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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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9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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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是吧,我问过会望风看天的老水手,也都说这天气好。只是总觉得不大对,心有时候跳的厉害。可不要出什么事情吧。”关浩然说着,有些黯然:“希望不是杨老爷子出什么事情就好。”

关浩然就是大智节的妻舅,因为在天津的活跃,被杨定国委任为天津纠评御史,就连浩然这个名字都是杨定国取的。所以对关浩然来说,杨定国实有知遇之恩,加上被杨定国身上的气概所吸引,虽然彼此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关浩然已视杨定国如父,这次杨定国病退的消息传来,关浩然只恨不能北上侍奉汤药,一直都十分挂心。

然而他又想:“杨国老何等身份!他生病了自然不会缺人照看,我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做好国老交代的事情。这才是对他老人家恩情与信任最大的报答哩!”

便振作精神,去巡视港口、码头和市集。关浩然在民间本来就有相当的根基,自任纠评御史之后,又确确实实地利用了手中的权力给天津的底层人办事,所以声望比起从前来又上了一层。

不过河北的士绅却都看不起他,觉得这个刚刚勉强学会写自己名字的土包子不过是杨定国刻意树立的“亲民”标杆罢了,并不把他当回事。前一段时间有关杨易“国防三弊”的事情传到天津之后,这边也发生过讨论。关浩然自然是站在杨易这边的——这不只是因为杨定国的缘故。实际上关浩然也觉得杨易的话有道理。

但天津的舆论却依然把持在士绅当中,当初纠评台的御史们聚会议论时。士绅代表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把关浩然驳斥得面红耳赤、口不能言!他明明觉得杨易说的有道理,但自己偏偏说不过人家!为此他极其羞耻,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读书人,不过仗着自己认识几个字罢了!”关浩然对弟弟说:“国老说的对,说到做事。这些人未必就强得过咱们。咱们咬咬牙,快些认字学字,等把这短板补了起来,总有一天,一定能把道理说通了!儒门五经我们说不过他们。但元帅的史学却通俗易懂,咱们就读通了那个,来跟他们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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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的市井依旧平静,依旧繁荣。杨易说契丹近期可能东侵,战争可能爆发,这种推测已经随着“国防三弊”的讨论传遍了大半个中原,就是天津坊间的三岁小儿也能唠上两句,但没人当真!

不看纠评台那些有见识的老爷们,都说这一回杨大将军错了么?

鹰扬将军啊,自然是很厉害的,但毕竟离得太远,当人们有疑问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去询问身边最后见识的人。知识也罢、政令也罢,总是这样通过本地的知识分子过滤后再在民间扎根的,这也是所有的思潮一到下面必然变味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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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事情似乎变得不大一样,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关浩然虽然混不进士绅圈里去,但作为一个有根基的纠评御史,苦劳力们固然是他天然的支持者,一些商家觉得那些士绅御史不会真的为自己说话,也在向关浩然靠拢,这些便都是他的耳目。所以现在的关浩然变得比以前更加敏锐。

他察觉到商家大族似乎有不寻常的动态。

这天晚上,他如约到妹夫家中吃饭,提起了此事,说:“北边可能有点问题。”

大智节道:“什么问题?”

关浩然说:“饶阳李家在泃镇的一个管事,忽然回天津来了,有人看到他入市的时候有些狼狈。”

“饶阳李家?”

“就是除了李沼、李深和李昉的那个饶阳李家啊。”

“啊,是那个三李之家啊!”

饶阳李家,这可是如今在河北声名赫赫、炙手可热的豪族!李沼在中枢高居执政,民间成为副宰相;李深在地方上做着大官;李昉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天子跟前的大红人——这样一个家族,其在地方上的煊赫可想而知!自河北以至于天津,民间提起“三李之家”的,就是这个饶阳李氏!

“不过不是本家。”关浩然说:“三李之家的嫡系,还是很收敛自重的,但他的亲族亲戚。仗了他们的势,生意也做得挺大,只不过天津这里的正当买卖都嫌吃不饱,连泃镇那种黑白混杂的灰银子都要赚,却未免没品了。哼,泃镇这颗毒瘤。迟早我要捅出来,洗洗那里的污秽!”

大智节有些惊讶道:“你可别乱来!泃镇能在这近畿之地存在,上头必定有人罩着!你看连三李之家也有管事在那里,就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

关于泃镇的事情,燕京高层的官员未必知道,但久在基层的关浩然和大智节却心里清楚,只是动不了它罢了。

“这种肮脏事,三李未必知道。”关浩然说:“我听国老提起过三李,他虽然不喜欢三李的一些行事。但对李执政的气节还是赞赏的。国老既然那样说,那三李应该就都是君子,想必也是被家人亲族瞒骗了。这叫什么来着?嗯,狐假虎威!”

大智节道:“就算是这样,但真的事情捅出来,三李能不顾全一下自己的亲戚?李执政也不一定就颠倒黑白,但上头的人,只要手指头偏上一偏。那底下就全乱了!你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别忘了现在杨国老病倒了,现在纠评台是冯道当家。你上面可没人了。”

“国老病倒了又怎么样!纠评台还是在的!这个国家的律法规矩,也还在!”关浩然笑道:“妹夫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了!说起来你从商出海,那胆色都是让我佩服的,怎么一涉及到官场上的事情就变得这样胆小了。”

大智节道:“还是小心为好,还是小心为好。”

大智节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李家的那个管事忽然从泃镇回来,可有说了什么没有?”

“不知道。至少对外头,李家什么都没说。”

但当天晚上,关浩然又收到了两个消息,说又有几个人似乎是从泃镇回来。但回来之后,那些家族的人就马上闭紧了门户,对外不通一点消息。

关浩然将事情放在心上,却也猜不透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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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天津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之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与他一般敏感,所以第二天天津的坊市一概如常。但到了中午,关浩然又收到了几个消息,却是昨天有动静的那几家,连同他们的亲族,忽然都有妇孺出城,这又引起了关浩然的注意,他派了人去打听,回来的人说,那些妇孺好像都是回老家去了——在天津的这些豪族大多不是本地人,都是士绅而到天津来做买卖,他们虽然成了大商人了,但在自家乡下却还拥有土地,是地主,也是豪绅。

关浩然意识到事情可能不会路了!然而再怎么访查,却是再无结果,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天津的政务厅和军镇都能传话进去,但没有什么证据的事情,不能单靠捕风捉影就去惊动地方军政。

他想了想,事情既然都与泃镇有关,便派了两个机灵的小伙子去泃镇走一趟,又想我是纠评御史了,既然旁敲侧击打听不出来,不如就干脆来个单刀直入!当下派了人去,邀请了相关的那几个家族喝酒。

按理说,以他目前的身份请客喝酒,那些商户家族怎么也得应酬一下,谁知道那几个家族竟是一个也没来。

到了傍晚,房间突然有一些不对路的消息传了开来,似乎是说北方出了什么变故!

北方?那能是什么?燕京么?

虽然谁也说不清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一种躁动却不知不觉中蔓延了开来。

关浩然觉得自己的眉毛无端端跳得厉害!却想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挨到三更才睡下,忽然门被敲动,一打开门,一个血迹斑斑的小伙子滚了进来,进门就说:“不好了!关老大!小古死了!契丹!契丹!”

关浩然惊道:“你说什么!”

小伙子说:“小古死了!我们去泃镇的路上,撞上了兵马,我躲得快跑了回来!小古却死了!”小伙子呜呜咽咽的:“我慌乱中听了两句,好像是契丹啊,但说的又是唐言……”

契丹……泃镇……

再联想起来之前杨易的预言,关浩然跳了起来,叫道:“难道……契丹奇袭了泃镇?这……这可大事了!”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警戒的号角!这是有外地入侵逼近时的警戒!

关浩然侧耳倾听,那是从海河码头传来的声音!

“敌侵!夜袭,夜袭啊!”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关浩然猛然大叫:“该死!该死!”

“什么……”小伙子哭道:“大哥……我……我是怕死,我丢下了小古……我是该死……”

“不是说你!”

关浩然满腔的怒火——他忽然想到了,既有敌袭,那不管真是契丹也罢,还是海盗集结也罢,肯定都是泃镇那个方向出事了!

而从昨天到现在,那些有人从泃镇跑回来的家族,却不知出于什么动机还在掩盖着事实!以至于敌人逼近了海河这才被发现!否则的话,从昨天开始天津军镇应该就有所防备了,自己作为纠评御史也早该得到消息了,若有一天半天的缓冲,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遭受夜袭措手不及!

“这些该死的东西!有家无国,只顾着自己……该死,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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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是一座新的城市,没有任何旧基础,又由于扩张得太快,所以这座城市是没有城墙的,只是在外围树立了一些栅栏之类的封堵物,在几条出路的交通干道上有若干守卫兵马,有一些防备海盗和盗贼的防御措施。

这也是一座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城市,尽管渤海也有海盗的存在,但震慑于天策唐军的威势,哪个不长眼的海盗敢来有驻军的天津冒犯?也是托庇于唐军的威势,这座城市自诞生以来,就一直享受着这个时代难得的和平。

可是这忽然到来的奇袭,却让很多人都措不及防

“是什么,是什么?海盗?还是山贼?”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叫出了一句:“契丹!是契丹!契丹人打到海河对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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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的市集,基本都位于海河以南,沿海临河而建——虽然未来的趋势,这座城市有可能地跨海河两岸,但现阶段海河的北岸还只是天津郊区。

天策唐军之中军事人才是当世顶级的,当初进行城市选址的时候已经考虑到种种情况的发生,天津军镇的所在控海扼河,虽然遭受了来自北面的夜袭,但应急机制启动之后却还能暂时保证海河南岸天津市的安全。

但敌人尚未过河,市井本身却开始混乱了。

夜袭陡至,天津的军政双方各有应急行动开启,在市集上政府官员暂时没有到位,由于天津是商业城市,宗族力量也比较缺位,没有族老挺身而出,而原本介乎官方与民间的的许多纠评御史,这时或者也仓皇无措,或者是干脆缩在家中,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态的天津市民,一时间群龙无首,在没有组织的情况下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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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迟一天

新章节不大满意,明天修改后再更新。

第三二二章陷

天策十一年,仲夏。

大唐天策上将张迈西巡,与大将军郭洛会于龟兹,郎舅重聚,相得甚欢。

同月,契丹陡然西侵,从海上奇袭泃镇,兵分三路:萧辖里率领胡骑八千人向东奇袭滦州,杜重威率领两万汉兵向南劫掠天津,另有一路奇兵只三百人,由契丹年轻将领耶律休哥率领直奔燕京。

南下的杜重威进兵神速,很快就逼近天津,连夜发动夜袭,但天津镇守军防范森严,虽然兵力居于弱势,却还是将杜重威挡在海河以北寸步难过,只是天津的市井听闻契丹兵至自己却乱了起来。杜重威眼看没能在第一时间攻下天津,情知不妙,除留下主力与天津镇守军相持之外,又分出数千兵力,或大队、或小队,放纵他们流窜入河北、燕京各地杀人放火。同时许多潜伏在河北的各派势力的细作趁机作乱,一时之间,燕赵东部州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东进的萧辖里进兵却顺利多了,滦州李彦从措不及防,西门被夺,城内一片大乱,榆关的契丹兵马望见信号,拥兵出关,李彦从败走石城县。耶律李胡与耶律察割得信大喜,他们宣称兴兵伐唐,原本只是假戏,派兵渡海偷袭,原本只是派政敌去送死,没想到意外之下竟立大功!聚集在辽西走廊的契丹大军听到消息,自下而上无不兴奋,趁胜追击的呼声响遍所有军营。

耶律李胡心中本来就跃跃欲试,被中下层的将领一番鼓动。再不犹豫,下令全军进击,伐唐的假戏变成了真做!

耶律屋质被耶律李胡以参军的名义拘在军中以防他在后方作乱。这时听到消息赶来劝阻,认为此次胜利来得突兀,要谨防是唐人的诡计。耶律察割却以为榆关在己方手里,万一战事不和顺利,退入榆关就是,此战有胜无败,为何不打?

韩德枢也认为机会难得。天予弗取,必受其殃!

耶律李胡与耶律屋质本有心病,再不听他的言语。决意进兵。

耶律屋质被赶走之后,韩德枢说道:“大王此次进兵,是要派遣重将,还是亲自领兵?”

耶律李胡道:“派遣重将如何?亲自领兵如何?”

韩德枢道:“如今萧辖里瞎猫逮着死老鼠。竟然建立了一桩奇功。如果派遣重将,这人就必须压得过萧辖里,否则难以服众。依着现在军中的情况,我们这边能压过萧辖里的重将,就只有察割元帅了。”

耶律察割忙说道:“这一战有胜无败,如果让我去,那就是白白让本帅立功了,而且本帅赢了。事后人家也只以为大王有用人之明罢了——我契丹以能建立武勋者为上。本帅以为,这个功劳大王应该自己领取。将来凯旋东归,才能慑服国人。”

耶律李胡心想:“察割对我倒也有心,他说的对,若是派遣重将,就是打胜了,族人也不服我,不如我自己出征。反正此战有胜无败,能打得下燕京最好,万一打不下,劫掠一番退回来也值得炫耀战功。”

便道:“本王都来到这里了,自然亲自出征!”

韩德枢道:“若是大王亲自出征,那后方就得留下一个信得过的重臣统领军政,一来是为大王守住大后方,二来也是防止国内有人趁机作乱!”

耶律李胡一听,就知道韩德枢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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