自信的,是骄傲的,是独一无二的。现在看来,这骄傲,这自信其实都是大王伪装出来让人看的罢了。刘凌两把火,把大王虚伪的自信和骄傲都烧掉了。大王变回了原来那个不自信也谁都不信的大王了,臣下心中有些难过。”

他深深一揖:“多饮了两杯,说话语无伦次了些,请大王见谅,臣下告退。”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耶律极,起身离开了大帐。

耶律极张了张嘴,看着韩知古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耶律真,你也觉得,孤……错了吗?”

耶律真站起来说道:“臣请大王,允臣点兵一万追上贴木求歌,若是真能截杀了汉王刘凌的话,大王的功绩将无人可以超越,即便是二殿下在祁连山立下的所有功劳加在一起也比不了。臣请大王下令,臣只要一万精锐狼骑。”

耶律极苦笑道:“只有贴木求歌一个人说刘凌离开了沧州,难道刘凌真的就离开了沧州?孤给他五千最精锐的狼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罢了……罢了,若是你觉得还能追的上他的话,你便随意点兵去吧。不过孤敢说,就算你一路追到赵州去,也追不上贴木求歌。”

耶律真不解道:“大王为何如此说?”

耶律极摇头,很苦很苦的说道:“你和韩大人都在怀疑我的判断,你们都不认为贴木求歌是逃了。只有我知道,他真的是逃了。不!他不是逃了,他是大摇大摆的走了。在我刚刚开始信任他的时候走了,走的很骄傲。”

耶律真更糊涂了:“臣……还是不明白。”

耶律极摆了摆手说道:“去吧,等你回来就明白了。”

耶律真抱拳,躬身退出了大帐,快步追上了韩知古的脚步。两个人并肩而行,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失望,这失望两个人都刻意隐藏了起来,却怎么都隐藏不住。

“大王……似乎真的没了骄傲。”

耶律真叹道。

韩知古两鬓的白发随着风向后飘摆着,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的深邃了:“大王……其实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如果……如果贴木求歌真的逃了,大王的骄傲就被他撕得粉碎了。如果……贴木求歌真的逃了,或许,咱们俩……和大王之间就隔着一道墙了,那道墙,很难很难再翻过去。”

韩知古一声长叹:“我开始后悔了,已经小心翼翼了几十年,为什么今天这么沉不住气?”

耶律真皱眉道:“难道……大王真的没错?”

韩知古叹道:“去吧,去看看吧,终归是不放心。”

第四百五十章 独一无二朝求歌

耶律真最终还是忍不住,亲自点起一万狼骑朝着赵州的方向追了出去。一直追了两日两夜也没有追上贴木求歌的身影,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贴木求歌去了什么地方。耶律真实在想不到,为什么贴木求歌真的逃了。

他到幽州后不受重用的时候没走,守城门被欺负奋起反抗的时候没走,在沧州南的无名湖畔被汉军突袭的时候他没走,他身负重伤浑身浴血的回到了契丹大营里,他依然没有走。可是为什么,在他已经刚刚取得了耶律极的认可,刚刚被耶律极直接升为雄武将军,并且奏请耶律雄机陛下封其为侯爵的时候走了?

在率军返回大营的途中,耶律真忽然想明白了。也理解了为什么耶律极那天的反应会那么的失常,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的女人一样毫无骄傲可言。因为大王的骄傲,被那个叫贴木求歌的家伙撕成了碎片。

你不信任我的时候,我不会离开。我会用我自己的行动来证明,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当我不惜性命救了你,让你开始信任我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为什么?因为……我也有我的骄傲。

是啊,贴木求歌,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很骄傲很骄傲的人。

他骄傲到只用了一个冷冷的眼神,脱下身上的铠甲露出那一身的伤痕,就让那些契丹狼骑不敢反抗他的命令。然后,他带着那五千狼骑一路往北而去。耶律极的亲兵有人试图返回契丹大营,他不理不睬。也正是这些返回的亲兵遇到了追上来的耶律真,耶律真才知道贴木求歌真的走了。他没有去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二殿下耶律德光那里,而是一路往北,直奔上京。

他是要去见陛下的。

耶律真苦笑,自言自语道:“贴木求歌啊,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用自己救了太子一命的大功,去换陛下对临阵脱逃的不惩罚吗?大王啊……这结局,又怪的了谁?”

在耶律真返回契丹大营的时候,贴木求歌带着三千多狼骑朝着上京纵马飞驰着。他率领这三千多狼骑,只用了半个月就从沧州赶到了上京。然后他让三千骑兵在城外等候,孤身一人进了上京城。然后他一个人到了大辽皇帝陛下的金帐外,表情坦然。

耶律雄机听到外面人禀报,说贴木求歌求见陛下的时候愣了一下。用了一会儿才想起贴木求歌是谁,然后揉了揉眉头有些伤感的想到,自己看来真的是老了,竟然用了这么久才想起两年前才见过的人,虽然那个人在他眼里,并不是如何的重要。让侍者将贴木求歌叫进了奢华辉煌的金帐,耶律雄机盯着这个一脸沧桑的汉子问道。

“你……可是来想朕禀告沧州战局的?”

“不是”

“可是来向朕求援兵的?”

“不是”

“那你回来上京做什么?”

“回来,就不回去了。”

贴木求歌平淡的说道。

“哦?”

耶律雄机想了想问道:“看来你在太子那里似乎并不怎么受重用,否则也不会在战局艰难的时候逃回上京来。只是……难道你觉得,朕会回护你?就算太子不喜欢你,他看在朕的面子上终归是不敢杀了你的。可是朕会杀了你,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贴木求歌道:“一切解释,跟天家脸面相比都不是解释,所以,陛下可以等太子殿下的奏折,也可以现在就斩了末将的脑袋。”

耶律雄机笑了笑:“你似乎有自信,朕不会杀了你。”

贴木求歌道:“有自信,没把握,但末将还是要回来的,哪怕被陛下砍了脑袋,末将不会后悔。”

“为什么?”

“因为末将,也有骄傲。”

耶律雄机微微皱眉:“告诉你现在的官职。”

“四个月以前,末将是幽州东城门的一名普通士兵,一个半月以前,末将是太子殿下的亲兵队正,十五天以前,末将被太子殿下升为雄武将军。”

耶律雄机想了想说道:“你当了两年的兵,当了四个月的队正,十五天的雄武将军,这中间还有一个月的你没说,这一个月你是什么?”

“是半个死人,在病床上挣扎求生。”

“你立了大功?”

“末将救了太子殿下的性命。”

“所以……你当了两年的小兵,当了四个月的队正都没有回来,在你身体恢复之后被升为将军立刻就回了上京,贴木求歌啊……你还真是一个骄傲的人啊!”

耶律雄机站起来,有些感慨的说道:“贴木求歌,你就这么回来了,用你的骄傲砸碎了朕儿子的骄傲,你认为……朕不会杀了你将你的人头快马送到朕儿子的面前?”

“陛下可以这样做。”

贴木求歌抬起头看了一眼耶律雄机,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带回了三千狼骑?”

“是!”

“杀了多少个不听你命令的士兵?”

“一个都没杀。”

“很好……”

耶律雄机顿了一下说道:“朕记得,两年前,对于不服你的人,你向来不会心慈手软的。现在为什么不再杀人了?难道你当了两年的守城门的小兵忘记怎么杀人了吗?”

“末将现在杀人,更快。”

“哈哈!”

耶律雄机大声笑道:“你想用自己的功劳换你的骄傲,很聪明。朕即便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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