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绣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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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绣春风-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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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军士们皆哈哈大笑。有几个平日里胆大的瞧见大将军不同往日,那胆儿便更大了,当下嘻嘻哈哈便笑道,“大将军,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李大粗家中情况,哪有什么姨娘,依小的们看啊,八成啊是在想他家中的婆娘!”

这个说完,那个又赶忙接口说道,“可不是吗!小人和李大粗一间房,这连着几天晚上都听见他在睡梦中还叫他家婆娘别走呢,哈哈哈……”

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风生水起,直把底下看热闹的军士笑的前仰后伏,个个挤眉弄眼哄笑成一团。连沈睿之和徐青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原来这李大粗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从小家中就穷个叮当响,十五岁就入了军营想着混口饭吃,到如今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了,依然是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偏偏他这人还精力旺盛的很,家中除了一个婆娘还有七八个光屁股到处跑的小毛头,日子过得很是艰苦难熬。

要说这李大粗,还有一个坏毛病,嗜酒如命,有一个子花一个子,在军营拼死拼活挣得的一点微薄的薪水转眼间就被他花个精光。

因此人们常见他家婆娘拿着菜刀将他从村西头追赶到村东头,一时成为城中笑谈。

见有人提起了这件事,大家都想起了李大粗和他家中的那位悍妇,皆捧腹大笑,现场气氛瞬间达到了极致。

李大粗见被人揭了老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喝的醉醺醺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他又气又急,将酒碗一摔便气呼呼地喊道,

“俺……俺,俺就是想俺炕上的婆娘了,俺还记得那天出征,俺婆娘拉着俺的衣裳就是不让俺走,俺把脚一跺,牙一咬,还是走了,留下她一人摔在地上嚎啕大哭……出征在外,难道你们就不想你们的亲人、婆娘吗!”说到最后,他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大哭了起来。

李大粗的哭声盘旋在营场之上,原本哄笑的军士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放下酒碗默默地低下了头,几个稚气未脱的新兵蛋子竟还转过身去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是啊,李大粗话糙理不糙,谁愿意离开家来到这塞北大漠中?触目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和打着漩涡的阴风。谁愿意成天将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里,稍不留意便成为黄沙中的一具枯骨,一埋就是千年。

家乡有秀丽的小河流水,有杏花春雨湖光山色,有山川大泽也有平坡宜人。日子可能拮据,但一家人和和美美,互相记挂,岂不比这刀头舔血的日子来的舒坦安心?

沈睿之叹了一口气,起身走至李大粗身边,亲自给他斟了一碗酒,又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站在军士中央慷慨激昂地说道,“弟兄们!本将军知道你们心中的委屈和伤感。但是你们要知道,你们也是这个国家的子民,你们所享有的一切生活都来源于这个国家的强盛!

保家卫国上阵杀敌,不只是为了这个国家,更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的平安幸福,为了你们下半辈子的生活安定。你们记住,城在家在,城亡家破!”

他抬起眼庄严地望着大宋的方向,倏地拔出剑一字一句地说道,“弟兄们,本将军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你们的努力也不会白费!夷夏国欠我们的,一个也跑不掉,誓要让它血债血还!”

军营中短暂的沉默,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地呐喊声,数万军士朝着大宋的方向齐齐拜倒,口中大呼,“谨遵大将军教诲!吾等誓死保卫大宋,誓与夷夏决一死战!”

“好!”

沈睿之满意地环顾四周,掣剑在手,高喊道,“既如此,今夜我们尽兴而归,来日继续前进!”

营场上的气氛瞬间急剧高涨,竟比方才还要热闹三分。众人皆举杯碰盏,高谈阔论好不痛快。

不知怎么的,就聊到姑娘头上。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春心萌动过?多多少少心中都有一个朦朦胧胧的窈窕影子,不管岁月逝去多久,心中总为她保留着一方净土。

“徐将军,咱大伙都说了,您也说说呗,您这般丰神俊朗,肯定有喜欢的姑娘,说出来让大伙也见识见识!”一个年轻将领乘着酒性问想一直微笑着坐在一旁的徐青。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寂静。大伙都好奇地望向徐青,连沈睿之也饶有兴趣地偏头望向他。

进军营这么久,他对自己的私事从来都是讳莫如深从不主动谈起。故而大家只能从他的言谈举止推断出徐将军定是出身不简单,其他的便是一概不知。今儿倒是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都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我吗?”徐冷一愣,随即缓缓地放下了酒盏,面容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有风轻柔地吹过,他的话语飘飘扬扬传入每个人耳边,“算是……有吧……”

众人闻听顿时来了精神,个个侧着身子挪动着想听仔细一些。那位年轻将领嘻嘻笑着神秘地问道,“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荣幸被咱徐将军看上啊?”

沈睿之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饶有兴趣地瞧着他。

“她是。。。。。。”徐青好似喃喃道,思绪渐渐飘远,恍惚间那个桃红衣衫,在杏花雨中翩翩起舞的小姑娘仿佛又出现在面前。

那时他还年少,家道正值兴盛,父亲还未遭贬谪,全家住在玉和街上的徐府中。

没多久,他就发现隔壁林家有一个小姑娘,年纪和他相仿,两家又是世交。这姑娘小小年纪生的粉雕玉琢,聪慧伶俐,很讨大人的喜爱,因此便经常在一起玩。

春天,她喜穿一身桃红色的衫子,在杏花微雨中翩然一舞,裙袂飞扬,落花阵阵,煞是迷离倘样,而他,立于一旁,或吹箫,或抚琴。茫茫天地间,似乎只有琴音阵阵,舞步翻飞,还有铺天盖地的落英,那是留在他记忆中最美的风景。

冬天,银装素裹白雪绵绵,他与她相携前往梅林中赏梅,她的白狐裘映衬着满园艳若晚霞的红梅,偶尔回眸一笑间,万种风情,好比一树梅花在他心底悄然绽放。

她是琉璃世界的脂粉香娃,却偏偏要来这尘世间走上一遭。

从此便叫他魂牵梦绕,几欲抽身不能自拔。

那时他最大的愿望,便是终有一日能娶她为妻,从此鼓瑟吹笙共白头。

是以当他听到两家大人商议日后要将两个孩子结成秦晋之好时,他原本空荡荡的心瞬间有了着落,他要的,从始至终,不过仅此而已。

只是命运偏偏不愿使他如愿。自那之后没几天,父亲就犯了事,那天深夜,母亲带着他坐上马车疾驰而去,他亲眼瞧着自家大门渐渐远去,直至再也不见。

他那时还小,不懂此次离家的意义所在,犹天真地问着母亲,自己还会回来吗,回答自己的是一片沉默,还有母亲脸上源源不断的泪水。。。。。。

后来,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回去,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终究让他原本期冀的内心荒芜一片。无数次的失望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记忆中的玉和街,记忆中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

春去秋又来,桃花依旧年年笑春风,寒梅开在枝头不曾泯灭,那个姑娘也许还在,也许不在,但无论怎样,她还活在他的念想中,牢牢占据着他心中的柔软。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触摸到腰上的玉佩,这是她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只要摩挲它,就好像她还在自己身边从未远去。

这块玉佩他戴了十余年从未离身过,玉质因为久戴而通透圆润,温暖细腻。

他微微阖上眼,久久地再不言语。

现场气氛顿时有些微妙,那位年轻将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到了徐将军,呐呐地再不敢说话,原本好奇的军士们见状也都面面相觑,怯怯的打量着徐青的脸色。

“好了,天也不早了,明儿还要赶路,大家都散了吧!”还是沈睿之站出来打圆场,军士们一听,不敢再造次,纷纷站起身回各自营帐去了。

沈睿之瞧见自己的得力爱将攥着腰间那块玉佩,面容似有悲戚之意,知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倒也是为情所伤之人,他在心中淡淡叹了口气,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那块玉佩,这块玉佩他见过多次了,徐青视若珍宝,每日都要将它细细擦拭。他的难言之隐,许是与这块玉佩有关。

这是这一瞟不打紧,倒震的沈睿之眼眸倏地眯起。

这块玉佩,好生眼熟,倒像是自己见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水月又肥来了!感谢一直支持我不曾离去的亲们!

徐青的心情我真得很能理解,那种感觉便像是心被挖去了一块,空荡荡的难过。

只是错过终究还是错过了,从此只能是念想。

好啦不说这些伤心事啦!大家看文吧,有话说或者有和我一样的感想可以评论哦!

☆、莫怪我

沈睿之惊愕地抬起头,正待张口询问,那边徐青已经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将军,徐青不胜酒力,想先回去歇着了……”

沈睿之瞧他脚步虚浮面容肃穆,双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知他心中难受,当下什么也没说,拍拍他的肩膀叹气道,“阿青,凡事想开点,这里是军营,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徐青长身一揖,告辞而去。

他本就心中沉郁,今儿三杯酒下肚,借酒消愁愁更愁,竟觉得比起往日还要悲痛上三分。抬首望着苍蓝天穹上圆盘似的明月,皎洁的月光照射进尘世间所有阴暗的角落,却唯独照不亮他尘封已久的心。

多少年埋藏在心底的思念终于在这个夜晚爆发,无数条念想如同杂草般恣意生长,藤蔓一般拉扯着他的五脏六腑,绞地他疼得喘不过气。

他阖上眼蹲下身去,再睁开眼时,面前赫然立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恍惚间听见她焦急的声音,“徐将军,这是怎么啦,可是哪不舒服?”

酒劲一阵阵往上涌,头晕目眩瞧不清面前之人的长相,只隐隐约约闻见淡淡的幽香笼罩在四周左右。

他慢慢抬起眼,细细看去,面前所立之人,赫然与他记忆中在花下献舞的姑娘融为一体,玉白的脸庞,纤细的身姿,顾盼生姿的眸子。

“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喜得一把上前,紧紧拥住面前之人。

月光照在他的心里,破除黑暗,开出一朵双生花。

“徐将军,你做什么!你快放开!”怀中之人吃了一惊,慌忙挣扎道,又不敢高声叫唤怕引来别的军士,只得压低声音斥道。

“不,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林姑娘,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那日走得匆忙,没有和你道别……你莫要怪我,我也是情非得已……这些年里,我没有哪一日忘了你,你送我的玉佩,一直好好的在我身边,你瞧,你瞧……”

若是搁在往日,他断不会如此鲁莽,只是今日不比往日,他喝醉了,心中积藏已久的话急欲倾吐出来。

他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惶恐与失而复得的喜悦,连身子都微微颤抖。

一切都安静了,原本在他怀中挣扎不休的锦毓突然安静下来。

原来他都记得,原来他并没有忘了自己……

她心中逐渐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因为多年来,她第一次明白,原来还有一个人,相隔千里思念自己。

这么多年的艰苦岁月,他是怎么一步步熬过来的?

耳边的呢喃似哭似笑,冰凉的铠甲下,一双大掌竟是如此的火热。锦毓头一次这样认真地端详着他,昔日如画的翩翩少年郎如今也沾染上了战场的风霜,挺拔的身姿如松柏般昂扬,腰间悬挂的玉佩在月光选熠熠生辉,闪着温厚的光泽。

抬眸间,眼中泪光一片,眼波流转,氤氲在无边的夜色中。

徐青兀自说了许多话,夜晚的寒风静静地吹着,刚开始怀中之人还有动静,渐渐地也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突然,他一个激灵,像是从梦中陡然回到现实。

“怎么是你!”待瞧清怀中之人是谁之后,他大惊失色,一把将锦毓推了个趔趄。心中又气又急,该死的!竟然将最厌恶之人当成了她,还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现在心里指不定怎样嘲笑自己呢!

“说!你听见了什么!”他掣剑在手,逼问道,雪亮的剑身在光下闪着刺目的寒光。

“徐将军饶命!小人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方才见将军似乎有恙,便想着扶将军回营休息。还望将军明鉴……”

“今日之事,尔若是敢透露半分,小心尔项上人头!”徐青冷冷地盯了她半晌,收剑入鞘,转身便走,临走时丢下这么一句话。

“阿青,你这是闹的那一出啊!”不咸不淡的声音幽幽传来,随即一条身影从黑暗处遁出,不是沈睿之还有谁?

锦毓大惊,做贼心虚致使她心中一片慌乱,也不知夫君究竟在这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当下登时跪倒,连看也不敢看他。

徐青也大惊失色,自己的丑态竟然叫大哥看见,不禁又羞又愧,叫了一声“大哥”后便扑通跪倒,长跪不起。

谁料沈睿之一切如常,并未苛责些什么。上前将徐青一把扶起,淡淡地说道,“阿青,更深露重,今儿又喝了不少酒,快回去歇息吧,你是吾左膀右臂,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吾如何担待得起?”

徐青羞愧之情溢于言表,拳头捏得死紧,牙关紧咬死命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沈睿之淡淡一笑,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中余光扫了一眼锦毓,瞧见她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当下也不言语,转身便走。

锦毓顿时石化,完蛋了,夫君定是从头至尾什么都听见了,夫君生气了,睬都不睬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沈睿之走了几步,终究是心中放心不下,摇摇头还是回头望去,见锦毓依旧跪在地上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心不禁又软了,开口道,“还杵在那里作甚!还不跟上,想吃板子吗!”

锦毓一听这话,双眼中顿时放出亮光,一纵身从地上跃起,慌忙跟上。

锦毓一路上跟在沈睿之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一瞧见他怀疑的目光扫过来就赶紧目不斜视,沈睿之心中和明镜一般,只是不点破罢了。

好容易进了营帐中,锦毓端茶送水,捏肩捶背,好不殷勤。沈睿之暗暗发笑,一把捏了锦毓的手将她拽至胸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忙活了这么半天,也该和为夫说说方才之事闹的哪一出啊!”

锦毓心中暗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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